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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猜不到吗?她借用了云敖的名头才能劳动知县老爷大架去给沈四施压,这消息她不说,自然有人或为了买个好,或者是为诉苦,总要告诉到云敖那里去的。
云敖如今公事繁忙,不可能亲自前来,写信来斥责一番是必然的。
果然,吃罢了羹,接过柳月递来的帕子擦了手,从柳妈妈手中拿过信封拆开,拿出里头薄薄的一张信纸展开来一看,整封信都是对她的斥责,闺中女子不知安分,乱用父亲名头做这等无厘头之事,不知轻重……
罗罗嗦嗦一整页,大有万一出了什么大事他是要不理会她的意思。
意料之中,也谈不上什么失望与否,这些年与父亲不就是这么明争暗斗其乐无穷的过来?
云想容笑着收起信,重新放回信封里递给柳妈妈收好。
如今柳月和英姿虽然识字了,却不敢去看主子的信,好奇信中写的什么,又不好问。见云想容脸上笑容如常,丝毫不见一丁点不自在,这才放宽了心。 服侍着云想容用了晚饭。
次日清早,云想容去给曹氏和孟氏请安,这让人到现在还不知楚家到底发生何事,见了云想容都要问问怎么一回事,云想容只说楚家有点事要解决,姨妈要晚些日过来。见云想容神色如常,并没有丝毫因为说谎而紧张的模样,孟氏和曹氏也放下了心。
离开上房,云想容就到外院去找孟方,说了百年人参的事。
百年人参这种东西是有钱都未必买得到的,须得有缘法遇到才算。孟方虽有的是银子,如今放出风去,却没有寻到传说中的百年人参,况且百年人参即便放在他们面前,又要如何分辨是九十九年还是一百零一年?
云想容也是愁眉不展,她不希望孟玉静有事。楚晏若是没有了母亲,将来日子会过成如何?虽然他已经二十二岁了。但楚晏挨打,孟玉静气昏的事情终归还是因她而起。
云想容在外院待了会子,变与英姿和柳月一同走向通往二门的巷子,踩着平整的青石地砖缓缓向前。
正当这时,右前方靠墙站着无聊望天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人见了他们,立刻笑嘻嘻的凑到了五步之外,行了大礼,道:“云姑娘,我们伯爷说有事与您商议,请您移驾到小花园子。”
云想容颔首,道:“柳月先回去吧,我给匡先生交的字也该写了,你先去预备起来。英姿跟着我去就行了。”
“是。”柳月跟着云想容久了,自然知道她的用意。
云想容是去见沈奕昀了,若是有个什么,好歹也要有人知道她是去了哪里,柳月便是认证。英姿武功高强,贴身保护着她再好不过。
云想容跟着那少年走向小花园,笑着问:“你叫什么?我怎么没见过你。”
“回云姑娘的话,奴才名叫小猴,是伯爷身边的小厮。”
小猴?名字倒还真的与这小孩相配。
小花园子并不如后头的大花园那般华丽广大,此处进了月亮门就是抄手游廊,游廊可以通往气他三个外院的院落,院子中间不过是引了水来,种了一些芙蕖而已。
云想容才刚进月亮门,就看到不远处坐在抄手游廊扶手平台上的沈奕昀。
沈奕昀今日穿了身秋香色的羽缎交领直裰,头上戴着白玉束发冠,淡雅柔和的颜色,将他的面部轮廓也柔和了,仿佛收敛了锋芒一般。
他身后站着个人高马大的少年人,生了长黑脸膛,五官端正,脸庞棱角分明,瞧着就觉得冷冰冰的。这人又是谁?
云想容突然发现,她虽然知道沈奕昀的底子,却对他丝毫没有更深入的了解。
思考之时,云想容已跟着小猴到了沈奕昀面前。
“沈小伯爷。”云想容微笑行礼。
沈奕昀放下手中的书本,起身动作潇洒如行云流水一般的还礼,道:“六小姐。”
“不知你找我来。可是有何要紧事?”如此问着,云想容已开始在心里猜测了许多种他突然相邀的原因。
沈奕昀也不拖沓,回头看了一眼卫昆仑。
卫昆仑立即从身后的平台拿了个长条的匣子,在云想容面前打开来,道:“这是我家伯爷珍藏的一株百年人参。”
☆、第一百二十八章 诡异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云想容惊讶的望着沈奕昀,美眸中有精光一闪而逝。心下隐约猜得出沈奕昀的意思。
他是在报恩?
