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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容听赵姨奶奶说到此处,忙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潋滟的桃花眼中有复杂情绪闪过,脑子飞快的运转着。
帖子,独子一人去赴宴,半夜不归,皇上身边的夏辅国就那么巧的去传旨宣召,而她在宫里被人给围上了……
好像有什么线索在她脑海中串联起来。一些不清楚的脉络也渐渐清晰了。
云想容拉着孟氏和赵姨奶奶的手,“那夏老爷来宣旨的时候,你们怎么回的?”
孟氏见云想容脸色不大好,更加慌乱了,道:“你父亲不在,皇上宣召又不敢撒谎,我们又不知道你父亲去了哪里,就说他出去了,不在家。夏老爷问了再三,我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他就匆匆回宫了。”
“坏了……”云想容喃喃道:“皇上定是疑云家谋逆了。”
“你,你说什么!”
“傻丫头,这话可不敢乱讲啊!谋逆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你……”赵姨奶奶支吾着。到最后却也知道云想容说的可能是对的。
永昌侯府和济安侯府外都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人监视,皇宫里,就连云想容暂居在太后的慈安宫都被侍卫团团围住了。
孟氏和赵姨奶奶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怀疑与惊惧,他们两个是云咸宁最亲近的女人,要说他会谋反,不论是赵姨奶奶还是孟氏,都是相信他有这个胆量的!
见孟氏和赵姨奶奶的脸都绿了,云想容忙道:“你们先不要慌,先将情况说明白,后来呢?你们又是如何入宫的?是皇上派人抓了你们去的?”
“并非如此。”孟氏道:“夏老爷走了以后,我们就觉得不大对,就连夜叫了齐鹏飞和康学文来,一开始他们还不肯透露侯爷的去向,后来咱们将情况说明表白了,齐鹏飞才告诉我,说你父亲上午收到的帖子是柔嘉长公主发的。”
“柔嘉长公主!?”云想容惊愕不已,一个长公主,给大臣下帖子,还是私下相见,且父亲还去了,到底怎么一回事!?总不会是柔嘉长公主看上云敖英俊外貌和权势,想招驸马吧?简直可笑!
“正是,的确是柔嘉长公主,可是你父亲去赴约,根本就没有回来,夏老爷走后,咱们怎么都睡不着,就在前厅里干等着,可等到早上他还不回来。咱们都慌乱了手脚,齐鹏飞也说长公主无故请侯爷去,他原就觉得蹊跷的很,莫不是有心人要编造出来的什么帖子和信物骗侯爷亲去的?人好端端的一日一夜不回来,慌乱之下,咱们就赶着大清早的去衙门报了官。”孟氏说到此处,觉得嗓子干的很,就端了暖炕边小几上的青花茶杯,也不管冷热好一通灌。
赵姨奶奶补充道:“报了官后,我和你母亲先回府里等消息,后来没过多久,宫里就来了人,将咱们接进宫来了。”
孟氏连连点头,“连梳妆打扮的时间也不给留,就这么慌脚鸡似的把咱们带进来了,卿卿,你最是聪明的一个,比娘和你奶奶都有智谋,你快帮着想一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想容听了孟氏和赵姨奶奶的话,再加上柔嘉方才刚被夏辅国带走这个时辰还应该是皇上早朝的时间,断然不可能无故让一个公主到朝堂上抛头露面。前后联系,云想容这会子已经将事情的大概理顺清楚了。
皇上的确是害怕云家谋逆才将慈安宫围起来,也将云家看守起来的。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九成是柔嘉长公主。
她先下帖子,约云敖私自见面,然后想办法将云敖扣押住,皇上在云敖的身边定然有探子,只要造成云敖离开京都的假象,在如此政局不稳的紧要时刻,皇帝必然起疑。
试想,云家一门双侯,两个掌事的都离开了京都,且祖父和沈四是去了辽东那样敏感的地方平定兵变和民变,如果皇帝怀疑父亲也去了辽东呢?皇帝心里一直想着削藩,又怕雷霆手段叫藩王和勋贵门反感,所以一直在小火慢烹,若真是有一门勋贵藩王事先意识到皇帝的动作,先行反了,那么她相信大周朝的藩王勋贵门会一同揭竿而起。
为了各自宗族的利益,有些时候什么国家大义竟也是顾不得的。
只是她不懂,为何方才夏辅国将柔嘉带走了?
难道是皇上知道了其中细节?
