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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冲轻轻的勾了一勾嘴角,谢讳低声道:“官场历来如此,你切莫不当回事……”
“若如此,那官儿不当也罢……”他虽也愿报效朝廷,但为了升迁,绝不会说出这番恶心的话。
谢讳叹道:“我知你性子桀骜,不爱这一套,但既要走此途,好歹还是收敛些……”谢冲不以为然,谢讳见他不当回事,暗叹这四弟怕要吃一回小人的亏,才知厉害呢!
“大人品性高洁,可下官却心里难安,只献上一点小小的心意聊表敬意!”那人说完,悉悉索索一阵,才道:“下官才疏学浅,巧合下得了一幅字,却不识得珍宝,日日束之高阁,以至珍珠蒙尘,直到后来一旧友来访,他无意瞧见,才晓得这字乃欧阳先生的真迹……下官非雅人,想着送给大人做装饰门庭之用,还请大人不要推迟,以慰我报效朝廷之决心!”
欧阳磊乃前朝出名的书法绘画大家,但前朝覆灭后,所留之墨宝不多,因而到了如今,他的一幅作品可谓价值连城。
谢训自然收下,待客人离去,谢讳走出去恭喜道:“大哥好运气……幸哉!幸哉!”
“你们两人怎如此整齐来我这里?”谢训见两人同时来此,颇为奇怪,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但见两人神色自然,于是放下了心。
谢讳忙把定国侯府的官司说了,谢讳装好画,才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们先回去向老祖宗禀告,就说我已心中有数,让她放心就是。”
因谢训出面,几日后法官便断了案,说那举人乃猝死,因此钱夫人的侄儿只陪了一笔钱就了了事。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关键
☆、表哥颜之卿
转眼四五日。
谢逸因先前叮嘱袁忠到码头接人,于是一大早,袁忠便与几个小厮赶着车架出府。
周氏怕人不识得颜之卿,要求与袁忠同往码头接人。
袁忠虽是弄玉母亲颜夫人的陪房,但跟着颜夫人出阁时,颜家的这位少爷不过五六岁模样,如今也怕见面识不得,见周氏愿往,当下松一口气。
至从太太去世,袁夫人掌管内院以来,他们这帮子陪房自然过得不比从前体面。太太在世时,他管着侯府地租一事,后来袁夫人上台,虽拿了他一个错处,倒不敢明目张胆的撵他出府,又顾忌老爷,于是就让他夫妻管着出府一事。
到了码头,一群人等到巳时船方到。
袁忠见周氏喜笑颜开朝前头一年轻男子迎去。
那青年气质出众,镶银缎面水蓝披风,五彩团花箭袖圆领水蓝长袍,束宝蓝玉带。
身体虽削瘦,却十分笔直挺拔,似春雨中的青竹,扎在人群堆里,分外显眼。
袁忠不用猜测,便知此人必定是小少爷,忙迎上去。
“嬷嬷,好久不见,一切可好?”颜之卿声音清澈有力,与他的人般使人舒爽。
“好!好!一切都好,表少爷路途可好?”周氏笑容满面。
颜之卿目光在各人身上轻掠而过,抱歉一笑,说:“劳驾各位久候,只因船在路途耽搁了一会儿……”他态度和蔼,没有一般官家子弟的扯高气昂,且模样文雅,更是添得了众人的好感。
周氏迎他上车,袁忠带着人搬运行李。
颜之卿坐在车里,听着周氏说起弄玉回府后的情况,待听得袁夫人想把圆圆配与自己奶妈的儿子时,那轻敲木板的手顿了一顿。
周氏又拉拉杂杂说了半箩筐的话,把弄玉已由老太太亲自教养的事也讲了,但太太被害的事却三缄其口,不知该如何讲起,另则弄玉有言在先,须得保密,因而只得闭嘴不说。
“嬷嬷有事但讲。”颜之卿不动声色的把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在眼里。
周氏一闪而过的慌乱:“少爷多心了,我只见到少爷好像又瘦了些,您可得注意保养身子,若是呆会儿姑娘看到,还不得怎样担心呢!”
