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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偷偷问了府里的下人,知道了那丫头容貌极为艳丽,百年难得一见。
她自是替贺锦钰感到气愤,可这些她事她根本看不透,贺锦年如此胆大妄为,为什么庆安公主不追究?
倒是今日凑巧,六月送上门来,她一见六月的容貌,第一个就联想起贺锦年为了一个丫环大闹公主府,果然,这丫头的容貌足可让人冲冠一怒为红颜。
她本想替贺锦钰出一番气,谁知被贺锦年一个眼神、一个手指的动作就吓得不也吭声。
秦邵臻在听到六月自称名讳时,方猛然忆起申钥儿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向贺锦年提议时,他悄然打量着六月,可怎么看都觉得哪里不象,在他的记忆中,他只见过六月三次。
第一次,是申皓儿污陷申钥儿与六月有奸情,六月因此受了杖刑,那时他的脸早已变得面目全非,秦邵臻哪里辩认得出。第二次,是申钥儿临死前,他见到了六月,可那时候,他神魂俱灭,满心满眼皆是申钥儿,哪顾得看六月一眼。
那夜天亮后,船靠了岸,他承了申钥儿的遗命,让他照顾六月,可六月当时死也不肯跟他走,他只好带他去了灵碎子那,将他交给了灵碎子,并派了他最信任的几个心腹暗中保护着。
虽说是他带着六月去找灵碎子,其实一路上,他是被他的护卫抬着去的,那时的他生不如死,若不是因为答应了申钥儿,他连呼吸的力量也没有,哪有心思去看一眼六月。
唯一一次,就是为了时光能回到过去,他找到了六月,那时的六月已是一身修行的道袍,一头雪发如银,静得如一粒尘埃,至始自终他几乎低着首,偶乐开口时,眉眼抹不开的一种天生艳丽风骨,让他认出,白发少年就是当年驰名整个大魏的伶人——六月。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整整矮了六月一个半头,虽极为美丽,却不见风情,举手抬足之间也显得有些天真浪漫,笑容也带了几分仕家少年的尊华气韵。
秦邵臻在默默沉思间,又听顾宝铭说六月是女扮男装,细细打量几分后,思忖着定是自已认错,这少年只是这名字与那六月相同罢了,毕竟在前世中,他听说六月的名字是在大魏的伶人倌时的艺名。
何况,眼前的六月与贺家嫡子如此亲蜜的关系,凭着贺府的僻护,又怎么可能会流落到大魏成了一个伶人?
此时御花园因六月的身份再一次变得宁谧盎然。
但于秦邵臻却无一丝的兴趣再呆下去,他眸色渐如夜笼,抬首苍凉地看着枝头的花蕊无声绽放,灰白色树梢上吐出蕾芽,亭台碧瓦,高檐一对百灵鸟正交颈欢叫着,这世间没人洞察得了他此刻的心头灰败得荒芜一片——
忆那年,那人嘴角绽开的笑容永远都是那般自信开朗,不知愁怅,没有抱怨,似乎凡事对她来讲,只要努力就可以争取得到,可她定是至死也不曾想到,害她的人竟然是最亲的家人。
只是,如今时光回溯,在这个时空,他不知道六月究竟流落何方,这让他有愧于她的嘱托。
心头唯有祈愿:钥儿,我愿意舍下万千世界让你重新活一遍。如果你再不醒来,我愿为你再举屠刀,你的仇恨我来替你了却。
秦邵臻心头有些涩然想落泪,在众人纷纷打量六月时,他独自悄然信步离开。
凤繁星对众人这一番的争议并不关心,她瞄到靠近假山石边有摆了一张馡香软榻,临旁小茶几上还摆着一个精致的玫瑰糕点和瓜果,心想,反正张晴妩会端足了帝王后妃的架子才出现,倒不如先占占她的位,总归有任何事,顾铃兰会替她挡着。
便牵了顾铃兰施施然地坐在了张晴妩的座席上,环视着众人,提醒着,“哎,要比赛就趁早,一会大牌端够了架子,出来亮相了,你们想自在些都没机会了!”凤繁星纤指拈来一个玫瑰糕极快地塞入樱红小口,慢悠悠地品了几口,突然转首,将手中剩下的一半玫瑰糕咂向身后的一个侍卫脸,冷言道,“喂,你站远点,别踩了本王妃的影子!”
