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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不必开口,保持安静就行!”田敏丽突然伸出手握住了申皓儿,“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只管随机应变,多想想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实在不懂得,就把嘴巴闭紧!”
“以不变应万变!”申皓儿马上接口,虽然话说得稍快时,还有些唇齿不清,但比起刚伤到脸颊时,口齿变得清晰多了。
申皓儿脸上笑意盈盈,有了田敏丽这一句话,忐忑不安的心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她总是相信田敏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而且,她潜意识里始终觉得,田敏丽对她再冷漠,但在危难时分,不会抛下她。
囚车是站的,身体被困在铁笼里,而脑袋却放在了笼子之外。
出了牢门还好,一路都是官兵把守的禁区,可车子行了一段路后,田敏丽看到前方路的两旁挤满了百姓,个个似乎骁首以待了许久,心中暗道不好,急忙低下了头,这时候,她倒后悔方才把头发梳得太过整齐。
循着微弱的车轮粼粼之声,一进入百姓围观的区域,辱骂之声、嘲笑、灌进她的耳膜。同时,烂菜叶、臭鸡蛋,烂苹果,口水辅天盖地地砸在了她的头上。
“就是这妖女,施了法,害了皇太后!”
“听说她还害死了几千个人。。。。。。”
“我也听说了,那些人原本在明州府做买卖,现在店铺都顾不得了,跑回来,听说那里冤气冲天。。。。。。”
谩骂之声滚滚而来,似乎每一个人都以怒骂她表示是对大魏皇太后的祭奠,田敏丽闭着眼,尽量把脸往下压,对四周一切的指责谩骂充耳不闻。
“亏你还是个母亲,把一个好好的孩子害成那样,我呸,这叫报应。。。。。。”是一个妇人的声音,中气很足。
身旁有人附和,声音显得散漫,“幸亏老天有眼,让申护卫醒了过来!”
一个略显娇嫩的声音,带着深恶痛绝,“摊上这样恶毒的母亲,我要是申钥儿,一辈子都不会认她。。。。。。。”
当“申钥儿”三个字灌进她的耳膜时,田敏丽猛地抬起了头,粗声喘气。
记忆如同远古洪荒,一下子冲杀到眼前,泪再一次涓涓地流下,这四年来,便是申氏一族名存实亡,便申剑国负了她失了踪影,她也不曾掉过泪,但每一回只要听到“申钥儿”这三个字,她的眼泪就象是关不住的泉眼,夺眶而出——
任由果核、烂苹果砸在她孱弱的脸上,泪遮住了她的视野,她仿佛看到那孩子刚出生时,因为被传染了一身的湿疹,睁着一双透明而清亮的双眼,无言地看着她!
呼吸开始变得沉重,四周的声音开始渐行渐远,甚至听到血液开始从心脏抽离地声音。。。。。。
她回汴城之前,心里就做好了有今日一天的准备,这些对她而言算不上什么,这四年的思女、悔恨之苦,已盖过世间的一切。
所以,她要回来,再艰难她也要见一下自已的亲骨肉,哪怕给她当场跪下。
可没料到,她刚进了大魏,就被人盯了上来,罪名居然是她谋害大魏皇太后。
她从一些流传出的闲言碎语中得知大魏皇太后的死法,根本无需多猜测,她也知道这是郭岚凤才有的本事。
她从记事以来,她一直是强势的,只有她欺人,从不曾有人能压制得住她。
但这一次她显然感到自已虎落平阳被犬欺。虽然她知道郭岚凤是凶手,可她没有证据,更无法证明,郭岚凤修习过上古遗族札记,可以潜入人的梦中为所欲为。
到了现在,她不得不佩服郭岚凤藏得很深,明明拥有着天下无双的术法,却肯屈于郭家庶女的身份,任世人耻笑她当年行过乞的往事,甚至任由她的嫡姐在她的面前飞扬跋扈。
从来不肯轻易出手,落下一丝的蛛丝蚂迹。
车子走了两条街后,突然前方几匹马朝他们疾驰而来,为首的拿着一道圣旨,当即便宣旨,“奉皇上圣谕,刘大人不必押解刑犯去菜市场受审,马上调转,将刑犯押往通州城!”
前方的坐轿,一个文臣步出轿外,跪下接了圣旨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下官可否问卫将军,为何突然改道?”
