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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灵的小太监忙上前,一手拨下箭尾,连着李子一同拨下,众人一见,那箭头果真没见一滴的血,不觉齐声鼓掌,贺锦年微微一笑,信步至申皓儿的跟前,看着她依然张着大嘴巴受了极致惊吓的模样,敞开童音抑扬顿挫地念起,“皓儿出身将门,自小父亲就教导,身为大魏子民,不分男女,精忠报国为本份。如今妹妹昏迷不醒,我这做姐姐的自然要替妹妹接着把她未完成的使命完成,只要大魏皇子在这一日,我申皓儿就是舍了性命也要保他一日!”念及此,语声一变,带着明晃晃的嘲笑之声,“申七小姐,你娱乐了我!”
申皓儿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放她离开,当她神智稍稍清醒时,发现自已如行尸走肉般地自动走回质子行苑,瞬时压抑的委屈冲破咽喉,她再也不要装了,她想哭,她原本以为进了燕京城,找到了秦邵臻以后,她的命运会开始逆转,毕竟她是申家七小姐,身份如此尊贵。
她以为,秦邵臻会待她如珍宝,因为他必需借着申氏一族的力量方能回到大魏,可那日的记忆颠覆了她所有的少女时代的幻想——
那一日,在燕京城城门,众人离去后,城门除了守城的士兵外,只剩下她和秦邵臻俩人。
她原以为他会牵着她的手离去,谁知他连正眼也不曾看她一眼。
她眼看着秦邵臻阔步离去,心头蓦然翻忆起在燕南城的几日流离失所,以行乞为生的恐怖记忆,再顾不得半分的矜持,提了裙裾便气喘嘘嘘地追上秦邵臻,可受了这样的冷落,心中万般委屈,遂不想伴在他的身侧,只能欲哭无泪地在他的身后紧紧跟住。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一段距离后,秦邵臻的马车很快驶到了他的身侧,申皓儿原本想会有马车接二人回质子府,谁知秦邵臻整个人象被掏空了魂魄一般,就这样漫无目地缓缓行在苍月的街头之上。
她紧了紧袖下的拳头,安慰自已,坐了一日的马车,现在走走活动活动也不错。
在长长大街上,渐渐地,她亦被燕京城所吸引,她从不曾见过这么宽的大街,足足可以容纳四辆马车同时驶过,两旁繁华商铺,商品淋罗满目,一件件色彩艳丽,巧夺天工的商品只有在大魏的仕家才能见得到的,而在这里,竟随随便便地摆放在门前的阵列柜上。
自从进入苍月国后,一路所见所闻,足以颠覆她十几年在大魏申家的所有认知。
原来,她从出生开始,她视野所及,如此短浅,原来她原先的梦想是多么的卑微可笑。在她原先的视野中,仅想着,有一天秦邵臻回来登上大魏的大统后,她一身凤袍与他并肩,在大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一生就是圆满。
可她在踏入苍月后,才发现,大魏国在苍月国人的眼中,不过是一个蝼蚁小国,她一路所行,所看的皆是繁华热闹、民生富庶、鲜衣怒马、与大魏的贫穷,落后成为强烈的对比,尤其是进入苍月国都燕京城,看到那巍峨的城墙,沿绵象几十座城楼相连,才知道真正强国与附属国之间的实力与区别。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在景王顾城风怀中的申钥儿,既使红颜枯骨,依然被一个风华无双的男子以帝王之尊迎回苍月,百官跪迎,鲜花开路——
那是一个女子怎样的殊荣?
如果有一天,是她,是她站在那白衣男子的身边,那又是怎样七彩云端?
