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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片刻,持盈静道:“让他回去吧。”
挽碧也不多问,乖顺地照了持盈的话去做。她在外面呆了一会儿,才返身入内,待得持盈书完一页,挽碧才敢插嘴道:“公主为何主动揽了这差事,宫里字好的侍女清和宫也有不少。”
持盈笔端一转,道:“西辞千万百计让我进宫来,所求之事,不过都是安稳二字。可我既进来了,想做的事,就远远不止于此了。”
挽碧轻道:“明妃娘娘如今待公主甚好,奴婢瞧着公主唤娘娘一声母妃之时,娘娘的高兴是真的。”
“好?”持盈轻笑,带了薄薄冷意,“我的母妃从头到尾只有一个。”
挽碧不敢答话,静默着看她继续一笔一划的誊着佛经,又过了半晌,持盈才又道:“,我愿同她交好,正是六哥所盼之事,她高兴是自然的,说是真心我却也相信。”
挽碧试探性地道:“公主是要……站在六殿下这一边么?”
持盈顿笔,一眼扫过去,慢慢道:“挽碧,你今日的话怎的这样多?”
挽碧顿时低首一跪:“奴婢失言,还望公主恕罪。”
“起吧。”持盈轻道,“去给我再换壶茶水来。”
挽碧应声而去,卷了帘子撞出细碎的声响,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内,长久不绝。
持盈放下手中的纸笔,走至窗前,静静注视窗外浓黑如墨的夜色,手指轻叩窗沿,若有所思起来。
翌日清晨,持盈就捧了刚抄完的《心经》送去了正殿。
是时明妃还未起身,她就一直立在殿外候着,等到明妃起身已是日上三竿,持盈早已站得双腿又麻又酸,却还是恭恭敬敬地将佛经呈给了明妃。
明妃大为惊讶,忙将她迎了进去,握着她被风吹得冰凉的手,直道心疼。
持盈则是一派温顺乖巧的模样,明妃瞧着也是心生欢喜,取出妆奁就给了她一枝上好的金步摇,插在持盈发间,衬得她清贵秀婉,肤白如雪,眉目如画。
从正殿出来,持盈一路行来,挽碧在一旁尚自静默着,不敢多言。
持盈顺手拿下那金步摇,递与挽碧道:“娘娘的赏赐,你便帮我好生收着罢,闪失不得。”
幼蓝却笑道:“娘娘既给公主戴上了,又何必再取下来呢?”
持盈不喜他人干涉,却又不得不卖幼蓝个情面,心下有气,也只得嫣然一笑:“我从小就戴不惯这些个金饰,生怕弄坏了这步摇,反是伤了我与娘娘的母女情谊。”
幼蓝一怔,忙笑道:“公主思量得正是,奴婢多嘴了。”
回到房中后,持盈才命人准备热水沐浴,她已一夜未睡,收拾了妆容就赶去清和宫站了一早上,早已疲惫不堪,可她要明妃看的便是她这一份诚心,有了这些,她才好在宫里暂时立足。
宫里沐浴,不比顾府,每个院子都带有热汤池子。
持盈赤足踩在白玉地砖上,环顾周边薄纱飘飘,四壁金碧辉煌,极其奢华。
她当年在长生殿幽居之时,也不过是蹲身挤在小浴桶里冲着凉水,后来到了顾府,也不过是将凉水换作了温水而已。
可踏在这个不真实的热汤池子里,却教她心底有一种轻贱的情感油然而生。
温热的水流从指缝里淌下来,持盈只冷然看着,好似这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
她想念西辞,想念过去夜晚里陪在她身边看她提笔誊写的温柔少年,想念他微微弯起的唇角,想念他轻敲她额头的细微疼痛。
仰头靠在白玉栏杆上,持盈喃喃自言道:“你瞧,这世上总有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弱点,你说对么,西辞?”
正自伤怀,帘外却是一阵匆匆脚步声响起,隔了帘子,只听挽碧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九公主,和番内乱,皇上深夜召了朝华世子入宫,怒骂之后将他禁足于长生殿了。”
持盈霍然起身,水珠飞溅,她眉心一皱:“长生殿?长生殿已被改做了佛堂,父皇让他去那里做什么?”
如今她间接因为朝华的缘故而回宫,他的事自然事关自己的处境,也难怪挽碧这样惊慌失措。可是内乱,到底乱到了什么程度、朝华还当不当得了这一任的番王,才是当下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一念及此,持盈顿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忙吩咐挽碧道:“我的衣物呢?”
