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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聪明的地方是他懂得藏拙。也正是这一点将叶正冬送上了守备的宝座,白龙镇众多的势力,谁不喜欢一个傀儡呢?
梁猛接着说:“其实两家火拼,是个鱼死网破的局面。这样一来……”梁猛止住了话头,讲到这个份上,叶正冬该明白了。
叶正冬果然点了点头,随即又皱起眉毛:“那得死多少人啊?大管事能不能出面找双方当家的,大伙儿坐下来好好谈谈?”
梁猛冷冷的摇头:“箭都射到人身上了,怎么可能收弓?”他心里暗想,如果王孙禹的计划不再出现纰漏,白龙镇就必然被那个神秘的组织接管,这样一来,倒是得出面保一保叶正冬。这个年轻人的与世无争,在乱世里已经太少见了。
叶正冬走到门边瞧了瞧,回头压低声道:“梁叔叔,我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告诉我好吗?”
梁猛点头道:“主人尽管吩咐。”
“下毒的人,是不是你派去的?”
“不是。”梁猛摇头的时候想,小叶守备眼里,也揉不得沙子。看来今后办事,得越发小心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叶正冬露出个好看的微笑,“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大漏子,希望伤亡能减到最低吧。如果动静太大,我想……”他顿了顿,抬起头毅然道:“我还是得出面见见他们。”
这个年轻人毕竟没有见过流血,梁猛安慰他道:“主人放心,在下会想办法的。”
叶正冬看起来有些乏了,他掩嘴打了个呵欠:“镇上近来到了什么生人吗?”
“只是些寻找佣兵的商人,大部分住在砺锋号。还有几个世族住在咱们开设的客栈里。再有,就是派出的几十个佣兵完成差事回来了。”
“恩,大管事去查查那几个世族的来历吧。没什么事了,我去看看小城。”叶正冬说完,整理了一下原本熨得极平整的长衫,向后院走去。
梁猛派去调查那些世族来历的手下叫赵震。他是守备家奴的儿子,自小好勇斗狠,后来被派到外面当了几年佣兵,很吃了些苦头,连原本乌黑的头发都花白了多半,真正是少白头,可人终归历练出来了。
此刻赵震带着两个手下出了大门,迎面走来的镇民见到他都畏惧着笑,赵震点点头,心里却不痛快。他倒不是担心别人的看法,做事不狠胆子不大吃不了他这碗饭,他是为自己的前程忧虑。叶正冬眼看着一天天沉溺在那些没屁用的武学秘技里,守备一脉再不复往昔的风光。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几个兄弟人心思走,得想个法子了。
“老大。”边上的武士擦燃火镰,为赵震点了口烟。浓郁的烟气在肺里绕几绕,思绪全乱套了。赵震拍拍脑袋,看到广场边的茶楼内外熙来攘往。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
赵震快步走到茶楼的门口,木质招牌下面,老板余步云迎上来笑着打招呼。
“余老板,你这的生意可是火得连我这袋烟都点着了啊。”赵震笑的时候双目如刀,无论他怎么掩饰,仍然透着股戾气。
“您客气了。瞧,我这又得过去了。下一场戏马上开始,你要不要进来瞧瞧?”余步云说着拉起赵震的手,“这场不错哦。是前朝大将原世功少年时候和一个女子的私情。”
“哦,听起来就带劲,嘿嘿。”赵震暧昧的拍了拍余步云,又收敛起表情,“我有笔生意,想和你谈谈。”
“这样啊,行。”余步云掏出手绢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实在太忙。晚上我在家摆一桌酒,你过来咱们细谈。”
“当然可以。”赵震点了点头,吐出股氤氲的烟雾,“晚上细谈。”