颜之卿微微咳嗽了两声,说:“我历来身子如此,倒没有什么让人担心的,只嬷嬷也清减了……”
彼时到了侯府,袁忠把行礼送进了五松园。
颜之卿由周氏引着去拜见姑父谢逸,两人打发走了小厮,闭门密谈颇久,不知说些什么。
此后谢逸又亲自带着颜之卿拜见老太太。
弄玉早候在院门,见了他,未语泪先流。
“几日不见,怎么还是爱哭?瞧小脸都成花猫了!”颜之卿轻轻替她擦了眼泪。
谢逸笑道:“你这妹妹就是爱哭,也不知哪里来得这么多泪珠儿……”
弄玉忍不住朝父亲嘟了嘟嘴,才跟着两人到老太太屋内。
颜之卿拜见了众人,老太太叫来院里的小辈们:“之卿以后同你们兄妹相处,不用避嫌。”
润玉早时就听得这颜家表哥写得一幅好字,这会儿忙走过来,挽住弄玉的手说:“三姐,让表哥给我写一幅字如何?”
弄玉笑着向之卿介绍:“这是我四妹润玉,她偶一日见了我写的字,便要认识我的师傅,我说‘我的表哥得了舅舅的真传,你见他亦是一样’。所以她就吵着要认识你。”
之卿淡笑:“不过涂鸦几个大字,倒让四妹妹见笑了,过几日你可以去弄玉处拿,我写了交给她。”
晚饭时候,因颜之卿是第一次来府,老太太十分高兴,便叫了几位太太过来作陪。
颜之卿的风雅与气度赢得了众人的好感,暗叹好人才。
辞了老太太,弄玉同颜之卿一道回五松园。
团团圆圆忙上前来请安,又倒了茶来,弄玉问道:“表哥看屋里还缺些什么,等会儿我再拿过来。”
之卿笑道:“很是好,我十分满意,老太太和太太费心了。”
“表哥可是还吃先前那药?”表哥的身子一向不大好,年年让大夫配了药丸养着。
颜之卿点头,闲聊半晌,问道:“继太太对你好不好?”
弄玉不愿表哥担心,于是道:“表哥放心,我如今已养在老祖宗名下,她就算想对我不好,也奈何不得的。”
颜之卿因叹道:“虽如此,到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太太身子不便利,你一个女孩儿家的……”
弄玉打断他说道:“表哥别忘了,我可不是好惹的人。”
颜之卿抬眼瞧去,见她神采奕奕,穿一件玫瑰紫棉袄,越发衬得肤如玉,人娇俏,倒不像是个受欺负了的人。
因见她问起家里的事,又问表嫂幽兰以及表妹之媛。
“你表嫂怀孕了。”颜之卿不愿多说,只提了提。
弄玉听了笑道:“外婆和舅母盼了好久的孙儿,如今终于来了,只不知是个侄女还是侄儿?”
团团几人也都上前来说恭喜,颜之卿淡笑:“你嫂子怀孕不过两个月,如今哪里知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几人正说着,却见谢冲进来。
弄玉少不得做一番介绍。
颜之卿看他英俊潇洒,特别是那双凤眼,端的风情无比,就知是谢府的四少爷了。
弄玉让两人说话,出来找到表哥的小厮拿出药丸,进来伏侍他吃药。
“听闻之卿写得一手绝妙好字,早晚儿送我一幅字如何?”谢冲见二人说不出的亲昵,觉得刺眼至极。
颜之卿吃完药,方笑道:“别人玩笑而已,不值什么,冲弟若喜欢,明日送你一张就是。”
谢冲嘴角一勾,让下人整了一桌酒席,说为颜之卿接风洗尘,接着亲自斟了一杯酒与颜之卿:“今日表哥远道而来,与弟喝一杯吧!”
颜之卿端起酒杯便要喝,弄玉忙夺过酒杯,说道:“大夫让你忌酒,你怎地不听?”又转头对谢冲说:“我表哥身子不好,家里从不让吃辛辣之物,这一杯我就替他喝了!”
“三妹这般爱惜颜家表哥,你表嫂得知,真不该要如何感谢你!”谢冲见她如此,心里堵得慌,忍不住拿话刺她。
弄玉脸一红,举起酒杯觉得尴尬。
“我与冲弟一见如故,无论如何,是该喝一杯聊表心意的。”颜之卿从弄玉手里拿过酒杯,一饮而尽,刚放下杯子,便弯腰咳嗽起来。
弄玉慌忙拍他的背,让团团倒了一杯水来。
颜之卿玉脸发红,喝了两口水,自嘲一笑:“好久不曾饮酒,一时竟挺不住这辛辣了……”
“这真是我的过错!”谢冲忙起身道歉。他不知这男人的身体如此不好,否则绝不会这般小气,忙让团团去厨房吩咐煮解救汤来。
“别麻烦团团,不过几口酒……”颜之卿赶忙阻止。
弄玉自然知道他的性子,老是怕麻烦别人,往日在家里时便是如此,能自己干的事情,绝不会让别人干,她有时佩服,有时又气得慌。
吃了半晌,谢冲见颜之卿脸色苍白,似有些支持不住,忙起身告辞,问弄玉:“你走不走?”
