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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擒虎警觉起来,偷偷去看上官云逸的反应。
“戎族的将来,”上官云逸手指着南方,“将可以在中原的富饶土地上放牧,可以吃上中原的粟米,在金沙江边饮马,在岱岳山下弯弓。”
“不过,”他话锋转了回来,“中原人也可以在若兰大山下饮茶,在大汗的金帐中吟诗唱歌,在草原上开垦种下棉花和麦子。天下万国,本来不该有这么多的战乱残杀。敝国国主在书信中所说的,上官云逸衷心赞同。总归有一日,天下和睦一家,不必说戎族和中原华族本是同种,就算东方海国的岛民、西方的白人、南方的蛮人,大家难道不能一起畅饮开怀么?”
苏擒虎心里微微地笑。他早知道这位将军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草原武士。
巴雅尔也知道不会那么轻易地套出上官云逸的话,陪着笑了笑。
他微微思索了一下,低身凑过去:“将军能否让从人退下?”上官云逸点点头,苏擒虎悄无声息地起身退了出去。
巴雅尔凑近了:“上官将军有这样大的雄心,那么我有一个方略,可以和将军并肩而战。”
“什么方略?”
“我早就听说中原西越,国家富裕,人口众多,占据了天南繁华的地方,而我们戎族骑射强劲,将军是早就知道的。”巴雅尔的手指在草地上简单地勾画,“岱岳山是中原的若兰大山,把中原分成东西两半,东面虽然有强横的渤海国和高俪等国,但是他们要想进攻西面,绝不容易。西越扼守天南,正当要冲,只要能够起兵北上,凭借我们戎族骑兵直捣长城。和西京的大皇帝订盟,从此戎族华族都是一家,而那些勤王的诸侯却被岱岳山挡在外面。这难道不是一个横扫中原的方略?”
上官云逸沉吟了片刻:“大王子的方略固然很好。可是要想面见西京城的大皇帝,大王子势必要冲破平城的雄关和帝都御林禁卫的防线,还有上阳河的天堑,这些可不是戎族游骑所长啊。”
“那是上官将军没有看见我们戎族的雄兵啊!”巴雅尔忽然起身,扬了扬手,四名背着号角的戎族武士从人群中走出,半跪在地,一齐向着东方吹响了号角。战场上才有的沉雄声音使苏擒虎不由自主地按着腰间的剑柄看向远方。远方是隐隐雾气中的若兰大山和大片马草,尚未到正午,东方的太阳在山顶烫出一层淡金色。
都是寂静,巴雅尔侧头眺望的姿势中却带着俯瞰千军万马的威仪。西越武士们惊疑不定地彼此对着眼神。
隐隐的震动传来了,那是若兰大山崩裂般的感觉。首先出现的是旗帜,而后是烟尘,滚滚的马潮随之涌动起来,一色的都是黑马,席卷而来。以西越的国力,武士们却从未见过这样庞大的戎族骑兵阵势,高大雄武的戎族骏马结集成大军的时候,与其说是军团,不如说是草原上的大队的猛兽。
骑兵们围绕着巴雅尔和上官云逸的队伍奔跑起来,越滚越高的烟尘像是一道障蔽,要把天空也遮住了。身处在其中的苏擒虎只觉得自己脚下不是大地,而是波浪起伏中的小船。浓重的马骚味逼得他喘不过气来,其他西越武士也如他一样恐慌不安,惟有上官云逸还在赞许地点着头。
巴雅尔忽地扬起手。
骑兵们勒着战马急煞住,训练有素的战马没有一丝慌乱,为首的百夫长们头顶垂下耀目的红色长缨,他们手持着战旗钉在地上,结成了铁桶般的包围。
巴雅尔大步上前对一名骑兵呼喝:“拔出你的刀来!”骑兵立刻拔出了马鞍袋中的长刀,巴雅尔接过,反手一震,刃口的青光暴射,是一口极其锋利的纯钢好刀。他随即挥手一刀劈了出去,有力地劈在了那名骑兵的胸口!
