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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容见来人是小猴,莞尔道:“是我。”
“云,云……”小猴望着云想容,瞠目结舌。
“正是下。”云想容学着男子样子,声音低柔问:“沈兄可?”
“,呢,我,我这就给您传话去,不不不,您还是跟我进来,”小猴连忙推开了门,恭敬情云想容进去。
门子看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云想容也未细细分析小猴见了她为何一副诚惶诚恐模样,只当他是因为知道她身份才会如此客气,就带着英姿进了伯爵府。
承平伯府是占地颇广四进院落。其中仿造江南园林建造,假山嶙峋,引水入园,檐牙高啄鸟语花香,处处皆是美景,只不过如府之后才发现,府内下人却是极少。不似济安侯府那般走一段路就有下人驻足问安。承平伯府给人感觉,倒像是个精致宅子,缺少人气。
穿过义门到了前厅,小猴请云想容坐下,又吩咐人上了茶,道:“您先稍后,我这就去请伯爷出来。”
云想容笑容温和,道了声“有劳了”,便悠哉欣赏起前厅内陈设。
桌椅板凳都是才刚打造黄花梨木,雕花精致大方,多宝阁上玛瑙玉石招财树盆栽晶莹剔透,一看就知价值连城……
这满屋子簇家私,之前摆设,大约都是御赐吧?
皇帝毁掉了沈奕昀家,现又还给他一个富丽堂皇家,却不能让着偌大宅院多些人气,如此空旷宅子,要来住了,只能徒增悲感吧。
正胡思乱想,内门珠帘哗啦一跳,一心人先后进了屋。
一心人站起身来。
走前头,正是穿了身居家常穿淡青色细棉布直裰,面如冠玉沈奕昀。
他身后身材高硕面庞黝黑,穿了身深蓝色短褐少年,应当是沈奕昀乳兄,叫卫昆仑。
还有一名年约五旬,身材清瘦,穿了件浅灰色道袍,一缕须髯飘摆前胸道骨仙风男子,云想容不认得,却觉得有些面善。
其余卫二家和小猴,她是都认得。
云想容拱手:“沈兄。”
沈奕昀诧异望着她,只觉女扮男装她,身材纤瘦,英姿勃勃,却也羸弱惹人怜,凭添了几分姿色,偏她举止毫不做作,倒真像是磊落男子。
沈奕昀眼里有了笑意,也拱手还礼:“云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心照不宣
云想容见他竟配合自己,难免忍不住微笑,要知道男子多是轻视女子,何况她这样打扮不伦不类,着实毁了女儿家规矩。6zz双眼弯成了两弯月牙,只道:“我来看看你。”
她没有说什么冠冕堂皇拜访之话,只实实说了句“我来看看你”,仿佛他们是多年老友一般。沈奕昀莫名觉得欢喜。他本以为,有上次济安侯府中他故意冷淡疏远,她女儿家脸皮薄,怕是往后再也不会理他了。
沈奕昀俊美脸上绽放出一个发自内心笑容,明媚凤眼里流光溢彩,看英姿愣神,小猴等人诧异。
云想容回以一笑,随手接过英姿手中竹篓和纸包递给沈奕昀:“给你。”
“给我?是何物?”沈奕昀一手接过牛皮纸小包闻了闻,有股子炒货核桃香味,又拎起竹篓,隔着粗网看到里头竟然是两只正爬弄老鳖,不但滴着水,还都伸着鳖脖子跟他大眼瞪小眼。
云想容道:“你要读书,比较劳累,核桃说是补脑了,还有这老鳖,也是大补。我若送你黄白之物,是对你玷污,方才路过集市,看到有卖这些就买了来。”
英姿低着头,窘然想:完了完了,这下沈伯爷可要动怒了。
楮天青掩口咳嗽了一声,别开脸去。卫昆仑和小猴都低头,拼命忍着肩膀耸动。
沈奕昀漂亮如墨玉瞳仁中却有笑意闪过,温和问:“你请我吃鳖?”
