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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笑,然后从一边的桌案上抽出一张明黄的绢帛,那是圣旨。
他想了想,提笔便写了起来。皇帝落笔落得很慢,仿佛每写一笔都十分吃力似的,然而其中并没有丝毫的停顿,显然,这圣旨上的内容已经在心中思索了无穷遍,才写的这样稳重。他想了一会儿,又重新拿起另一张明黄的绢帛,这便是另一份圣旨了,他缓了缓,又提笔慢慢写下去。
烛火跳跃在帝王的脸上,那张因为疾病而显得有些灰白的脸此刻竟是被灯火照耀的十分明亮,仿佛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一般,将他衬托的精神奕奕,一时间竟像是回到了年轻的岁月,终于,这一份圣旨也写完了。他慢慢地抬起手,拿起一边的御玺,先在一份圣旨上按了按,而后抬起来,似是要喘口气,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御玺上的龙头,目光一瞬间变得有些朦胧,嘴里更是哼起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乡间小曲儿。
“二月里郎春风生,小哥哥前去水湾城,哎哟,谁家娘子唤秋生,兜兜转转想进家门……。”这华丽的大殿中猛地响起如此乡下田野间的戏曲实在是有些突兀,皇帝的神情却是逐渐放松了起来,他慢慢的唱着,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大殿,仿佛透过虚空看到了那年抱着药箱自乡间小路上走来的娇俏少女,他唱着唱着,突然重重咳嗽起来。歌声戛然而止,而他看着白娟上的血迹出神。
片刻后,帝王慢慢闭上眼睛,将御玺在另一份圣旨上重重落下:咚——
……
锦二回到府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方走到院子里,就瞧见树下站了一个人,那人也看见了他,便蹦跳着走过来,正是露珠。露珠瞧见他,道:“晌午那会儿找你不在,出任务去啦?”
锦二一怔,随即下意识的点点头,道:“恩。”
“不会又去青楼找那边的头牌姐儿了吧?”露珠故意问道。
锦二冷不防的被露珠这么一问,面色有些难堪起来,道:“不……。”
“说个笑罢了,”露珠摆摆手:“怎么这样紧张,我又不是母老虎。”
这自比母老虎的话让锦二也忍不住笑了,拍了拍她的脑袋,道:“确实是母老虎。”顿了顿,问道:“你特地来这等我,是什么事?”
露珠见他笑了,倒也没像往常一般与他斗嘴,只道:“你今日看起来有些不同,大约是累了,先回去梳洗休息吧。我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想你两个字被露珠吞进嘴里,听连翘和锦三说女子应当矜持一些,若是全人部将心意都说出来了,将来就会被男子吃的死死的。如今她和锦二还没成亲呢,可不能美得他。
锦二笑了笑,竟也没有如平日那般打趣几句,只与露珠说了几句好好休息的话就走了。锦二一走,露珠面上的笑容便卸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迷惑,露珠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瞧着倒是好似兴致不高的模样,莫非……。任务办砸了?”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道理,便也转身回屋去了。
……
蒋阮放下一边的书,顺手将手放到萧韶胸膛里去,这人身子可不比外表冰冷,实在是个大暖炉。她的手是温暖的很,萧韶冷不防的被她冰凉的手袭击,一时间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却又不忍心教她拿出来,只道:“怎么这么冷。”
“帮露珠拟亲事的单子。”蒋阮又往他身上贴了贴:“原来成亲这么复杂,当初你我两个人的亲事全凭林管家一人,也真是辛苦他了。”露珠一个简单的亲事就如此繁复,当初她和萧韶两人弄得更是万人空巷,其中花招更是眼花缭乱,看着还不觉得什么,可一旦自己动手坐起来却觉得十分艰难。
萧韶看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道:“我也有过问的。”
“什么?”蒋阮没明白他的话,萧韶却淡淡道:“没什么。”神情却是有些不自然,蒋阮想了想,便又猜到了几分,道:“别告诉我那其中的花样你也想了不少。”
萧韶没答,便是默认。蒋阮愕然,这人自己看着对亲事也不怎么上心,怎么,私底下竟也还打听了这些琐事不成。她自然不知道,当初亲事的大体事情的确是林管家一手操办,可那些个条条款款都是亲自拿给萧韶过目的,萧韶这还是比照着先皇在世的时候最贵重的婚礼来办,否则单凭林管家一人,怎么可能那样不要命的往里砸银子还一声不吭。
蒋阮笑起来,萧韶有些恼怒,看了她一眼,道:“你倒像嫁女儿般认真。”
自重生以来,除了复仇外,蒋阮倒是未曾好好地办过一件这样的事。对她来说也是头一遭,萧韶这话倒像是有些吃醋。这几日都忙着询问林管家露珠的事情,的确冷落了他,思及此,蒋阮就伸手捏了捏萧韶的脸颊,道:“我若有个女儿,定也会有过之而无不及般的认真,莫说我了,想来你也会比我还紧张。”
“女儿?”萧韶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他目光深邃如星辰,蒋阮被他的黑眸一看,登时便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发麻,道:“做什么?”