“嘣”的一声金属轰鸣,那名骑兵带着马小退了一步,却稳稳地站住了,刀在他胸口的乌铁重甲上擦过,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
巴雅尔也不说话,又是一刀挥了出去,这次刀锋从骑兵的头盔上擦过,红缨随风飘落,满场都是寂静。
他把刀抛还给骑兵,转过身对着上官云逸和西越武士们张开了双臂:“这,就是我练就的铁骑兵。我们的刀没有上官将军带来的刀好,我们的铠甲也没有中原的铠甲坚固,可是我们黄金家族有一万柄这样的战刀、一万件铁甲、一万个男人准备操着这样的刀,穿着这样的铁甲上阵。”
上官云逸叹息着点头:“想不到四十年后,戎族的铁骑兵又有这样的阵势,中原诸国,真是猜不透我们草原的。”
巴雅尔走了回来,恭恭敬敬地按胸行礼:“虽然比不上我祖父手中的铁浮屠,但是从我成年以来,没有一日不在经营这样的一支骑兵。即使父亲都未必清楚我们的装备,今天冒昧地拿出来给上官将军看,是让上官将军相信我这个年轻的小子,是可以和将军和贵国国王并肩作战的人。”
第58章 质子,世子
上官云逸沉吟了片刻:“也许我来前想的错了,草原上又有了年轻的英雄。大王子如果不介意,明日可以来我帐篷中细谈。”
巴雅尔嘴角浮起一丝笑:“我虽然年轻,但是自命是草原上的雄鹰,我想和将军谈的,不是去当人质的事情。”
入夜。
少女们在巨大的金帐中挥着白色的舞袖旋转,满是欢闹的景象。
上官云逸持着酒杯,一一向大汗王们和贵族家主敬酒。连续半个月来,几乎日日大汗都在金帐中设晚宴款待西越的贵使。上官云逸敬酒经过巴雅尔的桌前,两人对视时候微微一笑。
上官云逸回到客桌边坐下,博尔金?赤霄已经过来请他去大汗座边。大汗神色淡淡地坐在熏香之中,看见上官云逸过来,只微微地笑了笑,指指自己身边的坐垫。
“今日巴雅尔是不是给将军看了他训练的铁骑兵?”
上官云逸落座,大汗似乎是漫不经心地直接问了。
“是。”上官云逸回答得也坦然,“是支少见的强兵,所用的兵器衣甲,似乎都是中原的制品,配上戎族的骏马,这支军队,只怕可以和江州王名震中原的重甲骑兵抗衡。大汗想必早就知道了吧?”
“知道,都是巴雅尔用皮毛从江州王那里换回来的。他不告诉我,我也不管他,反正练出来也还是我们黄金家族的强兵,巴雅尔是我的儿子,这个我相信他。不过巴雅尔拿这支军队给将军看,他的意思将军明白吧?”
“大王子的意思,想必是他所部兵力强劲,他自己留在草原给我国的帮助远比他作为人质去我国的大。既然两国结盟,我们西越当然也想有个强劲的盟友。”
大汗笑着喝了一口烈酒:“我请将军自己挑选所需的人质,将军还没有选择么?”
上官云逸也低头饮酒,微微摇头:“明日三王子也约了我去城南观看马群,我想三王子的性格和聪慧,所部不会比大王子的骑兵差吧?”
“上官将军是我们戎族的好汉子,选一个人质难道要犹豫这么久么?每个王子都是我钟爱的儿子,在我看来他们并没有区别。”
“可是在我们眼里,大汗的诸位王子可是不同的。”
大汗皱了皱眉,把银杯按在桌上:“将军是说?”
“和大王子想的不同,我们西越想要的,就是贵部最聪慧勇敢的王子。我国绝不是想要一个人质,而是要以中原的军阵武术,为大汗训练出一个草原上的英雄,交还到大汗手里。而我们把我国世子送来草原,也是想让他在草原上磨砺一番,我国国主和大汗都不在壮年了,新的大局自然由他们年轻人才能决定!”
大汗的话音格外地平静,他看着坐在那里欣赏歌舞的杨帆:“让上官将军见笑了,我知道上官将军为什么在我们这荒僻的地方呆了那么久。”
此时的杨帆正看着火堆前那个白色裙子的跳舞女孩,看她白色的裙角和辫子间编织着的白色发带随着燃烧火堆的滚滚热风飞扬起来,像是风里的一片叶子。
“巴雅尔、拉克申,你们都过来,”大汗对儿子们招了招手。
“父亲。”王子们并肩在父亲的面前跪下。
“你们,我的大儿子和三儿子,是我最聪明的儿子,都可以成为黄金家族的世子,”大汗说道,“你们去通知各家的首领到金帐里来,我有些事情要说。”
大汗说完,挥了挥手,“你们退下吧。”
“是!”王子们一起退下。
“上官将军知道我要宣布什么事么?”大汗低语。
上官云逸点头:“大汗对于世子的人选,已经有了决定吧?”
