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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管怎么说,作为最大的好消息,枢府大人总算是回来了,这也是他们这些前生员,坐在这里庆祝兼商讨出路的最大由头。
随着那为大人的得胜荣归,这也意味着这些因为上层没有足够的庇护者,而深受抑制和排挤的新兴馆院出身的同年,重新拥有了一个来自政权顶端的主心骨。
要知道,自从那位大人创立两学以来,每年招收的生员数以千百计,作为两学出身的生员,这些年下来已经积累了一个可观的数量,足以在传统的门荫流和科班流之间,硬是生造出一个新兴的学院派。
但是这些学院派出现的时间尚短,在仕途职官中的根也基实在太浅薄,向上没有多少学长同年可以引为援应,向下也没有多少门人故旧,可以作为臂膀心腹,
随着绵连天下的战事结束,国家重归太平,可以破格选任人才的机会也越来越少,更多是按照官场惯例的排资论辈和联结营钻。
现在的两学,每年毕业数百人想要获得官身,越来越不容易,多数情况下只有出身而没有职事,如果想要有更好发展,就得和天下数以万计的学子,去争取那几十科举进士的名额,然后在补备两班的冷板凳上坐上许久。
在铨选和论资序上,也深受来自传统科班和门荫党的挤压和排斥,因此就算通过考揭试得以受官,也只能在远州外县的基层开始发展,或是分派部院寺监司署最底层的职事开始奋斗,以至于许多人宁远放弃这一途,转向龙武系操持的军中发展。
不过好在那位大人多少,考虑到自己亲手创立院校这些生员的出路,由他一手开拓和打造的南平、安南、南海、安东、北原,青唐等九夷四边的边屯体系,同样需要足够收过基本教育和训练的人员,来充实地方的政权组织和营屯架构。
而朝廷中人也乐得其成,将这些争夺传统资源的新兴势力,打发到这些新开拓的蛮荒之地,哪怕稍微抬高一两等任事规格也无妨,因此分流了大量的院校出身。
在这些边地事官任职,虽然不乏苦寒蛮瘴的艰辛和危险,但是考绩堪磨确实实实在在的,而且比同内地有加成的,踏踏实实的干上一两任,基本上作为地方亲民官的资序就有了,再回到京中侯任的底气和资格,就不一样了。
而之前在战时被破格叙用,大量外放地方的两学和军中出身,经过这些年的积累,数量多少也堆成了一个质变,也开始在仕途官流发力了,而这位大人的回归,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契机
可以说是众望所归的,
聚集了洛阳大部分储集的圆壁仓城之中,刚刚检视完诸岁入库的度支宰相第五岐,也在坐在公事厅里休息。
他已经在领转运度支户口色役诸使的位置上坐了十多年,虽然官身规格一升再升,从录尚书、参知政事,到同中书门下三品,名衔和爵禄也一再恩加,他的本职一直没有变化多少。
因此,虽然他在宰相班里的序列,一直没有靠前过,但是相对数年一动的其他宰相来说,他在政事堂里的位置,却是最稳妥的,根本没有动摇过的,因为对于乾元或是泰兴天子来说,在梳理财计上他的作用是无可取代,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和善于掌控这个国家庞大财政系统的运转和效率。
在他的麾下,各道转运使、出纳使、盐铁使、度支使、租庸使、铸钱使、常平使、户口色役使、诸道税地钱物使、税青苗地钱使,等形形色色的职事和差遣名目,构成了天子雄心壮志的基石。
作为一位振奋有为的天子,国家度支上的赤字,那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只要不跌落到某种无以循转下限,作为大一统政府的信用,足以支撑起任何纸面上的赤字和预支。因此虽然几经朝争风波和人事更迭,天子对他的信用,却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现在他也要面临一个选择,事实上作为最初从地方官任上,就受到扶持的半公开政治盟友,很早就摆脱了那位的直接影响,而自成体系一个财计官僚为主,被人称为财经党的朝派源流。
