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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从等时常可以受到天子关注的胡兵,甚至也要比他们过的好。
管理上按照中军的标准,不但要受到京畿御史的监临弹劾,时常会有内使以巡阅为名,前来吃拿卡要,但是供给上,却按照外军的变准,总是排在最后,朝廷供给不足,则就地自筹。
因为,关内大量的青壮年,以及各大水系流域,大部分上好的土地,都被圈占在龙武军的军屯中。剩下的地方百废待兴,才一些地方刚刚恢复过来,甚至还没有全盛人口的小半,抽不出多少油水来。而靠近京畿那些州县虽然情况好的多,大可以打秋风,但是抵近京畿的地方,却没办法象别镇一样巧立名目,吃相做的太难看。而且靠近政治中心,地方上关系也很复杂,动不动就会触犯到某某公卿,或是权显门第的利益,虽然以老帅的功业可以不大理会这些声音,但是数量多了也是个麻烦。
而原本拱卫关内,最有油水的四要,萧关在神策军手中,大散关、武关在龙武军手中,只有一个潼关,可以收些补贴,但是朝廷统一财赋,清减大部分通关津税之后,就只剩下巡市钱和度路费,这个度路费,还是老帅以修缮关隘为名,特地向朝廷讨来的征收名目。
不过好在这些年东西商旅往来稠密,驿道繁忙,因此舍得打点关上,以换取便利和效率的商家,不乏其人,虽然随季节数目不定但也是一笔大收入,不过毕竟僧多粥少的分到底下,也没有多少。
此外扶风也算交通要道的望郡,可以从地方田赋商税里抽成,还有军眷在驿市中开办的一些营生,也能补贴一些,可以给将士维持个囫囵半饱。还有小半职衔,被分期卖出去,作为将官年节的福利。
同样遭遇的,还有陈玄礼,不过这位京畿防御使,拿了了层层缩水的开办费和公用钱,很聪明的只搭个衙门架子,配几个摆设,根本不怎么理事,前两年干脆进入武学,舒服的被供养起来,做一个中饱私囊的富家瓮。
相比近在咫尺的铁拔军,那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了,同样是新成军的序列,却因为有个强大的靠山而呈现出另一种面貌,九千名将士人人一驮数甲,配备最新式军械和火器,队正以上军官还有专门量身定制的兵器和帛甲,还有大量的车马和弩机石炮,各种司职和配给一应俱全。一年大部分时间都有活的猪羊供应,偶尔还有时节瓜果供给。一个小小的校尉,甚至可以以同乡会亲为名,举办上百人的联谊宴席。
所谓人比人,气死人。
有门路的,早请调高就他处了,哪怕是到那些外镇军,起码也有戍守一方作威作福的机会,若能轮到一些富州,也可以过的很滋润,总比夹在这不中不外的尴尬地境的好。
象段秀实那样作风强硬,又不擅长与上官相处的人,居然会被北衙第一的龙武军看中,简直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
没有门路,又心思灵活的,干脆开始与贲临的铁拔军,做起买卖来。由于老帅呆过军镇多,门路也多,因此天南地北的都能扯上点关系,做点兼职补贴家用,也顺理成章。
剩下来的人,不是铁了心要追随老帅,就是实在无处可去的。
老帅是个不折不扣的武人,这也是天子信用他的理由,虽然他镇守边疆劳苦功高,皇帝的赏赐极为丰厚,但多年的赏赐和斩获,几乎都用来补贴那些追随多年的部曲,因此哪怕他新任外镇,从安西军到河西军,也有一大批人一路追随过来。
按照正史,他结局本该在邺城之围,中流矢,而与病榻上大喊杀敌而逝,但既然阴错阳差出任了关内节度使,他也没有懈怠。
这些年几乎是一边四方筹措,扯着枢密使的牌子据理力争,为了足额的下拨没少得罪人,一边慢慢从迁回的丁壮中,用免役减赋的名头,吸收了一批堪用的青壮,才搭起大两万的架子。虽然军器兵械一直没有配全,但好歹可以用轮换使用的操练,来保持一定的战斗力。