“这……这哪有影子!”申皓儿昨夜值守了一夜,现在又要依着规距在这站岗,在众人玩投壶时,她便寻机靠在假山石边,昏昏沉沉中竟然睡了过去,连秦邵臻何时离开也未曾发觉。
凤繁星是何许人,她焉会对一群臭男人投壶射箭什么的有兴趣?她是无奈来参加这无聊的宴席的。自从燕京城门迎接景王回归时,把张晴妩给得罪了,但凡宫中有宴,张晴妩必给她下贴,时不时地想给她来个下马威,一雪前耻。
凤繁星毕竟是王妃,身份上无法与妩妃抗衡,她这人又吃不得半点亏,自然每次拉了顾铃兰来当护身符。这会在那无聊得喂了半天鱼时,无意中瞄到假山旁一个熟悉的人影,她眼尖,虽然那人身着男子侍卫的服饰,她还是一眼辩出那是申皓儿。
她和申皓儿无冤无仇,可申皓儿是申钥儿的孪生姐姐,而申钥儿呢,只怕全苍月的人都知道,被景王殿下大张旗鼓地迎回挽月小筑,据她所知,还住近了百年凰宫。
这于她的闺中蜜友韩昭卿情何以堪?
这回,让她逮着了申皓儿,自然,先出一口气再说。
申皓儿一开口,凤繁星就暗笑她“傻冒”,一个小小的质子护卫竟敢顶撞她堂堂的王妃,这下,有戏唱了。
“大胆狗奴才,本王妃活生生一个人怎么会没影子,难不成你咒本王妃是屈死的冤魂连阳光也不待见?”说完,一整盘的玫瑰糕就迎头砸了过去。
申皓儿眸中流露出惧色,她早就听说了这凤繁星极不好惹,万分懊恼时,只好一脸讨饶的表情哀求着,“星王妃,我……奴才不敢,奴才的意思是,这里适巧被假山给挡了,影子看不到!”
“哦?”凤繁星眼中抹过狷狂之色,“既然是看不到,那你一个奴才怎么断定你没踩到本王妃的影子,你又是哪一只狗眼看到本王妃的影子不在你的铁蹄下?”
这一句话,全部人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知道这话说得极野蛮,可贵在你想挑,却挑不出语病。
申皓儿惛了,其实她亦善于强词夺理,在申府之中,父亲那些妾氏没少受她的无礼取闹,但要和这眼前的绿衣女子比,真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申皓儿稍稍退了一步,站到了阳光照得到的地方,“星王妃,奴才错了,奴才这就挪地方!”
“错了就要罚,你一个奴才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
申皓儿脑子轰地一声炸开,可她却不敢再反驳,强制忍着冲上去扯凤繁星头发的冲动,一脸的唯唯诺诺“那王妃……您说,奴才应怎么做才行?”
顾铃兰瞧着申皓儿一脸恍然的模样,微微压低眼睫,突然想,申护卫与她既是孪生,那容貌定是一样,想到这,砌了个笑意抬起了头,直直地看向申皓儿,思忖着,只需狠狠记下这张脸,记下她这般低三下四的模样,终有一日她会把申护卫全忘了。
“算你懂事!”凤繁星站起身,拿了案几上的一个苹果,拈起裙裾款款至申皓儿的身边,将苹果往申皓儿脑顶一扣,转首睨着贺锦年,笑语如珠,“不是大伙儿都说想看贺五公子射箭么?真巧,本王妃当初在闱场中也错过了贺五公子精彩绝伦的表演,今儿,本王妃也想瞧一瞧,不知道贺五公子赏不赏脸!”
贺锦年灿颜一笑,哎呀,昊王妃您真是太得我心了!
斜眼瞅到申皓儿整张小脸刷地一下变得苍白,瑟瑟抖抖的模样,分明在控制着自已发软的双腿,心里乐得差点冲上去拥抱一下凤繁星。
她放开六月的手,行至凤繁星的跟前,微一福身道,“王妃有兴趣那是锦年之福,不过,这头顶苹果只怕这苍月稍识弓箭的也会。既然,王妃如此雅兴,不如玩个绝的,让王妃娘娘你消消暑气!”
“还能更绝?”昊王妃媚眼一弯,歪倒在软榻之上,漫不经心地提点,“换什么都好,只是可不能便宜了这狗养的奴才!”
贺锦年心道一声:骂得好!
但脸上去一派矜持地走到案几边,挑了个熟透的李子,抻出食指,如招唤小狗般地朝申皓儿勾了勾,“过来!”