余步云瞧着赵震远去的背影,嘴角撇了撇。楼上伙计在催,他便抬步上去了。
赵震边走边哼着小曲,他打定主意借余步云之力给自己留条退路。余步云能在势力云集的白龙镇混得风声水起,背后不可能没人。这个人就是魏厚春。赵震曾花功夫仔细研究过砺锋号与尹马联盟。马琪表面大度,却无容人之量;尹德龙是近二十年来最懂得把握局势的一个人,眼光相当毒辣,可惜到底老了,现在一心求稳。虽然二当家锐意进取,终归还嫩。只有魏厚春正当盛年,又注意吸纳人材,今后的天下,一定是砺锋号的。可是叶正冬那头怎么交代呢?一想起梁猛站在老槐树下,佝偻起的矮小背影,赵震就觉得天特别的冷。
茶楼位于广场西侧,赵震打了个转,走到快接近东市的地方,就看到杨家开设的客栈了。此时天色尚早,不少商人仍然在添置货物,走晚了的马帮也从商号里急急的驮上货物打算赶路,马骚味合着香料的干甜气息浮在半空,赵震觉得浑身松软,抽着鼻子狠狠吸了两口。
从客栈里走出一个黑衣人,他小心的避过街边卖百合与芍药的花摊,向东行走。赵震觉得这人面生得紧,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这一瞧就看出了毛病。黑衣人带着遮雨笠,藏在厚实衣裳里的身躯壮硕挺拔,腰里鼓鼓囊囊。赵震当佣兵的时候,在榕城港口呆过不短的日子,见识颇广。眼前这人目光冷峻,黝黑的皮肤像山岩一般,是个经历过生死的武士。他转念一想,怕是外地跑单帮的佣兵了,于是释怀,迈开步子走进客栈。
茶楼里的戏文渐趋**,原世功正经历着他戎马倥惚的铁血生涯。那些飞蝗在暗月下惨叫,长枪振落雨水的方向是千万双血红色眼睛的往事,引发了镇民们深埋在心中的英雄情节。一些遮在面纱下悄悄跑出来的女孩,沉醉在梦境里,嘴中有浅浅的呢喃声。
余步云挡开帘幕瞧了瞧,笑着擦拭满头汗水。他揭开茶碗喝干了提神的浓茶,移步穿过楼道走回自己的房间。
余步云推开房门,黑暗中仿佛有些动静,他迈入房间之际停下脚步。从门后的暗影中疾电般闪出两个人,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腋窝,一只钢铁般的手扼住他的咽喉。
赵震仔细验看了玉林城发放的手令,抬头打量房间里三个人。过一会儿,他才开口:“几位来白龙镇是办货?”
“采购些夏天用的水晶器皿,另外我家公子也想物色几个好武艺的佣兵。”一旁的一个家奴满脸堆笑的说道。
赵震将目光停在面前年轻男子的面孔上。这个人头戴一顶方形暖帽,当中的位置嵌有一块羊脂美玉,明显是世家子弟。他直视赵震,神色间不惊不乍,气度雍容。
赵震双手送回了手令:“打算呆多久?”
此人淡淡的说:“没来之前,就听相识的好友讲,白龙镇景色斐然,朝阳夕月挂在阴山顶,都是难得一见的景致。恰好闲来无事,多停留几日吧。”
镇里发生的变故大家都心照不宣,消息压在范围内丁点都不曾泄露出去。赵震也不好点破,顾左右而言他的说:“要说景色,东边的昆玉关号称雪之城,那才是难得一见的。先生何不去昆玉关瞧瞧?”
这个世族男人看了看他,微笑点头道:“您是叶守备手下的干员吧?”
“在下赵震,不过是个拿钱吃饭的闲散货,只是在守备面前,还能开口讲两句而已。”赵震平淡的回答,眼里掩饰不住的一股杀气一闪而过。
“看得出来,看得出来。”旁边家奴接过话头,世族男人只是不语,含笑把玩手里的一块古玉。
眼见对方这个神色,赵震咳嗽两声,加重了语气:“镇里混饭吃的不只赵震一个,先生是千金之体。若是在外观赏的时候,被其他不懂事的冲撞了,就不好了。”
对方停住了转动古玉的指头,过了片刻,皱纹爬上眉心,但脸上仍是一派微笑之意:“鄙人李昱,在江湖没什么名气,白龙镇的高人多,想是不会注意到我这样的小角色的。”
“在下言止于此,听不听在先生自己了。”赵震笑了笑,转身排开围观的客栈伙计,下楼去了。走到楼梯口,他转身对武士们大喝:“你们都给我听着,谁要给我惹事,老子活剥了他!”
