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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朋友,”大个子将那把VP70手枪拿到邦德眼前晃了晃,插嘴道,“这种手枪威力挺大的,您究竟为何要带着它呢?”
“防卫。”邦德用佯装的教授口吻怒吼道。
“啊,这我倒猜到了。但究竟防谁呢?”
“强盗、小偷、像你们这样的流氓,以及一切想从我身边窃取财物的人。”
“你怎么还是这样不懂礼貌,乔·贝利尼?”站在窗前的那个人用沉稳冷静的语调发话道,“我们是来这儿下请帖的,不是来对彭布兰纳教授行暴的。你难道忘了吗?”
“从您身边窃取财物!我们不是来窃取您的财物的。”那个名叫乔·贝利尾的大汉脸上露出一副受了冤枉的神情,用佯装的诚惶诚恐的态度继续说道,“您手上有几幅图画,对吗?”
“图画?”
“对,一种特殊的图画。”
“是版画,乔。”倚窗而立的那个人说话的语气变得比刚才威严了一些。
“对,是版画。谢谢,马扎德先生。您手上有几幅由一个叫贺什么的人作的版画。”
“是贺加斯,乔。”马扎德依旧望着窗外,头也不回地提示了一句。
“我拥有几幅贺加斯版画,”邦德用强硬的口气说道:“拥有和有可不太一样。”
乔·贝利尼装作很有耐心地说,“我们听说您将版画带到这儿来了,就存放在宾馆保险库里。”站在窗前的马扎德直到这时才转过身来面对着邦德。邦德此时已意识到这家伙才是四人当中最难对付的厉害角色,他看起来气宇轩昂,英气勃勃。
“咱们开门见山地谈一谈吧,”他开口说道,“没有人会伤害你们两位。我们是代表俾斯马克先生到这儿来的。俾斯马克先生想看看那些版画。他派我们来这儿,可以说是下请帖,但他要求即刻答复,不得延误。您手上已经有了他的名片——就是我在宾馆休息厅里递给您的那一张。我猜想他是要出价买您的版画……”乔·贝利尼抿嘴一笑。“出的是他没法拒绝的价,对吗?”
第八节 凶兆
他们身后,由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的轮廓装饰灯放射出的闪闪烁烁的光芒组成的城市空中轮廓线极为壮观,世界贸易中心大楼的雄伟的双塔高耸入云,使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无比渺小。然而,他们并没有回头欣赏身后这幅壮丽景色。他们必须走在俾斯马克手下那帮匪徒的前头并同他们拉开距离。而且邦德还需腾出时间来思考问题。假如真像他们所怀疑的那样,俾斯马克是“幽灵”组织的成员,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新冒出的布洛菲尔德的话,那他们的敌手可能已经走在了他们前头。
邦德早已领教过“幽灵”组织的厉害,不敢存丝毫轻敌之心。这一点在当前的形势下尤为重要,因为该组织重新出现在一个各大恐怖组织均与莫斯科互相勾结、狼狈为奸的复杂世界上。 M和秘密情报局以及安全局的其他长官曾一再强调,恐怖分子的行动几乎完全是与苏联的行动一脉相承的。
少年时代读那些老派恐怖小说时,邦德常常读到一些企图控制整个世界的思想疯狂的教授或天才的故事。年轻的邦德当时心里就在想,不知这些思想疯狂或者说邪恶的家伙一旦控制了世界之后会怎样处置这个世界。现在他知道答案了。“幽灵”组织以及其它与之类似的组织就一心要将全人类慢慢推入一个完全由国家支配的社会之中,个人将没有任何自由,一切行动和思维活动都受着国家的控制,甚至小到听什么样的音乐和读什么样的书这一类的事情也要受国家控制。
粉碎了“幽灵”组织,詹姆斯·邦德就算是有力地捍卫了真正的民主——所谓真正的民主并不是指近年来弥漫于西方世界的那种虚无缥缈、虚情假意的民主理想。
此刻,他的任务是以自己的智慧战胜敌人。
他首先想到的是直奔得克萨斯,凭着自己临机应变的本领去面对俾斯马克。但当他一边平稳地驾着绅宝车慢慢行驶一边在心里仔细盘算之后,邦德又觉得还是先找个地方隐藏两天为好。“如果我们两人都注意观察身后的动静,”他对赛达说道,“而且尽量避免抛头露面的话,我们很可能看出俾斯马克是否存有杀人之心。只要他与‘幽灵’组织有关,此时他便会派出大批暗探四处搜寻我们。”