挽碧递了衣服过去,持盈穿好里衣,外衫一披,神色凛然地走至热汤之外,沉声道:“你将事情经过仔细说来,不可漏了一分一毫。”
她双颊被热气蒸得水润嫣红,此刻抿紧了唇,眉目冷肃,正是风姿绰然清冷。
挽碧也正色答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
☆、谁与共(上)
待持盈坐定下来,挽碧已平复了神情立在她身侧,细细将事情发展道来。
“奴婢方才去替公主取这月的用度,途经御花园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带了朝华世子匆匆往御书房赶,就多留了个心眼,向御书房的侍卫打听了几句,才知道约莫是和番出事了,皇上才急召世子入宫。”
持盈略一沉吟:“那你后来怎知是内乱?又怎知他被关去了长生殿?”
挽碧敛裙一拜,叩首道:“还请公主不要责怪挽碧的自作主张。”
持盈抬首看她,神情淡淡道:“你且先说。”
挽碧轻道:“御书房内等闲之人不得擅入,奴婢一路悄悄跟过去,原本是无人发觉的。可朝华世子习武之人,耳目自然也较他人灵敏些,奴婢不欲声张,却被世子叫破了身份,唤去了跟前。”
持盈容色淡淡,闻言眉间微微蹙起,却也不打断挽碧,只用目光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挽碧见持盈神色不豫,神情更是肃然,只道:“世子只问了奴婢一些关于公主的琐事,就被匆匆带进了御书房。奴婢见世子进去了就准备离开,谁知道……”她头一低,“转身就遇上了十六殿下。”
持盈蓦然抬首:“郁漓去那儿做什么?”
“十六殿下似是未曾听到奴婢与世子的对话,也不知晓奴婢是哪个宫里的,所以奴婢只推说自己是新来的,还未分配到各个宫中,十六殿下也未多说什么,就放奴婢去了。”
持盈垂眸深思起来,手指轻轻叩着桌面,一下一下地,惊散了满室的静默。
皇帝相召事关生死,朝华不会无故在御书房前问挽碧这样无关痛痒的问题;郁漓也不会这样无端出现在御书房外,和番之事向来轮不到这样年轻的皇子来插手。思来想去,不过是拿郁漓在制肘郁浅与郁行之,而使两人的权力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一种互相牵制与平衡罢了。
持盈蓦然冷笑一声,嗤道:“十六不过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父皇却也真做得出来。”
“公主您也不过……”挽碧一语未毕,已被持盈森寒目光一扫,登时噤口不言。
持盈静静看着挽碧,许久才轻轻一笑:“挽碧,这些日子,你似是学不会好好说话了?”
挽碧低首,轻道:“奴婢知错,请公主责罚。”
“罢了。”持盈摆手,淡道,“我不是想罚你,只是给你提个醒儿,宫里不比顾府,言行上小心着些,总也不是坏事。”
“是。”挽碧一福身,“奴婢记着了。”
持盈含笑一握她的手,只道:“挽碧,这么多年来只有你和西辞一直在我身边,我只盼往后也能这样和你相处下去,你可明白?”
挽碧顿了一顿,方道:“奴婢明白。”
持盈舒眉笑道:“你明白就好。走吧,随我去一趟长生殿。”
挽碧讶然抬首,道:“公主是要去见朝华世子?”
“他都已经进了长生殿,我不去见上一见,岂不是对不起父皇的一片心意?”持盈嫣然一笑,如是答道。
朝华众目睽睽之下唤了挽碧上前,是做给郁陵看的。郁陵想利用她和朝华和亲来控制和番,朝华不可能没有察觉,而他恐怕也意识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有必要与她好好谈一谈了。这一幕落在郁陵眼里是亲近,可他们两人却心知肚明这是为何。
一念及此,持盈反是轻笑起来,手指深深刻进掌心,清越嗓音里慢慢染出了微薄的冷意,“更何况,我也还想去佛前问一句想问很久的话。”
“母妃,你可曾瞑目?”
挽碧悚然回首,只看到持盈唇畔浮出的冷凝微笑,一如当年离开长生殿时那般不屑和骄傲。
两年后的长生殿,与持盈记忆中的冷清院落大不相同。扑面而来的檀香味、朗朗的诵经声,以及门前数不清的侍卫都在告诉她这已不是当年她和母妃的容身之所,而是一个佛堂,一个关押着和番世子的佛堂,何其可笑。
进长生殿的道路对持盈来说畅通无阻,而挽碧却被拦在了门外,持盈嘱咐了她几句,便大大方方地踏进殿去。
殿内一众僧人正自跪着念经,无人注意她的到来,一旁的小侍却从上前来,低道:“奴才见过九公主。”
持盈在朝华身边见过他,亦不客套,径直道:“你家世子呢?”
