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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大夫人嘴再碎也是不愿儿子替她操心的,她赶紧抹了泪,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没什么,眼里迷了沙子,你好生陪小汐,娘先回去了。”
在姚大夫人转身的一瞬间,姚成分明从她乌黑的鬓角看见了几根白发……
年少轻狂,他只顾着追老婆,却撇下被他气得吐血的年迈祖母,为他华发早生的瘦弱亲娘,他娘腿不好,走多了路便整夜整夜的疼,听说王府出事的那段时间,她娘每天都过来看诸葛汐……
姚成望向姚大夫人尽管极力隐忍却仍微微发颤的腿,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很不孝!
诸葛汐等所有人都离去后就问向了姚成:“姚成,是不是你跟你让你娘过来的?”
姚成最近本就变得异常敏感,此时又突然看见了亲娘头上的白发难受得一塌糊涂,是以,诸葛汐稀疏平常的语气听在他耳朵里便滋生了一种讽刺的意味,他皱了皱眉,语气不大好:“难道我娘来府里看我还要经过你的批准吗?”其实是他告诉他娘老太君看重玲珑比看重小汐多,他心疼,让他娘来关心关心小汐。
诸葛汐原本想说姚大夫人腿不好,前段时间为了照顾她已经有些伤到腿了,姚成怎么还这么不懂事的让他娘四处乱走呢?可她责问的话还没出口,姚成反倒先喷了她一脸!诸葛汐的脸色一沉:“你娘果然是不放心你呆在王府了,是不是?你们全家人都以为我欺负你了,是不是?”
姚成的心微微刺痛:“什么叫‘你们全家人’?诸葛汐你就一直把我当个外人!”
诸葛汐的脾气本就不好,如今又怀了孕,荷尔蒙紊乱之下的她当即气得理智全无:“姚成!我已经这么迁就你了,你怎么能说我把你当外人!”
他每天一起床就是问:“咦?小汐,我怎么会在你的闺房啊?你原谅我了?不跟我和离了?”
然后,她每次都会回答:“姚成啊,你听我说,现在呢已经……号了,你因为某些原因记不住四月十八号之后的事,你都记在了册子上,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自己翻翻看。然后你说的对,我原谅你了,我们又重新在一起了……还有,我怀了你的孩子……”
日复一日,每次对姚成而言都是全新的记忆,于她而言却是无数次记忆的叠加。每次姚成看完册子都会抱着她说:“对不起,小汐,我给你添麻烦了。”
这种“对不起”她每天都要听一遍,每次都得作出十分感动的样子,因为姚成日益敏感,她哪怕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淡漠他都会钻牛角尖,一个人在净房一坐便是一上午……
姚成用笔头记住的只是重大事件,无法体会诸葛汐的苦楚,他被那句“我已经这么迁就你了”给狠狠地伤到了自尊,迁就就是容忍,容忍则意味着他有不为她所轻易接纳的缺点,会是什么呢?连诸葛钰这种小纨绔都成了沙场将军,他堂堂三品大理寺少卿却沦为一个终日围着女人打转的窝囊废,难怪……惹人嫌弃!
诸葛汐发现姚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突然猜测是不是自己那句话伤到他了,睫羽颤了颤,她伸手去拉姚成,试探地道:“我累了,我们回屋歇息,好不好?”
姚成……微微一笑:“好。”
董佳琳挽着冯晏颖的手走到二进门处,冯晏颖停下脚步说道:“就这儿吧,王府的规矩不比姚府的少,你且注意些。”
董佳琳柔声道:“是,我记住了。”
冯晏颖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外人才小声道:“你年纪不小了,舅舅和舅母不在,你的亲事我会替你操持,但我尽量尊重你的意思。”
董佳琳的眼神闪了闪,道:“多谢表姐关心,我心里有数。”
冯晏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出了二进门。
“公众的饭菜可还吃得习惯?”冷幽茹云淡风轻地问向水玲珑。
水玲珑接过老太君递过来的荔枝,恭谨地道:“回母妃的话,吃得惯。”
冷幽茹牵了牵唇角,笑意似有还无:“听小汐和钰儿说你喜欢吃辣,从今儿起我会吩咐厨房每顿给你加一道菜。”
给了颗甜枣?!
