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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钟楼-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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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微露,天际边显出一抹鱼肚白色。黄方站起身,在松软的土地上往前跑了几步,奋力将手中的空酒瓶向远处扔去。夜色渐渐退去,北面的山峰露出清晰的轮廓,在山峰朝阳的一面,长着一大片挺拔、茁壮的白桦。翠翠喜欢的树。再见了,翠翠。再见了,儿子。走过拖拉机时,他使劲拍了下涂着红色油漆的车厢板,谢谢你,拖拉机。 
  现在就回连里去,抓紧时间写上几封信发出去,黄圆、索燕还有连长。他想着,快步向连里走去。迪克,哥儿们已经替你报仇了。   
  沉默的钟楼 44(1)   
  黄方被带进牢房里时,见东西两溜的炕沿上都坐着人,一水儿的光头,在光线暗淡的屋子里泛着青光。 
  “你就睡在紧里头。”跟在他身后的警察对他说。 
  “是,管教。”黄方应着,抄起行李向屋角走去。途中,他被突然伸出来的一条腿绊了一下,差点儿摔了个前趴。 
  “明天早上跟着出工。”警察在他身后又说了一句,然后走出牢房。 
  黄方应了一声,将行李放在炕沿上,依旧站在那里。他知道,戏马上就要开演了,他是这场戏中唯一受虐的角色,他无法抗拒,这是规矩。 
  “新来的,”一个长着络腮胡子,操着本地口音的汉子挪下炕沿,走到屋里房梁上吊着的唯一的那盏油灯下,问道:“过来,犯什么事儿了?” 
  “轧死个人。”黄方答道。 
  “判了几年?” 
  “三年。” 
  “太他妈轻了!”那汉子高声嚷,“他们判了老子十五年。” 
  屋里面鸦雀无声。 
  “过来呀,”汉子又说,“老子这儿等着呢。” 
  黄方赶紧从怀里和行李里掏出了三盒烟,走过去递给了那汉子。 
  “完了?”汉子问。 
  “就这么多,”黄方说,“别的都被他们搜去了。” 
  “真他妈笨!”汉子点着烟,先抽了几口,然后撕开一包,一支支地分发给众人。“怎么‘帮助帮助’你呀?” 
  “各位老少爷们儿,我听说过这里面的规矩,”黄方拱手作揖,“就请手下留情吧。” 
  “算你小子今天运气不错,”那汉子说,“正赶上我今天气顺,老子今天干活累了不想动弹,你自个儿骑会儿‘摩托’吧。”那汉子说着,又往身边的炉子里填了一锹煤块。 
  黄方一愣。 
  “愣啥,没听说过?”那汉子边说边弯腰分身,做了个开摩托的姿势。“你翘起脚后跟,就这么待着,两只胳膊伸开,把屁股撅高点儿,得跟真开摩托时的姿势一样。”汉子摆弄完了黄方,又回到了炕沿上。“臭虫,你小子下来,伺侯伺侯这新来的。” 
  被称作臭虫的那个家伙,急忙从炕上跳下来。他长得五短身材,干黄削瘦,两只三角眼黑亮黑亮的,面带阴笑。他接过汉子手中的火筷,从炉火中准确地夹出了两块得通红的、冒着蓝色火苗的煤块,迅速地放在黄方的脚后跟下面。 
  …… 
  短暂的沉寂之后,牢房里的人们开始说笑起来。他们围成一团,在那汉子的主持下掷骰子、玩儿自制的纸牌,不时地瞟上黄方一眼。看来,新进来的人总能给这里带来物质和精神上的享受。臭虫依旧坚守着岗位,及时地将稍稍冷却下来的煤块换上新的,以保持在黄方的脚下,总有两朵蓝色的火苗晃动着。 
  大汗淋漓的黄方咬紧牙关坚持着,他看到,络腮胡子已经点上了第四支烟。不一会儿,围坐在炕上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游戏,都扭过脸来看着他。黄方觉得自己颤抖不停的身体变得愈来愈沉重,弯曲的双腿正在慢慢地变得僵直,那两块通红的煤块烤得他钻心的疼痛,像是已经粘在了他的脚上。他要支撑不住了。 
  络腮胡子冲着臭虫使了个眼色。 
  臭虫走到黄方面前,围着他转了个圈儿,说道,“别他妈跟这儿逞能了。”说完,猛然间向后推了黄方一把。 
  “啊!”黄方痛叫一声,一个踉跄歪倒在地上,他的脚下顿时冒起两股白烟。 
  “操你妈的!”黄方大骂,强忍着疼痛,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向臭虫。他一手掐着臭虫的脖子,一手夺过了火筷,用力将臭虫的脑袋掰向一侧,喝道,“我弄死你!” 