皇上又是如何得知的?除了父亲当面与皇帝说明他是被柔嘉的帖子请走的,还有什么能够让皇帝信服,让柔嘉这会子去太和殿?
唯一的解释,就是云敖现在已经安全回来了!
云想容想到这里,心也算放下了,至于为何母亲和赵姨奶奶还不知情,在这里为了父亲的下落焦急,恐怕是他们还没被告知实情。
“娘亲,奶奶,你们不必担忧,这次只是虚惊一场。断不会有事的。”云想容面色平和,又与平日里的稳重端雅毫无两样。
孟氏焦急的道:“你只这样说,叫为娘的如何放得下心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娘亲不必知道其中细节,只要知道父亲定然会安然无恙的回来,咱们家也绝不会有事的就好了。”云想容安抚的拉着孟氏的手,又道:“你还不相信我吗。如果真个咱们家有什么,我好歹也会跟您说清楚的。就算是要谋逆,咱们也要做好随时逃走的准备啊。可现在咱们什么都不用做。”
她那轻快的语气,让孟氏的心放下了一半,虽然满腹疑惑,可女儿素来都比她有见识,比她看事儿看的准确。
或许她真的不该多想,咸宁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此时的太和殿之中,文武大臣东西列立,云敖拜倒在地,朗声道:“……臣的确是收到了长公主的帖子,因帖子上说有要紧事相商,又有长公主的信物,臣便信了,按着要求独子去了广岳楼。可是才刚到了三楼的包间,就被七八个汉子给围住了。臣虽有两下拳脚功夫,但自知双拳难敌四手,反抗必然会遭毒手,就只能随他们去了,到了今日凌晨,才有一群人将臣救了出来,臣觉得蹊跷,就立即赶着进宫了。”
云敖说着双手捧上了帖子和一枚玉佩,“这便是物证。”
小太监接了过来,传递给夏辅国,夏辅国又传给了皇帝。
皇帝看了那信,的确像是长公主的字迹,在看玉佩,却是长公主小时候先皇御赐的,他们兄弟姊妹人人都有。上头刻着他们的名讳。
这东西是否是伪造,别人或许会看错,可皇帝绝不会看错!
皇帝的目光倏的瞪向站在阶下的长公主:“柔嘉。”
堂堂一个长公主,竟然私自邀请大臣出外,还将人给扣押了。此事在文武大臣面前宣扬开,天家的颜面何在?
皇帝此时当真恨不能掐死柔嘉,只觉刘家的老脸都是被刘清宇和柔嘉这样的逆子逆孙给丢尽的!
“柔嘉,你还有何话说!”
柔嘉此时藏在袖中的手早已因紧张而出透了冷汗。
☆、第三百八十章 对峙
为何会这样,她明明花了重金雇佣了江湖好手,足足有十余人将永昌侯带去了郊区某处关押起来!只要他不在,以皇兄的疑心之重,定然会怀疑云家谋逆!
她不只要看云想容死,她要她亲眼看着她的亲族一个个死去却无能为力,最后再了结了她!也只有这样,才能为尉迟凤鸣报仇!
这样周密的计划,她绞尽脑汁想了出来,又费尽心力的去实行,原本以为天衣无缝,为何原本应当在郊外的人,现在却在眼前了?她原也想过云敖或许会逃脱,可那至少也是在云家已经定罪抄家之后,绝不会是现在!
柔嘉的慌乱也只在一瞬,越是这等大场面,她就越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她挺直背脊,讶然道:“我的玉佩?!皇兄,事到如今柔嘉也不瞒着您了,那玉佩早半年前就被我无意之中遗失了,我不敢与皇兄和母后说,怕你们怪罪我,私下里一直在派人寻找,如今竟然到了永昌侯手中!皇兄,您若不信,可以问我身边儿跟着的人。至于我下帖子约永昌侯出去,天地良心,我并无理由这样做啊!”
太和殿中鸦雀无声,大臣们虽有好事者心中疑问,然此处并无傻子,谁都知道此事牵涉到皇家的家务事,他们应当避嫌,这般赶上了已是倒霉。管长公主是否真的绑了永昌侯,快些了结了此事不让皇帝震怒才是正经。
大臣们心中所想的,也恰好是皇帝正在想的。
“是吗?你当真丢了玉佩?”
