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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些小市、野市又涉及到军屯庄的部分所有权和管辖,让对方官府的税吏不敢轻易介入,贸然闯入被打的半死的事例已经有好几起,这也造成附近乡人趋之若鹜入市,一些罪犯和逃人,也隐匿其中,变成地方治理的一大心病云云。
此外就是偶尔集体上门拜访为名的,求官活动。
“朝廷有意派遣通商使臣前往黠戛斯部……有谁愿意去……”
我对着一干召集而来的属官道,他们主要都是低品的年轻官员。
这个通商使臣的说法,其实不是官面的成为,全称是通藩宣抚封赞使,简称通宣使,属于朝廷乾元朝以后新制的差遣名目,朝廷筹给平叛钱粮而财计维艰,于是在我为首的幕后推动下,开始尝试以对外的大宗对外国家贸易来补充财政,从中尝到甜头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为了确保稳定的供需关系,朝廷开始以封赠为名,向那些外藩派出常驻的使臣。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当初一名使者几名随从的小使,变成动辄正副使判官书记从事通译数十人乃至上百人的常驻使团。虽然是以通商藩务为首要,但是因为兵部想籍以探知外藩情形,礼部想确保朝贡体系,于是各种身份的人员都塞进去,变得越多。
此外一些豪商巨富,乃至公卿家的背景也会提供一些金钱到实物的赞助,主要是了为发现新物产和商机的优先权,朝廷拿下的大单子,只要手间漏一漏,也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当然早期这种通商使臣,也是具有相当风险和机遇的,没有足够的勇气和胆量,以及相当学士和见历,难以到那些外藩中开展工作的,他们要负责宣扬教化,移风易俗,乃至改善当地人的生产生活方式,使这些外藩归心仰慕大唐,处理不好被人砍掉脑袋,也不稀奇。
早年以买官身的商人,委托和培训的具有外藩背景的武学生为主,再加上一些谋资历新科选士。
但如果没被人杀掉,并且混的好的话,功名和财富也不过是唾手可得,甚至挟大唐之天威,作为一个事实上如太上皇一般的代理人,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只是,这几年下来大多数与大唐有关系的外藩绝域,都基本被一个萝卜一个坑沾满了,除非任满,要得到一个心名额委实不易。
可以去的地方也有三六九等,象以倭国、新罗为代表的,这样历史风物文字语言一直追随效法大唐的熟藩臣国,可以说是上上之选,大可以舒舒服服的接受当地国君王臣的供养,混上足够的资历带着丰厚的土产馈仪回国转任,象倭国的通商使臣就是我家的专利。
次一等的,去渤海、回纥这些被征服,或是与大唐一贯亲善的外藩大国,只要行事不太离谱,起码安稳收钱是少不了。
再次一等,则到西域四十四国之类的地方去,虽然这些国家小国寡民,却有商路之利,更兼与中途往来日久,生活水准都不错,新近又加上了占城、林异、真腊、骠国等南中、南海诸国,
又次一等,则是那些臣服大唐的藩部政权,穷归穷了点,但通信联络也还过得去,只要有好的物产,虽然环境艰苦了些,但是积攒下身家还是不成问题。
最次的则是那些被征服的新附之藩,往往位于偏远苦寒之地,生活条件恶劣刚刚经过战事而人口凋零,部众百姓多少对唐人充斥着戒惧和排斥,最不好开展……
前几年可萨突厥来朝,重开商路,上千人的和婚使团一起陪嫁过去,至今还在不停的往家乡寄送钱物。
这次黠戛斯人来,显然又是一个机会。只是黠戛斯地处极北之域,常年冰封的蛮林和冻土荒原,民风彪悍苦厄,属于出使的畏途,但从规模上却是一个可以与回纥九族比肩的大部,从之前与大唐相当有限的贡赋回易上看,富有物产矿殖,属于尚未完全发掘商机的潜力区域。也最容易做出绩效和收益来。