赛达提议去华盛顿——“不是说去大都会区或乔治敦区,但要选在市区附近。干线公路旁边就有许多汽车旅馆可以供我们人住。”
这主意听起来颇有道理。汽车一上收费公路,邦德便踏住油门,将车速调到安全合法的最高限度,然后打开经济速度控制开关。凌晨三点前后他们便抵达了哥伦比亚特区,这时两人都留神观察身后是否跟上了尾巴。邦德先沿着环城公路开了一程,然后开上了安娜科斯夏高速公路,并在途中找到了一个带有汽车旅馆标志的出口。
他们选的那家旅馆是个大得足可以隐身几天的大地方——三十多层高的大楼,还带有地下停车场,邦德的绅宝车可以藏到那儿。他们分别以卡洛尔·路卡斯女士和约翰·伯金先生的名义分别办理了住宿登记手续,然后被安排住进了二十层楼相邻的两个房间。两个房间都带有阳台,从阳台上可以眺望安娜科斯夏公园绿化带和河对岸的景色。赛达说,往远处看,他们恰好可以望见安娜科斯夏和十一街的那些小桥,还可以隐约望见大煞风景的华盛顿海军造船厂。
两天,邦德心里盘算着:先蛰伏两天,睁大眼睛观察形势,然后开始西行,用他自己的话说,不要命地驱车西行。“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四十八小时内便可以抵达阿马里洛。找个地方歇息一夜,养足精神,到那时我们该已知道俾斯马克是否派人缀上了我们。假如没有……”
“我们就直入虎穴。”赛达替他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她似乎非常冷静,对此去的前途无忧无惧,尽管她和邦德两人谁也不会忘记他们的同事曾遭遇何种命运——成为腐烂的尸体从路易斯安那的沼泽地中被拖出来。
当黎明的曙光降临远处的华盛顿时,他们两人正在邦德房间的阳台上商议着。
“现在应该恢复本来面目了。”邦德说道。尽管进旅馆登记时换了新名字,但邦德仍是一副“彭布兰纳”的模样。而此时,他洗去头发上的灰色,摘掉胡须和眼镜,除了头发——那是很快可以重新长出来的——稀少了些之外,看起来已基本上恢复了他原来的模样。
赛达的模样很容易被俾斯马克的帮凶们认出来,因此,她花了大约一个小时给自己化装——改变发型,描黑眉毛,再配戴一副厚水晶镜片眼镜。如此简单地一改装,她便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在邦德看来,关键的问题是要注意防范俾斯马克的手下。“六个小时一班轮流值班。在旅馆休息大厅里,”他提出了唯一可行的办法。“我们守在适当的地方,留意观察进出人员的面孔。假如那四个坏蛋中有一个出现,或是四人同时出现,我们就采取必要的措施。两天过去,我想应该就能甩掉他们了。”接着,他们作出了最后决定——明天夜里趁黑离开旅馆。邦德保持本来面目,不再化装,而赛达出发前也要恢复原来的模样。
该办的事说干就干。他们以掷硬币的办法决定该谁第一轮值班,结果赛达输了,于是便径直下楼去休息厅里值夜。
开始休息前,邦德快速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其中最主要的是那个公文箱。飞刀已经依原样放回暗格中,但他特意取出了一把,将它套在左前臂上,然后又检查了一下箱子中的其它物件:特殊装备处为他准备的个人救急用品。
上面一层里装的是文件、日记本和普通生意人的常用行头——计算器、钢笔之类用品。在下面用折页板和滑动板隔出的一层里,小机灵装进了她称作应急备用品的东西:一把“公路巡警”式四英寸短管手枪和备用弹药;一套高强度精钢撬锁工具,与橇锁工具串在一起的还有一根三英寸长的撬门钉和全是按小机灵的规格打造的其它小件工具;一副皮手套,六个雷管,一段引信以及分开包装的塑料炸药。
