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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剑-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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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石星暗自思忖:“有此人随驾,想要不惊动众人恐怕是有点难了。”虽然是敌明己暗,但他自问没有一出手就制伏符坚城的本领,一时之间倒是不敢轻举妄动。正当他盘算用什么方法最好的时候,只听得皇帝已开“金口”:“那两个人已经进了宫吗?”符坚城道:“皇上有约,他们怎敢迟到,早已进来了。是不是请他们现在就来?”
  用到一个“请”字,这两个人的身份显然非比寻常。陈石星心头一凛:“这两个人当然不是我和瑚妹,却不知是谁?”
  心念未已,只听得皇帝说道:“且慢,让他们迟半个时辰再来。我想先看一看大同总兵的奏折,不知雁门的仗打得怎么样了?”
  符坚城道:“情形似乎不太妙。大同刘总兵的奏折是八百里快马加鞭,二更时分才送到宫中的,我已经捡出来放在御案上了,请皇上过目。”
  那奏折是用铜狮子镇着的,朱见琛拿起来一看,不觉“咦”了一声。符坚城走过来看,不禁也登时面上变色。
  正是:
  君皇惊异事,侠士探深宫。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 豺虎未除腾剑气 龙蛇混杂入京华
  原来这只铜狮子的眼部本来是镶有两粒珍珠的,如今只见双眼深陷,那对眼珠却已不见了,挖去狮子眼睛的这个人,也不知是嘲笑皇帝有眼无珠,还是嘲笑那个上这份奏折的大同总兵有眼无珠?
  身为大内总管,负责保护皇帝的符坚城不禁吓出一身冷汗!登时呆了!但令他吃惊的事情还不只此!
  只见朱见琛捧着那份“奏折”,面色大变,沉声喝道。“符坚城,这份奏折是哪里来的?”
  皇帝并没追究镇纸铜狮眼珠被挖的事,一开口却先追问这份“奏折”的来由,倒是大出符坚城意料之处。原来朱见琛并非没有发现铜狮的眼睛被挖,但这份他做梦也想不到会出现在他面前的“奏折”,却是更加令他震惊。符坚城莫名其妙,“这,这不是大同总兵的奏折吗?”
  朱见琛喝道:“你自己仔细瞧瞧!”
  大同总兵那份奏折是用黄绫裱面,用上好的玉扣纸书写的,而且封面是按照规定的格式写下他的官衔“恭呈御览”,并附有司礼太监(等于皇帝的收发)的签呈的。
  这份“奏折”却是粗糙的纸,完全不依格式。此时朱见琛已经把“奏折”打开,符坚城在御书案的另一边看过去,只见上面写的是龙飞凤舞的大字,并非奏章规定要用的“殿阁体”工笔小楷。
  符坚城大惊道:“这、这是谁人调换的奏折?”
  朱见琛怒道:“你还问我?这是金刀寨主写给我的信!”
  符坚城走近一些,定睛一瞧,此时方始看清楚了第一行写的那十几个大字,果然真是。“草野义民周山民冒死进言!”
  符坚城大惊之下,忽地发现角落里有本奏折,连忙拾了起来,一拾起来,不自禁的手指颤抖,似乎想拿给皇帝却又不敢。
  朱见琛道:“是谁人的,拿来给我。”
  符坚城道:“是刘总兵的奉折,不过,不过!”话犹未了,朱见深早已从他的手上抢了过来,只见上面批着八个大字:“畏敌如虎,胡说八道!”
