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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向北最远可以经由里海北岸的可萨突厥,进入大秦即东罗马,又称拜占庭帝国的疆域;向南则经由吐火罗、波斯故地进入大食的领土。
得益于沿途发达的农业灌溉区和商业文化,历史沿袭下来地道路状况相当的良好,而岭西行台唐军征服这片地区后,第一件事就是征发募集各族人役重新拓宽这条干道,并令各国修缮道路的支线以联结至,因此大军行进而过,很容易获得补给和劳役。
但好地道路状况不能带来好的心情,
大道上开始出现成群结队逃亡的难民,先是本地民族特征的土人,然后是各色迁移来的归化人,然后是三三两两黑发黄肤的身影也夹杂在其中,并且这些唐人的比例变得越来越多。
他们被拥堵在道路上,看起来绝望而颓丧,而越往西走,发现形式越是糟糕,整个整个的村镇人眼绝迹,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原本繁忙的商栈和集市被烧成白地,只剩下一些躲在残垣废瓦里哭泣的当地人。
唐军取得河中这片地区的主要战斗都集中在布哈拉地区,像撒马尔罕几乎是兵不血刃而下的,虽然一度地方上存在过战败逃散的大食残兵和不甘心接受穆斯林后代,组成的零散反抗力量,但基本都活动在边远地区,因此大多数富熟繁华的城邑,都得以保持完整。
因此,在这片地区采取了两套体制,唐人直接圈地的正设州县,和用来安置藩属军队部众的所谓熟羁縻州县,保持地方现状的生羁縻州县。
在唐人圈定的地区内,实行汉地相对严密的编户齐民制度,凡男女出生为黄(婴儿),四岁为小(儿童),十六为中(少年),二十为丁(青年),六十为老,生死皆入册,每岁一核,三年再造户籍。
户籍中有包括赀簿、青苗薄、差簿等项目,分别用来编册不同等级的户税钱、土地及孳生物产税赋、徭役派遣名录等
由于通过战争赶走大食人后,没收和圈占的无主之地,可谓相当充裕,因此在这里,除了地方驻军的营田和特定要点的编连军屯之外,继续沿袭了初唐的班田授受制。
所谓第一等的是那些军功将士和退役老兵,他们直接按照阶级和积功受最好的泽田或是青田,由当地官府派遣奴婢代耕分成,或是自募奴仆佃户经营;
第二等是迁来唐人填口,无论男女随地落户,就可以无偿受口分田若干,享受一定超长期无偿借贷配额的补助;
而再次一等是大量本地归化人的受田户,他们按照人口向官府申领耕种的土地,然后还需要五到十年的经营和赎买,才能获得相应田产物业的真正产权,但也有农具、种苗、日用方面的实物低息借贷,进行扶持。
前三者按照一定比例,组成集体农庄性质的,相对松散生产互助组织,然后以此为单位向官府承当少量赋税和徭役的派遣,定期组织人前往官驿、官属畜栏、厩场、工场、种植园、灌渠、围堰、桥渡口、粮院所、长行坊、铺递等处执役。
而更重要的一些的看守仓房、桥津、烽燧等色役,以及参加团结兵的秋冬训,就只有唐人移民和两代以上的老归化户,才能充任。而里正、坊正、渠头、典狱、乡兵番头等基层职务,也比照此类。也可以用本地多产的大麻(亚麻)、白叠(棉花)的编织品,或是牛马骆驼驴羊狗等畜类,来抵充服役所费另雇他人。
又次一等的是本地现存的土户,编户齐民后就予以保持现状,他们也是赋税徭役征发的大头和主要成分,几乎要把出产的一大半都交出来,才能完成正杂税和售官的任务,但在摆脱了传统大食统治者和土地贵族的双重剥削压榨之后,在唐人的州县乡里坊的制度下,各种负担其实反要相对轻薄的多。
但这次显然连这些地方也难以幸免了,几乎是前方摧枯拉朽的横扫之势下,是纷传而至的坏消息。
拔那汗的动乱,对西征军造成的巨大影响远不止如此,由于大量兵力被一再抽调到呼罗珊前线的缘故,连河中地区也开始出现动乱的苗头,而前线溃退下来的各色藩军部队,更是加剧了这种趋势,