话音刚落,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和萧韶已经成了一上一下的姿势,萧韶看着她,淡淡道:“的确,不过首先得要有个女儿。”
……
八皇子府上,幕僚看着面前饮酒自乐的宣离,一时间有些疑惑,似乎许久没有瞧见宣离如此高兴了。虽然宣离长年累月惯会做出一副微笑的姿态,可身边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一种表象,像这样从心底透出的得意,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在他们主子脸上见过了。
幕僚小心翼翼的问:“殿下如此开怀,可是与那元川约好了大计?”
那个天晋国的使臣行事神秘诡异,虽然说是使臣,举手投足却毫无卑躬屈膝之态,甚至有些自然而然的流出高高在上。幕僚跟在宣离身边,一生中也见过不少的人,一眼便看出这个元川不是好掌控之人,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甚至达成同盟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会将自己赔上去。而这个元川不求名利,更是让人警惕。两人无疑是互相利用,宣离利用元川谋夺大业,而元川要利用宣离谋求的是什么?
幕僚看不透,唯有向宣离解惑。
“不,不必约什么大计。”宣离慢慢的举起桌上的酒盏浅酌一口,笑道:“没有盟友,只有能为我所用的一把刀。而且,还是一把好刀。”
“这……”幕僚瞬间想到了什么,惊讶道:“殿下如何使这把刀?”
“使刀的人不是你我。”宣离道:“可这刀砍到的树也碍了我的路。”、
这便是要坐收渔翁之利了,幕僚虽然还是有些糊涂,可看宣离的模样也不像是要告诉他。这位八皇子虽然有无数门客幕僚,在许多事情上却又有自己独特的主意,甚至于并不全不信任他们。凡是总留有几分余地,这样的人其实世间少有,能够永远保持一颗警醒的心不被任何外物所动摇,这就是帝王的品质。
“殿下觉得这次能成?”幕僚问道:“那个元川,自始至终似乎没做过什么事,单凭一张嘴殿下如何认定得?”
“我说过了,刀是一把好刀。”宣离含笑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我希望它能物尽其用。”
正说着,外头便疾行来一名侍卫打扮的人,从手中掏出一封信来呈上:“殿下,宫中的密函。”
宣离接过来浑不在意的一看,上头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事成。
宣离又是一笑,那笑容落在幕僚的眼中又是意味不同,比起方才的愉悦,更是带了几分狠戾。那神色很快消失殆尽,仿佛从没有存在过宣离的脸上一般,他叹息一声,低低的道:“陛下,病重了啊。”
……。
这一夜,京城中的某处宅院,有年轻的女子站在树下,神情很有几分哀伤。一边的矮胖妇人劝道:“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这里风大。姑娘身子本就不好,要在这里将身子养好才成。”
女子苦笑一声,声音里很是萧索:“妈妈,我心里难受。”
“姑娘莫要多想,”那妇人也道:“二少爷一定会想明白的,你是正经的,二少爷那孩子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心肠也好,今日既然来了便不会推诿。二少爷给姑娘请大夫,时间长久自然就看清了姑娘的心。姑娘且宽心,还有夫人和老爷,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可他已经说了。”女子又是摇头:“我这样与拆散人家的恶人又有何分别?”