但是在政治上的天然盟约和纽带,却因为各种缘故一直维系到现在,哪怕人不在其位了,因为这是一个何等庞大,从中枢盘根错节到地方的新兴利益群体。因为那个人的存在与否,已经形成了一种惯性,只要按照他指定或是按时的方向,就能获得意料之中或是意想不到的结果和收获。
从另一方面来说,天子的许多新政和新兴财计手段,都是与之密切相关的,既有相应发展过程中的鼎力支持和推动,也有作为新兴利益集团的率先带头和榜样示范效应,但是榜样树立的多了,朝廷就没那么容易推翻或是打倒自己树立的典型,这就是所谓作茧自缚,频繁的反复无常会严重损坏执政者的权威和政策稳定性。
但是现在一个契机来到了眼前,如果他想要更上一步,进入被称为大相或是执政的全职资序,甚至是全力支持他成为率领诸相朝拜天子的头班……而不是一直带着专业性十足的计相尊称,告老退养,那就必须割舍掉一些重要的东西和切身相关的过去,从立场上彻底改弦更张。
他一边权衡着,
手中无意识的把玩着一枚泰兴年号的小金宝,根据左右藏库账面上的记录,司农寺和太府寺联合监造的大小金银钱,实际发行额度为六百万缗,但是经由各地市舶司、官椎局,飞钱票号和官兑所等渠道,挥手和兑换回来的各色泰兴年号金银钱,却足足有一千万缗还多,而且基本看不出官制和伪制的区别。
这无疑需要人出来负责的,光是铸印局或是钞行署,官兑司的主官,是不够的,更合款他们还想籍着这个契机和发作由头,在老都护卸任,新都护尚未定选的新老交替的空档,拿下一贯以富产着称的南平都护府境内的几个钱监,以及驻军管领下的大小银山的经营主导权。
但是西边那位一旦回来,无疑要增添极大的变数和更多的意外,那些原本以及答应配合的人,又会生出怎样的心思。
翻转在案面上上的金钱,就像是交替对比的筹码,让他的心思在得失之间沉浮着,迟迟难以作出决定。
【西北偏北】第八百一十七章 承启?开始?
当延续和承载了阿拉伯文明的辉煌与荣耀的阿拔斯帝国,仅仅经过数十年的鼎盛,就轰然倒在东方入侵者的铁蹄之下,横跨三大洲的版图,分裂成大部分从属于新统治者的数十个属国和城邦,但并不是所有的阿拉伯人,都甘于忍受侵略者的统治。
他们携家带口,带着最后的财产,纷纷踏上了出奔海外的不归之路,若干年后,他们的后代,在其他大陆上和岛屿上找到新的家园,而重建起一个个带有鲜明阿拉伯遗存的城邦和族群。
——《海娜共和国与斯瓦西里城邦的起源》
……
在疏勒镇,过了一个别具风味,印象格外深刻的冬天之后,我和小丫头一行,就迫不及待的踏着尚未完全消融的冰雪下,遗迹顽强探出头来的嫩草初芽,再次踏上回国之旅。
同行的队伍,也壮大了好几倍,毕竟,过了疏勒镇后,回程地道路就轻松写意的多了,除了运送财货珍宝和特色战利品的车马队,献俘和出事的代表团外,还多少了许多搭顺风车的商队,他们只要远远的尾随在后面就行。
在这段形同郊游踏春一般的回国旅程中
我们在车上,在马背上,在草地里,在古烽燧和戍塔遗迹里,用一切方法和手段,尝试更多的姿势和花样,所谓苍穹为盖,地似床帐。用我的女人们某些话来说,在回到京城之前,让她们怀上孩子,就是我能够给予的最大礼物。
与安西都护郭臬短暂的会商,约定利害之后,我就没有再往龟兹走,而是改走南线,进入尚未踏足的于阗镇,沿着青海高地边缘的外贺兰山脉,与图伦啧(塔里木大沙漠)之间,稀疏的草原和绿洲,向东偏北鱼沥而行。
抵达且末河畔的播仙镇(故且末国)、沿着且末河溯水草而上,穿过瓦石峡和新城戍,转到向南进入石城镇(故鄯善国境内)下辖的蒲桃城,这里也是最早开始种植和酿造葡萄的古城,再行六十里就抵达尽头的菖蒲海(罗布泊),
照例在菖蒲海休整之后,再往南越过萨毗泽、紫亭山和龙勒山之间的大峡谷,就回到西域丝绸之路的南线起点,沙州寿昌县所辖,着名词曲阳关三叠的所在——古阳关治。