小侍一福身:“公主请随奴才到后院来。”
持盈走进后院的时候,朝华正在舞剑。
小侍想要上前禀报,持盈却示意他先行退下,切勿干扰朝华心神。
持盈曾见过一次朝华舞剑,那是他在荷花节上与西辞的意气之争,技法华美优雅,无甚杀气,而此刻见他衣袂翻卷之间,隐有磅礴剑气四散荡开,极是迫人,同是一柄未开锋的剑,气韵却是大相径庭。
持盈看了许久,待得朝华一个动作停下,方抬手鼓掌,含笑道:“世子好剑法。”
朝华见到她亦不觉意外,只慢慢展颜朗朗一笑:“鄙陋剑法,让公主见笑了。”
持盈莞尔:“莫不是世子只是让持盈来听这一场自谦的?”
朝华原本素淡的笑一瞬扩大,眉眼也鲜活起来:“九公主这是何意?”
“原来让持盈来长生殿并非世子之意?”持盈微微挑眉,“那持盈便告辞了。”她转身欲走,果不其然听得身后一声“九公主请留步”。
“嗯?”持盈笑吟吟地回首,“世子还有别的事么?”
朝华坦澈的目光在她身上一转,方笑着拱手道:“方才玩笑而已,朝华有事相求,还望九公主见谅。”他眉间透着倦意,不似初见时明朗活跃,下颚上还隐隐冒着青色的胡渣,显是身心俱疲。
持盈这才坐下,正色道:“世子请说。”
朝华坐于她对面,一揽衣角,急切道:“公主可知和番内乱一事?”
持盈道:“略有耳闻。”
朝华伸指揉了揉额头,颇为头疼地道:“此事说来,既算是家丑,也可说是政乱。”
“此话怎说?”持盈神色一凝,“世子不妨说与持盈听一听。”
“想必公主必然听说过在下的兄长、和番太子——齐桓。”见持盈颔首,朝华才喟然轻叹一声:“在下曾与公主提及的幼妹夜吟,因受人唆使而要谋取太子之位,如今双方两败俱伤,父君又缠绵病榻,和番内部已然是一盘散沙,皇上这才大为震怒,连夜将我禁足于此。”
持盈抬眸看向朝华:“经由世子一说,持盈已大约明白了,只是不知世子想要持盈做什么?”
朝华神情一肃,静道:“在下只想要九公主替在下送一封信出城。”
持盈闻言,不由失笑:“世子可知,持盈亦非自由之身,与其托与持盈,不若另择他人吧。”
朝华扬眉一笑,似是料到她会这样说一般,只目光灼灼瞧向她,道:“九公主出不去,可不代表有人进不来。”
持盈蓦然抬首,目色沉冷下去,容上笑意却是不变:“世子若想西辞出手,何必拐着弯儿来找持盈?世子既能找到持盈,想必也同样有法子找到西辞罢?”
朝华长声而笑:“九公主还是这样护着西辞。”红衣的少年抬手一叩书桌,大笑道,“我若有这样一个妹妹时时为我着想而不是整天变着法子想要致我于死地,怕是这辈子只活个二十年都够了。”
持盈霍然立起,沉声道:“世子,请不要拿西辞的生死来当作笑谈。”
朝华手上一挽剑花,森森剑锋一瞬划到持盈眼前,正正对着她的眉心,红衣飞扬的少年清声道:“九公主,捕风捉影从来不是个好习惯。你若想让整个连昌都知道你是西辞的弱点的话,就尽管这样继续下去。”
清寒的剑气冲得持盈额前发丝一瞬飞扬开来,嘴唇一瞬紧紧抿起,她不躲也不闪,直直迎视朝华的目光,不怒反笑道:“世子说这话,不就只是为了让持盈答应帮忙么?何必说得这样义正词严。”倔强昂首的少女一字一字道,“我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需要别人来指教我需要做什么。”
朝华定定瞧了她一会儿方收回剑,握在手中,将剑柄轻敲在胸口,微微俯身,低首道:“朝华恳请九公主相助,日后如有需要之处,整个和番都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