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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记忆:中国百年历史的民间读本-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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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善处境后的第二件事,放假,假期半个月,按供应比例发放粮票,细粮粗粮的比例享受城市居民待遇,这真是件大喜事了,人们开始议论放假回家后如何享受。我想我回到市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到浴池去美美地洗上一个澡,把这一连3年的疲劳全洗掉,然后再到饭馆去美美地吃上一顿,听说现在市里有高价饭店,可以吃上肉,我一定要摆上几样大菜,再要上一瓶啤酒,过一次帝王的生活,我更想好好休息几天,睡他个昏天黑地,再逛逛书店,看几场电影,只是不去找任何人,免得讨厌。    
    放假的前一天,农场分给每人50斤大白菜,在饥饿的年代,这50斤大白菜很是一笔财富了,而且是从菜窖里取出来的越冬白菜,没有一片粗叶子,全都是菜心,据说这样的白菜,黑市上卖到几元钱1斤,还买不到。市民们过年,每人只售1斤白菜,还是冻菜。    
    第二天一早,赶第一班长途汽车,我回市里度假,到了市里已经是中午了,换乘市内汽车,正在上班时间,车里倒不太挤,我还找到一个座位。待我坐下之后,我发现满车的人都在看我,一时之间我感到有些紧张,我怕是自己在农场呆得太久了,行动上有什么破绽,真让人看出我是从“里面”放出来的,真是太丢人了。    
    向人们望望,倒也没有什么歧视我的神态,这时我想,他们可能以为我是一个菜贩子,50斤大白菜,太让人眼馋了。人们似是不理解,看上去像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怎么会贩卖白菜呢?    
    坐在公共汽车里,双手护着一大捆白菜,心里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天津不是穷乡僻壤,和其它地方比起来,天津人的生活水平不算太低,可是几年的时间,天津人看见大白菜都吃惊了,中国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到底是谁的过错呢?    
    回到市里,各处走走,看到了萧条,看到了饥饿,比起来农场还真是世外桃园了,每天总还有饭吃,就算是吃不饱吧,可是还不至于像城里这样,满城是饥民,人们的目光燃烧着饥饿。我看见有人抢过一位妇女手里的东西,塞到嘴里就吞,那个妇女追上来狠狠地砸那个抢东西人,那个人还往嘴里塞,其情其景真是惨不忍睹了。    
    还听到了许多消息,说有的地方已经饿死人了,家里人每天都是称着粮食吃饭,各人吃各人的定量,满天津市买不到肉,看不见鱼,商场的厨窗里倒也摆着些东西,但是不卖;有些东西要凭票供应,每个人每月有2两油、2两肉,就是这2两肉,也不容易买到,听说哪个肉店来了肉,人们夜里去排队,才一开门,肉就卖光了,还学到了许多新词汇,什么粗的细的全国的,走后门儿,还有什么工业品票,副食票,一个副食票,可以到早点铺去喝一碗馄饨,当然要交一两粮票。我到一家卖烧饼的小店排队等着买一只烧饼,买烧饼要用细粮票,一个老人拿着1两粗粮票,想向我换1两细粮票,我没敢换给他,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犯法,是不是破坏国家经济秩序。    
    这样的一场大灾难,真也是匡古所未闻了。


第五部分十六、活着、或者不活(1)

    一年之中,大田组最后的庄稼活是打草。农田里的庄稼收净了,晒了场,粮食一汽车一汽车地运走了,有人说是上缴国库,也有人说是送到各级机关做补助粮去了。反正农场学员一点也没有多吃,还是过着每天8两定量的日子。    