其实当年就算她不说话,以沈奕昀小小年纪就有当时那样的口才,也不会如前世那般被乱棍打走。而且当年在拢月庵收留的恩情,沈奕昀早在去杭州上学之前都已经还清了。
可他现在仍旧拿了她急需的百年人参来。要知道如此珍贵的药材,沈奕昀完全可以自个儿留着将来防备万一。
云想容敏感的觉得,或许这一次沈奕昀还清了人情,将来要对她下手就完全没有心理上的障碍了。因为今次她摆了他一道,沈奕昀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哪里是会善罢甘休的?将来还不知道有什么狠辣手段等着自己呢。
云想容笑着看向沈奕昀,见沈奕昀也在望着自己,道:“沈小伯爷这是打算销前事,往后新账新算吗?”
沈奕昀闻言莞尔,笑容若春花展开,春山烂漫一般,带着几分揶揄和玩味的道:“你这个人好生没趣。怎么一片好意,到你这里偏谤我一番?”
云想容挑眉看他,吩咐英姿接过了匣子,道:“无论如何,沈小伯爷雪中送炭之情我记下了,他日若有机会,我必定报答。”
“不必,我并非是要你报答。”沈奕昀其实当真是想勾销恩怨让自己以后做什么都不会有心理负担,才送云想容百年人参的。
云想容却道:“恩是恩,仇是仇,一码是一码。若是沈小伯爷愿意,请您开个价吧,这人参当真也不是你家后院子里产的,你也是花了银子钱得来的。我总不好白要你的东西。”
若是给了银子。他想要一笔勾销前事的心思岂不是要白费了?不过沈奕昀仍旧很是赞赏云想容说的那句“恩是恩,仇是仇。”
“罢了,我叨扰了孟家这些日,若是算了人参的钱,岂不是也要逼着我交住宿等一概费用?”
就知道沈奕昀会这样说。
云想容笑道:“也罢,反正我说什么,也都是我外公付钱,回头还是让他自个儿与您说吧。”屈膝行礼,道:“我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沈奕昀负手而立。微微颔首。
云想容自然不是请示他,只是礼貌的告知一声,说罢不等沈奕昀的反应。就带着英姿离开了。
望着他们主仆二人一高挑一娇小的两个背影,小猴儿挠了挠头,道:“这个云六小姐的性子可真是怪。她对爷到底是敌意还是友善?”
沈奕昀负手下了台阶,往东边他所居住的偏院走去,脸上又恢复了无人时的面无表情。“这世上哪里有不是白就是黑的呢。”
小猴挠了挠后脑勺,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有些不够使了。
※※※
得了人参,云想容就请韩婆子跟着孟方去了楚家。自己则是在自己的卧房练字。
她到现在是三个月交给匡和玉一副字,八年来,二人其实就只是最初时候见过一面,其余指导探讨之类都是书信联络。匡和玉来的书信云想容都装订成册,当做法帖在临摹。
正写的专注,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珠帘挑起,孟氏快步进了屋,面色很是难看。
“卿卿。”
“母亲?”云想容疑惑的抬头望着她,眯着眼,大约已猜到了一些。
孟氏看向英姿、柳月和柳妈妈。道:“你们先下去。我有话要与小姐说。”
柳妈妈等人很是担忧的望着云想容,不得已行礼退了下去。
云想容放下狼毫笔。亲手为孟氏斟茶,双手端道她手边的矮几上,道:“母亲请坐。有什么话您尽管吩咐便是。”
孟氏望着云想容,眼泪扑簌簌落下,哽咽道:“你姨妈家里出事了,为何不告诉我?”
云想容知道这会子也不是瞒着的时候,母亲既然会问,就说明她已经听到了些影儿,只不过不知她具体知道些什么。
云想容只道:“是外公不让我说,怕您不留神让外婆知道了。”
孟氏站起身,道:“当我是年幼无知吗? 你外公也真是的,我这样大的一个人,哪里会连什么该说,什么事不该说都分不清楚?你外婆的身子不好,我自然会都瞒着她。”
说到此处,孟氏语气从无奈转为忿恨,“想不到你姨爹竟然是那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人,从前我还觉得他与你姨妈恩爱非常,夫妻两个虽然只有一个晏哥儿,可你姨爹只唯一有你姨妈一人而已。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你姨爹打晏哥儿的时候,难道就没想到会不会让你姨妈焦急?”