“是啊,这个……”云想容眨了眨眼,才发现“鳖”、“瘪”谐音,忙紧张解释道:“不是,我是……”
仿佛只为了欣赏她少有紧张,不等她说完。沈奕昀已将竹篓和核桃都交给了卫二家,清越声音里也含了笑意:“盛情难却,六小姐给瘪,我吃定了何方。乳娘,送去厨房,今晚我就吃六小姐送鳖。”
卫二家咧着嘴笑,道:“知道了,这就去。”出门前还对云想容安慰颔首。
她恐怕不知,她能来,对四少爷来说是多大惊喜。
云想容霞飞双颊。有些不自低着头。眼角余光见小猴和卫昆仑都一副忍俊不禁模样,她淡淡叹了一声。她少有如此直白表达感激时候,第一次亲自送人补品。竟还闹了笑话。
沈奕昀生怕云想容脸皮薄,若是玩笑厉害了,往后她再不理会他怎么办?忙转移了话题,“请坐下说话吧。”又将楮天青介绍给云想容:“这位是褚先生。”
云想容端坐沈奕昀下手位圈椅上,望着楮天青。还是没有想起哪里见过这位道骨仙风老先生,心道这位八成是沈奕昀幕僚,便颔首为礼。
楮天青忙躬身还礼。
又有小厮给沈奕昀也上了茶,二人掀开茶碗盖子,沈奕昀见自己这碗是他常吃蜂蜜红茶,云想容却是寻常待客用清茶。不悦放下茶碗:“小猴,去给六小姐也换蜂蜜红茶来。”
小猴离着老远都感觉到沈奕昀身上寒气,忙连滚带爬下去了。心里暗骂糟糕,如何怠慢了这位姑奶奶。
云想容不懂沈奕昀为何突然阴沉了脸,笑道:“清茶也是极好,我很喜欢。”
“你稍等片刻再吃。”沈奕昀不容她拒绝,她身子不好。怕凉,红茶性温。适合她饮用。当然这话他绝不会说出来,只知霸道吩咐而已。
云想容看了看茶盏,又眨了眨眼,完全不明所以。
她面露疑惑时长睫忽闪,透着几分孩子气。沈奕昀看喜欢,唇角也挂着发自内心浅笑,而不是戴他平日那副和善面具,转而问:“你还没说为何而来,单纯来看我?”
如今她刚被赐婚,正是风口浪尖上人物,如果被人认出来她一闺中女子来承平伯府,那定然会引起风波,说不定会传出什么对她不好传言来。他知道此点,所以才不敢去侯府看她。想不到她竟然扮了男装变法来看自己。
云想容进门开始就观察,伯爵府下人真是很少,屋里头几个人虽然按着身份落座,可坐姿也随意,可见他们都是沈奕昀心腹。又想沈奕昀从小失去父母,或许这些人他心目中如同家人一般重要,况且他又是当着这些人面来问话。
云想容遂直言道:“我是来谢你救命之恩。”
云想容话,让卫昆仑、楮天青和刚端着茶进来小猴都是惊愕,三人呆愣愣望着云想容,本以为沈奕昀为她做事,她根本不可能知晓。
沈奕昀挑眉,心念电转,随即道:“不过一株人参罢了,何须如此客气。”
她说是人参吗?卫昆仑、楮天青和小猴疑惑看向云想容。
云想容微笑。他竟不愿承认。也罢,若是认了,那可是大罪。可她不能不表达谢意。
“这百年人参甚是难得,逆境中生长百年难得,被人启用也难得,你留着它,本可以必要时为己所用,说不定往后若遇上我这般状况时,还能救人救己,可你为了我牺牲了它。”云想容说着话,想起崔玉桂溺毙,未免伤感,“用它命来换我命,值得吗?”
她借人参暗喻崔玉桂牺牲,场众人都是聪明人,哪里会听不出?卫昆仑暗道主子总算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不用做幕后英雄了。而楮天青则是对云想容抱着重审视态度,暗暗打量她是否做戏。
沈奕昀心跳加,他只想暗地里帮她,从未想过她会知晓。且他竟皇后宫中安插了人,那可是大罪,事发之后有可能被冠上图谋不轨罪名,寻常人知道了不都该装傻免得自己被牵连,免得暴露了自己已知晓秘密,被他灭口之类?