长安城中别的不多,排资论辈熬资历等叙任外放的各色低品官身人员,却是比街头的野狗还多,总有一些愿意冒险走捷径的人。
在无尽的公务和礼仪中,我终于等来了宫中决定前往洛阳的亲迎的日子。
……
激战之后的天赐岛外,浊浪排空,焦黑的残骸和被稀释成粉红色的血水,一波波的被冲到海里。
“深河……你快睁开眼来”
“我们眼见就要到了大秦了,这里没有人知道你们的身份,也没人在乎你是妹控……你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死在这里就不值了……”
时雨号船东南山贼,或者说南十八处士,拎着自己账房的领子几乎怒吼道。
“……”
似乎是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本来僵硬挺挺的林深河,猛然吐出一口海水来,挣扎的活过来。
另外一些船东,带着手下围着搁浅的时雨号,正在指指点点,赞叹他们的兄弟情深
“这位就是河北号称弓抢无双忠义胆的南八将军的族兄,齐云兄么……”
“不愧是豪胆义烈啊,操着着火的快船,直接冲进大食人的船团,撞翻大食水军主将的坐舰,至其大乱,自身却几乎好发无损的时雨号……”
听着这些恭维话,南山贼心理只想骂娘,他的钱都花在新船改造上,为了省钱新招都是海事学堂里出来的帆揽手,这一路过来跟着船团倒也没什么,可是一遭遇海战,就给老子出大篓子,也不知道是忙中出错还是急昏了头,或是热血冲昏了脑袋,想驾船逃跑居然给驾到大食人的船队中去。
乱上加乱,结果一撞就撞上了大食主将的坐舰,然后是惨烈的攀舷跳帮大战,唐船舷墙高于大食船,因此刚开始南山贼手下的儿郎占了不少优势,只要对付那些试图攀上来的大食黑衣卫士,拼命往下丢火罐,倒蜂窝煤球就可以了。
然后大食船的三个桅杆连帆都烧了起来,砸穿了上层的舱室,也将那些凶狠的黑衣卫士分割开来,南山贼待人乘机抢上对方船去,而那些急于来救援的大食船,慌不择路,都在狭小的空间内撞成一团,只有两只较小的浆船成功勾上破损不堪的大食船。
可惜他们也无心恋战,只是将坐舰上的人撤走,待到四处漏水的时雨号,砍断帆揽,摆脱纠缠,从燃烧的烟火里冲出来,却发现周边已经沉了一大片战船,有唐船也有大食船,以及下饺子一样在水里沉浮挣扎的人体。
然后是幸存的船工水手拼命的自救过程,还好船本身隔舱发挥了效用,愣是子啊半沉的情况下,依旧成功冲岸搁浅,然后大家纷纷跳进胸高的海水里,这是悲剧发生了,主帐的林沈河居然也不知道错了哪根筋,跟着大伙跳下来,然后在浅浅的海滩中再也没有浮起来。
等大伙儿发现了少了人后,才重新在海草中,把变得硬挺挺的他捞起来。
天赐岛上的烟火,已经被扑灭,正在一片狼藉中,鞭打斥骂着着那些来不及逃走,而连同坐船被抛弃的大食士兵。他们更多的同伴,密密麻麻的沉浮在海水里,随浪漂浮,只有一些还能呻吟挣扎的,才会被小船捞起来。
作为胜利者的唐人上层,却没有多少喜色。
大食人的水军只是被击退,损失的大头主要是陆师,幸存者和运输船团,只有最短的时间备战,并从北天竺海岸的据点获得援助。
巴格达城中,
正在召开御前会议,被打断的首席大臣伯克麦尔,手捧一张莎草纸的文书,身体有些颤抖起来,旁边是同情和惊异的窃窃私语。
“首席大臣,刚刚得到关于长子的噩耗……”
“叶海亚大人在海战中失踪……”
【西北偏北】第五百九十四章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回到洛阳的过程波澜不惊平淡不书,回到皇城东侧宣仁门外的立德坊,北断潭边上的梁园,迎接我的却是初晴和萧雪姿领头的家人,那些熟悉的面孔也少了一小半,作为这次大婚的两位当事人,
在成礼前很长一段时间内,她们都要暂居在宫中,修习礼仪规制和长孙皇后留下的《女训》《妇礼》等材料,以及听长辈教导新妇的侍奉处居之道,与男方不得见面。作为公主六尚的诸女也要随之陪伴宫中。
然后是连日几天的繁忙准备,连身体力行安慰那些呆在家里的女人们的功夫和精力都没有,只和家里的小辈们亲近一下,然后提前开始类似斋戒禁欲的待修。