汴城离通州也有三百里的路程,若是单匹快马还好,这押解犯人的话,一天最快也不过行个一百里的路。三天的路程,途中万一生变,他一个刑狱司肯定担不起这罪。
“苍月提刑司章永威污陷我朝故意放纵申氏一族祸害广阳镇三千百姓,皇上有旨,押解犯人至通州城公审,将田敏丽和案件大白于天下,给大魏还一个清白!刘大人请放心,皇上已加派了一千的禁军护送尔等安全,下官亦会和刘大人同行!刘大人,请!”
刘大人喜出望外,忙作了个揖,“卫大人,有劳了!”
田敏丽离上首有几丈之遥,自然无从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马车突然调转马头,但从人群里断断续续地喧嚣声里听到抱怨之声,说要押解到通州,那他们就无法听审之辞时,方觉得事情有变。
在她被捕后,在牢中时,夜里梦见了东阁,两人推心置腹交谈后,东阁向她提出了一个建议,不但能助她这一次全身而退,还答应助她与申钥儿母女合好。
田敏丽问东阁有什么办法修复她和申钥儿的母女之情,东阁直言,上古遗族札记的上册,就有记载如何抹去人的一段记忆。
只要申钥儿的记忆中不再有田敏丽害她的记忆,既便是田敏丽残害亲生女儿的流言满天下,毕竟血浓于水,只要田敏丽肯用心修复,母女的情份还是能够建立。
田敏丽考虑再三,终是诱不过与申钥儿相认的期望,最终答应了东阁的要求,尽管她知道,东阁要她做的事是逆天犯上,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反正广阳三千百姓的死,就足够让她坐穿十八层地狱。
来生于她已不再重要,她此想在这一世还有一口气时,听到申钥儿唤她一声“娘亲”!
哪怕一生只听到一声也罢!
她想抱一抱申钥儿,哪怕就一次也好!
但刑讯的地点突然改变,而且就在大魏临近苍月的边境上,章永威参审,让她忍不住忆起,四年前,在燕京城门上,章永威将一系列的古灵巫术的道具摊在世人的面前,指责她陷害申钥儿。
往事,让田敏丽感到一阵心颤,她永远也忘不了,就是那一天,她的不幸开始了,她失去了一切,她的人生败得一塌糊涂。
田敏丽紧紧闭上双眼,此刻,她恨不得马上入眠,并在梦中遇到东阁,想一探究竟。
田敏丽急着想入梦,与东阁取得联系,可是,四周没完没了向她砸来的果核,臭气冲天的臭鸡蛋根本让她无法静下心来。
“娘亲,您听到没有,他们要带我们去通州城,章永威,章永威也在,女儿怕,娘亲。。。。。。”并行的申皓儿也从百姓的抱怨声中听明白了,浑身战栗,原本一直绷紧的线啪的一声断了,她连连打了几个寒噤,却不料一开口后,臭鸡蛋的汁流进了嘴里,恶心的腐臭直灌进她的腹中,吐又吐不出来,舍又断断无法忍受,直搅得她的五脏内腹都不安生。
田敏丽对申皓儿的哭声置之不理,她紧紧闭着双眼,心中念念有辞,只希望能快些入睡。
所幸,马车很快出了城,可路上却变得颠簸起来,一摇一晃,让她的脖子时不时地摩察在粗糙的铁笼边缘,不到一个时辰就磨破了皮,尖锐的疼痛不停地刺激着她,让她根本无法入睡。
直到第二天晚上,再痛再酸的身子也抵不过疲累的袭击,她昏睡了过去,果然不负她所望,东阁象鬼火般地显身,他行色匆匆,只告诉她,不用担心,一切按原计划行事,而他也会出现在通州的公审大堂,到时,他也会暗中指示。
三天的路程极为地顺利,到达时,是第三天的深夜,所以,田敏丽和申皓儿被允许在牢笼里暂时休息,准备第二天受审。
此时,田敏丽一身逢头垢面,恶臭难当,因为赶路,途中,甚至连小解这样的事也不允许离开站笼,她第一次要求出恭被拒绝后,她就聪明地开始不饮水,既使渴得难以忍受,也生生地挨了下来。
而申皓儿当日便失了禁,一路上既忍不住口渴,又忍不住要出恭,滴漏不断。裙子湿了又干,干了又被尿湿,全身的臭味就是在丈开外都能闻得到。
那些牢狱还好,押解过犯人,见怪不怪,而那些随行的全是年轻的禁军侍卫便不同了,个个公然拿申皓儿调笑。
田敏丽为申皓儿感到丢尽了脸,她也想不通,这等无用的性情,这么多年来在自已的身边,为什么自已从不曾怀疑过,眼前的废物究竟是不是自已亲生的。
这思绪倒让她更加地念及申钥儿。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盆的水兜头罩下,在这样深秋的夜晚,着实让人魂魄惊离了身子,便是田敏丽,也震得眼光发直,许久才冷着声问,“干什么?”