水玲珑“受宠若惊”地福了福身子:“多谢母妃。”
冷幽茹又道:“钰儿吃不惯辣的,偶尔迁就你,你也别当了真。”
敲了个警钟!
水玲珑眨了眨眼,心道,我自己都舍不得吃我能让给他?“是,母妃,我记住了。”
老太君就看了冷幽茹一眼,神色有些复杂,似乎想为水玲珑说几句但又碍于什么最终没能开口。
水玲珑就觉得王府一定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且这事儿和王妃有关。
回了墨荷院,诸葛钰还没回来,叶茂也没回来。
水玲珑绕到书桌前,铺开纸张,开始提笔练字。
钟妈妈、枝繁和柳绿在屋子里刺绣的刺绣、打络子的打络子,只是原先总能谈笑风生的枝繁和柳绿却像陌生人似的一句话也不说了。
水玲珑喜欢热闹,热闹的地方才有活着的感觉。
水玲珑写下一个“清”字,睨了睨柳绿和枝繁,状似随口问道:“今儿怎么不说话了?”
柳绿垂眸不语。
枝繁比较圆滑,她恬着笑脸道:“大概是少了叶茂,没有排揎的对象了吧!”
钟妈妈接过枝繁的话头:“叶茂怎么还没回呢?不就是整理一些旧衣物么?哎哟,小姐下回要拿什么东西让奴婢去得了。”
虽然水玲珑许了她不自称“奴婢”,但当着旁人的面她还是不敢坏了规矩。
水玲清的事儿水玲珑没告诉其他人,这种丑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水玲珑拿毛笔蘸了墨汁,继续练字:“没事儿,反正……不急。”才怪,她心急如焚!
枝繁抬眸看了看水玲珑,隐约觉得叶茂留在尚书府不只是收拾衣物这么简单,倒像是在替大小姐办一件……很隐秘的事!枝繁心里的危机感忽而就高涨了起来,从前大小姐最器重的丫鬟是她,好事儿也罢,腌臜事儿也罢,都她头一份晓得,她十分享受精神上那种有别于其他下人的待遇,很刺激也很自豪。但现在……大小姐似乎冷落她了!
难道大小姐看出她对世子爷的心思,所以动了“时机未到、一到便要剪除她”的念头?
枝繁的手心后背皆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失去一切的可能。
收了心思,老实办事,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有遮风挡雨的地方,有欣赏美男的机会。
不收心思,狐媚惑主,将会失去稳定的工作,丢掉还算舒适的房间,从此流落街头,遇恶男无数……
枝繁深吸一口气,她真是疯了才会异想天开给世子做通房!
近身丫鬟么,用久了便有些习惯,不到万不得已水玲珑不想弄掉她们其中的任意一个,枝繁和柳绿的那点儿折腾真以为她不知道么?丫鬟们有自救的智慧有时是可以容忍的,她一天到晚对着几个蠢蛋也歪腻。今儿她特地带了叶茂的确是在给枝繁敲最后一次警钟,若枝繁就此清醒,她待她一如从前,若枝繁冥顽不灵……
哼,捏死!
晚膳,桌子上的确多了一道辣菜,是麻油牛肚,水玲珑没吃午饭,肚子饿得咕咕叫,很快便就着一盘子牛肚吃了两碗饭,至于其它的菜,除了鱼香茄子她夹了两筷子,别的都再没动过。
钟妈妈等人端着菜下去吃,叶茂回来了。
水玲珑关上房门,开门见山道:“巧儿醒了吧,她怎么说?”
叶茂走得太快,这会儿还有些喘不过气,她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巧儿说……五小姐一听外面来了个卖江南糕点的,便让巧儿去买,巧儿买时,对方带着斗笠她看不清他模样……但是五小姐……尝了糕点后说味道不好……要换货……巧儿便去换,两天之内……换了七八次,巧儿便起疑了……昨天下午最后一次拿着糕点进来时……她悄悄尝了一个,想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很难吃,谁料,她就吃出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卯时三刻(将近早晨七点),右胡同马车备好’。”
水玲珑听着听着,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在糕点里放纸条的除了那个一无是处终日只想着怎么坑骗水玲清的落魄书生还能有谁?!