  臭虫被吓得面如土色。 
  “怎么着,新来的,你小子还他妈不服呀?”络腮胡子挪到炕沿边上,掐灭了烟。“我还真没见过你这号儿的呢……刚进来伺候伺候你,这是规矩,你把臭虫快给我放开,我饶你不死。” 
  “狗屁!我他妈今儿就破破这规矩。”黄方挟着臭虫靠向墙角,“谁敢上来,我先他妈弄死他!” 
  臭虫在黄方的怀里一个劲儿地求饶,声儿都变了。 
  “都他妈落到这份儿上了,就老老实实地凑和着,大伙一块囚着得了,还他妈没事找茬,拿毁人当乐儿。”黄方说,“说吧,怎么练,我陪着,残废了我都不告你去。” 
  “嗬,是条汉子!”络腮胡子说,“就冲你后边这句话,今儿晚上先放你一马,你把臭虫放了,咱们有话明儿再说。” 
  黄方犹豫了一下,一把推开了臭虫。 
  臭虫踉跄几步爬到了炕上,找到了自己的铺位,掀开被窝钻了进去。 
  黄方强忍着脚下钻心的疼痛,没事儿似的将地下的煤块夹进了炉子里,然后又回到角落处,将紧靠在自己铺位的尿桶提起来,放在了臭虫头前。他看到,络腮胡子已经躺下了,抽着烟,哼着小曲,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黄方爬到了自己的铺位上,没有打开行李,而是合衣靠在了上面。他知道自己这一夜是无法睡了,他得防着络腮胡子的再次攻击。他想起了你,不知道你在外面是不是也经历过如此一幕。 
  第二天干活儿时,臭虫朝黄方凑了过来。“兄弟昨儿晚上对不住你,”他说,“你是条汉子,往常谁‘骑摩托’也没有超过两个烟的……你现在过去一下,我大哥想跟你聊聊。”   
  沉默的钟楼 44(2)   
  黄方抬头一看,见络腮胡子正在不远处冲他点头呢。他迟疑了一下,在警卫战士的目光注视下,一跛一拐地走了过去。 
  “站住,”一名警察突然出现在黄方面前,“你的脚怎么了?” 
  “报告管教,我没事儿。”黄方立定答道,“冻的,好几天了。” 
  警察狐疑地盯着黄方,好一会儿才走开。黄方看到臭虫眼里流露出感激的目光,络腮胡子也直冲他伸大拇指。和解总比对抗强,他不想在对抗中度过九百多个日日夜夜。开局还算可以,他想,也许三年牢房也不是那么太难熬,毕竟已经报仇了,值了。   
  沉默的钟楼 45(1)   
  十月下旬的一个早晨,你醒来后呆坐在那里,迟愣了许久。你从苏州街头的一个水泥管子里爬出来,坐在马路牙子上,望着冉冉升起的朝阳和街上早起上班的人流,继续着你的迟愣。夜里,你做了个梦,很长的一个梦,醒来后那梦境始终萦绕在你的脑海里。 
  梦境中的场景出现在北大荒伏尔基河的岸边。开始时,你和吴歌站在那里,你不停地对她说着什么。突然间,你们的脚下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像是山崩地裂即将来临。俄顷,大地开始颤抖,河岸开始倾斜,大块大块的河床塌落进河里。你拉起吴歌紧忙向后倒退,但无论如何也超不过河床塌陷的速度,终于,你们俩被一大块泥土裹挟着,掉进了河里。你们不停地下沉,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浑身上下像是被桨糊粘住了似的,连身体都无法伸展开来。你想靠近吴歌,将她抱进怀里,吴歌也在极力向你靠近着,但近在咫尺的距离就是无法逾越,你们之间的联系,就是靠各自在拼命地攥住对方的手。尽管如此,你们并没有放弃,依旧在拼尽全力地向上浮游着,终于,你们浮出了水面。更令人欣喜的是,你看到在浊浪翻滚的河面上,黄方正用力撑着一条小船向你们划过来。黄方的样子威武极了,目光坚毅,表情严峻,身上丰满的肌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你俩高扬起手臂,冲他打着招呼,眼见得小船在波浪中上下起伏着,正一点点地向你们靠拢过来。你们抓住了船舷,爬上船去,你们和黄方拥抱在一起。但好景不长,就在小船即将靠岸的那一瞬,又一块小山似的河床倾斜着、向你们覆压过来,再一次将你们、连同黄方和那条小船裹挟进波涛汹涌的河水里。你们又一次下沉,三个人分别被冲向三个方向,能够彼此遥望但却无法靠近。你喊哑了嗓子,用尽了气力,双腿变得像铅块一样重,双臂也愈来愈软弱无力,甚至连脖子都抬不起来了。这样的痛苦到底持续了多少时间,你记不起来了,只觉得很久很久,像是过了好几年,季节交替,寒来暑往,风风雨雨,你始终坚持不懈地为了生存而向上浮游着,你看到他们俩人也是如此,都在奋力坚持着…… 