可现在,她连想也不敢想!她只想回家——
不知不觉,申皓儿回到了质子行苑。
比起方才离开御花园所经过的繁华似锦,这里就冷清多了。从正门进后,质子行苑是由四个院落群构成。大魏、大燕和大齐的质子各占一个院子,最后一个院子由一些小附属国的质子群居。
依理,以秦邵臻十九岁的年纪很不适合居于帝王的后宫之中,应与成年的皇子一样,满十五岁时就搬出皇宫大门,但历代,从不曾有一个质子的年纪会超过十五岁,所以,在皇宫之外并没有别设质子府。因此,秦邵臻十五岁时,无处可去时,还是驻留在了质子府。当时苍月的当权者亦从不曾想到,没必要为一个质子动工另建行苑,以他们的身份必定是以皇子的规格建府第,反正这些质子的命也长不了,反而浪费了国库的银子。
于是,一年拖一年,倒没想到被秦邵臻熬了下来,到了今年秦邵臻已满十九岁,算时间正好留在苍月满十年,依百年前苍月与附属国缔结的协议,质子满居十年,可回故国。
所以,更没必要为一个质子另建府第。
从百年前建苑以来,这里一直是苍月皇宫中仅次于冷宫的院落群。太监宫女都不愿被派去这里当差,既便是运气不好被抽中,也是当得心不甘情不愿,更甚,有些与内务府勾结,加害于这些质子。
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自从大魏质子护卫申钥儿来了这里后,上下用银子打点了一番,这里的情形就有所改变。
但自从申钥儿离开后,这里迎来几次针对秦邵臻的刺杀行动,被连累丢了性命的侍卫和宫人多了,宫人便开始疏远这里,没过多久,这里又慢慢恢复了冷清的模样。
申钥儿的房间离秦邵臻的寝房很近,就隔着一个走廊。申皓儿木然地推开门,跨了进去,这寝房很小,也很空荡,房中除了摆放一些冷兵器外,就是到处贴满苍月大陆的地貌分布图,上面注满了一些象小蝌蚪般的小字符。
她一个字也看不懂,但她知道,这是以前申钥儿住过的地方,所以,既使是难得一夜不需要轮值,可以通宵达旦地安心睡一觉,可她却无法睡得安稳,总是觉得申钥儿那一双带着“咒”字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已!
宗政博义目光凛冽移动,看着申皓儿失魂落魄的身影消失在自已的视野后,轻轻阖上窗,转首对伫立在案旧前的秦邵臻道,“殿下,她回来了!”
秦邵臻嘴角冷漠一挑,“她怎么不去死?”
宗政博义面瘫的脸扯开一丝笑,“还没吓够吧,要不属下再安排折腾折腾她!”
秦邵臻淡淡咳嗽,缓缓走窗边,推开窗户,夕阳余晖打在他冷漠的脸部轮廓,面沉如水,“田敏丽和申剑国马上就要到了,在他们到之前,务必让申皓儿把身上最后的一道护身符给供出来,只有这样,申家才能彻底的覆灭!”
宗政博义颔首,平静面目不起波纹,“好,今晚属下就安排!”
“别弄死,伤了就好,最好——”秦邵臻眸光阴冷如覆亡灵,“就伤在她的右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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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邵臻眼劲是不好,但他一眼认出六月是不符合逻辑的,因为此时的六月才12,通常12—14岁的男孩在身量外貌上的变化是最大的,亲们,你们猜到了么?
☆、068 惊魂之夜
宗政博义得到指示,沉默地点点头,从去年冬季开始,秦邵臻如换了一个人,下了一系列让他们匪夷所思的命令,但没有人去质疑,在他们心中,秦邵臻的话就如同圣旨,他们愿意生死追随。
最令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申七小姐千里迢迢来赴苍月接他回大魏,据他们所知,申七小姐一路历尽坎坷却依然坚持了下来,以一个弱质女子而言,不可不谓精神可嘉。
可秦邵臻却告诉他们,申皓儿是致申钥儿昏迷的罪魁祸首,并下令让他们处处为难申七小姐,逼着她走投无路。
大魏的质子行苑决不同于别的质子行苑,这里的丫环婆子太监,皆是申苏锦,也就是申钥儿在时,亲自挑选的,里面虽然有不少是苍月皇宫送过来,但个个都被申钥儿暗中收买。
有时连秦邵臻也感到难以置信,申钥儿在断定一个人可用还是必杀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被她留下来的人,这么多年来,没有发生任何一丝的差错。
所以,当他们知道申皓儿害了他们心目中的申护卫后,团结一致,开始不着痕迹地刁难申皓儿。
秦邵臻告诉他们,他的目的就是逼着申皓儿在这里也熬不下去,早日向大魏的申氏一族求助,逼着申剑国和田敏丽赴苍月,最后,他会不惜赔掉自已,也要引申氏一族彻底覆灭。