以至于我带兵进入河中的时候,得到的是岭西行台已经战败的传闻,和遍地的人心惶惶,大批新安置没多久的军民,开始成群结队的从屯所逃离,想要逃回锡尔河的东岸。
因此我的麾下,也壮大了许多,仅仅三天沿途收拢的军民百姓,足足有数千人之多。为此我特别停了下来一天,搭建一个刑台。
“会不会稍微苛严了些……”
这是随群殴前来的一众幕僚中某些人的建言。
“法不容轻,特别是我们已经身在外域,周围都是新归附的外族,其心难测,他们可都在盯着我们呢……”
或者说岭西行台在这里建立的统治基础,还缺乏足够的时间来巩固,需要铁血手段来加强一下印象,
因为逃亡的人群中,不乏被指认出来的地方官吏,他们唯一的共同特点就是年轻,或者说这就是岭西行台在河中地区的常态,除了布哈拉所在康居都督府和康州防御使外,任命的官员都是普遍的年轻化,很多乡官、戍主都是从安西大学堂突击抽调过来的在校生。
虽然是有拔苗助长的嫌疑,但是为了迅速稳定后方,构架起基本的统治秩序来,但也不算得什么,治政领民的经验不足,就只能靠时间来慢慢磨砺了,先把架子搭起来,站住这个名分和权限再说。
但是年龄少,也意味这涉世的经历有限,虽然作为安西境内军民出身的大多数人,往往很早就开始接触集体生活和军队相关的各种熏陶,但这些空降下异域不过数年的年轻官员们,虽然碍于军队的强势,不至于有生命财产危险,在处理地方事务上,就不可避免的收到地方豪族势力的影响和诱导,甚至被玩弄与股掌之上,也不无可能。
因此这次动乱,就将这些弊端凸显出来,慌乱不知所措,处置适当,乃至率先逃亡,让局面更加失控。
几十名公开受刑的唐人,他们都是派遣在地方的屯戍之官,最高是一名镇将,最小也是一名戍主,丢下自己领下的军民,而只身出逃的无能之辈,明典斩首示众,以正军法;带领麾下军民主动出走的,也要武出身处以棍刑,文出身则处以鞭笞不等;坚守过一段时间,带领麾下军民撤退的,则暂不追究,但需待罪军中,将功赎过。
这也是我进入河中,第一次沾染上同胞的血,但是非常局势,惩警效尤,不得不发,血淋淋的事实初步震撼后,那些被强制拦截收拢的逃人中,顿时风气为止一肃,不管是羞愧,还是畏惧,或是同仇敌忾,让他们回复其了过去身为唐人荣耀和骄傲的记忆,这只新多出来的队伍,更多了一些哀兵之气。
有罚,就有赏,然后我在河中初次开帐,评定军功的时间。
根据《唐六典》,凡以军功授勋的,战场上或战后由随军的书记员记录战前的情况,战争的过程和胜负的结果,同时要记录每个官、兵杀死或俘虏敌人的数字,上报到尚书省吏部。吏部的司勋郎中反复审查,验证为实,然后拟定官阶,奏上皇帝,等待授官。谓军士战功之等级:
首推牢城苦战第一等,酬勋三转,第二、第三等差减一转。凡临阵对寇,矢石未交,先锋挺人,贼徒因而破者为跳荡;其次先锋受降者为降功。
以战前的条件分:以少击多为“上阵”;兵数(包括战士人数和装备)相当为“中阵”,以多击少为“下阵”
按战争的结果分:杀死或俘虏敌人的百分之四十,为“上获”;杀死或俘虏敌人的百分之二十,为“中获”;杀死或俘虏敌人的百分之十,为“下获”。按照战前的条件和战争的结果,综合起来,拟定“转”数。上阵、上获为五转;上阵、中获为四转;上阵下获为三转,以下递减类推。
受最末等从九品下武官的武骑尉、飞骑尉等,只需要一转战功,以此向上类推,而从特进、柱国升为最高等的上柱国,则需要以本位阶评定十二转的军功。
不过到了这个层次,除非是一些早死的重臣或是正在等死的老家伙,是不会轻易授予的。像老子神位内枢密使,已经贵为总戎军国的第三号实权人物,也不过是个勋册第10转,比同正三品的上护军,比起相位的同中书门下三品,还差了半截。
