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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刚才的怪异,总觉哪里不对头?
虽暗自谨慎,但心头到底有了一层忧虑,于是假意与人闲聊,却小心翼翼的诸般留意起来。
丫头一一捧上汤来,不小心竟打翻在地上,溅得弄玉满身的汤汁,那小丫头慌了神,忙拿帕子来擦。
“你这丫头怎么伺候的?”凤玉厉声训斥道:“笨手笨脚……衣裳都脏了,还擦什么,还不快带姑娘到房里换了清爽的过来。”
弄玉忙一边擦,一边道:“也没怎么脏,将就些就是。”又见小丫头红着脸快哭了,笑着安慰道:“我没事的,你去做事吧!”
小丫头却不敢走,直到凤玉发话才含泪退了下去。
弄玉本不愿去换衣裳,已见凤玉早唤了丫头来伺候,又见袁夫人道:“既你大姐一番好意便去吧!且回家老太太问起不好。”
丫头过来道:“姑娘随我来。”说着,便搀她起来。弄玉觉得不好,回头找丫鬟,只听凤玉笑道:“叫她们做什么,人家整日伺候你,到了这里,也该歇歇才是,再说有我的丫头伏侍你,又何必麻烦她们?快带了去换了来。”
含玉起身笑道:“我陪三姐走一趟。”
弄玉只得让丫头携着与含玉往凤玉卧房里去。
刚打起纱帘进屋,便闻见一股陌生的甜香袭来,并未多看,只让丫头伏侍着穿了一身新衣出来。这衣裳不时散发着阵阵幽香,好闻至极。
这时有人过来叫那丫头道:“快去,二门有人找你呢!”
那丫头一脸为难,咬了咬牙,说道:“三姑娘,您可否在屋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去吧!”人家如此相求,弄玉只得答应。
那丫头立马笑意妍妍,斟了杯茶与她道:“姑娘先吃着茶。”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弄玉坐在榻上,闲来打量屋里的摆设,一应物事莫不极精极雅。
含玉冷哼一声,道:“你先坐着,我去接了侄儿过来。”
弄玉忙道:“我与你一起去吧,我还未见过他呢。”
含玉冷笑道:“姐夫那里有外客,你一个将出嫁的姑娘,还是呆着吧!”说完,不等弄玉说话便走了。
弄玉气不是恼不是,等了半晌,还不见两人回来,却觉睡意袭来,想要伏案睡去,恍惚间听得外头的脚步声,想要起来,却觉身子软绵无力,心头大惊,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以及伴随男子说话的声音,慌忙扶着椅背起来,不过走了两步,便萎靡倒下,情急之下,忙拔出头上的簪子,照着腿就狠狠扎了两下。
剧烈的疼痛使得精神骤然集中,寻到后门,却被锁死,急得弄玉满头是汗,幸而窗户还可打开,忙搬了高凳过来踩着翻了出去。
她明白了凤玉的图谋,却也知道自己大意了。
恼恨交加,但花园相似,已是记不清来路,且头晕的感觉又袭来,勉强走了两步,终于倒在山石旁,朦胧间看见一个男子走来,悲从心来,却不得不使出浑身的力气说道:“救……我……”
“三姑娘!三姑娘……你等着,我马上找世子去……”
含玉醒来时,觉得全身酸软,特别是下_体,竟有股撕裂般的剧痛。她猛地坐起身来,竟见自己赤_裸着身子,满身的污秽,闻到一旁的打鼾声,怔了半晌,转头看去,竟是她的姐夫,郡王爷周丹,不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只觉万念俱灰。
凤玉搀着袁夫人,后面跟着一大帮小丫头,闻到哭声,忙挑帘子进来,一瞧见这情景,都傻了眼。袁夫人竟差点晕了过去,像根面条似的挂在丫头身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弄玉变成了含玉?
凤玉一张脸煞白,竟吐出一口血来,稳了稳情绪,慌忙打发走丫头,处理后事。
周丹被凤玉摇醒,一见这情景,也傻了眼,忙穿上衣裳,干笑两声离去。
袁夫人再也忍不住搂住呆呆的含玉痛哭:“我的儿啊!”向凤玉哭道:“你害死你妹妹了,你害死她了……”
凤玉踉跄着跪下,哭道:“母亲,我也不知为何好好的竟变成了这个样子?我……”
不等说完,袁夫人早气得反手给了她一巴掌,怒道:“我真是悔听你的主意……”
凤玉捂着脸,不敢说话。
团团圆圆簇拥着弄玉进来,弄玉假意急道:“太太,大姐,五妹这是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袁夫人双眼射出火来,“你与她一起出来,不好好看着你妹妹,你却独自去了哪里?”