相比外镇,特别是临近的陇右节度使王思礼的名下,那些十不存二三的空大架子部队,却是好的多了。
作为朝廷消藩的隐性措施之一,除了朔方河东这些需要直接迎敌的超级大镇之外,对于外军的那些普通藩镇,除了粮食的供给外,也正在以各种名目,逐步削减其他方面的供给,甚至默许那些军州以下的军将,为了敛财吃自己编制下的空饷,以达到变相削弱的效果。
现在,虽然情形突然发生好转了,朝廷以秋操巡阅为名,突然拨给大笔的开拔钱,掌管京师武库的卫尉卿,也以协办为名,拨给大批质量上乘的二手兵器,甚至连缺少维修和零件的床弩石炮等重型军械,还有一直没行成规模的火器,也零零碎碎的给凑了一个营的分量,但有关人等,反而却犹豫不决起来,因为天上没有白掉的好处,
将老帅一世英名,给牵扯进去的枢密院舞弊案,也只是这些人的第一步而已。
就算是当年奉命千里攀越葱岭最险胜的绝壁,一战突袭连云堡(阿富汗东北的萨尔哈德),再战大破小勃律国(北克什米尔),俘虏国王及吐蕃公主,完成几乎不可能的壮举,或是随高仙芝远征军,越过数百里沙漠戈壁的恶风热海,在恒罗斯城下外有重围内有反乱,身陷绝境,奉命为大军杀出一条血路,或优势如当年长安之围,因同罗胡的突袭而溃决,带着少数的亲军队数进数出,身负数创,将中军大愫给抢回来……
也没见能让他忧心到如此复杂的神情。
“父帅……”
同在军中效力的衙前中郎将,长子李佐国,终于按捺不住开声。
“此行京中有什么说法么……”
“陛下有恙,暂时不能见外臣……”
随行述职的长史看了看老帅不虞的脸色,还是解释道。
“那些宰辅大人们呢……”
“当值的那几位,拿公事去拜会,倒是答应的很慷慨,也很爽快……就是没露什么口风”
李佐国还想在说什么。
“混账……”
就听见巨大的嘈杂声,和亲军都虞候的怒喝声
“中军重地,谁敢乱喧哗……”
……
延兴门,积水潭,是夜,月朗星稀。
自从开元九名相之一的裴耀卿实行转运法,于黄河入汴的附近设输场并置河阴仓。按江南之舟不入黄河,黄河之舟不入洛口的原则,于沿河就势设仓,节级转运。水通则舟行,水浅则寓仓以待。
但凡江南漕运至输场,即将租米纳入仓内,船返本州。然后再由政府另雇运船,一路经洛漕输含嘉仓;另一路到三门峡的集津仓,再由陆运十八里至陕西盐仓,绕过三门峡之险,再水运至黄河岸的陕州太原仓,溯河水到潼关附近的永丰仓,经渭水直达长安。
后来李齐物于三门峡附近凿开元新河;不久后,韦坚又开挖一条与渭水平行的漕渠,最终避开了运道下段的车载陆运,这期间最高运额达年输四百万石。作为嘈船停泊的人工湖——积水潭,也越挖越大,最盛时,开元天子曾在这里会见南方贡船,接受万民朝拜。
但自从前些年长安攻略,曾经繁茂一时的积水潭码头,和众多附属的市也被战火烧成白地,而漕运也随着江南的动乱断绝了许久,直到前年天子还京前,由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河北安抚处置大使李泌牵头,联手河南节度使张镐等地方大员,派出困难,组织了大量的工匠、服役和清退将士组成的工程队,将登莱到汴州之间的几条大水系挖通,可以行五百料河船,积水潭的漕运才稍稍恢复一些旧观,但是积水潭实在太大了,距离延兴门稍远一些,毁坏实在太严重的地方还是被继续废弃。
再加上这些曾经是大军反复争夺厮杀易手的地方,到现在的废墟中,依旧时不时还有白骨露于野,因此一到夜晚的,就形同鬼域,只有一些依靠城门市生活,没有暂住证不能在城里过夜,又实在无家可归的人,才流连在其中。
其中一段少了半截的栈桥上,不知什么时候,靠上了一艘灯火昏黄的大船。这是一艘典型两层半的北地漕船,甲板上层操船和贮存缆帆物料,下层载客和起居,有船头的伙房和船尾的厕间,底舱运货,空间最大,只有向上的气口,与上两层分开,直接从船尾梯道搭板上下货物,外表陈旧,实在乏善可陈,只是所有的气孔和窗扉上,都被用厚实的帷子遮蔽起来,即使靠的很近,也看不清楚昏黄的灯色下,绰约的人影。
