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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所有的头皮都麻了麻。
玉妃的目光闪了闪,对欣女官吩咐道:“还不快把地上收拾了,给主子们奉茶?”
“是!”欣女官招呼小宫女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自己则亲自泡了茶给几位主子奉上。
三公主又问向张院判:“水玲珑的病治不治得好?”
“这……若真是过敏的话……其实过敏症状也是可大可小。”张院判想了想,道,“微臣尽力而为。”
诸葛汐火了:“什么叫尽力而为?难道她得了不治之症?连你这太医院院判都不能保证救活她?既然你们都是吃干饭的,我这就把她带出宫,请别的大夫医治!”
三公主的第一反应是,要是没了水玲珑,郭焱的心是不是就能转到她的身上?可第二反应是,水玲珑死了郭焱会难受,郭焱难受她也不好受。三公主走过去,直接坐到了床边,疑惑不解地对比了二人的容貌,得出定论自己更美后才说道,“表嫂稍安勿躁,且问清状况再行定夺。”
她的目光落在枝繁的脸上,“你是水小姐的贴身丫鬟吧?她到底是怎么了?”
香妃心头一喜,端起茶喝了一口。
玉妃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三公主和诸葛汐,前者算水玲珑的朋友,后者是水玲珑的夫家长姐,她们若干预此事,她还真没有阻挡的道理。
枝繁和张太医把刚刚回禀香妃的话重复了一遍,诸葛汐眉头就是一皱:“请问玉妃娘娘,玲珑和你在一起时可有出现异常?那一个时辰内你妹可接触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玉妃摇头:“我们散了会儿步,我便累乏先回去歇息了,后面的事,我也不大清楚,但那时,她尚且是好好的。”
小德子接过话柄:“水小姐去过一趟小厨房,说是娘娘胃口不大好,她想给娘娘做点儿吃的孝敬娘娘。”
诸葛汐又问枝繁:“你知道你家小姐平时对什么过敏吗?”
“不知道。”枝繁当真不知道。
三公主蹙了蹙眉:“水家的另外两名小姐呢?把她们叫过来,毕竟是姐妹,兴许知道什么。”
玉妃的眼神闪过一丝飘忽之色,却是不敢以一敌众,屋子里除了她之外,都迫不及待地想了解什么。她给小德子使了个眼色,小德子退了出去,不多时,便将水玲清请过来了。
玉妃问向小德子:“四小姐呢?”
小德子答道:“大概又去逛御花园了,这几日她每天都会去御花园转转。”
“你派人去找找吧。”
小德子吩咐了几名得力的小太监去找水玲月,诸葛汐问起了水玲清:“你大姐生病前一晚,你可知她做了些什么?接触到不好的容易导致过敏的东西,或是看见什么遭受了巨大的惊吓?”
水玲清低下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我不知道大姐对什么过敏,那天晚上我闻到厨房有香味儿便转了过去,正好碰见大姐在里边,可我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便被德公公给叫走了,德公公说娘娘赏了我金疮药,让我去拿。”
小德子的太阳穴突突一跳,不对!水玲清明明知道水玲珑在做什么,还打算和水玲珑一同讨好玉妃的!怎生这时水玲清说她根本没搞清楚状况?若换做别人这么说,他或许认为对方是不想趟这趟浑水,可水玲清这种迷糊蛋,压根儿不懂撒谎!除非——有人教她这么说!那么,会是谁呢?贴身丫鬟巧儿?亦或是……水玲珑?如果是水玲珑的话,他百分之百可以确定水玲珑有蹊跷!
他借着满茶的机会靠进玉妃,跟玉妃耳语了几句,玉妃骇然失色,忙用帕子掩住嘴,猛烈地咳嗽了几声,以遮掩自己的异样。
张院判要给玉妃诊脉,玉妃摆摆手:“无碍,喉咙有些干涩而已。”
就在这时,三公主的脊背陡然挺直,小脸上的血色霎那间褪去,发髻上的流苏随着身子的抖动轻轻敲打着,发出低哑的声响,诸葛汐凝眸,略显疑惑地问:“三公主,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没……没什么,我……”三公主吞了吞口水,浑身都吓出了一层冷汗,“我是觉得……既然玲珑在这里过了敏,那么这里一定有玲珑不能接触的东西,为了让她痊愈,不如把她搬进我的寝宫吧!”
