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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鞑子士气大落,一个个灰头土脸,朝着东边逃跑。
看着鞑子灰溜溜地逃跑,骠骑军将士终于出了一口闷气,吼叫声愈来愈大,气势直冲云霄。
狂呼中,将士们分明看见,统帅附近的红旗左右挥舞两下,然后突然指向前,紧接着,凄厉的牛角号声响起。
盛坤山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将士们踢了踢马肚子,驱策战马开始加速。
“冲啊……”
铁蹄声伴随着将士们的狂呼,惊天动地,吓得鞑子一个个猛踢马肚子,惟恐落在后面。
将近两万匹战马狂奔,早就惊动了巴克。巴克还以为骠骑军被打败,正在逃跑,赶紧下令停止前进,掉头远离大道,严阵以待,准备侧击骠骑军。
眼见得漫天的黄沙渐渐靠近,巴克一声令下,巴林部的两千轻骑开始撒开马蹄,慢慢加速。
哒……哒……
打着占便宜心思的巴林部骑兵越跑越快,越跑心情越畅快。巴克似乎已经看见了胜利在向他招手。
突然,巴克心脏猛地一顿,浑身打了个哆嗦。
三四百步外,打着旗号狂逃的分明是金钱鼠尾之辈,哪里是黑亮黑亮的骠骑军?
巴克惊出了一声冷汗,高举着马刀,大呼道:“向右侧减速,停止前进!”
巴克身边的旗手拼命地晃动旗帜,命令迅速传达至每一位骑士,于是,狂驰中的蒙古轻骑如同一道黄色洪流突然遇到了阻碍一般,转了一个大圈,慢慢停在了大道之侧。
多铎这边,骤然发现有骑兵试图侧击大军,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即下令骑兵往左侧转弯,全力避过即将到来的攻击。待多铎看明白是巴克的旗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大骂道:“没眼睛的夯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虽然有了援兵,多铎丝毫不敢停留一步,毕竟,骠骑军大军就在屁股后面,要是停下来,无异于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于是,多铎继续下令全军继续前进,不得停留。
同时,多铎骑在马上,脸色铁青,大声叫道:“传令巴克,立即往西撤退,待甩脱追兵后,再做打算!”
多铎反应确实比较快,立即又意识到,停止前进的巴克十有**会成为骠骑军眼中的肥肉。
多铎的命令,显然是多余的,毕竟,骠骑军就在他屁股后面不过两里,瞬息而至,军令怎么可能及时传达至巴克军中?
巴克好不容易避开了多铎的大军,调转过马头,正望着多铎大军发愣,忽然发现多铎大军的屁股后面,三股骑兵两翼突前,中军居后,正纵马狂驰。
这下,巴克终于意识到危险了。
留给巴克思索的时间仅仅只有几秒钟,巴克脑袋一热,瞬间选择了冲击骠骑军右翼。面临危险,大部分人的本能反应就是避开,而巴克显然属于例外,他选择了迎难而上。这不关对满清的忠心,唯一相关的,只可能是巴克的个人性格。
“冲啊!”
巴克身边的旗帜,分明指向骠骑军的右翼。在巴克的率领下,蒙古骑兵颇为勇猛,驱策着马匹开始加速。
盛坤山对多铎部和巴克部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牛角号再次吹响,以不同的节奏,将军令传达至三个营。
于是,第三营的将士顾不得停下换马,再次收起了钢弩,拿起了虎蹲枪。而第一营和第二营的将士放慢了马速,依然拿着钢弩,变成了慢跑前进。
转瞬之间,第三营的将士与蒙古骑兵接仗,蒙古骑兵在射出箭支后,同样被虎蹲枪打得晕头转向,并迅速遭到了钝物的重击,死伤惨重。
然而,巴林部骑兵的噩梦显然还未结束,当他们好不容易与第三营脱离接触,正准备在远处兜圈与多铎部汇合时,却遭到了弩箭的疯狂射击。
蒙古骑兵乃轻骑兵,一般都穿着皮甲,并未像女真鞑子一般着重铠,只见弩箭如同择人而噬的眼镜蛇一般,钻入皮甲之中,箭箭要人命!
巴克选择与骠骑军对冲,直把多铎气得几欲吐血。换做以前,多铎会竖起大拇指,夸赞巴克勇猛、精明。但是多铎刚刚领教了骠骑军成倍上升的近战能力,哪里还会对仅着皮甲的蒙古骑兵抱丝毫信心?
多铎大急,心里陡然一动,何不利用巴克作为诱饵,纠缠骠骑军,然后重装骑兵窥视一侧,觅战机而动?