  朱见琛把大同总兵的奏折和金刀寨主的情放在桌上,对照来看。
  符坚城站在旁边待候,只见他时而眉头打结,时而露出笑容,时而低首沉思,时而抚折轻叹,也不知他在想着什么心事。那神情好像是又惊又喜,而在欢喜之中又带着几分烦恼。
  陈石星虽然不知道信中写些什么,但猜金刀寨主一定会劝告他不要向瓦刺屈服求和的,心里想道。“要是他肯听金刀寨主的劝告,我倒可以用不着去见他了。”
  心念未已,只见朱见琛已是抬起头来,脸上微有笑意,对符坚城道:“消息倒还不坏。”符坚城道,“什么消息?”朱见琛道:“雁门关外打了胜仗。”符坚城诧道:“但刘总兵的奏折——”朱见琛道:“这场胜仗是金刀寨主打的,与刘总兵无关。刘总兵那道奏折,哼,哼,倒真是危言耸听,把形势说得大大不妙。”
  符坚城道:“看日期两份奏折是同一天发的,照理说来,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日子,瓦刺同时应付两场大战的。而且就整个战局而论,一个说是打了胜仗,一个说是打了败仗,这、这……”
  朱见琛道:“刘总兵畏敌如虎,他一定是谎报军情,希望朕给他增兵添饷。”不知不觉,用上金刀寨主对这个大同总兵的“评语”。显然他是宁可相信金刀寨主,不信那个总兵。听至此处,陈石星心里暗暗欢喜:“看来这个皇帝还不算太过糊涂。”
  哪知心念未已,只听得朱见琛似是自言自语的又再说道:“朕担心的倒是以后的事情。”拿起金刀寨主给他的那封信,却把大同总兵的奏折掷入字纸篓中,长长叹了口气。他虽然没说下去,善于鉴貌辨色的符坚城却已知道他的心思了。
  本来给吓得不敢说话的符坚城,心思登时又活动起来,立即说道:“圣上明察秋毫,奴才有句不中听的说话,请陛下恕罪。”
  朱见琛道:“朕不是早已对你说过了吗,朕正需要忠心于朕的臣下直言,你但说无妨。”
  符坚城道:“圣上明鉴,官军打了败仗,草寇却打了胜仗,恐非陛下之福。”朱见琛道:“你说得不错。朕忧虑的正是这点。金刀寨主虽说只要朕肯出兵御敌,他愿效忠于朕。朕可不敢相信他的诚意。而且还有一层,这次他纵然打了胜仗,但怎知下次……”
  符坚城忙道:“是啊,想胜败乃是兵家常事,金刀寨主纵然能够打仗,也不过是占山为王的草寇而已,手下充其量是几万乌合之众,认真打起仗来,怎能抵挡瓦刺倾国之师?咱们倘若倚仗这股草寇,万一瓦刺出动大军,将他歼灭,咱们处境岂不尴尬?那时只怕咱们想要求和也不能了。”原来他早已受了瓦刺的厚礼,是以一有机会,便不惜长大“敌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朱见琛道:“依你之见如何?”
  符坚城道:“奴才愚见,不如趁这小胜一仗的机会,答允与瓦刺议和,和约可能对咱们较为有利。”朱见琛沉吟半晌,说道:“朕本来是准备接见瓦刺密使之后,明日的‘早朝’再与群臣商议和战的大计的。那么就仍按照原来的计议吧。”
  符坚城道:“是啊,听听瓦刺使者的说话,雁门关之战的真实情形,陛下就可以知道得更清楚了。是不是现在就请他们前来?”
  朱见琛道:“好,你马上派人去,请长孙兆来!”
  陈石星方始知道:“原来长孙兆亦是再次入京,充当密使。那另一个人料想是弥罗法师。”
  符坚城尚在阁中,要是又来两个高手,他如何能与皇帝单独会面?
  正自踌躇,忽见符坚城伸头出窗外探望。
  原来符坚城蓦地听得有人叫他名字,那声音恍恍惚惚,若有若无,也不知是人是鬼,不禁吓得毛骨悚然。朱见琛发觉他面色有异,说道:“符坚城,你看什么?”
  他一震之下,连忙强慑心神,“没什么。奴才想出去巡视一番,督促他们加强戒备。”
  他怀疑可能就是陈石星偷入宫中。一来是怕吓了皇帝不敢签那和约,二来他夸下海口在前,还是给陈石星闯进了养心殿来,他这个大内总管失了面子还是小事,给皇帝降罪,事就大了。
  是以他必须在陈石星未闯入养心殿之前把他拿下。当然他也想到云瑚可能和陈石星一起前来,但他布置在养心殿中的人手,料想亦已足以对付得了云瑚,不怕陈石星使用调虎离山之计。
  朱见琛沉吟片刻,说道:“你出去看看也好,瓦刺国师和那位长孙贝勒此时也该来了,你就顺便代朕去迎接他们吧。”符坚城先把两名大内卫士唤进来,吩咐他们“我去迎接瓦刺使者,你们在这里小心伺候皇上。”这两个卫士,一个名叫白登,是北鹰爪的掌门人;一个名叫姜选,是劈挂掌的高手。他们是大内卫士中顶儿尖儿的人物,武功只不过略逊于符坚城,可说是高手中的高手。有他们二人在皇帝身边,符坚城料想已是足可以对付云瑚有余,这才放心出去。
  他刚走出养心殿,便听得“嗤”的一声轻响,符坚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劈空掌立即打出,那颗泥丸被他掌凤震碎,在他脸上也给溅上几点碎泥。他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当然知道这颗泥丸是出于暗器高手的了。
  他只道此人便是陈石星,不由得心中大怒:“你这小贼竟然胆敢戏弄于我!”他不想惊动皇帝,当下不动声色立即便向泥丸飞来之处扑去,那人连发三次泥丸,符坚城兀是未能发现他的踪迹。不知不觉给那人引得离开养心殿越来越远。
  陈石星没有继续接到那人的指示,正自考虑好不好现在就冲进养心殿,忽然看见养心殿外已经出现了两条人影。从殿内透出来的灯光虽然不是怎么明亮,但躲在树上居高临下的陈石星已是看得相当清楚。
  走在前面的是个小太监,不是别人,正是云瑚。
  但走在后面的那个人,穿着瓦刺贵人的服饰,赫然竟是那位瓦刺大汗派来的密使长孙兆。三个月前,陈石星曾在官中碰见过他,依稀认得他的相貌。
  陈石星不觉心中大为惊诧:云瑚怎的会和长孙兆一起呢?