“不可!”玉妃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众人不禁一怔,“唰”的看向了她,她的眼神微闪,定了定神,笑着道,“院判只说可能过敏,未必是真,这病虽不大像时疫,可到底是病,三公主乃金枝玉叶,万一染了病气,我实在无法像皇后娘娘交代!”
这一点上,香妃和玉妃达成共识:“玉妃说的没错,三公主不能冒这个险。”
三公主紧张且气呼呼地道:“我的寝宫那么大!多的是房间安置她,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安危!玲珑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见死不救!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来人!把水玲珑抬入崇明宫!”
玉妃还想劝阻,被三公主狠狠一瞪,便不敢再言。
三公主和诸葛汐带着水玲珑去往了崇明宫,水玲清也跟了过去,香妃和张院判则去往未央宫向皇后复命,当屋子里的人走得差不多时,小德子在门口听了太监的禀报后道:“娘娘,御花园里没看见四小姐,咱们要不要再派人去其它地方找找?”
玉妃哪儿有心情管水玲月?她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像摔下去一般,整个人都晃了几下:“不用管她,许是小丫头调皮玩到别处去了,她是个机灵的,哪怕迷了路也能问回来。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水玲珑的事,依本宫看,她怕是在……装病!”
小德子并未否认:“奴才也是这么担心来着。”
“诸葛汐能亲自入宫探望她,大大出于了本宫的意料,由此可见,镇北王府极在意水玲珑!这值得我们冒险实施备用方案!可惜到底晚了一步,如果三公主迟来哪怕半个时辰,本宫也早已解决这个麻烦了!三公主到底是为什么要来?她跟水玲珑不就是赏梅宴打了一次马球,怎么好到了这种地步?”想不通,玉妃严重想不通三公主为何如此含糊水玲珑!她急得……头都痛了!
“现在该怎么办?娘娘?”
“想法子把消息传出去!”
香满楼内,郭焱心绪不宁地喝着闷酒,有了上次的教训,这回他不敢喝多,只小酌了几口,便开始倚窗而望,三公主说确定了玲珑的状况便会来这儿与他会面,他从日暮等到跃上三竿,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他百无聊赖地扭头一看,惊讶地发现诸葛钰正从隔壁厢房的窗子里探出半截身子,朝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不停扫视,似乎……也在等人!
呵呵,诸葛钰在等诸葛汐吧!
显然,在郭焱看向诸葛钰的同时诸葛钰也发现了他,诸葛钰侧目看向他,红唇勾起一个似是而非的弧度:“真巧啊!”想起上回在郭府,郭焱追着水玲珑,急得眼泪都快出来的样子,他就觉得郭焱对水玲珑别有企图。但他的女人,岂容别人染指?
诸葛钰扔过一个盛满酒水的杯子,郭焱反手一接,滴酒不洒:“想跟我拼酒?”
“不敢?”诸葛钰挑衅地问道。
“谁说不敢了?”郭焱挑了挑眉,这个动作,和水玲珑那欠扁的样子如出一辙,诸葛钰眉头一皱,火上心头,“当心爷喝死你!”
“大言不惭!谁喝死谁还不知道呢!”言罢,郭焱单手吊着窗棂子,一个旋转沿着墙壁来到了诸葛钰的窗前,尔后轻轻一纵,跳入房间。
二人面对面在小圆桌旁坐好,绝对的大眼瞪小眼、两看两相厌。
郭焱:敌对一切对水玲珑有所企图的男人!
诸葛钰:教训每一个跟他抢水玲珑的男人!
四目相对,空气里刀光剑影、火光四射,似天际的乌云黑压压席卷而来,也似海面的波涛一阵阵拍岸而来,静谧的天地,忽然就有了万马奔腾的喧嚣,仿佛两军对垒,势要杀出个你死我活来!
诸葛钰把郭焱给他的酒杯放在鼻尖下轻轻一闻,不以为然地笑了:“这是酒么?根本是水!安平!”
安平从门外窜了进来:“世子爷!”
“上酒!”
安平飞一般地冲了出去,回来时,手里拧了十坛子密封美酒。
诸葛钰推了三坛给郭焱,自己留了七坛:“自古凡俗庸人扰,春梦不醒能几回?你三我七,喝完不倒算你有本事!”
郭焱不服气地抢了两坛子过来:“我才不要你让!本将军杀得了敌人,尚得了公主,还喝不了你几坛子酒?”
诸葛钰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眯成两道月牙儿:“春梦不醒,一坛能醉倒一头牛,我劝你别逞能。”
该死的诸葛钰居然给他喝这么烈的酒!郭焱咬牙,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计上心头,促狭地笑了起来:“光喝酒有什么意思?喝什么酒你定,吃什么菜我定!小二,把我平时最爱吃的东西端上来!”