作为丝绸之路南道的必经之地。商旅、使节、戍卒、僧侣、艺人在这里查验身份,交换牒文,办理出关入关的手续。各色人种,风云际会。繁华胜景,辉煌无比,史籍称这里是“华戎所交一大都会”。
虽然已经被北线瓜州境内的玉门关,分流走了大量商旅和客流,但是这里作为历史上西出的最后一站的,还是保留了不少历史积淀下来的繁华和气派,光是佛寺和其他宗教场所,就多大几十所。
从这里向东度过甘泉水,就进入真正意义上的内地第一站——瓜州治下,这里也是与龙武军关系密切,并且从中长期受益的边域要地,光是在军中服役的瓜沙子弟就数以千计,各色行走在岭外的其他人员,更是数倍于此,在甘泉河畔,甚至还有一个北军轮驻的桥渡据点和若干个用来对国中移民和新兵员,进行集训的大型荣军农场。
因此,在这里我们受到规模更加盛大的欢迎仪式,李氏、张氏、曹氏、等当地有点字号的豪门世家和商社行会的头面人物,都到场恭迎,光是香花彩表铺陈了十几里路,沿途百姓食箪浆壶喜迎王师,一路都有自发赶来的乡老,将饼肉塞满将士的衣装行囊了。
附带为西归将士,所举办盛大的祈福兼招魂法会,满城寺观各种水陆道场一色排开,也整整热闹了七天七夜。
抵达瓜州之后,我还特地到当年住过的莫高窟去瞧瞧,发现南北崖壁上,又多了许多新开凿的洞窟和正在描绘的新鲜壁画,以及相应佛教和其他宗教的本生变故事。
其中主要都是西征路上的典故和轶事,作为这些洞窟和壁画的捐助人,则是历年来那些络绎不绝路经此地,中转回国的商人,军将和官吏。
我没想到我偶然意兴而为,居然可以带动这么大的变化。现在但凡出从域外衣锦还乡的商人行旅,都会花钱在当地崖壁上留个各种铭记,以资纪念的风气,其中不乏财大气粗者自凿一窟一穴,或是以同乡合伙,共同留名供养一幅壁画。
从瓜州绕过大雪山东麓,就进入肃州境内的地界,沿着祁连山一路南下,在这里我的行程再次加快,没有进城,也减少宿营停留的间次,只是沿途先行派人通报和采买所需,以备途中。
相比以瓜州为分界的荒凉孤寂,除了人类以外,连活物都很稀有的连绵沙洲荒原,这里无疑在历年的休养生息下恢复的不错,越是往南,就越是鸡犬相闻,人烟稠密。
沿着传统的河西走廊,进入河西道的境内后,就可以途经不少龙武军关系密切的势力范围,沿途的军城镇戍,多少派人来问候和呈上心意。更有不少当地的军屯庄,主动聚集在道路旁,为我们提供各种服务和便利。
当我抵达甘州的时候,连位于偏远青唐都护府境内的经略严武,和湟源郡王慕容霍,都大老远专门派人过来等候在我的必经之路上。
前者让他的经略判官,送来了西海中岛上龙城戍,出产一群十多匹的龙驹;后者则由亲属小部落,驱赶来了数百匹产于湟水上游的湟源骏马,为换乘代步之用。
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当我踏入姑臧大草原,故地重游的时候,已经是芳草纷飞的初夏了。
第二次盛大的欢迎仪式,则是在我们进入兰州地界,遇到陇右都督兼节度副使卫伯玉的行帐之后,作为岭西行台中,仅次于高适的第二大山头,卫伯玉所代表的陇西派,同样有成千上万的健儿,活跃在岭西军中。
因此这次班师回朝,同样有两千多名将士,得以就地归遣探乡,一时间各种笑声和泪水,同时洋溢在城外军营的暂别欢宴中,长达半年到一年的休假,他们将在家人和妻儿的环抱中,洗去心灵的征尘和集聚的疲惫。
随着踏入国内的步伐,与都城的距离逐步缩短,各种前期收集的消息,也随着蛰伏已久的各种渠道和途径一点点的复苏,如潮水一样聚拢起来,当然里面有多少是真正有用的,或是九真一假用来混淆耳目的,还不好说,
毕竟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可不短,作为众所觊觎的权力中枢,可不会留下太久的空白,这对忠诚、执着和操守,是一种最好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