叶茂缓过了劲儿,接着道:“巧儿回去后直接和五小姐摊了牌,并劝五小姐不要做傻事。五小姐当时答应了,入夜时分忽然说头痛,非得让巧儿去禀报夫人,夫人便请了大夫入府,看诊时五小姐说自己夜里总是睡眠不安做噩梦,大夫便在风寒药以外也开了安神药。巧儿没多往心里去,因为五小姐向来单纯,巧儿觉得五小姐一定是想通了。今天,天还没亮,五小姐就唤了巧儿服侍她更衣,说大小姐你回门,她得好生打扮一番。巧儿不疑有他,给五小姐穿了漂亮的裙衫也梳了光鲜的发髻,水玲清就把自己的早膳赏给了巧儿,巧儿吃下后回房收拾换洗衣裳,收着收着便困得不行了……”
水玲清没那么多复杂心思,一定是阿诀教的!
她倒是小瞧了阿诀,她一出嫁他便迫不及待地接近水玲清、诱拐水玲清了!
这种人渣,要是让她逮住了非剁了他的手不可!
“巧儿有没有说他们预备逃到哪儿?”水玲珑压住怒火,冷声道。
叶茂说道:“巧儿说好像是……是往燕城方向出大周。”
出大周?那小子想得倒是周到,出了大周便出了镇北王府的势力范围,届时即便她想寻他们也无计可施。从燕城方向出大周的话……
他们居然是要去南越!
水玲珑按了按眉心:“你去告诉安平,让他想法子和世子爷联络上,说他们可能去了南越。”虽然不一定是真的,但派一队人马去找总是保险些。
现在她只祈祷这一路上,阿诀和水玲清别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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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相处,郡主(一更)
更新时间:2014…6…25 14:39:25 本章字数:11702
“不用了。 ”
叶茂刚准备出门就听到了诸葛钰的声音,紧接着,碎玉珠帘被挑开,诸葛钰走了进来,在他身后,是穿了一件斗篷、低头不语的水玲清。
叶茂忙躬身退了出去。
水玲珑在看见水玲清时眼睛就是一亮,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至少生命无碍,但很快她的眸子里又蔓上了一层郁色:“你给我过来!”
水玲清吓得不敢动,就那么躲在诸葛钰的背后。
诸葛钰侧身摊了摊手,表示没办法替你继续做掩护,水玲清的头皮一麻,却还没动。
诸葛钰干脆走到水玲珑的身边坐了下来,水玲珑给他倒了杯凉水,他接过一饮而尽,尔后放下茶杯,开始观摩“玲珑训妹”这场好戏。
水玲清的头垂得低低的,始终不敢与水玲珑犀利的眸光对视,双手拽紧了裙裾,恨不得揉出一个洞来。
水玲珑睨了她一眼,先问向了诸葛钰,语气还算正常:“阿诀那混小子呢?是杀了还是发卖了?”
一听这话,水玲清浑身的冷汗就冒了出来,杀?发卖……
诸葛钰看了看战战兢兢的水玲清,似笑非笑、意味难辨地道:“哦,你先问清楚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再决定怎么处置那小子吧,反正人我是扣下了。”
难道这事儿另有隐情?水玲珑冰冷的眸光就再次投向了水玲清:“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和阿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是不说,我今晚就把你送回尚书府,再也不管你了!”
水玲清吓得浑身一抖,支支吾吾地讲完了事情经过。
原来,的确是阿诀先给水玲清传的纸条,其目的是想问水玲清过得好不好,顺便表达一下相思之情,谁料水玲清提出想离开尚书府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说她娘死了,两个姐姐也出嫁了,再没谁管她,她在尚书府迟早要被嫡母给卖掉,阿诀劝了她几次,她的意见十分坚决,阿诀这才带着她往燕城的方向而去。
水玲珑听完水玲清的话,恨不得一巴掌扇死她!从前那个胆小怯弱、恭顺乖巧的五妹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会变得如此叛逆?如此大胆?如此不让人省心?水玲珑狠拍桌面,疾言厉色道:“水玲清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母亲什么时候说过会卖掉你?即便她要卖掉你我又许不许?我才三天没看着你,你就给我闹出这种丑事!难怪你不长个子,原来全长了胆子!”
水玲清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紧唇,一个字也蹦不出。
诸葛钰就握住水玲珑的手,淡淡地宽慰道:“好了,她只是个孩子,慢慢教就是了。”
只是个孩子?她都十三了,放在别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