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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山风吹过,陈石星微感寒意,并不是他禁不起深夜的寒风,而是他突然得到一个主意,他从来没想到要这样做的,现在他却要这样做了。
他忽地点了段剑平的昏睡穴。
陈石星把段剑平放下,站了起来,只见那个小书僮正在一拐一拐的走上山坡。
“我家少爷怎么样了?”书僮看见段剑平躺在石台,动也不动,甚为吃惊。
“他中的毒相当厉害,不过你也不用担忧,危险关头已过,你家少爷并无性而之忧。你来得正好,帮一帮我的忙吧。”陈石星说道。
“请陈相公吩咐。”
“你们住在什么地方,宁师傅还在那里吗?”
“我们租了西门外一间民房居住,宁师傅今早已经走了。是少爷叫他先骑一匹马回去的。”
“啊,在西门外那太远了,宁师傅又已走了,那么,你们的少爷在那里养病可是不大相宜。”
“我正是担忧这层呢。”
“你相信我吗?”
“我和少爷的性命都是陈相公你救的,我怎不相信你?”
那就好。“陈石星说道:”我给你找一个地方,托一位朋友照料你的少爷。这位朋友姓殷名宇,他是一柱擎天雷大陕的大弟子。他会请桂林最好的大夫替你家少爷治病的。“
小书僮大喜道:“那敢情好。那咱们现在就走吧。你让我背少爷。”
陈石星道:“你省点气力走路吧。别和我客气。”
小书僮很是过意不去,说道:“陈相公,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我怎能要你背我家少爷?这本来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我的腿也不痛了。”
陈石星笑道:“你一定要帮忙,那就请你替我背这张古琴。”
他把古琴解下,却并不立即交给那个书僮。仿佛如有所思,忽地打开古琴,放在石台上铮铮丛丛的弹了起来。轻声吟哦:“行迈靡靡,中心遥遥?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这是诗经《王风·黍离》篇的一节。写一个流浪者的自叹。“迈”指远行,“靡靡”犹言迟迟,指脚步迟缓,遥遥:心忧不能自主。近人余冠英译作:“步儿慢慢腾腾。
心儿晃晃摇摇。
知道我的说我心烦恼,不知道的问我把谁找?
苍天苍天你在上啊!
是谁害得我这个样啊?“
书僮甚是诧异:“怎的他还有心情弹琴吟诗?”
陈石星似乎知道他的心思,说道:“你家的少爷在熟睡之中,他的伤势不会有什么变化的。我却恐怕是最后一次弹这古琴了!”
书僮吃了一惊,禁不住问道:“为什么?”陈石星缓缓地说道:“不久你就会知道的。”
小书僮见他面色沉暗,既然他说不久就可知道,小书僮也不敢再问下去了。
“好,咱们走吧。”他背起了段剑平,“步儿慢慢腾腾,心儿晃晃摇摇的下山。
到了殷家所在那条街巷,已是快要破晓的时分了。
他忽地把段剑平放了下来,说道:“巷口的那一间大屋就是殷家了,你和少爷进去吧。”小书僮怔了一怔,“你呢?”陈石星道:“他们有人认识你家的小王爷的。我还有事情要到别的地方去,不和你们一起了。”
小书僮诧异之极,“既然已经来到殷家的门前,为什么不进去坐一会?”陈石星苦笑道:“你不知道,我一进去,他们就不许我走了。”
小书僮还在踌躇,陈石星道:“你不相信我,以为我会陷害你们的少爷?”小书僮道:“陈相公,你别多心,我怎会这样想?”陈石星道:“那你还不赶快背起你的少爷上前敲门,过一会这里就有行人的了。”
小书僮满腹疑团,但也只好听他的话。陈石星走了。
小书僮叫道:“喂,陈相公,你这张琴——”陈石星道:“待你少爷醒来,你告诉他,这张琴是我送给他的礼物。”他的脚步陡然加快,头也不回,转瞬之间,已是去得远了。
小书僮背着主人,一破一拐的走上檐阶,拉起大门上的铜环,轻轻敲了三下。
大门应声打开,走出来的是个颜容憔悴的少女。
小书僮又喜又惊,“啊呀”一声叫了起来:“云姑娘,你在这里!”心想:“怪不得陈相公说这里有人认识我们。”
云瑚昨晚整晚没有睡觉,她是怀着焦急的心情等待陈石星回来的。
云瑚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书僮道:“少爷受了奸人暗器,中了毒龙帮帮主的毒针,幸好陈相公给他医治,如今正在熟睡之中。听陈相公说,大概没有性命之危。”
云瑚稍稍放心,问道:“陈相公呢?”她注意到小书僮手上拿的那张古琴了。
小书僮道:“他走了。”
云瑚吃了一惊,“他还要回来的吧?他这张琴——”这张古琴她知道是陈石星的传家之宝,是以心里在自己安慰自己:“他的琴还在这里,料想总不至于不回来的吧?”
