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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舒靖身子一软,软绵绵的倒向了一边,严楚急忙上前撑住舒靖的倒过来的身子,将他搬到了帐中的矮榻上,顺手替他掩上被子。
三人被手上的铁链牵连着,萧舒靖躺下了之后,另外两人也只能坐在矮榻边上。
看着这样的场面,惜玉心中有些酸楚,却又不知该怎么才能帮得了他们,又该不该去帮他们,心中一片迷茫,口上却不自觉的脱口问道:“天下这般大,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做些什么?”
“十一,你说错了,有些事只有你才可以做到。”韩成抬头的看着她,严肃的说道。
严楚满心不解,心中的疑虑都写在了脸上,侧身定定的看着韩成,等着他解释,为何说只凭惜玉一个人就能改变这天下?虽然惜玉不论是武艺还是心机都是高人一等,但是仅凭她一个人改变天下的局势未免也太荒诞了些,她再怎么厉害也终究只是一个凡人,又且能有通天的本事?
韩成接着说道:“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么,他们间的兄弟之情早就消弭殆尽,之所以没有直接开战是舒靖还惦念着那仅剩的一点情分,而萧易寒所顾忌的不过是天下人的看法,先下手的人一定站不住理,所以他只能在暗中对付舒靖。”
严楚默默的点头,韩成眼光犀利,看法独特,透析了一切的迷雾,看到了事由根源的出处,将一件复杂的事剖析分解,清清楚楚的摆在观众眼前,让人一目了然。
连惜玉也找不到可反驳的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既不点头回答,也不开口否认,等着韩成继续说下去。
又听得韩成沉声续道:“但是现在形势不同了,萧易寒是铁了心的要毁灭敦煌,就算舒靖把敦煌城和自己的性命交出来,他也不放心将敦煌交给别人管理。君王当以为民谋福为本,这样一个随随便便就能舍弃数十万人性命的君主,早就不适合掌管天下了。现在战火重燃,此时舒靖若是能挺身而出,必定是一呼百应,改朝换代势在必得,也是势在必行,大势所趋。”
话音落下,几人全都陷入了沉默中,被严楚踢翻的棋盘还躺在地上,满地的棋子也没人收拾,零零散散的布满在地上,而帐中人商量的事却关乎着天下的命运。
良久的沉默过后,严楚才低声发问,也没用平日里那种故意调侃让人放松的语气,“韩大哥,这些事舒靖心中必定也明白,可是他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就算是萧易寒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恐怕也不会真的要了萧易寒的命,顶多自卫而已。”
惜玉闷笑一声,严楚说得极对!那个臭小子,从小到大都是一副懒散的性子,聪明有余却不肯用在该用的地方,别人费尽心机去争夺的一切,他却总想着逃离,不被逼到绝路,他绝不会反击。
韩成点了点头赞同严楚所说的话,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只要萧易寒触及了舒靖的底线,他还会步步退让么?不会,而且还会和萧易寒彻底翻脸,不分出高下决不罢休。”
严楚心中燃起无数希望的光芒,急切地问道:“那舒靖的底线究竟是什么?”
韩成截然一笑,转头看着远处静静站的惜玉,“难到楚将军忘记了么,上次舒靖险些和萧易寒拔剑相向是为了什么。”
“她?”严楚抬臂指着惜玉,面上先是疑虑,随即恍然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这傻小子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为了她差点跟萧易寒翻脸,现在的处境也是因为她,为了她跟萧易寒翻脸不是什么难事!”
韩成看着严楚酌定地点了点头,随即却又皱起了眉头,哭笑不得的看着严楚。
因为严楚说完后又接着说道:“韩兄,你的意思莫非是咱两合伙把公主给杀了,然后嫁祸给萧易寒,让舒靖去夺了他的江山再找他拼命?”说罢还看了惜玉一眼,似是在打量着该如何杀了她。
韩成却收起了笑意,霍地面向惜玉跪在了地上,说道:“他们兄弟间的矛盾只需一个爆发点,十一,你爹能为了天下舍弃自己的家族,你明白我的意思,你能帮帮我,帮帮天下么?”