听孟氏愤愤不平,云想容苦笑了一下。很少有人能受的了金钱的诱惑。从前世起她就明白这一点,且不会用金钱和利益去考验一个人的本性。
孟家的大笔财产在眼前,楚寻连下“春情散”这种事情都做得出,以后还有什么做不出的?连自己的儿子都算计的人,更何况发妻?
云想安慰了孟氏片刻,孟氏才渐渐地止住了伤心,擦了眼泪道:“我也要回去看看你外婆了。”
“母亲先慢走,您是从哪里得知这个事儿的?”若是从丫鬟口中得知,那整个孟府就都传遍了,外婆知道也就是一两日的事。
孟氏闻言,道:“ 是你苏表哥来求我,说你为了你姨妈求了奕哥儿,得了个百年人参,他说他祖母身子也不好,想与你求个参须回去,我这才知道原来你姨妈病的那样严重。”
苏表哥?
云想容半晌才想起她还有苏淼这一号的表哥,道:“人参我已经给了外公给姨妈带去了,苏表哥想要,也只能去楚家找晏表哥。我无能为力。”
孟氏闻言颔首,在她心目中,自然自己的姐姐比较重要。苏淼的祖母是她的姑妈,却与她不亲近,苏淼她更是没有见过几次,也不熟悉,做什么要帮他?
“这事儿你不必管了,我去告诉他就是。你姑老娘也没有什么大病,不是急等着救命,偏要与你姨妈一个病人来争嘴,成什么样子。”孟氏说着话走了出去,许是因为焦急,情绪不稳定,连说起话来都比平时厉害了几分。
云想容忍俊不禁,不禁在想,若是母亲平时也能如此强势就好了。
苏淼这厢听了孟氏说:“人参早已经送到楚家去了。你恐怕是拿不到了。”又说“你祖母身子无病无灾的,这百年人参可不是寻常物,若是吃的多了对身子反而没有好处,还是寻常人参补着便是。”
苏淼粉白的面庞一瞬间羞臊的通红,印象中这位美丽的侯夫人却是个最和气不过的人了,反倒是传言中她的女儿不是好惹的,这番话倒不像是孟氏说的,像是云想容说的。
苏淼打了个千儿退了下去,越是往回走越是生气,脸上的红润也渐渐被雪白取代。回了她与母亲,祖母居住的客院,他径直进了祖母的卧房,非常不耐烦的打发了身边伺候的丫鬟,,怒冲冲的道:“奶奶,我一定要娶云相容过门!”
姑太夫人苏孟氏听的愣住,口称我的乖乖:“怎么突然这样说?”
苏淼在苏孟氏身边坐下,道:“她是侯府小姐,还得到二太爷四成多的产业,我若娶了她,对咱们家百利无一害。不说那些挥霍不尽的金银,就是多了个做侯爷的岳丈,我将来也好行事。”
苏孟氏听的昏花老眼瞬间聚集了星芒,连连点头,“好,好,你能这样想是最好不过的了,不过咱们客居在孟家,和侯府门不当户不对的。”
苏淼冷笑道:“想法子就是了。祖母不要担忧,我自会想法子解决的。”
※※※
云想容却不知苏淼也在打她的主意,傍晚听韩妈妈说姨妈用了人参,脉象已经平稳多了,心下安定,洗漱一番就睡下了。
谁知道到了三更天时,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慌乱之声。
云想容被惊醒,心跳快的像是要脱腔而出,柳月连忙批了衣裳进来掌灯,英姿则原本入睡时候根本就没有脱衣裳,直接出去探看。
不多时,英姿就回来了,道:“小姐,东府那边走水了!”
“什么?”
云想容惊讶的道:“好端端的,如何会走水了?火势如何?”
“火势并不大,这会子已经控制住了。”
云想容越发觉得事情不对,连忙下地穿了蜜合色的锦缎交领褙子,外头批了件同色的小袄,长发随意挽起,就带着英姿和柳月出了门到了院子里。
“二门这会子关着,咱们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