可她还是来道谢了,不是送金银珠宝,也不是前些日子为答谢那株人参,送了他一方价值连城砚台,徒让他心里添堵。她只是说“我来看看你”,像寻常百姓走亲访友那般,送了核桃仁给他补脑,又给他吃“鳖”。
沈奕昀历经世事,血腥、残忍、阴暗人性他都见过,危难艰难之时,他能心无挂碍。可面对云想容真诚善意,他却难以抑制自己动容,只面上不流露罢了,许久才淡淡回了一句:“值得。”
“纵然值得。我心难安。”云想容幽幽道:“谢这株人参。谢舍了人参赠与我人。”
小猴听云想容说吧,对这位“妖女”小姐印象已经大大转变,笑嘻嘻走上前来,双手碰上白瓷茶碗:“六小姐,请用。”
云想容颔首,“嗯”了一声,接过茶碗,啜饮了一小口。
温暖蜂蜜红茶入口甘甜醇香,暖人心脾。又吃了两口,云想容这才道:“前儿尉迟来看我,我也谢过了他,我说‘若非你帮忙,我父亲也不能得了信儿与上头那位求情及时救了我’。我想他应当不深究此事了。”
她沉默良久之后突然之语,又让场众人惊讶无比。她冒险前来道谢已够让沈奕昀意外,竟还帮他尉迟凤鸣跟前圆了此事?
楮天青、卫昆仑和小猴都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若是真如她所说那般,这些日他们提心吊胆严密布防,岂不都及不上她尉迟面前一句话,纵然挫败,可也欢喜。但是四少爷会相信她吗?他们应该相信她吗?
沈奕昀是多疑之人,断不会轻信任何人,可云想容说话,他愿意相信。
“多谢。”沈奕昀微笑。
云想容知他不一定会信她,可她该做做了,该说说了,心里总归舒坦许多。
“我该告辞了。”云想容站起身,道:“今日我是借口去珠宝行查账出来。时间久了难免隐忍怀疑。”
沈奕昀也知她不会久留,闻言起身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必了。”云想容莞尔,道:“我们从后门出去,雇辆车回去不引人瞩目。”
“也好。”沈奕昀道,“我送你。”
云想容点头,与楮天青等人颔首作别,一只素手拢着外头披着那件大氅,带着英姿跟沈奕昀身后穿过前厅侧门,走西跨院往后头而去。
前厅内,卫昆仑问楮天青:“六小姐话可信吗?”
楮天青沉思道:“她没理由骗咱们。就算她是奉父命来扰乱咱们试听,咱们也可以半信半疑,仍旧布防,这对咱们并无影响。”
小猴撇嘴道:“可我瞧爷乐跟朵月季花似,估计六小姐给他吃黄连,他都说是甜。”又道:“送什么礼嘛,咱们爷聪明绝顶,需要补脑吗?她分明是拐弯骂爷笨,还有啊,哪里有给人‘吃瘪’。”
正说着话,就听珠帘哗啦作响,沈奕昀清冷声音道:“背后嚼舌,小猴,谁教给你这个规矩。”
小猴吓脸色煞白,忙跪下行礼道:“爷,小猴知错了。”
沈奕昀负手进门,看了小猴一眼,才道:“门房冲撞客人,换了吧。还有刚才给六小姐上清茶是谁,罚半个月银米。”
“是。”
楮天青、卫昆仑和小猴齐齐道是。
☆、第一百七十七章 闯入
云想容这厢却是没有让沈奕昀送她到后门,而是跟着沈家一名小厮出来,伯爵府后街上站定。
英姿扶着云想容,笑道:“想不到沈伯爷竟然如此风趣,从前倒是我看错了他呢。”
云想容回想方才,俏脸上挂着笑意,“是啊,我当他是薄情冷血之人,可看他身边之人,他面前虽谨守尊卑礼数,却也如家中一般随意,且他说话并不避开他们。这样人,哪里会是冷血呢?”
“就如同小姐做什么都不避开我和柳月一样。”英姿笑着道:“外人眼里,小姐何曾不是高不可攀,且极不好说话。或许沈伯爷与小姐一样,是外冷内热人呢。”
云想容斜睨英姿,揶揄道:“你客气了,我何止是‘不好说话’?背地里说我是心狠手辣毒妇人也大有人。”
英姿脸一红,道:“那是他们根本不懂小姐。”又道:“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去正街上雇车吧。”
“好。”
二人走向正街,因满心都是方才伯爵府事,所以并没有注意一辆青幄华盖马车与他们擦肩而过时,淡黄色纱窗被人撩起,一双眼怨毒望着云想容侧脸。
刘嗪才刚远远过来,就看着一个清瘦公子下了伯爵府后门台阶,那公子穿了件月牙白直裰,外头还披着一件青色褂子,风姿潇洒,步态优雅,远远望去只见修眉俊目,十分英俊,她原本春情荡漾,还想多看几眼。可到近了些才发现,那人却是云想容!
她一个女子,装扮成男子模样,偷偷摸摸来承平伯府是为何意?难道她与承平伯,早就有什么不可见人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