宗政博义曾很不解,因为此时的秦邵臻羽翼未丰,他太需要申氏一族的帮助,才能与大魏的太子一党抗衡。可秦邵臻告诉他,大魏真正有野狼之心的是申家。
申剑国如此助他回国,一是只有借他之手,申剑国方能名正言顺的除去太子一党。其二,他被质于苍月近十年,在大魏无任何根基,这也是申剑国看中的地方,既使有一天,秦邵臻登基,但手中的皇权却会旁落至申氏一族。
其实这两点,在申苏锦回大魏前,他们已经商议到这其中的可能性,尤其是申苏锦,身边申家的嫡子,他的观念却非常尖锐,他提出,自古权臣没有一个会全心助皇子登基,其目的不是挟天子以号令臣民,更甚,时机成熟之际,取而代之改朝换代。
申苏锦为了以防万一,他拿出一个配方,当宗政博义了解到那配方的作用时,心中顿时感到前途一片光明,因为只要拥有了这配方,别说是大魏,有朝一日,就算是整个苍月大陆,都可以拿下。
申苏锦提出他带回配方的上半部份,交给申剑国,作为交换他彻底支持秦邵臻的条件。第二份,交到了秦邵臻的手中,这是做为以防万一,因为配方的另一半在秦邵臻之手,那申剑国就不得不将秦邵臻接回,并助他登上帝位。
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申苏锦从大魏传来的密函中捷报连连。
可突然在一夜之间,秦邵臻突然改变了所有的策略。
那一夜,他印象非常深刻,因为下雪,天气特别冷,临就寝前,他还和秦邵臻几个人烫了壶热酒,小饮一番后方入睡。
那晚窗外的狂风夹着冰霜敲打了一整宿的门窗,他睡得并不安稳时,突然听到秦邵臻疾声呼唤,“阿锦,阿锦!”那声音听上却异常凄厉。他一惊,抓了一件床榻边的棉袍就冲了出去,疾疾赶往秦邵臻的寝房,却见秦邵臻一纸单衣冲进了申苏锦的寝房里。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申苏锦已于半年前回大魏,前几日还在密函中提到,大魏的事一切安排妥当,马上着手安排接秦邵臻回大魏,请秦邵臻耐性等待,不需三个月,他便委托他的八妹申钥儿来大魏迎他回国。
这才过了几天?
可他尚来不及问一句,秦邵臻已从申苏锦的寝房里冲了出来,发了狂般地揪了他的衣领,眉宇间还是结了一层霜气,脸色惨白无一丝血色,他紧紧抿住的双唇控不住地颤l栗,“告诉我,现在是苍历几年,是几年,快告诉我!”
“苍历110年,殿下,您怎么啦?”宗政博义惊骇万分,从不曾见过如此近乎癫狂的秦邵臻,他一边将身上的冬袍脱下,披在秦邵臻身上,一边命其它听到动静冲出来的护卫的丫环去拿秦邵臻的冬袍。
“再说一次,现在是苍历几年,阿锦,她、她,她——”秦邵臻全身一震,心跳如鼓,瞬时胸膛之中的绞痛如再一次被利爪剐心,冷汗从额际蜿蜒而下,双眸赤张如夜豹,闪着幽幽嗜血之光,他紧紧盯着宗政博义,一字一顿,“阿锦她去了大魏没有?”
秦邵臻蛮暴的戾气扑在宗政博义的脸上,阴寒的眼神有一瞬间竟让宗政博义感到,眼前的人并不是秦邵臻,可又怎么可能,昨晚一起饮酒,等到秦邵臻入寝后,他方回房,如果这里有什么动静,哪会瞒得过他?
“殿下,申护卫前日还曾寄来密函,函中提及一切顺利,殿下不日便可回到大魏,请殿下宽心!”宗政博义见秦邵臻连站都站不住,急忙用肩膀撑在秦邵臻的腋下,极力搜索着安稳秦邵臻情绪的话词,却感到秦邵臻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他想扶秦邵臻回寝房,却发现他的身体已僵冷如铁,甚至连迈开脚步都觉得难。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秦邵臻却一动不动,双拳握紧,手指一节一节地收缩,可他的眼睛似是千里冰封般,一点一点地在凝结着,那曾经泼墨般的瞳孔竟缓缓地透出一股灰白的雾气,他开始低低地笑,声音苍凉盖过冰天雪地,渐渐地,声音里透出了呜咽,那是一种脆弱至极致的哭声,象个刚懵憧懂得人世间悲欢喜乐的孩子,却被人遗弃在荒效野外一样,那般无助——
“殿下,请您保重,属下等竭诚为殿下分忧!”秦邵臻的哀恸之声盖过所有人的心田,众人惶恐,却无一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一群护卫围在秦邵臻的身边齐齐跪下。
秦邵臻慢慢睁开眼睛,连眼睫处都结着一层霜气,他看着众人,清明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好半天那惨白的双唇才轻轻阖开,声音却嘶哑得如生锈的刀磨过木头,语声颤抖而悲戚,“迟了,迟——了,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