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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荣也是太子党,便来探望太子景玄默,想窥出一些昨晚恭王府里的端倪,可偏偏景玄默无懈可击。倒是发现了一点:景玄默似乎对歌细黛有戒心,怀疑她,防备她,不过就是借着她让朝野知道他也好女色。
待景世开走远了后,景荣逼近了她,直直的目光要将她看穿了般,低声道:“本王怎么不知道你有个会画画的朋友?”
歌细黛脸上的笑容绽放了些,嗅着他身上奇异的香,从容的迎视着他,轻道:“王爷应是知道我很爱面子,我很要面子。”
“你是很要面子。”景荣笑得悠闲。
歌细黛朝旁边移了几步,不打算多言。
景荣却想要明白,他追问:“说来听听,你说的‘酒鬼’是怎么回事。”
歌细黛将眉一挑,笑了笑,自然而然的道:“我的虚荣心在作祟。自古画工精妙的画家受人尊敬,我便鬼迷心窍的信口高攀,花高价买了几柄扇面精美的折扇说是朋友所赠,不过是不愿被人看轻了而已。”
景荣眉头一皱,听到她的心迹时,他猛然有一丝悲怆,是没有女子敢如此正大光明的说自己虚荣,在昨晚皇室宴席上,她的所作所为竟是为了面子。他不免失笑,道:“你若是早与本王说,本王能为你出主意让你很有面子。”
“何出此言?”
“几位皇子的喜好自是广泛,却没有喜欢折扇的。”
歌细黛跟着笑笑,景世开的确对喜好隐藏的很深,无人知道他对山水画面的喜欢。她大方从容的道:“失策了。”
她一直是这般宠辱不惊的女子,对凡事一笑置之。景荣瞧着她,问了一个他每日都记挂于心的事:“你何时离开太子府?”
“等我的腿伤好了时。”歌细黛将右腿示给他看,随口道:“瞧,肿了,要比预期的时间长些。”
一定很疼吧?!她竟然若无其事,特别是昨晚,她丝毫没有流露出腿受伤的样子,真是个犟女子。景荣沉吟道:“本王带你回闲清王府养伤。”
歌细黛笑道:“我这个人很固执,谁害得我受了伤,我便讹谁。”
“太子可知道你的身份?”景荣认为她会对他知无不言的,事实上,方才的一问一答里,她答的毫无掩饰。
歌细黛神色坦然的道:“不知道。”
景荣眯起了眼睛,靠近了她些,悄声道:“本王会去歌府求娶,名正言顺的让你进闲清王府。”
歌细黛也眯起了眼睛,斜视着他,似事不关己的平和的道:“王爷好主意。”
景荣一怔,眸色沉了几分,对她的反应显然不悦。
歌细黛笑了笑,于袖中的手指暗暗捏了捏,漫不经心的道:“王爷就莫要取笑我了。”
景荣紧抿着双唇,从一开始,他就深知她的风骨,她若能为他所用……
忽地,景荣悠然闲散的道:“准太子妃啊,你可要好好的照顾太子殿下。”
见他话锋突的一转,歌细黛接得很默契,有礼的道:“有劳王爷提醒。”
“距离,距离,”是熙华妖艳魔媚的声音,红衣一飘便立在了一旁,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们,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闲清王爷该是知道太子殿下的脾气,他若是看到王爷对他的花瓶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啧啧,王爷若是不舍这支花瓶,跟太子殿下要回去便是。”
熙华的言下之意,歌细黛是太子府的花瓶。另一层含义:闲清王没胆量跟太子殿下要回花瓶。
很显然,熙华常用这种口吻与景荣说话。
见景荣眉宇间的沉凝,歌细黛朝着熙华淡淡的暼了一眼,冷笑道:“我以为是谁目无尊卑的喧哗,原来是熙华公子回来了。”昨晚,熙华是当众负气而走的,她想要打消景荣的疑虑。
“我的回来让你很失望?哼,小闹恬情你懂不懂。”熙华也是聪明,表现出了与歌细黛的不合,依他们在外人眼里的身份,本来就应该水火不容。
歌细黛笑了笑,学着他的语气道:“懂,我自是懂,若不是熙华公子跪在太子寝宫外整整一宿,啧啧,真情可谓让天地动容。”
熙华的脸色一下子很难看,那种窘迫的无地自容的难看。
景荣看得心里愉快了,平日里,碍于太子景玄默,他对熙华的话是充耳不闻的。能看到熙华的狼狈样,倒真是难得。
“胡言乱语。”熙华愤哼一声。
“熙华公子何必紧张,我若是那句说错了,请熙华公子指出便是。”歌细黛笑意温和。
“你以后说话小心点!”熙华怒眉的瞪了歌细黛一眼,甩袖而去。
景荣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她,提醒道:“你有麻烦了。”
歌细黛吸了口气,自嘲的一笑,“我是没有王爷的大度,王爷可以不与他计较,我的心眼小。”
“他性子暴戾,本王觉得你应付不来。”景荣说的很真诚。
“是吗?”歌细黛缓缓的走下亭廊,立在阳光下,微笑道:“王爷有兴趣看我怎样应付他?”