甲板下仓房中,却是一间相当华美的内室,原本宿客的小隔间给拆掉大半,象富贵人家居室一样,配备了床帐帷幕橱柜案几箱笼等一切起居用度所需,窗外直接挂着尽在水力凉镇的消暑瓜果,如果有需要底舱的柴炭米肉,可以支持船上人不靠岸一个月而绰绰有余。
这里也是长安大豪拖把爷,狡兔三窟的秘密藏身所之一,不过他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愁眉不展,搂着宠爱的龙十二,一杯酒一杯酒灌的爽利。
“老子不玩了……让他们咬鸟去……”
“妈的,还是十二你说的对啊……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哪个都不是我们惹的其的……”
“八爷……这些年的基业就这么说丢下就丢下了”
龙十二有些哀怨的在他怀里扭了扭。
“你也真狠心啊,那些女人和手下的弟兄,都不要了……”
“有人就有基业……”
拖把爷在龙十二俊美的脸蛋上捏了把
“有这些年的底子,就我们算到了汴州,我们重新开始也不是问题……”
“再说那些家伙指望我这个位置,也不是以天两天了……让他们争去好了……”
“至于那些女人,又这么比的了我亲亲的十二要紧……”
正当龙十二娇笑这将一片冰镇的甜瓜,塞进拖把爷的口中嚼的满是汁水,突然舱门响了几声。
不由拖把爷勃然大怒,伸手却操起软塌下的藏袖刀。
“哪个混账东西……”
“八爷,时候到了……”
一个沉闷的声音道
“什么时候到了……”
他愕然,就觉得心口一阵剧痛。
“当然是八爷你上路的时间到了……”
龙十二那比女人还要白皙的手中,拿这一根尖刺一样的东西,沾这殷虹的东西,却是他的另一只袖刃。只是他笑的格外的诡异。
“你……”
随着力气的流失,他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办法说完。
眼睁睁的看着龙十二径起身,直拉开舱门,解掉门上的机关,走进一个山羊胡的猥琐男人来,赫然是熟悉的静水幽狐。
“十二你做得好……”
“死驼子,和我在一起还是戒心十足,连所有的食材和用具,都是自己亲自过手的……若不是在外面瓜果做了手脚……”
龙十二恨恨的说
“为……”
拖把爷的眼睛越睁越大,从口中突出血沫,努力伸手想去抓他,却被龙十二嫌恶的避开了。
“老东西,你以为我真的愿意,和你在一起隐姓埋名藏到乡下去,过那种东躲西藏的老鼠一样的日子么,长安才是我要呆的地方……”
“放心把八爷,不会马上让您死的,您对我们还有大用处呢……”
静水幽狐笑笑道。
……
积水潭的废墟,和那些靠近城门的棚户区一样,也是罪恶滋生和藏污纳垢的地方。
半响之后,不远处来了一行人,衣着不同,唯一的特点,都横刀跨剑,形色冲冲而小心翼翼,充满了警惕和戒备。
“麒麟叔……”
一个年轻的面孔,面有得色小声的说道
“密报的伪造军票和飞钱的最后一个据点,就在这附近……所有财富也藏在这里”
“虽说我们今夜已经成功了大半,但是最后一点手尾还没抓到,前往不可掉以轻心啊……”
被称为麒麟叔的男子,剑眉飞扬,虽然上来年纪,但仍然有一种女子心醉,让人安心和信赖的成熟气度,肃容道
“慕容肖轻身术最好,你先去探探……”
见见一个身影箭一样贴这地面消失在阴影中,
随后草荡中的大船,很快发现。看着后舱密室内的金银财帛,还有顽抗过后躺倒的几具尸体。
“好快的速度,已经被灭口了么?”
领头的年轻人惊讶,看着软塌上怒目圆睁的尸体道。
“不对,这是陷阱……”
随后上船的麒麟叔,仅仅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
话音未落外部连片的惨叫声,甲板上冒出火光,浓烟,和重重滑倒的声音。
“不好,船上被洒了火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