哪知书僮的回答,登时令她的希望好像肥皂泡般消失:“陈相公说,他要到别的地方去,不回来了。这一张琴,是他要我替他送给少爷的。”
云瑚呆若木鸡,陈石星走了,在她眼前的却是受了重伤的段剑平,她该怎么办呢?
些时殷宇亦已闻声来到,刚听得那小书僮叫道:“云姑娘,你怎么啦?”
殷宇一见这个情景,也是不禁一惊,连忙问道:“这人是谁,云姑娘,你没事吧?”
云瑚瞿然一省,说道:“他是大理段府的小王爷,是我和石星的好朋友。殷叔叔,麻烦你替我暂时照顾他,我要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殷宇问道。
“我去找陈石星去!”殷宇尚来得及问她是怎么一回事情,云瑚已是跑出去了。
留在门内的是惊愕的殷宇和发呆的小书僮。
那小书僮呆了一会,也终于明白了。他明白了主人所说的话不假,“看来云姑娘的确是爱上了陈相公了。”他也明白了陈石星为什么不肯和他们踏进殷家的原因了。陈相公是这样的一个好人,唉,昨晚我还骂他是癫蛤膜想吃天鹅肉,真是不该!“他的心里不觉一片茫然,不知道是希望云瑚能够把陈石星找回来的好还是找不着的好。
当然云瑚是找不到陈石星的,陈石星有心躲避她,如何能让她追上?
街道上还是静悄悄的,想找个人打听都没有,她根本就不知道陈石星是走向何方?
当云瑚还在满城寻找他的时候,陈石星已经离开桂林了。
“独秀峰青漓江波冷,花桥烟月膜肪。春去春来,花开花谢匆匆,故园景色,他是只能遥望了。
陈石星怀着云瑚给他采撷下来的那颗红豆,步出城门,心中不无惆怅。
那些平地拔起的石山,幽逮奇幻的岩洞,空灵妩媚的峰峦,清澈见底的溪流,万马奔腾的飞瀑一这一些如诗似画的故乡山水,今后只能出现在他的梦中了。
心中怅怅,他不觉弹剑长啸,又再一次低声吟哦:“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老谓我何求?悠悠苍天,彼何人哉?”他这一叫弹剑,不由得又是多生一重感触了。
这是张丹枫传给他的白虹宝剑,另一把青冥宝剑则在云瑚手中。白虹、青冥本来是雌雄双剑,是张丹枫夫妻的定情之物,在他临终之际,特地留给他们的。
陈石星把古琴送给段剑乎,是为了他心里许下的一个诺言;虽然他没有和段剑平当面说过。
想起自己暗许的诺言,陈石星不由得又是心中苦笑了:“我本来想把这古琴当作他们的结婚礼物,想不到后来云瑚把一粒红豆送给我,令我几乎改变了主意。好在我有自知之明,瘌蛤蟆怎配吃天鹅肉呢!如今我是提前送出这份贺礼了。不过这柄白虹宝剑,是师父留给我的,却是不能送他。”他自轻自贱,自嘲自笑,却又带着无可奈何的惆怅的心情,弹剑长啸,悯悯前行。也许他自己也没发觉,他对这把白虹宝剑,已经有了另外一种更深沉的感情,除了因为它是师傅的恩赐之外。
茫茫人海欲可之,终于他得了个主意:“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丘迟丘老前辈是我爷爷和爹爹准一尚存的朋友,他又是这样爱护我,我为什么不去找他?同时也好把我已经替他完成了那件心愿的事情告诉他。”
丘迟本是在王屋山下开设一间兼卖酒菜的茶馆的,那天由于他被迫出手,帮陈石星打跑了呼延四兄弟,只好关了铺门,但他告诉陈石星,他仍将隐届王屋山中,并曾叮嘱陈石星,要他在桂林之行过后,回来务必找他。
在王屋山,他可以比较容易打听到雁门关外的消息。金刀寨主的山寨就在雁门关外,在中国和瓦刺接攘的山头。
要是云瑚并没去投奔金刀寨主,他就可以按原来的计划去帮金刀寨主的忙。要是她已经去了的话,他虽然不便露面,也可以就近帮义军的忙。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主意打定,陈石星就往王屋山去了。
一路无事,两个月后,陈石星已来到了山西阳城县与河南济原县交界之处的王屋山下。丘迟以前在路旁开设的那间茶馆早已夷为平地,唯余一堆瓦砾。想必是给官军焚毁的了。
王屋山旧名天坛山,山高三重,其形如屋,因而得名。陈石星记得丘迟说过,他将隐届在王屋山风景最佳之处的翠颠峰后崖。途中便向个樵子问路,樵子吃一惊道:“翠藤峰是王屋山的最高峰,人迹罕至,你一个人上去可是危险得很啊,山上可能有虎豹的。”
陈石星见这老樵夫谈吐不俗,也像是个老实人,便道:“实不相瞒,我固然是想来游览名山,同时也是想来访一位父执的,听说他是隐扈在翠藤峰。”那樵子道:“不知你这位父执是谁,可以见告吗?”
