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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肠子,则是张掖当地的风味特产,就是用马肠子填入肥瘦相宜的腌制肉馅,烟熏表面后自然风干,可以贮藏很久的旅行迁徙食物。
因为马肠本身的韧性,可以成团成捆的挂在马鞍上风吹日晒而不怎么变样儿得名,油煎之后爽脆耐嚼而别有风味。
就听得帷幕之外,高声传报
“陇右都督同节度使,右卫中郎、新安伯,开府仪同三司, 宣威将军,遣判官于亿来偈”
我不由嘘了一口气,卫伯玉终于派人也来了。
“稍后传见吧”
穿戴整齐回到帐中,我见到的满脸无奈和谦卑的主炮官员,他应该就是陇右节度使判官,但随即让我目瞪口呆的是,站在他身后发出豪爽的笑声的人,,
“枢府别来无恙否。”
“卫……”
我愣了下随机反应过来下令道
“都退下吧……”
左右散去,将他引到身前看茶,又跑了一杯香味浓郁的苦豆,方才开声到道
“什么风比你这位都督大人给吹过来啊……陇右境内,还不算完全安靖吧……”
我没想到他居然是亲自来了,当然不是公开大张旗鼓的离开自己的辖下,而是易装以随员身份混在衙下判官身边一同过来的,尽管如此,还是一件相当骇世惊俗的事情。
“当然是因为你这阵春风雨露啊,这一路过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他还真是胆大妄为,我这个主管畿内兵马及外戍中军的枢密使,和他这个掌管一道兵马戎务的节度使在河西会面的消息,要是散布出去,会让很多人吃不好睡不香,苦心积虑琢磨各种缘由到掉头发的。
“我也想和你去安西啊……”
“什么……”
我一愣,随即淡然一笑等待他的下文。
“如果再早几年的话,我说什么辞位不就,也要随你走上这一趟。”
他叹了口气。
现在他的身份位阶,已经非比寻常,虽然在龙武据内部还处于从属地位,但随着位高权重,出镇一方,在他身后同样也代表着一大批人的身家前程和利益诉求,不可能说放手就放手的。
“现在国中的格局也就这么回事了,我想将大哥儿丢到西边去,求一个前程……”
相比孑然一身的高适,或是按照惯例和传统,像一个合格丈夫和家主有条不紊收纳妾侍的韦韬。作为卫伯玉喜欢拼命习惯的附带品,每次生死大战后,都会新收纳一个女人来为自己生孩。
因此这些年努力奋斗不息勤于耕耘之下,且不说质量在后院子嗣数量上,无论是妻妾还是儿女都远压倒我一头。
“还有就是向你讨点好处了……”
“什么好处这么兹事体大,要你这位节帅亲自过来会谈……”
我打趣道
……
北天竺,一支风尘仆仆的军队越过了兴都库什山脉西南山口,进入旁遮普大平原北方,相比志得意满雄心勃勃筹备攻略俾路支的叶永兴和吐火罗联军。
迎接挥师南下鱼同一行的,是无所不在腐败的恶臭,随着遮天盖地嗡嗡飞舞的蝇群,弥漫在夏日空气中,污浊的河水泛出青绿一样的颜色,还有吃的肚子圆滚,而倒毙在道路旁溃烂的野狗,一片宛如地狱般的情景
这次天竺爆发的瘟疫,再次打乱岭南招讨行营的步调,原本计划,籍以在吐火罗和取得胜利大势,借势引来援各路兵马南下开拓攻略北天竺的格局但是文艺这种大杀器显然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虽然唐军有严格防疫卫生制度,对南亚特有的暑疫瘴湿,也有所对策,但是那些附从的藩军、义从,就没有这么严格的要求了,特别是北天竺这一路,由于地盘扩张的很快,包括天竺土兵在内的附庸部队,占了很大一个比例。
再加上派兵烧掠行为,造成的饥荒,堆积下来的尸体肢解在夏季炎热中腐败,将周围变成最初疫区。
结果最早的卯端是外出抄掠的吐火罗兵中出现的,而且仅仅被当作水土不服的征兆并未得到足够重视,再加上前些日子吐火罗动乱,防御使鱼同领兵入援,事情就被耽误了下来,等到军中的医官真正确定,时疫已经大范围蔓延开来。