“怎么能是恶人?”周妈妈安慰:“姑娘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当初又是旧识,这事一定不会出错,若真是不成,夫人和老爷怎么会答应让您进京?那王妃既然是个明白人,想来也是知道事理的,断不会拿此事为难姑娘。至于二少爷,老奴说句逾越的,姑娘人美心肠好,也是正经人家,哪里比不过一个丫鬟去,二少爷一定会喜欢,男子嘛,哪能不喜欢教养好的闺女?所以姑娘大可将心放到肚子里,如今还是好好休息为上,莫要伤了身子。”
那女子听了周妈妈一番话,神情也缓了缓,笑道:“倒是我想的多了。罢了,此事也是命,我既然来了,也不过是问问他的意思,既然见过了,我这身子又不好,只得先在此歇息下来。等身子好了,便回去吧。”
周妈妈本还想多说什么,瞧见女子的神情便又住了嘴,只得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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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二露珠的事情不是拖字数的支线哈,是和主线有关的情节。还有就是如果早上没更新的话就是更新推迟啦,茶茶断更的话会提前请假,没有请假就不会断更的,当然估计这后面也不会断更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
露珠这几日总算是忙了起来,大约是察觉到老让主子操心这点事也实在是不好,开始着手为自己绣嫁妆,又毕竟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对于成亲一事还是颇有期待。只锦二却也忙的很,却不是因为成亲之事而忙碌,整日在府里都不见人,露珠只得问锦三,锦三却也含糊着道不知道锦二在忙什么,大约是主子安排的任务,露珠便也就回去了。不过这样一来,一连十几次,露珠见到锦二的时间竟是越来越少了。
这一日,露珠照样从锦三嘴里得知锦二并不在府里,便失望的离开。锦三见露珠走后,才一跃跳到树上坐着与锦四说话,道:“锦二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总不在府里,主子似乎也并未与他什么任务,还从没瞧见他忙成这样,连露珠那个丫头都不管了。”
从前锦二虽然也忙,总也要留在府里的,最喜欢的事情便是逗露珠生气,如今这两人关系好容易定下来,锦二这个正主子怎么还不见人?
锦四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前几日倒是在汇通钱庄瞧见他,好似在兑银票,也不知要做什么。”
“兑银票?”锦三奇怪道:“他又不缺什么银子,兑什么银票?”锦衣卫身上散碎的银两并不少,至少应付平日里的开销是足够了,锦二单独去取银票却是有些奇怪。锦三想着想着,忽然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哎,这小子总算开了窍,大约是终于想起自己也是个要娶媳妇儿的人了,总要与媳妇儿买些玩意儿。虽说聘礼是由府上给,可锦二这么多年也攒了不少银子,由他来出聘礼也是一样。”
锦四点头道:“你这样说倒也有道理,锦二又是见过些世面的,平日里惯会做讨女子开心的事情,这送给自家媳妇儿的必然要花费更多的心思。难怪这几日他总是不在府里,大约是在找送给露珠的礼物了。”
“不过因为这样就冷落人家也实在是不好,”锦三想了想:“这女子总是要哄的,他又不说自己忙什么去了,我若是露珠,必然是要生气的。”
锦四还要说话,一直抱着剑沉默的锦一却突然道:“他不是买礼物。”
“哎?”锦三诧异的看过来,道:“不是买礼物那是做什么,锦一,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锦一却是摇了摇头,转身就走,锦三锦四已经习惯了锦一闷声不吭的性子,便兀自耸了耸肩只当没有瞧见。锦一方走到角落,便瞧见夜枫走过来,叶枫的神情也很是有些微妙,他看了锦一一眼,问道:“你也知道锦二找大夫的事情?”
锦一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道:“我跟上去看了,你……。”
“我也看了。”夜枫打断他的话,两人之间似是十分为难,像是遇到了一件极为棘手的问题,彼此都沉默了一会儿,夜枫才道:“此事先别告诉任何人,我待锦二回府后再问问,若是因为此事伤了和气便坏了。”
锦一点头称是。
在京城城东的一处宅院中,矮胖妇人站在屋门口,双手不住的往围裙上擦拭,显得极为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