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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思来想去斗争半宿,姜小豌终究还是勉为其难与顾明堂一起进了城。
……
要去白杨县,最近的路便是取道大槐村。
时辰尚早,又是天寒地冻的农歇期,这个时候大槐村人大都还在家里的炕头上捂被窝。村里静悄悄的,偶尔响起几声鸡鸣狗叫划破清晨的静寂。晨风徐吹,村道两旁光秃秃的槐树树枝微微摇摆。
经过村尾某户人家时,屋门“吱吖”一响,走出一名头发蓬乱、张着大嘴打哈欠的妇人,手里拎着个散发浊气的木桶,显是要去倒夜香。
妇人抬眼瞥见姜小豌过来,便十分热络地跟她打招呼,“哟,这不是小豌嘛,有些日子没见,长得越发水灵了。”
姜小豌露齿一笑,“吴婶过奖了。”
吴氏索性放下恭桶迎上来,“小豌这一大早的是要进城么?你这篮子里装的啥好东西?”
姜小豌没多想,如实答道:“装的熊掌。”
吴氏霎时眼睛一亮,“熊掌啊,那可真是稀罕东西,快让婶子瞧瞧。”
姜小豌便将篮子上盖的油布揭开来让她瞧。
吴氏两眼放光啧啧有声,“乖乖,这么大的爪子,那熊的个头一定更大吧?”
姜小豌答:“恩,站起来比我还高呢。”
吴氏夸张地吸了一口气,“是么?那你爹的身手真厉害,听人说熊瞎子发起狂来比老虎还凶呢。”
姜小豌抿了抿唇,这回没吭声。
不远处靠着大树歇脚等着姜小豌的顾明堂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当下得意地挺了挺胸,真正厉害的在这儿呢!
吴氏眼珠转了转,随即面带愁容道:“小豌,这阵子天寒地冻的,你来福叔的腿又犯了风湿症,疼得路都走不得,只能躺在床上歇着,天天吃不下睡不好的,几天功夫就瘦得不成样了。不过,听人说熊掌是大补之品,吃了之后可以强身健体去病消灾。小豌哪,婶子跟你打个商量,你看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能不能……”
话未说完,旁边忽然有人大声嚷了一嗓子:“小豌!”
两人吓一跳,尤其是吴氏,看清叫喊小豌之人身材高大健硕,往自己身边一站黑压压有如铁塔压顶,露在围巾外的眼睛霸道凌厉,心里不由打了个突。
这好似从天而降的铁塔一般高壮的男人自然是顾明堂。
姜小豌被他一搅和,忘了吴氏先前说了什么,只不满地一眼瞪过去,“明堂哥,你突然冲过来鬼叫什么,把我和吴婶吓了一跳。”
顾明堂直接将姜小豌手里的篮子夺过来盖上油布,嘴里振振有词道:“我是提醒你一声赶紧上路,去县城还有十里地呢,别在路上磨蹭了。”
吴氏见状难掩失望之色,不甘心地问姜小豌:“小豌,这大兄弟是谁?”
姜小豌答:“是我义兄,前些天刚来我们家的。”
吴氏刚想和顾明堂套套近乎,不妨被对方凶光毕露的一眼扫过来,登时心惊肉跳地闭了嘴,一声也不敢吭了。
顾明堂把篮子重新交到姜小豌手上,不容置疑道:“小豌,走吧,进城要紧,家里可是一粒米都没了。”
姜小豌于是转身对吴氏道:“吴婶,我这会儿要赶着进城,回头……哎哎慢点,你别拉我啊!”
怕姜小豌还要啰嗦,顾明堂不再废话,索性拽了她的袖子推了车就走。
吴氏的小算盘落了空,心里很是郁闷,朝那拉拉扯扯的一男一女的背影暗自啐了一口,什么义兄,我看是姘|头才对吧!
走出七八丈远后,顾明堂才松了手。
姜小豌嗔怪道:“跑这么快做什么,后面又没有狗撵你。”
顾明堂挑眉,“没有狗,有刁妇!刚才那婆娘挡着你你没看到,我透过门缝可是瞧得清清楚楚,她男人肥头大耳地在屋里走得稳稳当当,哪里得了风湿起不了床,根本屁毛病都没有。还什么强身健体去病消灾,糊弄谁呢,就是想占便宜白饶你一只熊掌。小豌哪,做人不能太实诚了,不然吃亏的可是自己,下回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你才会被人卖了呢!不对,你这凶神恶煞的样儿谁敢卖你,本身长得就像人贩子。”
姜小豌不快地反驳。本来顾明堂前面说的头头是道,她也意识到吴氏先前那番搭讪可能的确别有所图,但最后一句话怎么听怎么刺耳,一下子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
顾明堂一口气差点没憋死,不识好歹的丫头片子,自己好心教导于她,居然反过来挨了骂,真是好没良心!