    对于农民们来说,这正是冬闲的时候,但大跃进年代农民们已经不再有冬闲的概念了,公社正是在这时开展农田建设,所谓的农田建设,也就是修沟整地之类。农场当然更不能例外,也要想着法儿地让学员们干活。农田里确实是没有什么活好干了,只剩下了高高的稗子草还在寒风中摇摇晃晃。队部决定把稗子草收回来做饲料,派学员出工去割草,规定每天的劳动定额是两担草。最初的两担草倒也不算是什么重活,几年的劳动,早已经练出一点力气来了。但是近处的草收完之后,就要到远处去割草,最远的距离要走上半天的路程,早晨早早出发,带上干粮,走大约8里多路,到了荒地,忙着割下稗草,然后再往回返,这样返回农场时,已经是晚上6点多钟了。到这时,虽然每天只担一担草,但是比两担草还要累。    
    一担草至少要有100斤,来回走将近20里路,再挑回一担草,劳动量实在不轻了。还是沿着河堤走,河堤上没有路,高低不平,挑着一担草走在河堤上,要挺直了腰,就是这样不知什么地方河堤高了出来,前面的草碰在堤面上,担草的人就要打一个趔趄,没有一点准备的时候,就可能会跌倒。把前面的草稍稍担高一点,后面的草又拖在堤面上,那就更走不动了。    
    还吃不饱肚子。    
    我体力不行,早晨早早地就出发了,我想比别人早到一会儿,早一会儿割完草,早一会儿往回返,也许就不至于落在别人后面了;早一时把草割下来,让阳光晒一天,再捆起来,份量也会变得轻些。就这样,我一连干了几天,总是觉得吃力,每天把一担草挑回农场,我早就累得没有一点力气了。    
    最可怕的是,挑着一担草回来时在河堤上走的那8里路,人非草木,谁能没有一点思想呢?挑着100多斤的草,走在高低不平的河堤上,一路上心里乱得理不出个头绪,也不知道想什么,反正就是越走心情越沉重,有一种走不到尽头的感觉,似是自己再也不会活着回农场了。    
    这一天刮起了大风,去时倒也没觉出风力多大,扛条扁担顺着河堤就走下去了,回来的时候挑着100斤草走在河堤上,就迈不开步子了。大堤上风野,迎面似有一堵墙,扁担横过来,两个大草捆一左一右上下剧烈地摇摆着,迎面的北风推着人向后退。扁担纵着挑在肩上,两个大草捆一前一后,大风把前面的草捆吹回到你的怀里,使你几乎站不稳身子,再要弯下身子走路,草捆就拖在堤面上了。    
    在大风里,我挣扎着,一步也走不动,后面的人挑着担子从我身边漫过去了,有人告诉我挑担子迎风走路的办法,我试了试,仍然是走不出几步,人和草就是在风里打转。站在河堤上,我束手无策,北风抽打着我的脸,似一把利刃割着我的肌肤,棉衣不御寒,不多时几乎连骨髓都结成了冰。时间也就是才下午5点,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我不禁一阵一阵全身发抖,上牙禁不住地嗑着下牙,我已经彻底垮掉了。    
    但我知道,不把草挑回去,那是要受到“帮助”的,我实在不肯为完不成定额去受那种侮辱。那些偷懒的人磨洋工,完不成定额回农场磨饭吃的景象,我想起来都为那些人感到羞耻。劳动定额虽然分配到个人头上,但是全部的劳动定额是按班组计算的,你今天少挑回一担草,明天大家就要把你今天欠下的劳动定额补上,学员们对于没有完成定额的人,是极端憎恨的。我亲眼看到过的,大家指着不肯出力气干活的人骂街:“呸!你还有脸吃饭?”也有几个有名的懒人不怕“帮助”,他们就是不出力气,挨过骂之后,还是吃饭,第二天出工还是不出力气。    
    稍微有一点自尊心的人也不愿意挨那种“帮助”,这些年我咬着牙关,总算干下来了,看来今天我是逃不脱这一场“帮助”了。有谁会原谅我实在是没有力气把那一担草挑回来了呢?又有谁肯明天帮助我把那一担草挑回来呢?不可能。我宁肯死在河堤上,也要把这一担草挑回农场去。    
    但我实在是走不动了,风越刮越大,蹲在河堤上,我绝望地哭了。这是我到农场后第一次哭,无论是睡地铺,无论是被队长质问我是什么东西,或者是被人将大字报揉成一个团狠狠地砸在我的脸上,我都没有哭过。面对着一次次的侮辱,我没有眼泪,眼泪也换不到什么东西;因为我知道眼泪只能感动人,而不可能感动兽。    
    抬手拭去眼泪,我看见河堤下的一条冰河,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掠过我的脑海,我想,此时此刻,只要我走下河堤,在冰面上砸出一个小洞,这个小小的冰洞只要能把我吞下去,过不了多久,这个小冰洞就会再冻成冰面,那时候人们就再也找不到我了;人们只会看见河堤上有一挑干草,也许河面上还会留下什么痕迹,但我已经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也就从一切的磨难和刑罚中解脱出来了。    