诸葛钰狐疑地眨了眨眼,臭小子笑得这么邪恶!
不多时,店小二呈上了郭焱每次来都必点的菜肴和佳酿,赫然是一碟火红的朝天椒,一锅涮羊肉,一碗黑马酒,闻到浓浓的膻味儿时,诸葛钰的胃里就是一阵翻腾!在漠北和大周边境住了一年,他最受不了的便是那里的饮食!而他……也吃不惯辣!
郭焱将诸葛钰的神色尽收眼底,得意一笑,用筷子夹起一个朝天椒送进嘴里,有滋有味儿地吃了起来。
诸葛钰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却也不甘示弱,学着他模样,吃了一个,这朝天椒,比水玲珑屋子里的椒盐酥饼可厉害多了,诸葛钰只觉一团烈火在唇齿间突兀地点燃,从口腔到肠胃,熊熊烈火一路蔓延,连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整张脸,红透了!
“哈哈哈哈……”郭焱笑得前俯后仰,“跟小姑娘似的,还脸红!”
诸葛钰狠瞪他一眼,端起酒坛,仰头豪饮,原是粗俗之举,他做来却行云流水般惬意潇洒。
郭焱的笑容一僵,眼睛都看直了,他最差的便是酒量!但输人不输阵,即便结局只能是晕过去,他也得强撑着把五坛子喝完!一念至此,他拔了酒坛上的封布,也如诸葛钰这般,咕噜咕噜喝了起来!不多时,便醉得东倒西歪。
这回轮到诸葛钰哈哈大笑了:“跟个糟老头儿似的,坐都坐不稳!”
郭焱立马摆正了身形!
诸葛钰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狡黠:“郭焱,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特浑,现在……更混!爷告诉你,玲珑是爷的女人、爷的妻子,你少给爷动歪心思,不然爷灭了你!”
郭焱打了个酒嗝,双瞳有些涣散:“你是不是想灌醉我,然后……套……套我的……话?”
诸葛钰瘪了瘪嘴,臭小子,倒也不笨嘛!
郭焱呵呵一笑,指着诸葛钰的鼻子,慢吞吞地道:“想知道我和玲珑……的关系呀……呃……我……偏……不告诉你……急死你……让你小时候……欺负我!”
诸葛钰笑了笑:“少来!你和玲珑根本连面都没见过,何来关系?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郭焱的眸光一暗,笑容染了丝丝苦涩,紧接着,他话锋一转,笑眯眯地道:“吃菜,诸葛钰!”
诸葛钰硬着头皮吃了一片郭焱夹过来的刷羊肉,刚一吞进去便走到内室对着痰盂哇哇狂吐,郭焱再次哈哈大笑:“诸葛钰,你怀孕了吧?居然会吐诶!”
嘭!
诸葛钰的拳头砸了过来!
郭焱并未闪躲,而是同样抡起拳头,迎了上去!
安平站在门口,捂住耳朵,二位爷,你们轻点儿!
月黑风高。
一辆装着馊水的车从皇宫的偏门驶出,车辕上的刘太监把御膳房的腰牌给侍卫看了看,侍卫走到车身旁,掀开一个馊水桶的盖子,一股带了些腐烂气息的搜味儿扑鼻,侍卫恶心得皱了皱眉,又急忙盖上:“这回的馊水怎么这样臭?”话虽如此,他仍是朝后面的搜水桶走了过去。
刘太监在御膳房当差,常出入偏门,和侍卫也算相熟,他笑着道:“放得久了些,便有味儿了!我天天打您眼皮子底下过,我什么为人您还不清楚?几桶馊水,能藏些什么!你瞧!”
刘太监站起身,拿着车上的棍子在另外三个馊水桶里搅拌了一番,没有异样的碰撞声传出,证明里面没有金银珠宝、玉器瓷瓶之类的值钱东西。做完这些,刘太监放下木棍,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小声道:“我家那口子病了,我得去瞧她一番,大概要晚些半个时辰回,可否请大哥为我留个门儿?”
太监是阉人,不能婚配生子,却可以有与之对食的名义妻子,不少太监在外面置了房产,“娶”了妻子,宫里伺候人,回了屋有人伺候,算是一种心理安慰。
侍卫对这理由不疑有它,看了刚刚被刘太监检查过的馊水桶一眼,想着要不要再检查一番,可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又笑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