景荣有些迟疑的道:“本王是有兴趣,只是,他不好应付。”
“能做些让王爷解闷的事情固然是好,王爷岂非总是一次又一次的看我如何应付麻烦?”歌细黛说的很轻很淡。在妓院,在歌府,他总是袖手旁观,当然,她也没指望他会出手相助。只不过,她以此断定他只不过是她的生活的旁观者。
是的,他一次又一次的袖手旁观,只为了确定她有没有能力在他身边,与他一起谋事。
能入他眼的女人,从来都不是泛泛不辈,必是能为他所用的。
当他发现她很有能力,并且,非她不可时,她却已如烟雾般飘渺的难以驾驭。
然而,她,又何时可以驾驭?
景荣莫名的心中一悸,沉声道:“这一次,本王帮你。”
“不必,我不喜欢帮别人,也不喜欢别人帮我。”歌细黛笑意盈盈的,话中没有得意,相反,有几分自嘲,“不过区区男姬,王爷该对我有信心才是。”
景荣似乎为她着想的道:“尽快除去他,以免他先出手。”
歌细黛听罢,只是一笑,没说话,她沿着亭廊慢慢的走了。
景荣困惑的盯着她的背影,她笑中的含义似乎很复杂,而其实,她又何尝不是总在脸上挂着一副笑容的面具,令人难以琢磨。不管怎样,他想得到她。
迎着艳阳,歌细黛慢慢的走进了藏书阁,她知道景玄默在。
大皇子永泽王被杀,几位皇子急于奔波于皇宫,在皇帝面前表诚心诉实意,景玄默却在悠闲的提笔绘画。
画的是一树梅花。歌细黛走近瞧了瞧,真是灵动鲜艳,似梅花开在纸端。
景玄默搁笔,清声道:“再不躺在床上休养,你的腿真要废了。”
歌细黛笑了笑,道:“给景世开的折扇,有几柄是现成的?取来给我。”
“你不会这么快答应给他的。”景玄默已看穿了她的一些处事方式。
“我是要带走,”歌细黛神色平常,仰视着他,“是时候,我该离开太子府了。我会将折扇稳妥的交到他手里。”
“去哪?”景玄默的声音细碎令人背脊一凉。
“去一个清静的地方。”歌细黛决心已定的与他对视。
景玄默问:“何为清静?”
“一个不必每日都说谎话的地方。”歌细黛蹙起了眉。
“这不是真的理由。”景玄默还是看到了她眼底的隐忍的担忧。
“谎言、面具、小心翼翼、逢场作戏,这种生活很可怕,我图清静。”歌细黛说得很用力。而其实,真正的理由是:昨晚的恭王府,她已被他利用了一次。她是说过的,只能被利用一次,否则,必会让他疯狂。她担忧,担忧会再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到那时,她会与他为敌。
景玄默听得出她的言不由衷,面对她突然的发疯,还是她先让冷静为好。于是,他看向殿外,问道:“何事?”