富饶无比的五河平原的通往西南方的大路上,短短时间内,已经满是死者载道,而更多的潜在发病者,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大规模的向北方向对稳定的地区逃亡。连带新建立的众多军屯庄开始出现发病现象,越往西越是严重。
而且还造成了另一个后果,那些越往对抗唐军被残酷镇压,剥夺取财产特权的婆罗门余孽们开始跳出来,在民间打死鼓吹这是上天对入侵外族的惩罚,并且在那些大字不识的愚夫百姓中颇得人心,
于是新的反抗和暴动风潮开始在城市以外的乡村中酝酿蔓延,甚至连唐军控制的城邑也不能幸免,他们虽然无力与主流的唐军及其委任的管理抗争,但是却用了冷淡和不合作来回应着,连带那些因为最先表现出合作而获益,或是被唐人从贱籍里提拔起来的追随者们,也出现动摇。
毕竟千万年来种姓轮回的壁垒森严,是刻在他们的骨子里并不是那么好淡忘的,虽然之前唐人表现出来的强势武力和手段,仅仅靠短时内的社会阶层改变,压倒了他们对传统的恐惧和顺从,但是随着唐人的统治出现危机,他们害怕和惊惧起来,既担心失去强势的庇护传统势力的清算,又恐惧连灵魂都无法救赎的未知将来,他们的患得患失又进一步加深了这种崩坏的趋势。
唯一的好处就是,与西北方的天竺大国,巴哈利尔王朝的藩属诸国剑拔弩张的对峙,暂时被消弭了,本来那位超日王,得到唐人发兵北上,北天竺键陀罗诸州内部空虚的消息,已经集结重兵陈境多时,跃跃欲试的准备瓜分好处。
听到瘟疫爆发的消息,这些诸侯立马解散军队,退出边境数十里,据河而封锁一切西去的活物。据说因此被射杀在河水里的当地土人,一直飘到下游水都还是红的。
本已建起来外交和贸易关系的南方塔里喜腊王朝,也中断了一切往来,派兵封锁了班吉纳德平原东南边缘河流。
……
我们所面对的是一个前所未闻的全新敌人,他们计划周密而深谋远虑,甚至早在多年前就开始正对王朝的布局。他们用商人作为眼线和间谍,收买心怀不满的当地人充当内应和向导。
这些东方来的无信人,用精良的装备武装到牙齿,训练有素而纪律严明,拥有优秀的战斗素养,特别擅长各种军种大规模作战的协同配合,唯一的不足时他们的人数是有限的,不足以控制如此广大地域,所以多数情况下,他们会大量使用藩属附庸军队进行配合,并将一些当地人武装起来,作为基本维持的力量。
同时他们还善于裹挟占领地区的民众,将他们驱赶起来去消耗守军的力量和士气。他们还善于利用当地的宗教分歧和民族的纷争,散布蛊惑人心的言论和思想,来控制和制衡治下的臣民,因此不但那些收到压制的异信者们,纷纷跳出来协助和欢迎他们的到来,在北方的泰伯里斯坦和南方的法里斯,都有活跃在当地的叛乱者呼应着他们,甚至有传闻,当地一些走上歧路的穆斯林在为他们服务。
他们同样擅长从战争中获取利益,鼓励士兵尽可能的抢劫和勒索,但对计划外的强暴和杀戮深恶痛绝,不惜以残酷的律令手段来惩罚,多数时候他们更习惯用财物做代价,诱使那些战乱中无所依靠或是不知廉耻的当地女性,来服务他们的士兵。
他们对土地的占有和经营,同样有着一种偏执的爱好,几乎是在没夺取和控制一个地方,都会高效率的建立起他们的殖民据点和商栈。
大多数人都以为那些赛里斯人的野心,受挫于内布沙尔而仅仅止步于呼罗珊,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灾劫却在不经意间悄然而至,这也是他们最擅长的伎俩,通过战略布局来欺骗对手和自己人,然后对可能的疏失给与致命一击。
当驻守的将军和官员们还在为治下的动荡和骚乱而烦心不已时,敌人的袭击已经不期而至。
这也让我不禁反省王朝在东方诸省的统治手段和策略,是否需要更多权谋和怀柔的手段,而不是简单粗暴的归于武力或是信仰能够解决。毕竟对方是来自文化和历史底蕴比我们更加深厚的古老帝国,在征服和开拓的手段上或许比我们更有经验的多。