  梦境是在这里中断的,是路边汽车的一阵急刹车的声音把你惊醒的。你坐在路边迟愣了许久,就是在琢磨这梦境究竟意味着什么?如果说掉进河里就意味着身陷深渊的话,那么比喻自己还可以,用做吴歌和黄方就不成立了,难道他们也出事了吗?吴歌年纪还小,肯定不会出事,黄方虽说也遭刘大林嫉恨,但这家伙胆大心细,遇事不慌,一般情况下不会被人抓住把柄。这样想着,你感到了些许释然。 
  你望着马路对面那条狭长幽深的里弄,如丝的秋雨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你站起身躲到树下,四下寻找着,想吃点东西。算起来,你又是十几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出逃在外的日子里,你总是要等到饿得难以忍受才去吃饭,一天下来只能吃上一顿饭是常事。恰在这时,你看到从对面里弄走出来一名中年妇女,她一手挎着一只竹篮,一手撑着一把油伞,来到里弄口便坐了下来,她身旁的那只竹篮里还冒着热气。 
  她也看到了你。你们对视,她那神情似乎是在召唤着你,你好奇地走了过去。还没有走到她跟前,你便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原来她那只篮子里装的是煮熟的鸡蛋。与众不同的是,那些鸡蛋都被一层厚厚的调料包裹着,香味就是那些东西散发出来的。 
  “尝一个糟蛋吧,老好吃的。”面容白皙的中年妇女笑容可掬地对你说。 
  “多少钱一个?”你问。 
  “两毛钱一个。”那女人声音软软的,目光却在紧张的向四旁张望着。 
  “太贵了!”你嘟囔着,转身要走。 
  “别忙走嘛,倷先尝一个。”那女人边说边站起身,将两个糟蛋夹到碗里,连同筷子递给你。“倷无论走到哪儿,也吃不到我这样做法的糟蛋,老好吃的,不信倷尝尝。” 
  诱人的香味、久违的热情和长久的饥饿,都使你无法再推却,你硬着头皮接过碗,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尽管你当时兜里仅有一块钱。 
  那是你平生吃到过的最好吃的糟蛋,那以前没吃过,那以后也再没吃过。尽管你专门为此寻找过许多次。那糟蛋外面的调料软软的、像肉冻一样通红,甜咸香辣,散发着浓浓的肉香,里面的鸡蛋十分筋道,吃到嘴里很有咬头。第一个糟蛋你吃得飞快,吃第二个时速度降了下来,使得那绵延的香味在你嘴里回味悠长。 
  “是好吃,确实好吃!”你赞叹着,把兜里那仅有的一块钱递给她,那女人迟疑了一下,掏出了八角钱递找给你。 
  “……哎,你刚才不是说两角钱一个吗,这钱……” 
  “是两角钱一个,但因为你是第一个吃我煮的鸡蛋的人,总要便宜些啊。”那女人说,“看样子你是北方人,能吃到我煮的鸡蛋也不容易,觉得好吃明天再来吧。” 
  她这一席话说得你心里热乎乎的,走时你特地留意了一下这里的地形,记住了这条狭长幽深的里弄,记住了那张温存的笑脸。 
  在逃亡的日子里,你结识了不少人,大都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里拼命挣扎的人。流氓、骗子、无业游民、小偷、惯偷、抢劫犯、杀人犯、同你一样四处流浪的人等等。通过这些人你认识到了社会的复杂,人生的艰辛,走的地方越多,你越感到中国之大。   
  沉默的钟楼 45(2)   
  那天下午,你在闲逛中无意间走到了一处建筑工地,那里正在拆除一幢旧厂房,不断有工人将一车车的废铁运出来,堆在露天的一处空地上。见此情景你停下脚步,动起了心思,琢磨着怎样偷些废铁出来拿去买。你四处张望着,突然发现有人竟想在了你的前头,那人正猫着腰,拖着一根长长的铁管慢慢向围墙处的那个缺口靠近呢。你悄悄的堵在围墙缺口处,在他跨出围墙的那一刻,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干嘛呢?”你问道。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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