“皇兄,柔嘉不敢欺君。”
端正跪在地上的云敖眯了眯眼。随即恍然大悟状:“皇上,如此一说臣也觉得柔嘉长公主当是冤枉的。臣与公主素来无交集,无冤无仇的,长公主绑架微臣做什么?想是臣平日不留神得罪了哪些宵小之辈,又有什么人得了公主的信物,伪造了书信无限臣与长公主,请皇上明察,不要冤枉了公主。”
“请皇兄明察。”柔嘉顺水推舟。跪地行礼。
皇帝拿着如假包换的玉佩,又看着那帖子,半晌方道:“朕也觉其中必有蹊跷,要诬陷朕的皇妹,又要害朕最得力的臣子,此人居心叵测。朕定当严查!”
“皇上圣明!”百官齐齐行礼,山呼万岁。
散朝后。夏辅国悄悄的给云敖使了个眼色。云敖会意,大臣鱼贯散去之时他并未同行,而是特地落后了几步,跟着夏辅国往御书房去。
皇帝穿着黄袍,正站在廊檐下面对着大红廊柱,不知在想什么。
夏辅国行礼退在一旁。
云敖立即行礼:“皇上。”
皇帝转回身时,面上已挂了温和笑意:“快起来吧。大冷的天地上凉着呢,人前也就罢了,私下里不必如此。”
“谢皇上恩典。”云敖仍旧礼数周全,磕了头才起身。
皇帝便下了丹墀,拍了拍云敖手臂:“可有受伤?”
“回皇上,那些人并未伤微臣,只是关押而已。”
“你觉得,此事当是何人所为?”
皇帝发文时,锐利的眸光中闪现着点点金芒。
云敖心中凛然,郑重道:“臣也不知是何人所为。但是臣细细想来,必然不会是长公主。臣与长公主从无交际,她没道理绑架微臣。如臣方才所说,定然是有人陷害。”
皇帝点了点头,道:“罢了,此事就且先如此。你失踪一整日,府上夫人和老夫人都急坏了,一大清早的去报告了官府。否则朕还不知你失踪的消息,这会子他们都被朕接到宫里,与默存媳妇在太后宫里呢。你也有日子没见过默存媳妇儿了吧?这就去看看吧,顺道接你老婆孩子回府去吧。”
皇帝话语温和。却透露了一个强有力的信息,让云敖心头剧震。
他失踪一夜,母亲老婆孩子就都被皇上“接”到宫里来,和卿卿住在一起了!卿卿现在的身份是什么?是沈家的媳妇。而沈默存这会子和他老父亲一同在辽东!
皇帝分明是怕他云家与沈家联合了叛军暴民谋反!
若从前,云敖会觉得自己的分析可笑。然在他深知皇帝削藩意图的今日,他只觉得胆战心惊。面前待他如从前一般亲近的皇帝心里已有了去除云家之意!
让他去接老婆孩子,一则表示亲近给他恩典,二则也是在提醒他,要安守本分,不要做任何触怒天威之事。
“臣多谢皇上!”云敖感激涕零的行礼。
皇帝就摆摆手笑道:“快去吧。”
看着云敖跟着夏辅国离开,这才转身进了御书房。御书房地当中,柔嘉正垂首跪着,鹅黄裙摆在地上散开一朵裙花。
皇帝挥手,示意小太监退下关了格扇。光线被遮挡在外,只偶有几缕投射进来打在柔嘉的脸上,将她柔美的面庞勾勒出明暗。
皇帝缓步走到她跟前,垂眸看她。
柔嘉紧张的握紧了拳头,低着头,看着黄袍的下摆。
突然那下摆一扬,明黄的靴子抬起,皇帝一脚就揣在她的肩膀上。
柔嘉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跌倒在地,肩膀以至于半边身子都麻木疼痛,眼泪一瞬冲上眼眶,不可置信的高声叫道:“皇兄!”
皇帝点指着她,愤然道:“若不是看在你是朕的妹妹,真今日非掐死你不可!你说你办的都是什么事!”
柔嘉泪眼朦胧,哽咽道:“臣妹不是都已解释清楚了吗,分明是皇兄要苛责于我!那东西臣妹早就丢了的,皇兄……”
“住口!”皇帝气急败坏道:“你还要朕真的拿了你的人,然后一个个审问过去吗?你大概不知道朕手底下有多少能人最善于撬开别人的嘴巴吧!”
“皇兄!”柔嘉的声音颤抖,充满了惧怕。
皇帝道:“柔嘉,你是希望朕继续明察此事,还是就此搁置?云咸宁那是会办事,给朕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