那侍卫一言不发,又提了盆泠水朝着她泼去。
一旁的申皓儿早已惊叫连连,一边哭一边因为被水呛了声,狠狠地咳着。
“不必瞪,明日皇上要亲自审问此案,你一身污秽,岂不冲撞了圣驾!”一个中年的武官走了过来。
田敏丽冷眼一瞧,原来是郭晋方,不觉失笑,“郭大人,好生威武!”
郭晋方耸了耸肩,用眼神打发了四周的侍卫,“申夫人不必旁讥,郭某有今日还是沾了护国将军之福。只是,申夫人的罪下官心有余力不足,这方来,也不过给个小小的方便,如若不嫌弃,这一碗粥,你们母女俩就趁热喝了!”
田敏丽若有若无的扫了一眼那糯米粥,嘴角挑起一丝暗笑,“好,谅郭大人也不敢毒死我田敏丽,这情,就当是我田敏丽领了!”
郭晋方打开笼子,让田敏丽的头不必套在笼外,这样,田敏丽就可以坐在了笼中。
因为被强行站了三天三夜,田敏丽一时半会膝盖无法弯下,双手支撑了许久后,方直着双腿坐了下来。
“郭大人,看本夫人如此,你心里不是不在笑,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呢?”田敏丽往后舒服一靠后,眸中讥笑,“郭大人要是有这想法就对了,我田敏丽一身巫术,不仅能在梦中杀人于无形,还可以相出,不出今年年底,郭氏一门便要被诛连九族。郭大人,你信不信?”
郭晋方一脸愠怒,“本大人好心念旧,送上一碗热粥,申夫人要是瞧不上便不喝也罢,何必出口如此怨毒!”
“郭大人,求求您,快我也放了!”申皓儿颤抖地声飘起,“粥,我要粥。。。。。。”
田敏丽冷笑,“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一碗热碗下去后,果然身子暖了许多。
通州位于苍月和大魏的交界处,此时,在通州城门下,大魏的皇城禁军接手通州城的防务,划出一块供上千百姓聚集的区域,中间的空地上已临时架起了高台,以便公审时让百姓方便观看。
朝野内外皆知,大魏此举是针对两日前苍月的岐州府公审广阳镇三千百姓之死时,将祸水引向大魏,认定大魏阴谋算计苍月,以三千百姓之死制造流言,致苍月国朝野内外,举国不安。
大魏押解田敏丽,目的是审出,此案与大魏无关,还大魏一个清白,案审后,大魏表示,将会把犯人田敏丽交给苍月定罪。
秦邵臻此行的目的,就是让苍月国顾城风不能以此为借口,发动对大魏的战争。
秦邵臻此时站在最核心的位置上,一袭墨色的龙袍映衬莹白肌肤微亮,眉目间的暖和遣散了周身不少的冷漠感。一双凤眸多数是集中在身边的一个白衣少年,两人交头接耳时,那白衣少年偶尔回以一笑,那些斜飞的凤眸便如有一斛星光注入他眼底深处,顿时鲜亮起来。
大战在即,人人自危,大魏众臣相互寒喧,或是有些文臣压低声线向通州城的刺史问几句如今边境的情况,自是鲜有人注意到秦邵臻表情这些微妙的变化,唯有颜墨璃对她亲眼所见的一切着实感到震惊。
颜墨璃对秦邵臻与那白衣少年之间突来的互动感到莫名惊心,直觉让她感到错过了什么,可她一时之间却理不出一丝的头绪。
因为这四年来,苍月大陆早已传遍了顾城风专宠一个少年,她虽从不曾见过贺锦年,但她凭着直觉,那个站在秦邵臻身边的美少年便是!
在两国邦交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贺锦年身为顾城风的一介男chong,如何会走到秦邵臻的身边?
申钥儿呢?那夜她与申钥儿见面后,申钥儿突然无影无踪。
而秦邵臻为什么会对贺锦年表现出那样的情绪?她从不曾从申钥儿的嘴里听说过秦邵臻质于苍月时,与贺锦年有任何交集。
颜墨璃突然脸色大白,心里浮现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带着震憾的疑惑再看向秦邵臻时,却见他脸上依然含着温暖和洵的笑与此案的主审官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