殿外候着的侍卫道:“皇帝口谕,宣太子殿下即刻进宫面圣。”
此时宣进宫,自然是关于恭王府发生命案一事。
景玄默未再拖延,走过去,伸手抚了一下她的肩,清声道:“去床榻上躺着,等我回来。”
说罢,他不由分说的将她横抱起,一路沉默的进了寝宫,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第39章 《荣华无量》0039
皇宫,四象殿。
偌大的殿内,唯有三人,景盛帝,太子殿下景玄默,与刑部尚书许闻。
气氛肃静的异常,冷冰透骨的森寒之气铺天盖地,犹如被困在阴暗潮湿的密林。
“玄默,你可知朕宣你进宫所谓何事,”景盛帝一脸凛冽之色,目光锐利。
“为行刺一事,”景玄默微微躬身,神态淡然。
“朕若不宣你进宫,你是不打算进宫向朕禀报,!”景盛帝眯着眼睛,射去一道威严的戾气。
皇帝老子话里的弦外之音很明显——太子殿下好大的架子啊。
一旁的许闻听罢,在暗暗叫好。
景盛帝在立太子时,便颁布了一道诏书,说是太子殿下十八岁时让位。如今,再有两年便是约定之期,皇帝虽是年迈,却依然龙体康健,重权在握,对国事一丝不苟,对群臣更是有掌握力。至尊皇权一旦交出,定会心有不甘。群臣也难免不服。因此,有大臣猜测:无靠山无根基的太子在十八岁之前,会被皇帝寻个理由废黜。至于谁会成为新太子,自然是徐知达皇后所生的二皇子恭王景奇天。
如今,景盛帝此言一出,让许闻看到了苗头。景奇天是他的贤婿,他必然期待景奇天上位。
景玄默又躬了躬身,诚然道:“国有国法,刑部已立案受理,该由刑部向父皇详述禀报,儿臣不便偭规越矩。”
景盛帝慑人的煞气渐渐的敛了去,沉吟道:“你将遇刺经过说给朕听。”
景玄默陈述道:“吉时一到,城上放起烟花为恭王贺生辰,儿臣与众皇兄弟及皇叔伯们出殿赏烟花,一名刺客行刺恭王,未果;而后,行刺儿臣,儿臣被刺一剑。”
“是同一名刺客所为?”景盛帝目光锋利的逼视着景玄默。
“儿臣不知,不便断言。”景玄默的神色不变。
“为何先行刺恭王,是为声东击西?”景盛帝又问。
“儿臣不知,不便断言。”景玄默沉着回应。
景盛帝骤然怒喝道:“是谁狂妄大胆,虐杀大皇子?”
“虐杀……大哥?”景玄默不禁惊愕。
景盛帝暼了一眼刑部尚书许闻,意味深长的考校景玄默的反应。
许闻上前一步,满是悲痛之色的禀道:“大皇子永泽王于如厕中被杀,死前遭受非人折磨,血竭而亡。”
“大哥信儒崇佛,为人仁厚,竟会亡于非命?” 针对永泽王的死讯,景玄默眉宇间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诧异。
景盛帝冷问:“你不知情?”
“儿臣不知,儿臣的伤势不宜拖迟,先行回了府。”景玄默似乎不懂得皇帝老子的几句发问,是在将他当疑犯般拷审,回答时依然从容镇定。
旁观的许闻听得都背脊凉飕飕,若是心理素质不好的,早已被皇帝的气势压垮了。
“你的伤势不宜拖迟到也不宜查看?”景盛帝的眼神冷冽逼人,他已得知景玄默有意隐藏伤势。刑部的人清晨去了太子府,以案情为由要验景玄默的伤,景玄默只是示了所穿的血衣。太子此举很耐人寻味,不免有人猜测,太子受伤只是噱头。
景玄默清声道:“儿臣的伤处不便示众。”
“给朕看!”景盛帝说的话,谁人也不容拒绝。
许闻带着一副看好戏的愉快心情,若是太子无伤,这出戏就更精彩绝伦。
景玄默不违背皇帝老子的旨意,皇帝老子的话刚落音,他就褪衣衫了,露出了伤处。
景盛帝看着,浓眉一皱,的确不便示众。所受的剑伤位于胸膛,剑伤的四周赫然印着一圈整齐的牙印。可谓是爱之深恨之切,牙印咬得很用力,至今清晰可见,很令人遐想。
景玄默整理好了衣赏,肃然恭立。
景盛帝沉默了片刻,冷硬的威声道:“胆敢杀伤朕的儿子,无论是谁,必凌迟处死!”
无论是谁,必凌迟处死!
必凌迟处死!
皇帝老子说的每一个字都如雷鸣电闪,霎时便贯穿听者的神经,死也淡忘不了。他的作风向来狠辣果敢,从不优柔寡断。想不到,遇到了比他还狠辣的人。他的话一搁下,便稳如山,绝不动摇。
在天子脚下,当众行刺皇子们,一位皇子被虐杀,另一位皇子受伤,使其余皇子受惊。此事关乎到皇权的颜面,关乎到皇帝的底线,绝不能轻饶。
景玄默听着,眸色清冷坚定,唇角蕴着一抹愠色,表示对刺客一事的愤懑。实际上,他的愤懑是大皇子永泽王隐藏很深,表面上信儒崇佛,宅心仁厚的,实则暗地结党营私,表里不一,力排太子殿下的势力。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