弄玉冷笑,若不是遇到彭郁璋,说不得自己就着了道,如今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到怪起自己来了,真是活该。却说道:“刚才五妹说要去接侄儿过来玩,我等了半晌,都不见她回来,觉得不舒服,便到院子来转了转。”说完看着袁夫人道:“不知妹妹出了什么事情?”
袁夫人脸一白,凤玉忙起身道:“她没什么,就只是调皮了些,惹太太生气被教训了,她年纪小,向来自尊又强,三妹可别说出去,惹她恼了,就不好了。”
弄玉忙道:“大姐放心,不过小事,没必要到处说道。”
“那就好。”凤玉勉强一笑,萎靡着倒在了椅上。
她知道这下真的完了。
这时常青郡王府外,一辆马车停在街角。一个侍卫跑到跟前,低声道:“主子,办妥了。”
“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半截写得有些粗糙,
☆、撕破脸
回到安国侯府,已是天将黑。
常青郡王府的事自然瞒不过老太太,当下叫来谢逸,把婆子丫鬟撵出门去,闭门质问。
含玉已成封魔之态,是以早被丫鬟看在屋子里,吃了安神的药睡去。
弄玉与袁夫人皆跪在地上,两人身后是同样跪着的团团圆圆。
老太太一拍炕桌,指着袁夫人道:“你给我说清楚,若有一丝儿隐瞒,看我饶不饶你?”
袁夫人颤抖不语,老太太气得骂道:“你嘴巴让人给塞茄子了,还是让给套上了?难道要我拿棍子撬开不成?”
袁夫人忙道:“今日席间,丫头端汤来,不小心撒在了三姑娘身上,郡王妃见衣裙脏了,便让丫鬟带姑娘去她房里更换,三姑娘不愿前去,含玉便起身相陪。只半日未回,又在别人家里,我生怕有闪失,便与郡王妃过去看可是发生了什么,哪知我们一到,三姑娘竟不在,含玉她……”说到这里,已是满面的眼泪,声音颤抖得说不下去。
“好了别说了。”谢逸垂着头,沉痛的挥了挥手,深吸了口气,向弄玉道:“三儿,那会儿你去哪里了?”
弄玉仰起头,含着泪道:“父亲可是怪我?怨我离开,让五妹遭了难?”
谢逸叹道:“你这孩子哪里这么多的心思,你妹妹出来事,做大人的自然要问清楚。”
弄玉冷笑道:“既然父亲母亲都不知,那么我是要说清楚的。”说完,向老太太道:“老祖宗,本来孙女以为家和万事兴,有些事知之当不知,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可今日若不说出来,倒有人以为我心歹毒。”
“你这孩子!”谢逸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又舍不得骂她,实在有气说不出。
老太太道:“你说,有我给你作主,我看谁敢难为你,若真有人容不下你我祖孙,便启程回会稽老家去,让人眼不见心不烦。”
“母亲!”谢逸忙跪下道:“儿子没有别的意思,为儿的问三儿,也是想把事情搞清楚,母亲这话,让儿子如何禁得起?”且他所有子女中,最疼之人莫过于弄玉,又何舍得难为她?只另一个孩子无故失了清白,总该要问一问一干人等。
老太太却啐道:“你如何禁不起?我一个清清白白,规规矩矩的丫头,你却怀疑她,你还是不是她的父亲,她还是不是你的骨肉?我知她从小没长你身边,又不是你这老婆所生,你们父女自然有隔阂,你也别怕,横竖她再过几月便嫁出去了,是死是活从此都与你不相干。”说着,不觉留下泪来。
谢逸知道母亲是极为偏心的,平时遇事公正无私,可一旦遇到冲儿玉儿之事,便偏心得厉害。于是陪笑道:“母亲别恼,儿哪里不相信孩子,只出了事,我总该要问问……”