严楚也随即明白过来,虽然不太清楚韩成具体要惜玉做什么,但是大致的意思他却明白,随着也起身面向惜玉跪下,肃然道:“公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既然萧易寒不适合做这天下的主人,那就让适合的人来做。”
惜玉耸然动容,踉跄着倒退了几步,霍地低笑了几声,抬臂指着地上跪着的两人说道:“好,我成全你们,你们来做护国的忠臣良将,我去做祸国殃民的祸水红颜。”
话音落下时,人已经退至帐门口,转身掀开帘子便决然而去。
“十一,等等!”韩成急着喊了一声,却见她头也不回地离去,很快便消失在帐帘后面。
韩成起身欲上前去追赶,手上的铁链却扯上了旁边的严楚,两人同时扑在了地上,连带着躺在矮榻上的萧舒靖也被扯了下来,正好压在了二人身上。
两人挣扎着爬起来,然后合力将萧舒靖搬回了矮榻上,韩成一言不发的坐在榻边,一边叹气一边替舒靖整理衣服,替他拉好被子。
严楚却是个坐不住的人,一旦遇到了急事总是喜欢走来走去的,仿佛这样就能想出解决的办法,可现在却被铁链牵制着,只能走出个三四步的距离,不由得有些气急,“现在怎么办?她不会去找萧易寒拼命吧?”
韩成默默的摇了摇头,其实他心底也没准,惜玉话虽说了,可是对于她究竟打算做什么,大家心里却一点儿底也没有,不禁摇头叹气。霍地便想起了恩师在世时曾说这丫头有颗七窍玲珑心,旁人如何能猜得透她的心思。
☆、第一百四十八章 恨
夜里冷得惊人,整个营地里的守夜的下属卫都穿上了厚重袄子,惜玉在主帐外面站了很久,身上只披了张狐裘披风,宽大的帽子从头上罩下来,遮住了整个额头,帽檐边缘的白毛下是那双清冷明澈眼睛。
帐中灯火明亮,帐篷上的影子格外清晰,连一点一滴的小动作也能看得清楚,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他摔了几本奏章、摇了几次头、叹了几次气帐外的人都知道。
其实他是个可怜的人,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狠下心来想想,其实这些都是他自找的,弄到如今的地步完也全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帐篷上的那个影子忽然摇头长叹一声,朝着帐外人所站的方向说道:“夜寒露重,当心着凉,你还是进来吧,如果是不想见到我,那我可以出去。”
惜玉一怔,微微的愣了愣神,脚下不由自主的就朝着帐帘方向走去。
依赖,就像是一只宠物,主人只要对着自己招招手,它就会心甘情愿的跑过去,即使主人不久才打过它一顿,它也毫不在乎,因为靠近主人仿佛已经成了一种本能,戒之不掉。
“过来这边。”盘腿坐着的萧易寒冲着掀开帐帘进来的人微笑着招手,随着将自己身边的位置挪了出来。矮案前摆放着好几个火盆,整个帐中暖洋洋的,与外面寒冷的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出乎意料的,惜玉出奇的听话,乖乖的走过来坐在他身边,萧易寒面上不由得挂上了惬意的微笑,将手臂绕到了她身后想揽住身旁的人,她却顺势倒了下去,扑进了自己怀中。
伸出去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萧易寒看着那人趴在自己盘着的双腿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微微的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心湖中似是被丢进了一颗石头,激起层层涟漪,一圈圈的荡漾出去。撞击着自己多年来不曾敞开的胸怀。
那只收回来的手臂搭上了怀中人的肩膀,想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她却如泥鳅一般滑走,侧身钻进了自己的怀抱,双臂紧紧地抱在了自己腰际,手上被她塞了一只毛笔。
萧易寒笑得惬意,发自内心的笑。除了儿时什么都不懂的时候那样笑过外,在他人生漫长的岁月中却再也没那样笑过,不参杂丝毫虚假,不带丝毫的防备,只是遵从自己的意愿,不经意的就笑了出来。
垂眸看了看怀中的人,萧易寒满意的点了点头,重新开始批阅矮案上那堆奏章。刚才看得他直接摔了奏章、很想杀掉写奏章人的那些奏章,仿佛也不是那么不堪入目了,虽然事情依旧还是没解决。至少不至于到了让他愤怒到非要杀人的地步。