好吧,我忍,反正这一辈子或许就这一遭了,我蹉跎亏欠她们的也是在太多了。
好容易熬到了日子,要一早起来空腹解手沐浴净身,全身上下连人带衣物用多种香料熏蒸的香喷喷的,期间我不停的打喷嚏,知道鼻子难受都要失去基本嗅觉,才算作罢。
这个过程中,只能进食一些清淡的现成糕饼冷食,不能吃油腻异味的东西,不能喝酒和浓茶之类影响情绪的东西,吃完还要用薄荷钟乳桂叶调成的药茶漱口。
唐时新人婚装,女尚青绿,男尚大红,所谓红男绿女之说的由来。不过我本官和品阶都很高,又是尚公主,
因此穿得是三品职分的毳冕大裳。头戴沉重的七旒,以宝饰角簪导五章:外衣纹饰宗彝、藻、粉米;内裳绘白黑纹的黼和青赤纹的黻,象征山、火二色。系以紫绶,腰饰金银镂鞶囊,金剑,水苍玉佩,朱韈,赤舄等。
我都被他们折腾的麻木了,不停的试衣,然后往身上装各种珍奇华美的饰物,我感觉我就成了他们堆放的架子,这一身行头走起路来比穿着最厚重的明光甲还要麻烦,步伐和动作还不能太大,不然就要重整了。
然后还要骑马,并在马背上保持一个固定的姿势。按照传统礼制,亲迎是不能坐车,而是皆以骑代步的。(婿骑马妇乘轿乃宋后之俗,与缺马的社会形势有关)
一直熬到下午的吉时,亲迎的队伍才能出发,所谓婚礼婚礼,既黄昏之礼。出门前还要独自到家庙告祭列祖列宗,奉五鼎供,念一堆祷词。
大意无外乎“老祖宗们在上,瞧瞧子孙我多争气,直接把皇家公主娶回家来为梁氏传宗接代,今后咱们家就是外戚了……”诸如此类。
然后打着我字号官爵名位的旗仗仪卫先行出发,挑头的是一双象征男女双方信守不渝的白雁,而且是活装在笼子里的,也叫做雁盟,然后是装车上的,用作入聘的白鹿青牛白花熊(熊猫)等瑞兽各六双,以及装在大盘离的合欢、嘉禾、阿胶、九子蒲、朱苇、双石、棉絮、长命缕、干漆等什物,沿正街大道招摇而过。
浩浩荡荡的从皇城右侧的承福门进入皇城大内,又沿着宫城西墙越过大仪殿、丽春台、流杯殿、弘徽殿,穿过嘉鱼门,进入内苑园林中最大的陶光园,在隋炀帝时建造的漆渠九曲尽头,凝碧池旁作为临时闺阁的积翠宫台阶下,才停了住。
然后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期间做男装的女赞们,拥上前来,身体将亲迎的我堵在阶上,索要催妆诗。
按照惯例新妇的父亲设筵备酒等候款待来迎亲的新婿,当然只是浅尝不能喝醉,新妇由母亲的左边出房门,接受母亲最后的教导,并授与衣、笄等物作为依凭,使她不忘训诫之言。皇家也不例外。
只是肃宗身体一直不太好,至于让更老的玄宗老皇帝来招待我,就更离谱了,因此只有杨太真从长安过来,只是为了赶在阿蛮出门前说几句话,交代一些“勤勉谨慎, 家内之事,从早到晚,不违夫命。”之类训言。负责给小丫头做训的,是当今天子。
当然这种东西的效果,就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呆在门口等候,由跟来的伴从岑参、元结、常建、戴叔伦等人,轮番上阵做过“催妆诗”后,盛装而出的新人让人有些窒息。
头插对分八钗宝珠步摇,发髻被梳理成对角半蝶翻花的式样,前饰以镶满珠玉的桃形金冠,贴额的三菱孔雀眼点玉金红花钿,垂鬓小辫束以玉珠饶耳梳成复杂叠环,看起来富华雍贵无比。
多层迭色宽领大袖的五色文金彩明衣,内束团花轻罗缠蔓的抹胸,上窄下宽流红素青的高腰长曳裙,各色玉片和珍珠缀成的缠枝芙蓉蔽膝,由错金绣云的宽带束成轻盈一握的腰肢,左右并垂以细绶穿成一双缀满叮当作响金玉的珠配。
随身的臂钏,手环,项环等饰物,掩在重重轻纱单里,在昏黄华灯背景下,隐隐透出耀目花彩。
这只是亲迎,催妆的装束,据说还要换好几次不同规格礼服和行妆,之前她已经哭嫁和再妆过一次了。
这还是那个往日的小东西么。流苏缀金的青色罗帷后面,隐约可以看到她小脸蛋被用珍珠白的脂粉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