而对底层积功上来的将士来说,只有获得了这个最基本比同门资、出身的勋官,才可以像那些获得进士科举出身的文官一样,谋求相应品阶的校尉、都尉、别将、旅帅、郎将等适任武职事。
再往上升的难度就变得越来越大,而职事官的品秩越高,相应勋散职的高阶低配程度就越是利害,以三、四品正阶,实任五六品职事的比比皆是,更多人还在辛苦熬资历等出一个合适的缺呢……
“快快快……”
幕天恩大声吼叫着,催促这押运物资的民夫,一边冷冷的警戒这沿途所见的人和村落。
这次述功论赏中,足足有数百人获得出身,近千名归还籍的将士获得正籍,某些人喜极而泣的样子,让幕天恩看的很有些唏嘘,要知道如果没有西键城里的死战,他数个月前,也还是和这些人一样的。
过了铁门关后,他们这些轻装的骑兵队,被分成十几只别遣队先行地方,驱逐绞杀叛匪乱民,宣达传缴大军前来的号令,然后乘势就近从地方大户、乡官中征集物资,以补大军用,同时就地征募一定的青壮年随军劳役,这既是人质也是义务,以消弭地方重新生变的土壤。
而本阵则放慢了脚步,以后队组建安定军,一路收拢流人难民,以附近军屯为核心,用征集来的物资,编成一个个临时军管性质的安置点,致力于恢复沿途地方的秩序。
作为恢复秩序的残酷和决心另一面,大军到来的消息传开后,除非能够证明身份,所有聚集在道路附近的团体,将视为匪类受到无差别的捕杀,一路上被斩杀的叛乱分子和盗匪的头颅,被仔细码成一个个金字塔状的“京观”,作为路口的标志性路标。
……
法拉瓦日河上游,正午的艳阳高照,炙烤这大地蒸腾起熏人的热气,哪怕站在绿油油的草浪中,却依然是汗流不止如蒸笼一般让人充满煎熬。
作为召集人的卡德拉。伊。希纳,心中无比的冰凉手脚抽搐,因为事情已经超出他自己的预期了,对面阵营里代表“德赫干”的旗帜,足足有二十多面,五颜六色聚集在一起的各色士兵,至少有上万人。
作为这次目标拉夏城的泰拉家族铁标记,也成为夹杂在其中毫不起眼的一面,它们都附庸在一面最大的飞马旗帜周围。
那是当地最古老,也是历代幸存下来数一数二的“德赫干”,人称“布哈拉的常青藤”的乌奈特家族旗帜,作为同样源自卡什卡瓦氏族的较大分支,也是最先向征服者屈波底顺服并提供服务的当地贵族,因此一跃成为阿拉伯征服者的代言人之一,而攫取了巨大的利益;屈波底死后他们的地位却依旧得以沿袭下来,甚至一度将女儿嫁给伍麦叶王朝的最后一任呼罗珊总督纳尔希,并皈依了大食教,而成为上下法拉瓦日河地区的事实管领者。
发源于呼罗珊的阿巴斯人取代伍麦叶王朝的战争,同样借助了这些河中贵族的力量,比如他们提供的金钱和武器,但翻脸过来用屠刀和血泪清算这些昔日盟友的时候同样也毫不手软,只是轮到乌奈特家族时,却爆发了反阿拉伯的布哈拉大暴动,最终阿拉伯总督以布哈拉大暴动为由,残酷处决了布哈拉的王族,但对这些更东方的支系,却采取了相对怀柔的手段,以借助他们的力量镇压和剥削地方。
赛里斯人进入索格底亚之前,乌奈特家族也被分为三支,一支逃往呼罗珊境内追随卡塔赫总督,一支进入南方吐火罗谋求发展,而留在当地的这支恭顺的迎合了新统治者,因此尽管经过大规模分裂,依旧是当地最有实力的德赫干之一。
而作为卡德拉的盟友,希纳家族邀约来的“德赫干”也有十几家,但都是较他家更弱一些的“小德赫干”,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是三四千人的规模,而且他们同样也露出畏惧和后悔的神情。说不定有人已经开始考虑临阵倒戈的代价。
要知道上法拉瓦日河流域,稍有实力的大部分领主都聚集在这里了,足以构成一场流传史诗的战争了。但没有人希望自己站在明显要失败的另一方。
连这乌奈特家族这样,收到新统治者重视和的大德赫干,也放下矜持和城府加入了地区的局部争斗中,这说明那些赛里斯人政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