    我自认为还是一个坚强的人,无论我面对怎样的磨难我都从来没有想到过死,我那个要好的记者朋友在反右斗争时服DDT,我去劝说过他,我认为他太软弱。人都是要死的,但不应该自绝于人世,尤其不应该在被误解的时候离开世界。世上真有什么过不去的灾难吗?怎么再也没有希望了呢?我们不是没有做过对不起他人的事吗?一定要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但是此时此刻,我感觉有一种力量正在推着我往河面上走,一步步我走下了河堤,走着走着,我在想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东西舍不下呢?家庭?我没有家庭,母亲早已过世,这世上几乎不再有我留恋的亲人。事业?我有什么事业可言呢?难道被改造终生软禁也算是事业吗?至于文学,至于诗,对于我早就不存在了,我几乎不相信自己曾经和文学、曾经和诗有过什么关系,永远永远我也不会再去写作了。生活,我有什么生活呢?饿着肚子,穿着褴褛的破衣衫,干的是无法承受的超重体力劳动,承受的是无法忍受的羞辱和刑罚,我终于下定决心,我想离开这个世界。    
    把两捆干草扔在河堤上,拿着一条扁担,我一步步地走下了河堤,河面上结着冰,我想用扁担在河面上砸出一个洞,然后再从这个冰洞里跳下去,也就是一瞬间的痛苦,很快就没有任何感觉了。在挖河工地,我曾经“死”过一次,平静得很,没有什么痛苦,就和睡着了一样,甚至还有一种轻松感。我不想再忍受这种折磨了,我也知道这是最没有出息的选择,但是除了这种选择之外,我还能选择什么呢?即使我坚信我是清白的,但没有人承认我的清白,我也有侥幸心理,梦想着有朝一日发生变化,人们终于发现我的一片清白,但那实在是太遥远太遥远了,农场队长也说过,不要梦想复辟你们失去的天堂,看不到一点希望,要想摆脱这种处境,只有这一种选择。    
    走到河中间,我用扁担在河面上用力地砸着,最先是砸起了一层冰渣,慢慢地就砸出一个小洞,很小很小,只有一个拳头大,我继续用力砸,这时,泪水已经把视线濡湿了。    
    人们不会记着我的,我只有23岁,离开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早太早了,我还没有开始生活,更没有开始自己的事业,在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不想对人们说任何一个字,我就是走了。    
    我只是对自己说,我是清白的,我清清白白地来到这个世界上,我清清白白地活了23年,我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自己、对不起人生的事,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我只是想读书,我只是想学着写作,我只是想走近真理,我只是想做一个真诚的人……但我的一切想法全都错了,我被认为是一个有罪的人,我被社会所遗弃,我想告诉人们我是清白的,但没有人相信。


第五部分十六、活着、或者不活(2)

    在河面上用力地砸着,突然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掠过我的脑海,我忽然对自己说,我是清白的,他们错了,他们故意伤害我,“他们”为了阴暗的目的,把我打成社会公敌。此时此刻,我才最后得到一种坚信,我坚信自己没有过错,而且我认定这是一种对人最野蛮的残害。    
    一个人可能在死之前明白许多道理,因为这时他再没有一点顾忌,他会把自己埋在心里的一切思想坦露出来,他已经没有必要再欺骗自己了。在这突然的瞬间,人可能发生两种变化,一种变化是疯狂,也就是精神分裂,另一种变化就是死。有了这样的想法,这个人也就再不能活在世界上了,他把一切的谎言都看破了,他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我两次面对死亡,第一次很平静,大脑空空荡荡。这一次面对死亡,我突然感到心里非常明亮,我心间的重雾突然被我拨开了,许多年我无法理解的一切,顿时豁然开朗了,我知道这一切的罪过是谁造成的,谁是真正的罪人。    
    在厚厚的冰层上砸出一个足可以吞下人体的大洞来,是不容易的,我看见过在河面上打鱼的人,人家有锋利的工具,那也要用很长很长时间,才能凿出一个洞来,那样的小洞,只要能把渔具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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