继续前行。
过了一会儿来到村中一座独门独户的小院外,院里四间青砖大瓦房显然是近两年才新建落成的,在周围一片矮小老旧的村屋中可谓鹤立鸡群。
姜小豌把身上的衣服拉拉平整,将额边的碎发拢到耳后,确认自己一切妥当了才上前叩响院门。
片刻后院门打开,一名十四五岁、长着银盘脸水杏眼的小丫头探出头来,以与年纪不相符的稳重问道:“这位姐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找方大娘。妹妹,你是谁?”姜小豌有些意外,一个月没来,赵家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姑娘?
小丫头落落大方道:“奴婢叫映月,是新来伺候夫人的丫环。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我姓姜。”姜小豌挑眉,赵家都用得起丫环了啊,看来生活水平的确大有提高了。
“原来是姜姑娘,奴婢失礼了。”映月显然听说过姜小豌,赶紧向她蹲身福了一礼,“姑娘请进,奴婢这就去禀报夫人。”说罢迈着小碎步急急进了堂屋。
姜小豌跟着迈进院子,四下一打量,发现比一个月前收拾得更加规整了些,青砖地上的积雪清扫得干干净净,院里一角还植了一株枝干虬劲的梅树,枝条上积着些许未化尽的冰雪,覆盖着底下疏疏淡淡几朵红花,为略显萧瑟的院子凭添几分雅致与生机。
正四处张望时,一名妇人在映月的陪侍下从屋里出来,“小豌来了,有事吗?”
姜小豌忙转身回答:“没事,只是恰好路过,顺便看望一下大娘。”
姜小豌不走,顾明堂自然也停了下来,靠在赵家门外一株一人合抱的老槐树上闲闲朝里观望,见那妇人四十岁出头,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乱,发髻上插着一根寻常村妇所没有的刻着祥云纹样的青玉簪,身上穿着八成新的赭色缎子袄与石青色撒绸裙,看上去不象乡下的村妇,倒像是城里有些身家的太太一样。
妇人年纪并不算老迈,但鬓边已经隐见灰白,眼角生着细密的皱纹,眼神沧桑沉郁,想来曾经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但从五官上仍能依稀看出来年轻时候相貌比较出挑,就是削瘦的下颌与紧绷的嘴角显得不那么亲和。
姜小豌从肩上挎的包袱里取出一个油纸包递过去,“大娘,这是我昨天打的一只野兔,已经洗剖干净了,可以直接下锅做着吃。”
这是昨晚姜宝山就交待过的,十多年来姜家接济赵家已经成了习惯,即便赵玉书中了秀才后家里境况大有改善,用不着亲家再照顾,姜宝山还是时不时会让女儿送点山货野味来,给赵家母子打打牙祭。
“恩,你有心了。”方氏接过包袱,脸色略有缓和。
顾明堂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难怪昨天没吃到兔肉,原来是要拿来送人。那姓方的老女人一脸不好相与的模样,不会就是这丫头未来的婆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弱弱地问下,大家是不是看得很没劲,所以都没啥要说的?
那个,某青行文一向慢热,几个关键人物登场比较迟,大家给点耐心哈,多多包涵,抱拳!
☆、薄情郎
姜小豌和方氏说着话,视线下意识往屋里扫了一眼。
方氏将她的小动作瞧在眼里,不由蹙了蹙眉,“小豌,你在这里等一下,我也有样东西要给你。”
“好。”姜小豌应了,很有点好奇方氏会给自己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方氏去而复返,将一个用红布包着的小物件递到姜小豌手中,正色道:“玉书昨天回来了一趟,这是他送你的。”
姜小豌心中一动,将红布包打开一瞧,是一枚银质发钗,钗头用绿豆大的小珍珠攒成了一朵珠花。
她上辈子什么高档奢华的珠宝首饰没见过,眼前这枚珠钗款式既简单,珍珠个头也不大,不算什么太贵重的物品。
方氏见她看到珠钗后神色如常,并没出现她预期中的惊喜感动,当下有些不悦,加重语气道:“小豌,这可是玉书花了两个月的薪俸给你买的,你可要仔细收着,别弄坏了。”
首饰买了光收着不戴,那不是白买了。姜小豌内心吐槽,嘴上却没说出来,只忍不住问:“大娘,玉书现在不在家么?”