  当然他也迅速想到了,莫非这个长孙兆就是韩芷乔装打扮的?但韩芷和云瑚一样,也是扮作小太监入宫的。仓促之际,哪里找来这身瓦刺贝勒的衣裳?他尚在思疑不足,云瑚和长孙兆已经来到了养心殿的门前。
  陈石星没有猜错,那个长孙兆果然是韩芷假扮的。
  原来正当陈石星趁着风声跃上大树之时,云瑚在那假山洞口,也接到了一颗突然打到她们面前的蜡丸,借丸打开,有个小小的纸团,打开纸团,只见上面写着四个蝇头小字。
  这四个小字是:入洞更衣。
  云瑚和韩芷进入山洞一看,只见洞中果然有一套衣服。她拿起来一看,说道:“韩姐姐,这好像是瓦刺服饰?”
  韩芷冰雪聪明,登时醒悟,说道。“这人是要我假扮长孙兆。”
  长孙兆在瓦刺人中属于短小精悍一类。但身材还是要比韩主高大一些。
  不过在这套衣裳旁边还有一双塞满棉花的高底粉鞋。穿上这对鞋子,身高倒是和长孙兆差不多了。
  韩芷改容易貌之术天下无双,衣裳里面再塞了一点棉花,也就不显得怎么不称身了。她随身带有易容丹和一些必需的化妆品,不消片刻,已是扮成长孙兆的模样,笑道:“云妹子,你看我扮得像不像?”云瑚道:“我若不是仔细察看也看不出来,如今又不是白天,料想可以瞒得过那班卫士。”
  她料得不差,在养心殿外面守卫的四名卫士,其中只有一个人是见过长孙兆的,又仅只见过一次,果然不敢怀疑,但她没料到的是,卫士对长孙兆虽然不敢怀疑,对她却有怀疑。皇帝身边有哪几个得宠的小太监他们是知道的,云瑚所扮的这个“小太监”他们可没见过。
  如此机密之事,司礼太监汪直怎会派一个陌生的小太监来?
  不过他们虽然有这样的怀疑,却也不敢断定这小太监就是“奸细”。
  于是那个见过长孙兆的卫士便上前说道:“贝勒请稍待片刻。”跟着回过头来,冷冷的向云瑚发问:“我们好像没有见过你,汪公公可有什么凭证给你捎来?你应该知道今晚不论是谁入这养心殿,都要有一面铜牌的。”
  幸而云瑚早有准备,当下把一把描金扇子打开,轻轻一摇,说道:“你们瞧清楚了,这把扇子抵得上汪公公的一面铜牌吧?”
  这把扇子就是三个月前皇帝送给那个瓦刺“小王爷”的扇子。
  扇子上面有朱见琛画的牡丹和他亲笔写的两首咏牡丹的诗。他性喜附庸风雅,诗画都很普通,但书法学的是宋徽宗的“瘦金体”,倒还相当不错。当时就是因为那位瓦刺亲王投其所好,大赞他的字画,他一时高兴,把这扇子当作见面札送给那位瓦刺亲王的儿子的。“
  这个卫士虽然不知道有这回事,却认得皇上的“御笔”,更认得皇上的“御笔”。
  有皇上“御笔”的诗扇为凭,当然是要比汪直的一面铜牌更足以震慑这班卫士。
  宫中的小太监数以千计,这个卫士当然不能全都认识。他只道云瑚乃是新得宠的小太监,如何还敢阻拦?
  朱见琛听说瓦刺使者到,倒是不觉一怔:说道:“咦,他们来得倒是好快啊,符总管都还没有回来呢。”
  两个保护皇帝的大内一等卫士白登和姜选更是起疑,白登说道:“皇上是派符总管去迎接他们的,难道他们途中没有碰上?”朱见琛道:“长孙贝勒肤是见过的,料想也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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