陈石星道:“他就是以前在山下开设茶馆的那位丘老先生,不知老丈可与他相识?”那樵子说道:“我常常到他的茶馆喝酒的,我和他是老朋友了。只是几个月前,他关了茶铺,后来那间茶铺也莫名其妙的给一把火烧了。丘老板不知跑到哪里,我们都为他担心。原来却是上了翠藤峰隐居。好,你是他的朋友,本领必定也是不凡,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陈石星道:“依老丈所说,自那茶馆歇业之后,老丈在这山中一直没有见过丘老先生?”
那樵子道:“我这一生都没有上过翠蔽峰。”忽地懂得陈石星所问的意思,说道:“想必老丘是早就在峰上有所经营,贮有足够的存粮,可以吃个一年半截,所以他才可以不必下山的。但望他避过这阵风头:将来还可以再开茶馆。我对他自酿的美酒,实在是不胜怀念的。”陈石星道:“他要避什么风头?”口里发问,心中已是料到一二。
那樵子道:“我正要告诉你,老丘失踪之后,常有官府中人查问他的下落,昨天我就曾经碰上一个军官查问他。我们猜想,老丘不知是因何事得罪官府,相公,你是他的朋友,除了提防虎豹,还要提防比虎豹更凶狠的官差啊!”
陈石星道。“多谢老丈提醒,我懂得了。想那翠蔽峰既是人迹罕至之处,山高路险,官差未必会找到那里的。”
那樵子笑道:“这话也说得是。官差虽然比虎豹更凶,但他们却只会欺负百姓,他们也怕给虎豹吃掉的。”当下便将上翠蔽峰的道路指点给陈石星知道。这晚陈石星露宿林中,深夜果然听得猿啼虎啸,好在没有来侵拢他。
第二天,他攀登上王屋山最高之处翠蔽峰。找到后崖,看见一间茅屋,屋前有棵松树,屋后也有棵松树;正是丘迟曾对他描绘过的那个地方,陈石星大喜:便即上前去叩门。
久久没人应门,陈石星叫道:“丘老前辈,我是陈石星,特地应约归来拜说。”
通名之后,仍然没人回答。
陈石星心里起疑:“难道我找错人家,这里住的是另一位隐士?”大着胆子也不管里面有没有人,先告了个罪,便即轻轻推开那半掩的柴扉。
只见茅屋里空荡荡的,室中唯有一几一榻,还有的就是屋角七零八落堆放的几十本图书。不过墙上却挂有一副条幅、写的是陈石星在丘迟茶馆之中见过的那首南宋词人陆游所作的《诉衷情》词。
陈石星仔细审察,认为这的确是他所曾见过的丘迟的笔迹,显然这间茅屋是丘迟的居所了。
但他揭开米缸一看,米缸是空的,屋内也无别的存粮,屋角堆上的那些图书,也蒙上一层灰尘。
看情形,丘迟显然离家已有多日。
陈石星不禁大为失望,但仍然存有一点希翼,希望丘迟仍在此山之中。“或许他知道官差在寻觅他,他躲到别的岩洞去了?又或许是他出去来药,几天不回家,那也并不稀奇。”
抱着这希翼的心情,陈石星站在山头高处,纵声长啸,宛如虎啸龙吟。跟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