本来他们还准备加上一个电子引爆装置,但到最后一刻他们改变了主意,认为带上三十五英尺长的尼龙绳和一对抓钩可能更有用。尽管绳子不粗,易于收藏,但毕竟还是占用了空间,箱子里再也放不进任何较复杂的攀爬工具了。假若有必要,邦德也只能凑合着用这些最起码的东西了。夹层中的一切物件都用特别画样定制的泡沫橡胶衬垫保护着。
检查完VP70手枪和备用子弹之后, 007伸开四肢往床上一躺,很快便进入了具有提神解乏作用的深度睡眠。五个小时后,他被自己预约的催醒电话闹醒。“这是你预约的八点钟催醒电话。现在的气温是67度,这是个令人神清气爽的下午。祝您愉快……”邦德答了声“谢谢”,那声音却继续响着,“这是你预约的八点钟催电话。现在的气温是67度,这是个令人神清气爽的下午。祝您愉快。”
“也祝您愉快。”邦德对着那电脑控制的声音说。
邦德淋了身子,刮了胡子,换上一条宽松长裤,一件他爱穿的“海岛”牌棉衬衣,脚蹬一双上线鞋底的厚皮鞋。衬衣外面套了一件海军作战服式样的上衣,遮住别在腰间的VP70自动手枪。不早不晚,詹姆斯·邦德准时赶到旅馆休息厅里换赛达的班。
他们没有交谈,只是互递一个眼色,点点头便完成了换岗交接仪式。邦德很快便发现从酒吧和咖啡屋的座位上就可以观察休息厅里的动静。
第一次值班期间, 007吃了一大盘火腿、两个煎鸡蛋外加一些油炸土豆片,还去酒吧喝了一杯低度伏特加马丁尼酒。其间没有发现有任何人拿出照片让旅馆接待处服务人员辨认,纽约的那四个大汉也没见有一人出现。
就这样,48小时风平浪静地过去了,没有发现任何有人盯梢的迹象。在轮班休息的空档时间里,邦德和赛达两人都留意收看电视新闻,没有关于纽约德雷克饭店有人遭绑缚并被塞住嘴巴的报道,也没有任何关于彭布兰纳教授和夫人以及他们的版画失踪的报道。
看来,若非俾斯马克还在等待行动机会,便是他手下的走狗们耳目不灵,没有查探出什么结果。
邦德和赛达两人都没有想到,有一个眼尖的旅馆跑堂注意到了他们准点来去休息厅的行动。这个跑堂等了24小时之后,并不将此事向旅馆的管理部门报告,却打了个电话到纽约。
接电话的人向他详细询问了所看到的一男一女的模样,然后坐下来沉思了一会儿。他是一个大型国际性组织雇用的众多密探之一。他并不知道这个组织的犯罪性质,但他知道这个组织正在搜寻一男一女。刚才打电话的人的描述和他先前得到的关于那一男一女形象的描述虽然不一样,但这对男女也许只是简单地改了装,他们很可能就是被悬重赏搜寻的那一对男女。
他考虑了大约十分钟后才拿定注意,于是终于拿起电话,拨了号码。电话中传来对方说话的声音后,这位私人侦探问道,“喂,麦克在吗?”
“要么是我们已将他们甩掉了,”邦德第二天晚上在旅馆里说,“要么是他们正埋伏于通往阿马里洛的路上等着我们。”他手里拿着一大块金枪鱼三明治,啃了一口,正就着一口毕雷矿泉水往下咽。赛达最后一轮值班结束后从咖啡屋里买了些吃的东西上来。金枪鱼三明治不太对邦德的胃口,但赛达似乎十分喜欢。她此时一言不发,默默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尽力恢复原来的发式。
“有什么心事吗?”邦德从镜子中看到这姑娘愁容满面的样子,不禁发话问道。
她犹豫了好半天才开口:“危险系数究竟有多大,詹姆斯?”
到目前为止,赛达的表现完全显示出了一个职业特工的本色。“害怕了吗,赛达?”邦德关切地问道。
赛达又犹豫了一阵子。“没有,真的没有。不过我想了解真实情况,做到知己知彼。”她转身离开梳妆台,走到他身边。“明白吧,詹姆斯,这一切对我来说简直恍如梦镜。当然,我受过特工训练,还是很不错的训练。然而,训练总像是……怎么说呢,总像有点演电影般的不真实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我坐办公室时间太久了——而且是与特工事业无关的办公室。”
邦德嘴里发笑,心里却也在打鼓,面对“幽灵”的威胁,他也感到有些不安。“听我说,赛达,其实在官场中周旋往往比这还要危险得多。我从来不喜欢走近权力的走廊,出席无休无止的会议,同白厅官老爷们——在你们那儿便是同国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