“老太太您别生气。”弄玉打断父亲的话道:“父亲也是为了我们好,我实话说就是了,若不相信,到时可请王妃府上的丫头问一问便可知我说之真假。”于是顿了顿,把含玉如何撇下她之事讲了,又把卧室里的香味以及衣裳上的,以及丫鬟斟上的茶一一道来,抽泣道:“我等了半晌,也还不见有人回来,想要离去,可不知为何竟昏昏欲睡,偏就在这会儿听到外面有男子的说话声,郡王妃的卧室,何除了郡王爷想必没有人来的,我一下慌了神,勉力站起来却又跌倒在地,只得拔出头上的簪子狠插自个儿的腿,若老太太不信,让个嬷嬷来验一验便知我所说真假。”接着又把如何从后窗爬出去,遇到被丫头救了的事说了,最后道:“至于五妹为何那般,我却不知,只我倒想问问太太,无缘无故,为何我竟昏昏沉沉,而带我去的丫头又为何一去不回头,五妹又以看侄儿之名抛下我。我一个即将出嫁的人,随太太出府看望大姐,却在大姐的府邸出了这些事?若我不逃走,恐怕今日被毁掉清白的就是我了?请问太太,我哪里做得不好,您要这般毁掉我?”说完,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只可怜……我亲娘去得早,不过一个孤女……人家算计我也是应该的……”
老太太忙起身拉起弄玉,两人抱头痛哭起来。谢逸忙起身安慰,却被老太太一掌挥开,颤巍巍的声音,怒道:“你媳妇……好……好得很!”喘息了一会儿,指着袁夫人道:“害人不成反害己……蛇蝎心的毒妇……给我滚出谢家去……”
袁夫人萎靡在地,颤抖不止,谢逸怒道:“还不滚出去。”
袁夫人终于明白,她一直小看了弄玉,忽略了彭郁璋,不但一手毁掉了女儿的清白,还让弄玉倒打一耙,刚才谢逸看她的眼神,竟是恨不得她死去。费力起来,摇摇晃晃的开门出去了。
祖孙两人哭了一场,终各自拭泪,老太太抱着弄玉,摩挲她道:“你受委屈了,回屋好好歇着,什么事都不要想。”又嘱咐团团圆圆道:“好生伏侍你家姑娘,今儿的事情不要外道,给我把嘴巴闭紧了,若有半点传出去,不怪老婆子不讲情面。”
团团圆圆忙答是,起身扶着弄玉出屋去了。
老太太见无人,便骂谢逸:“孽障东西!简直比不得你老子半分,娶了个毒妇,把个家宅搞得上下不宁,若你老子得知,还不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打死你。”
这话说得谢逸笑了起来,却也十分忏愧,自思做人失败,做官失败,做夫君做父亲更失败,一时想来,无比颓废自惭,竟不言语。
老太太见她如此,只叹道:“也怪不得你,你们男子哪里知道这内宅妇人的阴狠,你们只看见她的眼泪,只听见她的奉承,却不知心头藏有三十六计,哪计使来都可置人于死地。”又道:“都说‘妻贤家安宁’,你那太太就是个毒妇,见不得原配的孩子好,一心要踩人家在脚底下,当年我便不同意扶正她,看着是个好的,却未免小家子气了些,只形式逼不得已,如今可见,果不错的,且老婆子也看走了眼,竟不知她如此心狠。”
谢逸苦笑道:“三儿又不是男子,不分她家产,嫁妆又不需她出,何必做出这种事来,还害得含玉遭罪?”
“这你就不明白了。”老太太冷笑道:“女人妒忌起来,哪管什么理由。”想了想,道:“虽然玉儿说是被丫头所求,仔细想一想,便漏洞颇多,定是彭郁璋所为,此事他虽狠了些,但也怪不得他,毕竟将来是他的妻,只可怜了含玉,不管她知情不知情,到底付出了代价,这辈子算是毁了,你打算把她如何办?”
谢逸想了想,道:“她年龄小,先在家呆个几年,待此事过去,便找个普通人家嫁了。”
老太太点头,却道:“别在家养着了,先送她去庵里呆几年养养性,这孩子被她娘惯坏了,到庵里沾些出家人的寡欲才好。”又道:“明儿个你去彭王府走一趟。”
谢逸忙道:“母亲不提醒,孩子也是要去的。”
老太太让谢逸离去,唤来王嬷嬷道:“你亲自熬碗药给那丫头端去,让她娘伺候她喝下去。”
王嬷嬷领命而去。
此时含玉哭得歇斯底里,闹着要去死,见刀要剖腹,见碗要割腕。
袁夫人死死抱住她,不敢松手,好不容易她哭累了睡去,却见王嬷嬷端药过来,略微一想,便知是什么东西,心头痛得好似裂开一般,迟迟不肯去接那药。王嬷嬷打发走丫头,低声劝道:“事已至今,太太还是下个狠心,让姑娘喝了它,老太太也是为了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