巴巴地买了珠钗竟然不自己送给她,还要他娘代为转交,姜小豌总感觉有点别扭。
“不在,衙门里公务繁忙,他今天一早就回城了。”
“哦……”
虽然已经料到如此,姜小豌还是不免失望。赵玉书自从在白杨县衙做了书吏就忙得很,平时吃住都在衙门里,一个月也难得回家一趟,就算回来了也往往来去匆匆,算起来两人都快三个月没见过面了。
接着听方氏带着两分严厉口吻继续道:“小豌,虽说你和玉书订了亲,可终究还没正式过门,私下来往被人看到影响总是不好。何况玉书现在身份不同,衙门里事务又忙,你要是进城千万别去找他,平时出门在外言行举止也得谨慎规矩些,别让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姜小豌无语,她今天出门不止带了只兔子,还带了姜宝山要她送给赵玉书的那双鞋,本打算进城后找人送进衙门的,不料现在被方氏一句话给堵死了。
换做旁的人,若是对姜小豌来上这么一通刻板的说教,她肯定立马反驳回去。但方氏不同,她是姜小豌的未婚夫赵玉书的娘,对于这位严肃古板不苟言笑、独自含辛茹苦将儿子抚养长大并培养成材的准婆婆,姜小豌一向还是比较佩服的,只要方氏说的话不是太苛刻过分,她也就估且听之了。
方氏既然发了话,姜小豌只得再将鞋子从包袱里拿出来,讪讪道:“大娘,我还给玉书做了双鞋,既然他不在家,那就麻烦大娘等他下次回来也替我转交给他吧。”
方氏看了一眼,点点头,“做工还行,不过样式老气了些,玉书在衙门穿恐怕不大合适,在家穿穿还行。”
方月娥早年间曾是这一带十里八乡有名的绣娘,同样的绣品她卖的价格能比市面上一般的物件高出三成,普通的针线活自然更不在话下。此时见了姜小豌做的鞋,便自然而然品评了一番。
姜小豌知道方氏要强,惟恐儿子穿戴差了会被外人尤其是衙门里的同僚看轻,这句话只是就事论事,并非刻意贬低她的手艺,但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冤枉,这双鞋她原本是给她爹姜宝山做的,样式自然新潮不起来了。哎,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答应她爹送给赵玉书的。
但现在送都送了,后悔也晚了。姜小豌有些闷闷道:“大娘,没事我就先走了。家里没粮了,我今天得赶进城买一些。”
“去吧。”方氏挥挥手,映月上前来把姜小豌送出门外。
姜小豌回到路上时,顾明堂忍不住凑上来冷嘲热讽:“小豌,那老女人就是你未来的准婆婆么?可真够刻薄的,半天没给你个好脸色,你何必拿热脸贴她冷屁股,巴巴地上门给她送东西。而且,当娘的都这副德性,她那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小豌啊,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门亲事我看有点悬乎,你可得考虑清楚了,别以后嫁了薄情郎后悔莫及。”
姜小豌本来心里就有点不痛快,一听他这风凉话立时就炸了毛,狠狠一眼瞪了过去,“你才是薄情郎,你全家都是薄情郎!我嫁赵玉书我乐意,你管不着!”说罢头一扭,蹬蹬蹬地大步往前走。
顾明堂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这丫头,浑身长刺了么?总和他唱反调,太不可爱了。
快步走出一段路后,姜小豌觉得掌心有点疼,低头一瞧,是被她攥在手里的珠钗扎了手。她不由放慢脚步,把手里的小布包重新打开翻来覆去瞧了几眼。
这枚珠钗虽然没有镶金嵌玉,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但仔细看看做工还是比较精细的,钗底还刻着“凤明记”三个字。姜小豌听说过,凤明记是白杨县里一家百年老字号,工艺好,名气大,东西都比较贵。要不方氏怎么说花了赵玉书两个月的薪俸呢,那就是四石大米,折成钱差不多四两银子,的确不便宜,要她自己买肯定是舍不得的。
而且赵玉书难得回家一趟还不忘给她捎一件礼物,怎么说都是一番心意。姜小豌想到那人斯文俊秀的容颜与清浅温润的眉眼,先前那点不痛快立马烟消云散,心里跟着生出丝丝甜意来,暗想自己这未婚夫不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