众人心想,这玩得也不算稀奇,不过是比苹果小一点罢了,对贺锦年这样的箭法不过是小菜一叠。
申皓儿哪里知道贺锦年箭术的厉害,又瞧她年纪小,弱不经风的模样,只感觉自已的心口哪里像被刺了个洞,当空气一点一点地流失,她就会窒闷而亡。
如果可以,她真想转身就跑,可她自进了苍月皇宫,当了几天护卫后,她也知道,就算是宫里头的一个小太监都能时不时将她呼来喝去的,她现回想,真不知道当年申钥儿是怎么熬过来,因为太多的事不是暴力能够解决,那些尖酸刻薄的话,时时刻刻都会灌进她的耳朵里,她觉得自已忍得心头都生出了茧。
可她没有任何办法,除了忍耐,就是忍耐,在父母亲来燕京之前,她千万不能象别的质子护卫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脱开了血缘的桎梏,贺锦年完全感受到从申皓儿身上传达过来强烈的那种恐惧,她盈盈一笑,甚至带着少年天真浪漫的善意,“申护卫,请你咬住这个李子!”
咬?难道——竟是让申皓儿咬着李子,然后一箭穿过?这可不是一般的难度,力道大了,直接穿喉而过,力道轻了,箭根本无法射中。
“好好好,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贺五公子,如果你在十丈外,既能准确射中这位护卫嘴里的李子,又能不伤人命,那我肖某人愿意将我珍藏的一把宝弓射月翎赠与贺五公子,如果贺公子不慎射死了人,那贺五公子就得将五箭穿羊之箭法授于在下,如何?”在边关,拿战俘玩是寻常事,所以,别人感到害怕,肖晏尘却只有兴奋。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贺锦年笑问,“昊王妃可愿当个证人!”
星王妃脸上笑得更加欢畅,这小小少年,真得她的心,看上去斯斯文文,乖乖巧巧的,原来是个小恶魔,“本王妃自当愿意为贺五公子效劳!”说完,站起身,扬了扬手示意众人散开,“既是此,就不要拖延时间,快快给本王妃开开眼界,”
凤繁星兴高彩烈,亲自将申皓儿拉到一处宽敞的地方,还命一个宫人在她的脚边画了一个圆圈,眸含警告道,“一会要是跳出了这圈子,本王妃就把你卖到窖子让你蹦个够!”
一切完毕,太监亦送上了弓箭,贺锦年接过后,挨近六月轻轻笑道,“别紧张,一会我射中了,你可要鼓掌!”心却道,六月,这一箭,只是替你拿些小利息,以后,我会连本带利地替你拿回来。
这样的场面其实于六月显得太过残酷,但在他潜意识中觉得贺锦年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所在,所以,他并不去看惊恐得如待宰羔羊的申皓儿,反而小脸绷紧紧地慎重鼓励,“会的,会的,锦年哥哥要加油!”
当申皓全身颤如筛地站在圈子内,嘴里塞了个李子,又因害怕紧张,口涎不停地从嘴角流出时,贺锦年拉开了弓,瞄准——
场中一下就静了下来,仕家公子个个瞪大眼睛等待着激动人心的一刻到来——
有些胆小的少女用手帕遮了眼,透过帕子紧张万分地等待着——
贺锦年神情开涤而轻松,其实对她而言,这一箭极为轻松,可此时,她不愿就此一箭射出,因为,时间此时于申皓儿就是一种凌迟,她要——
慢——慢——玩!
凤繁心提了半刻的心一直落不下,只道是以为贺锦年担心一时拿不准玩出人命,便几步阔出,嗔道,“贺五公子,不必担心,射死了人,本王妃替你担着……”余音未尽,突然以袖掩口,柳眉轻蹙,“什么味,骚成这般?”
顾铃兰此时离得申皓儿最近,眸光在四周幽幽转一圈,定格在申皓儿的足下,只见那黄黄的尿液顺着地面的夹缝流向她所站之所,惊得连慌跳起,“这……失禁了,这…。”顾铃兰到底心地软,本想戏谑申皓儿如此胆小,怎有资格在燕京城门夸下海口,可瞧她这般狼狈的模样,余下的话她也不愿意说出口。
申皓儿自当成了护卫后,夜里被传达要值夜,白天又常常要当值,一天睡不到两个时辰,早就给熬上了火。今日这宴席,她又来得早,晒了大半个时辰,身上的火气更盛,这排出来的尿自然臭气冲天
“呜……”申皓儿再也控不住那种摧断肝肠的羞辱,哭了出来,但她嘴里含着半个鸡蛋大的李子,那哭声听了倒象是被捏了喉咙的鹅叫出来的声音,不但让人心生不了同情,反而更添了娱乐。
贺锦年见时机已到,一箭射出,直透申透儿的嘴,同时,申皓儿双眼爆睁,脸部表情瞬时定格住。
机灵的小太监忙上前,一手拨下箭尾,连着李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