弄玉刚想拒绝,忽然想到表哥身子本来不好,又一路风尘,于是点头,向颜之卿说:“表哥,我把圆圆留下来服侍你。”
颜之卿知她担忧自己,于是也不多说,点头应允。
作者有话要说:
☆、会考
谢冲回到屋子,懒懒的躺在床上。
紫竹走进来道:“爷怎喝了那么多酒,瞧这满身的酒气?要让太太知道,看她饶你不饶你?”
谢冲懒得理会,只翻身睡去。
“也不知谁惹了你生气,回来连我也不理?”紫竹又是纳闷,又是委屈,出来到厨房吩咐做碗解救汤,可巧在回廊上遇见柔琴,见她今儿穿一身嫩绿色的袄子,系一条水红纱巾腰带,勒得那腰十分细,颇有些妒忌。
柔琴并不知她的想法,只笑道:“紫竹妹妹要去哪里,若有事交给我去办即可。”
原来至柔琴来此,紫竹二人对她又嫉又恨,可又顾忌她是从太太房里出来的人,以后是要抬她给四爷做姨娘的,所以不敢给她颜色看,只得平日里排挤,大小皆不让她插手,把她当个活菩萨般供着。
好在柔琴从不计较,也不向李夫人私下抱怨,更对两人嘘寒问暖。这般日子长了,两人都有些过意不去。
紫竹虽嘴巴厉害,但到底性子单纯,于是慢慢接纳了她,这会儿见她问,便笑道:“四爷酒醉了,我去厨房让她们做解救汤。”
“这会儿天晚了,你穿得太少,还是我去吧!”柔琴提了灯笼出院,到厨房端了汤回来。
“姐姐歇息去吧,把汤给我就好。”紫竹忙接过来,进碧纱厨里去了。
次日一早,谢冲过来请安,只见韫玉润玉含玉正陪着老太太说话,唯独不见弄玉,便问起来,听得老太太说在五松园,眉皱了一皱,回书房看书,只是眼看着字,心却不知飞到了哪里去。
此时见书童烟墨掀帘送干净的笔砚进来,便叫住他说道:“你去五松园瞧一瞧,表少爷可在。”
烟墨半日回来,手里还拿了一幅卷轴,说道:“表少爷今日一早便进宫觐见皇上了,听三姑娘说,估计下午还要拜访几位旧友,想必落锁前才能回,姑娘问爷:可有要紧事?”一面说一面把卷轴递上,道:“这是表少爷送给爷的,说是他自个儿写的字,三姑娘还说:表少爷交代了,若爷不喜欢,他再送一幅名人字画与您。”
“要她多管闲事!”谢冲冷笑,到底接过画来,打开见那字气势恢宏,骨力遒劲,比起彭世子的更多了几分风骨,不得不说真乃神品,忍不住挂在了墙上。
烟墨早已十分诧异,暗想自己这位爷的脾气真如六月的天般阴晴不定,明明三姑娘是一番好意,怎会惹得他发这般的气?面上问道:“爷可要回话?”
谢冲回头睨他:“还回什么话?”
烟墨讪讪的退下,谢冲又叫住他问道:“三姑娘在五松园干什么?”
烟墨回头说道:“也没干什么,我过去时,她正在书房看书。”因见谢冲半日无话,便退了出去。
谢冲捡起书看,忽听窗外有男声喊道:“四哥在家没在?”
谢冲抬头向窗外望去,原来是庶弟谢谨,谢谨笑嘻嘻的进来。谢冲懒洋洋的问:“你不看书,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还不是为了两日后下场的事。”谢谨苦着一张脸说:“不怕你笑话,昨儿个大哥考究我的功课,我心里就紧张,二姐说让我过来找你说说话,所以我便过来了。”
因两日后便是下场的日子,他着实有些紧张。
“我能有什么办法?”谢冲嗤笑:“你往日读书甚为认真,又不是那些个临时抱佛脚之人,还紧张什么?”
因心头着实有些烦闷,忙携了谢谨出门乱逛,回来已是天将黑。
别了谢谨,过来五松园,之卿早已回来,正同弄玉说话,谢冲邀请颜之卿出门玩耍,颜之卿自然应允。
转眼便到了下场的日子,府里都众人都早早起来,把谢冲谢谨的行礼都准备妥当了,老太太,太太们又都一一过目了,才算完事,谢逸又派了善于交际应酬,常常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