于是,多铎下令全军停止前进,调转马头,慢慢向骠骑军和巴克骑兵靠拢。
多铎可以从容调兵,伺机而动,而巴克身处圈内,差点就要崩溃了。他的损失,显然比多铎要大得多,在钝物重击和钢弩的双重打击下,他的战损迅速超过了四成,而且还在不停上升。
更要命的是,第三营将士绕了个圈,再次调转马头,又要冲击而来!
巴克彻底崩溃了,他万不敢与骠骑军再次面对面地厮杀,而是选择了与第二营平行狂驰,互相攒射,瞅得第二营与第一营之间的空挡,钻出了三个营的包围圈。
钻出包围圈后,巴克总算喘了口气,更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多铎不仅没有放弃他,而且还全军来援,分作两部,发动了对骠骑军第一营的侧击。
骠骑军第一营猝不及防,被多铎两部冲入阵中,损失急剧上升。盛坤山瞅到了机会,立即下令第二营和第三营绕至第一营另一侧,待多铎大军冲出第一营阵列后,又发动了对多铎大军的冲击……
骠骑军三个营,多铎、巴克也分作三部,双方在高唐太平庄十多里范围内展开了乱战,互相追逐、战斗将近一个时辰,待到天色擦黑、多尔济的援兵赶到,双方马力已绝,各自后退十余里,开始休息、舔舐伤口……
多铎看着满营的残兵败将,恨不得大哭一场。今日之战,多铎遭遇了平生最为惨重的失利。三千多本部重装骑士,几乎损失了一半,余下的一半几乎人人带伤,疲累不堪。巴克部仅余三分之一的人马,低落的士气,明日能否继续参战还是个问题。
唯有多尔济未曾与骠骑军接战,保持着齐装满营。
兵丁们、将士们一想到自己与骠骑军苦战时,而多尔济却躲在一边喝茶吹风,心里皆愤恨不已。左右心绪难平,皆劝多铎将多尔济治罪。
多铎倒是颇有统帅风范,不仅未追究多尔济没有及时来援之罪,还好言抚慰,将骠骑军的特点一一相告。
多尔济感动得热泪盈眶,劝多铎趁夜撤兵,摆脱骠骑军的纠缠。多尔济的建议,遭到了众将的一致鄙视,斥为畏敌避战。
多铎倒是有这个打算,但考虑到大军一动,骠骑军还是如狗皮膏药一般黏上来,对多尔济说道:“将士疲累,待休息一晚再做打算。”
……
相比较清军的颓丧而言,骠骑军军中却是士气高涨。
事实上,骠骑军损失也不少,损失骑士一千四百多名,战马四五千匹,堪称骠骑军历史上最为惨重的损失。不过,将士们一想到与鞑子重装骑兵面对面厮杀中大占上风,就热血沸腾,直待休息一夜后,与鞑子继续恶战。
但盛坤山却知道,明日的战斗,最多只是牵制、追袭,已经没有面对面厮杀的机会了。因为他刚接到消息,冉楼的霹雳军团第一军正昼夜兼程,往高唐北猛赶,离鞑子骑兵不过三十里路程。
与此同时,宋楼的第三军正从西面赶来,距离骠骑军仅仅只有二十里。
张拱薇率领五千残兵败将,也迅速离开临清驻地,从南边向着高唐的多铎部进行包抄。
最让盛坤山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宋学朱居然率领着济南乡兵、刘泽清大军将近万余人,也昼夜兼程,就快要赶到高唐县城了。
也就是说,将近三万人马,已经将多铎所余的四千多名骑兵重重包围!
“都督怎么调动张拱薇和宋学朱的?”
盛坤山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暗思道:“瞅到了肥肉,都他娘的想啃一口,就不怕崩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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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无冕之王
二月的晚上,气温低至冰点,还是非常寒冷。尤其这几天天气晴好,晚上更见寒冷,而且空气湿漉漉的,冰冷的盔甲上,甚至见到凝结的水珠。
刘泽清摸了摸盔甲上的水珠,心道:这天气,恐怕明早会有大雾。
大雾之中,作战非常凶险,运气好,当然可以收到奇兵之效,给予鞑子重大杀伤。但是,更大的可能就是敌情不明,为敌军所乘,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混蛋王八,以为自己有多少斤两,就想着啃鞑子!被林纯鸿这个奸贼利用而不知,蠢货!”