敌人再也没有办法前进一步,于是他们在山口外的平原上修筑起了一连串的堡寨和烽燧,以对应来自内沙布尔的袭击和渗透,但在彻底击垮我们所面对的赛里斯军团之前,我们的军队一时间,也无法取得更多的成果,在此期间无论击败多少部族和藩属军队,只要赛里斯人的主战军团实力完整,他们就有办法从东方召集更多的辅助部队和资源,来填补战场的消耗。
当我们信赖如生命的锋锐弯刀,难以斩开他们厚重的护甲,我们习惯的骑射战术和经验,在铺天盖地的弩箭下一败涂地,就不可避免在在战斗层面陷入劣势,然后随着局势的发展,我们连本土具有的地利和兵力,也不再具有优势后,除了坚守城垒,短时间内还有谁可以阻止他们呢。
他们也同样拥有丰富的攻坚经验和装备,这一次却是复杂崎岖的山地保护了我们,陷入僵持和对峙不可避免。
当内布沙尔正在为派兵救援那个行省而争吵不休,继呼罗珊之后,至少有一个行省大部分沦陷,三个行省正在受到威胁,那些游牧骑兵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驱逐杀掠所见到的每一个城市村镇,那些匆忙招募的守备部队,甚至无法对他们造成像样的妨碍,而另外一些当地的部族,则欢天喜地的加入到这场暴掠的盛宴中。
这就是信仰薄弱地区的恶果,失去了能征善战的亲信部队后,镇守东方的总督和将军们甚至招募不到足够的穆斯林作为志愿兵,而不得不依靠那些卡菲尔(非信徒),他们往往是容易动摇,并且习惯被收买而背叛自己的恩主,只要那些敌人授予官职并承认他们对某片地区肆无忌惮的特权,这些卡菲尔常常就会翻脸杀害自己的长官和上司,或是将他们身家和亲族,交到那些敌人手里作为投靠的礼物。
好在重新重视了情报和反间的工作,同时聚集在这里占据绝大多数的穆斯林臣民百姓,也成为内沙布尔的重要保障,呼罗珊虽然已经沦陷,但是从哪些因为外来占领军而造就的失意者中,我们总能得到足够数量的情报和信息。
通往美索不达米亚的古代大陆公路,因为王朝与赛里斯人的战争而断绝已久,通往北方的贸易线路,也因为可萨人的内战而受到很大影响,所以这些敌人迫不及待的发动了针对俾路支省乃至法里斯省东部的大规模夏季攻势,以打通前往南方出海口的新贸易线。
或许我们所面对的,是比那些全盛时期的罗马人更加恐怖的存在,那客是一个更加古老更加庞大的国家,仅仅因为距离,让他始终被笼罩在神秘河传说中,但现在这个庞然大物终于向西方露出了獠牙。我也第一次怀疑起王朝创立以来东进的战略,是否存在情报盲目和自大的错失。
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听从我的意见,或者他们是用侥幸的心理,无视了这个可能性,多数人眼中只有哈里发的那场宿命之战,来自前朝王族乃至罗马人的威胁,还是被排在东方之前的。
——《哈希米业文集节选》,呼罗珊总督胡奈特。卡塔赫的《病中随想》
【西北偏北】第六百八十三章 插曲
“自古未有以掠胡而富丽,而瀛洲开其先河,是以塞北不毛,多掠奴而继往生生不息。”
——《后唐书·梁本纪》
“大多数时候,大国之间的较量,都是通过外围的藩属国家、部落等附庸势力来进行的,要么在代理人的交锋中被碾碎,要么把握机会崛起,成为无法忽视的重要棋子……这也就是夹缝中间作为墙头草的代价。”
——《梁氏行纪,岭外洗兵轶录》
……
河中,安州,萨末键城(撒马尔罕),新造的兵营中,迎来一只辎重队伍。
“木箭二十万枚,弩箭二十五万,兵箭一万三千……”
武骑尉哥舒信正押解着一批军械,与萨末键守捉使材官进行交割,沉甸甸抬下的大藤箱里,盛放油纸包裹成三五十只捆扎的箭矢,被小心的解放出来,露出寒光幽幽的回火箭簇,逐一点算秤量。随着摊开的箭只,新鲜的油脂味弥漫在空气中。
相比产量高而廉价的木箭和更加低廉的无尾弩箭,所谓兵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