大汗点了点头:“上官将军可以定下南归的行程了。”
“上官明白了。”
不一会儿,统万城里几乎所有的贵族和首领们,连四位大汗王也在其中,他们齐集到金帐之中,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满是疑惑。
李昱和红莺儿站在大汗的随从之中,也是一脸的大惑不解。
李昱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的场合,大汗非要让他们俩来。
“你们四个,哪一个愿意去西越,哪一个就是黄金家族的世子,听清楚了吗?”托穆尔大汗看着四个儿子,沉声说道。
四个王子低着头,全都默不作声。
“还是谁都不愿意去么?”大汗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没有人回答。
金帐之中静得出奇。
突然,一个讥诮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在众人的愕然注视下,杨帆旁若无人的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博尔金?赤霄冷冷地看着他,问道。
“和我来的时候一样。”杨帆连眼泪都笑了出来,“父王问谁愿意来草原,谁就是世子,结果谁也不答话,最后还是我……”
“哦?为什么还是你?”托穆尔大汗看着这位年轻的西越王子,问道。
“因为我有经验啊。我当质子这个差事,也不是头一回了。”杨帆好容易止住了笑声,迎上了大汗锐利的目光,“上一次我去的是南海国。只不过后来我惹下了麻烦,不得已逃走了。”
“你惹下了什么麻烦?”大汗对他的话产生了兴趣,似乎忘记了他本来是要在四个儿子当中选一个去西越国当质子。
“我为了救一个人,杀了一些人。”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胡说!”吉达忍不住说道。
“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她。”杨帆指了指红莺儿,“她就是我救的那个人。”
听了杨帆的回答,李昱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大汗要他和红莺儿站在这里。他应该是早就看出了西越世子和红莺儿不同寻常的关系。
“我怎么知道你和她说的是真的?”岱钦大声的问道。
“我不需要你是否相信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杨帆冷笑了一声,转身迈步来到了红莺儿的身边。
他凝视着她泪水涟涟的双眸,“我们又在一起了,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红莺儿哽咽着问道。
“易象仪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杨帆笑了笑,看了看李昱,“我还知道你身边有一位朋友呢。”
李昱看着这个年轻人,只是苦笑。
在这样一个场合,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大汗威严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所有的人再次将目光集中到了大汗身上。
“我的儿子们,你们看看西越世子,难道不感到羞愧吗?”
四个王子重又低下了头。
大汗沉默着,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他想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秋天,他的父亲拄着战刀独自站在山丘上哼着无名的牧歌,不让任何人走近他的身边,将军和贵族们只在很远的地方扎寨,遥望他的身影。许多年后,博尔金?托穆尔忽然清楚地明白了父亲在唱什么。
“父亲,”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地说,“你这个位置,坐着真是寂寞啊!”
“上官将军,你自己选吧,你选中是谁,就是谁。”大汗说道。
上官云逸忽地跪下,磕头在地,但却没有说话。
“上官将军不必选了,我去。”吉达突然站出来,大声说道。
三位王子惊讶地看着他,一时间全都做声不得。
贵族们的脸上都显出惊诧的神色,这是大家私下都觉得最好的办法,因为两个窝棚免去了磨刀砺剑的恶斗。可是谁也没有料到是吉达自己要提出去当人质。
“吉达,我的好儿子,你现在是黄金家族的世子了。”大汗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
拉克申看着弟弟,突然间感到象是不认识他了一般。
“我走之后,照顾好母亲,哥哥。”吉达对哥哥拉克申说道,象是一下子成熟了许多。
拉克申点了点头,泪水缓缓的流了下来。
晏南天看着吉达,突然一抖大氅,单膝跪了下来。
看到晏南天的动作,几位汗王象是明白了什么,也一个接一个的跪了下来。贵族们接着也跪了下来,偌大的金帐里面黑压压地跪满了人,只有大汗和杨帆红莺儿李昱四个人独自站着。
李昱放眼看着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忽然间,金帐里面显得那么空旷和寂静。
“你都看到了?”大汗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