李昱只是笑了笑,转过头看了看慕容轻尘,“看样子这里不是个赏风景的好去处啊!”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里便如同这乱世的缩影,李兄不妨好好留意,当有所得。”慕容轻尘笑道,“再说了,李兄想要立足于家族之内,没有自己的力量,是不行的,这里恰好出产李兄需要的人呢。”
“好吧,听你的。”李昱点了点头,目光重新又回到了戏台上。
茶楼的大戏此时恰至**。
全身裹在黑袍里的骑士策马疾驰,如风般卷入砺锋号。卓西来正在一对新得了双胞胎的夫妇家中做客,接过黑衣骑士递上的快报,他笑着喝完一勺热汤,与夫妇俩握手作别。出了大门,卓西来脸上的神情在夜风中竟然凝成了铁青色。
第119章 血拼开始
一众武士们围着篝火取暖,不住的向嘴里塞入烤肉和烧酒。衬甲外的铁环擦得光芒四射,合着来往众人留下的重靴踏地声在空气里游弋。自高高的山顶俯瞰,灯火中的砺锋号,像极了一面边缘刺目的圆盾。盾牌的中央漆黑一片,数十丈的空地上只有几座小屋。那是武士们心中的圣地。小屋的壁炉内加了新炭,烧得正旺。地上用干草铺了厚厚一层,再垫上织花毡毯,两个神情漠然的男人合席而坐。面前的酒坛堆积如山,然而他们俩却都没有醉。
相视却无语,最好的朋友们抬头,透过茅草的缝隙去看天空。
又喝下一杯酒,王云相道:“在青州的时候,听说你成婚了。”火光照映他的脸,唇边有黑色的胡须,轮廓也越发清减。
“是的。”魏厚春的眼神有些飘忽,“你走没多久,砺锋号碰到点儿麻烦。我带着兄弟们厮杀,忽然有一天觉得累了。回到窝里,看见有个女人正在灶上熬汤。”他笑起来眼睛很温柔,“突然之间,就想成个家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逢场作戏罢了。”魏厚春从黑暗中靠到壁炉边,眼睛也亮了起来,“我问她,谁让你进来的?她怯生生的说,我只想熬一碗汤。”
王云相静静地听着。
“成婚后我才知道,当时她原本打算离开白龙镇。呵……那时候她被一帮人欺负,我恰好路过救了她,有过一夜的缠绵,就是这样。”魏厚春认真的看向王云相,“是不是觉得很没意思?”
王云相摇头:“我他娘的嫉妒死你了。”几丝枯发垂落,火光在他消瘦的面容间摇曳。
魏厚春刀铸的面容绽放开一丝丝的笑容,像坚冰迸裂,喝下了整整一坛烈酒。喝完后他擦了擦嘴角,“你呢?还吹笛子吗?”
王云相低头拾起火钳,往炉内又加了几块新炭,他先是向左垂首,过了片刻,便朝右侧扬起头,微笑着说:“我的技艺得到过余湘子大师的赞许,你要不要听一曲?”
魏厚春的眼角耷拉了下去,露出他步入中年时该有的沧桑,他说:“我不认识什么余湘子大师,不过余步云那小子打的是他的弟子名号。我可不想听你在夜里吹笛子。”
二人相视一笑,举起手里的酒坛。夜很沉静,凉如水。
房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魏厚春退了退身子,回到黑暗中。
先是敲门声,得到允许后卓西来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有几分歉意,“主人,王先生,打搅了。”他向王云相略略低头。
“噢。”黑暗中一声拖了几分的长音,惆怅过后声音沉稳而迅速,“不必在意。说吧。”
卓西来听出话里语带双关,轻掩上门道:“半个时辰前,余步云在茶楼自己的屋子里被杀了。”
王云相停住酒,觉得舌间有些苦涩。魏厚春没有开口。
卓西来继续说:“已经仔细查过,是马家的人干的。”
“和马琪有关吗?”魏厚春只说一句话,又归于沉默。
卓西来静了片刻:“马家的佣兵三天前刚回来。”
“马琪……”魏厚春低声的说,仿佛自言自语,“胆子变大了?”
卓西来咳嗽几声,“主人,这个时候,属下以为可静观其变。”
魏厚春陡然站起来,火光中,他的脸上多了一抹冷色。他走到穿戴薄钢铠的陈列架边取下束带,淡淡的说:“把‘草上飞’的人都叫起来,做事了。”
“草上飞”是王云相和魏厚春一手带起来的人马。
迟疑只是一个瞬间,卓西来随即消失在屋外。
穿戴好甲胄,魏厚春转身道:“云相,要不要一起去?”
王云相坐在毡毯上静静的发呆:“会流许多血吧……”
魏厚春摇头说:“该来的,迟早会来。余步云不是我的兄弟,可他是大家的兄弟,是我们的耳朵和眼睛。”
王云相仰身贴着厚厚的毡毯,随手拍拍身边的剑鞘,“夜里就非得发生好多事,连酒都喝不痛快。你去吧,总要有人替你看家。”
魏厚春拉开门,回头道:“很快,我们可以好好喝了。”
看着魏厚春高挺的身体走出去,王云相的唇边露出了一丝苦笑。
火光如昼,一个个草上飞的武士从四面走来。他们的头顶裹一面用泉水浸润过的头巾,停在魏厚春身边。放眼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