一柱香过后,靠在他怀里的惜玉忽然直起了身子,径自伸手在萧易寒的怀中摸索着,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低着头专注的看着自己不断动作的手指,没去看萧易寒的脸色。
“为什么?”萧易寒面如死灰,垂眸盯着眼前忙忙碌碌的人,方才心中的愉悦全部被失望痛心所冲散,痛得他连声音也带着轻颤,凌厉的目光中似是能滴出血来一般。
惜玉置若未闻。翻遍了他的怀中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转而去翻他的衣袖,仔仔细细,不错过一丝一毫,根本没理会他的话,甚至都没空抬头去看上他一眼。
“钥匙藏在我的剑鞘里。”萧易寒沉声说道。霍地闭上了眼睛,“你尽管拿走,今日你若不杀了我,他日我定会亲自带着军队冲进敦煌城,城毁人亡,鸡犬不留。”
取下剑鞘的惜玉背对着他,手上自顾的忙碌着,似是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才折了回来,将盘腿坐着的萧易寒放平在矮榻上,细心的替他掩好被子。
如果目光能杀人,惜玉已经被杀了千万次,在萧易寒骇人的目光中,惜玉起身离去,只留下一句:两个时辰之后,穴道会解开,说完便决然而去,连半刻也不想停留下去。
“云惜玉,朕会让你为今日所为付出代价的!”萧易寒目眦欲裂的盯着那个背影,奢望着下一刻她能回心转意,她会跑过来抱住自己,告诉自己她错了,她再也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只可惜这些都只是他自己的奢求罢了,现实却依旧如此的伤人,她连头也没回,只稍适停顿了一下,说道:“是么?我等着你来让我付出代价,前提是你斗得过舒靖。”
人走帐空,只留下满帐的愤恨,以及一颗被伤到彻底绝望的心。
他以为自己能掌控得了一切,一次次的将她派出去,她也每次都带回了一份满意的答卷回来,可这一次出现了意外,她走了,就再也不肯回来,无论自己怎么做,她都决然的站在了自己的对面,无可挽回。
“云、惜、玉!”以往提起这三个字,萧易寒总会觉得莫名的安心,可如今这三个字却像是刺进他心头的一柄利刃,鲜血淋漓,痛得他咬碎了满口白牙,恨,只有恨,用血才能发泄的恨!
帐外的守卫离得不远,看到惜玉出来只做不见,一阵冷风袭来,惜玉浑身一阵轻颤,随即将帽檐拉低了些,冒着夜色朝着另一顶帐篷走去。
那些守卫离得并不远,要是萧易寒大声呼唤的话,立时便能脱困。不过按照萧易寒生性多疑的性格,他绝不会在自己毫无防卫能力的时候让别人进到自己身侧。
比起萧舒靖可以将自己的性命随时托付给身边的人,而且每次都能安然无恙,而萧易寒身边永远没有他可以完全信赖的人,这也是他最为可悲的地方。
“公主?”帐帘被掀开的那一刻,严楚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几乎是喜极而泣的看着进门来的人。此时已经是三更,她此时过来必定不是为了闲聊吧,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自由了!
萧舒靖已经醒了过来,依旧是躺在矮榻上,其余的两人坐在旁边,闻言也随即起身,不可思议的看着进来的惜玉,一时间却也找不到任何话说,只是有些犯傻的盯着她看。
惜玉快步走了过来,拿出钥匙将三人手上相互牵连的玄铁链子上的锁头打开。
这惊喜来得有些突然,三人一时间谁也没反应过来,都是有些愣神,直到她将带来的几件披风扔过来,几人才回了神,一言不发的将披风系上,拉上披风后面垂着的帽子。
“跟着我走。”三人刚收拾完毕,惜玉便率先出了帐篷。
周围的侍卫早就被惜玉制住了,披风也是从他们身上扒下来的,围坐在火堆边上的一群人眼睁睁的看着惜玉正大光明的领着三人出了帐篷,而他们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惜玉领着三人东绕西绕的,到了栓马匹的地方牵了几匹马,领着几人出了营地走出了半盏茶的功夫后,大家才一起翻身上马,准备疾驰而去。
看着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