刘泽清满腹怨气,望着前军星星点点的火把,不停地咒骂宋学朱。
自鞑子从济南退兵后,宋学朱以最大的功臣自居,不仅抢夺了颜继祖的大权,而且还对刘泽清颐指气使,威权日重。
刘泽清也是骄横跋扈之辈,本不愿听从宋学朱的军令,但济南城市民视宋学朱为再生父母,颜继祖对宋学朱言听计从,更为关键的是,济南城内的乡兵对宋学朱唯命是从,容不得半分有损宋学朱权威的事情发生。
诸多顾忌之下,刘泽清不得不忍气吞声,苦挨日子,每日祈祷宋学朱不要折腾,待到鞑子退兵,自己平平安安地率兵离开山东,远离宋学朱这个瘟神。
然而,宋学朱岂是安静的人?鞑子退兵后,宋学朱信心爆棚,日夜琢磨着率兵出战,尽快将鞑子逐出山东。这样一来,刘泽清就倒了大霉,每日都接到宋学朱催促出兵的军令。
要是颜继祖催促出兵,刘泽清好歹也会稍稍做个样子,应个景,毕竟,颜继祖乃山东巡抚,刘泽清也受其节制。而宋学朱乃巡按,下军令就有点莫名其妙。
刘泽清通晓人情世故,也不公开拒绝宋学朱,只那兵甲未备、粮草不足推脱。宋学朱也无计可施。
直到前三天,林纯鸿令军中一参军忽至济南,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宋学朱如同抽疯了一般,强令刘泽清率兵至高唐,共同围剿鞑子。
刘泽清吓了一大跳,滞留在高唐附近的鞑子,包括辅兵在内,多达三万余,居然想去围剿,宋学朱疯了吗?刘泽清依然以各种理由推脱。
后来,宋学朱说服颜继祖,由颜继祖下达了命令。刘泽清依然不奉命,赖在济南城中不动兵。宋学朱大怒,差点就要率兵抢入刘泽清大营,夺其帅位。
颜继祖眼见济南城中文武闹得不可开交,惟恐牵涉自身,遂亲自前往刘泽清营中,并坦然相告,岳托和杜度业已率兵从高唐之东向北遁逃,所余兵力仅多铎一部,最多七千余骑,而张拱薇、霹雳军团的第一军和第三军业已对多铎呈包围之势。
刘泽清一听,方才放下心来,随在宋学朱三千乡兵身后,往高唐县开拔。
茫茫的黑夜中,远处已经隐约可见薄薄的白雾,刘泽清心里更是没底,不由得暗自嘀咕道:“娘的,什么玩意儿,隆平侯、宋蛮子都听从林小三的命令,林小三算什么东西?难道是无冕之王?”
骂到“无冕之王”,刘泽清突然愣了愣,觉得林纯鸿还真有点像无冕之王。
就拿河南来说,黄得功与林纯鸿眉来眼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汝州的钱祚徵吃荆州的,用荆州的,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早已唯林纯鸿号令是从,俨然成为了河南的又一个南阳。
河南如此,就更不必说湖广以南、四川各地以及两广了。
林纯鸿不会把朝廷掀翻,自己来做皇帝吧?最不济,至少也是一个曹操!
刘泽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开始认真思索与荆州军之间的关系。
雾气越来越浓,正当刘泽清发愣时,忽然接到宋学朱的命令:“全军进入高唐县城扎营!”
刘泽清麾下连着急行军两日,每日五十里,早已累得快要趴下,但刘泽清还是暗骂了一声:“德性!”
骂归骂,刘泽清还是下令全军进入高唐县。
将士们一听要进城,无不欢呼雀跃,待真正跨入高唐县城,他们又变得怏怏无神。
前些日子驻扎在济南,济南乃大城,将士们本以为可以发一笔大财,顺带享受一下美色,哪想到宋学朱如同防贼一般防着他们,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好不容易来到高唐县,却发现县城内早已被鞑子掳掠一空。
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到处都是烧焦的栋梁,随处可见百姓的尸体,有时,甚至还能看见妇人的裸尸。刘泽清的将士经历了无数场与贼寇的争斗,对贼寇屠城早已司空见惯,一点都不觉得惊奇,他们唯一失望的是,高唐县已经抢无可抢,又失去了一次发泄的机会。
倒是宋学朱新募的乡兵还保持着百姓的淳朴,见到高唐县的惨状后,无不愤怒万分,有的甚至失声痛哭,发誓要与鞑子决一死战。
宋学朱乃文官,一直在山东为官,何曾亲眼见过此等惨景,初见之下,睚眦尽裂,差点疯狂。
待冷静后,宋学朱顾不得麾下疲累,令乡兵四处搜寻幸存的百姓,一起收拾城内尸体,将其集中到城南,一把火全部烧掉。
宋学朱甚至还从城中翻出了几个和尚,令其至城南念经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