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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是不是还有点想避开他们?现在你该不会害怕碰上他们了吧?”段剑平面上一红,说道:“瑚妹,咱们已经定了夫妻名份,我的心里也只有一个你了。我和你一样,也是巴不得早日见到他们,好把咱们的喜事说给他们知道。我想他们知道了也一定会替咱们高兴的。”
韩芷说道:“平哥,我不过和你说说笑而已,你怎的认真起来了?我当然相信你,但盼他们也有喜讯带给咱们。只不知他们到了京城没有?”
他们在想念陈石星和云瑚,陈石星和云瑚也在想念着他们。
陈石星和云瑚来到北京已有好几天了。
云瑚曾经在北京度过她的一段童年,在七岁的时候,才由父亲带回老家大同去的。
往事虽不堪回首,她还隐约记得外祖父家住在何处,也还记得龙家是在什么地方。她去打听消息,才知道外祖父和外祖祖母早已死了。有个舅舅,也早已离开北京了。她在龙家附近,租了一个破落户的后园和陈石星同住。
在来到北京的第三天晚上,她就和陈石星去夜探过龙家了。
云瑚在北京的时候,她的母亲虽然还没有改嫁,但龙文光已是经常到她外祖父家,而她也曾跟母亲到龙家作客,在龙家住过的。是以对龙文光家里的情形相当熟悉。
不过,他们第一次夜探龙家,却没有找到龙文光,也没有找到龙成斌。
他们偷听龙家卫土的谈话,才知道龙文光被邀到瓦刺使者的宾馆,要过两天方始回来。那瓦刺使者也准备在三天之后,到龙家回拜。龙家上下正在为此事而忙,因为那瓦刺使者也可能在龙家住两天的。
至于龙成斌则是外出未归,不过卫士的谈话之中透露出,过几天他也就会回来的。
云瑚带领陈石星夜探龙家,大出他们意料之外,竟是风不吹、草不动、神不知、鬼不党的来去自如。意料中的风险,丝毫也没碰上。
回到寓所,陈石星笑道:“想不到龙府的卫士如此脓包,我本以为必定会碰上几个高手的。”
云瑚说道:“那老贼手下,本领最厉害的是令狐雍。对啦,你好像和我说过,你曾经和他交过手的。”陈石星道:“他奉命去捉丘迟,我与他在王屋山碰上。那厮本领确实不在章铁夫之下。昨晚要是他在龙家,咱们恐怕就不能这样轻易地来去自如了。”
云瑚说道:“想必是龙老贼要他随身护卫,带他到瓦刺使者的宾馆去了。但呼延四兄弟和石广元沙通海等人却也不见,倒是奇怪。”
陈石星忽地想了起来,说道:“这六个人恐怕是到大理去。”
云瑚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陈石星道:“你还记得假山旁边那两个卫士的谈话吗?当时他们正在说到龙成斌这个小贼为什么在‘贵客’,来临的时候,却外出的。”
云瑚道。“对,他们好像在说这小贼是出京去打听什么消息。”
陈石星道:“我比你多听见两句话。”
“那两句话是什么?”
陈石星道:“第一句是那胖子说的,他说:按说他们走了一个多月,也足够从滇边回来了。”
云瑚怔了一怔,说道:“他们,滇边?”
陈石星道:“我猜,‘他们’就是沙、石、呼延等人。跟着那个高瘦卫土说道:莫非是出了意外?”
云瑚暗暗吃惊,半晌说道:“如此说来,那班鹰爪所要拿捉的钦犯就是段大哥!”
陈石星道:“段府在大理耳目众多,段大哥武功也不弱,我看是不会让那班鹰爪轻易得手的。反正过几天那小贼就要回来,到时咱们自会知道确实的消息,最好那小贼回来的时候,那瓦刺使者也还在龙家。”
云瑚笑道:“一网打尽,当然最好。不过,咱们也要多应付许多强敌了。”
陈石星道:“我本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我知道你也是一样的。多出几天工夫,你不高兴吗?”
两人心意相通,云瑚笑道。“咱们能够多聚几天,我当然高兴,再说,你还没有来过北京,我也应该替你充当向导,陪你痛痛快快的玩个几天。”
陈石星给她说中心思,笑道:“是呀,我正担心腾不出时间游览北京名胜,如今可是天从人愿了。”又道:“别的地方不去也还罢了,倘若不上长城游览,那岂不是如入宝山空手回?”忽见云瑚神色黯然,若有所思,陈石星吃了一惊,“瑚妹,你在想什么?你不高兴去游长城?”
云瑚说道:“没什么,我只在想,长城我也没有去过,正好陪你一同游玩。”原来她小时候住在北京,她的母亲经常和龙文光去游山玩水,却不带她。那次她父亲带她回老家那天,她的母亲正是和龙文光到长城游玩,想起此事,她更痛心于母亲的受骗,也更痛恨龙文光使她自小就失去母爱了。
“我给你安排游览日程,长城留到最后一天游玩。嘿,说句不吉利的话,游罢了长城,咱们也不算虚此一生了。”云瑚说道。
来到长城,先经过犀庸关,明成祖年间,为了防备蒙古再来入侵,在外围又建筑了两处,西边的叫“北门锁钥”,东边的叫“唐庸外锁”。但现在都已没有兵驻守了。
陈石星登上“居庸外锁”的关口西眺,只见一处悬崖上凿有“天险”二字,山峰重叠,一望无尽,万山丛中,只有这一条关隘可通。不觉喟然叹道:“当真不愧‘天险’二字,可惜明成祖的子孙不肖,当今的皇帝老儿,只知宠信龙文光这等奸臣,但求苟安一时,不思抵御外祸。有‘天险’而无‘人谋’,天险亦不足侍了!”
云瑚笑道:“别大发议论了,咱们只有半天工夫,还有许多地方要游览呢。”陈石星道:“对,咱们还是早点到万里长城去吧。”
他们准备登临的这段长城是用巨石为基,上层用大型的城砖砌成。城宽可容五六匹马并列前进。由于长年的风砂侵蚀,有些地方已经倒塌。云瑚说道:“据说天朗气清的日子,在这里的长城之上,可以看得见北京城里北海的白塔呢。今天天气不错,咱们上去看看吧。”
两人携手同上长城,居高临下,倚墙四望,只见脚下的长城有如一条看不见首尾的长龙翻山越岭,北京城那个方向,却是烟波弥漫,隐约可见一个好似塔尖的东西,也不知是不是北海的白塔。
陈石星披襟迎风,只觉满腔热血,壮怀沉郁,不觉朗声吟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云瑚道:“你又发牢骚了?”陈石星道:“想秦始皇当年使蒙古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如今长城沦于荒烟蔓草之间,雄关已成腹垒,眼看胡马又将南下,怎不令人感叹?”
云瑚说道:“今晚咱们去行刺通番卖国的龙老贼,也算稍尽一点报国之心。”
陈石星叹道:“就是怕杀了一个龙文光,还有第二个龙文光。”
云瑚柳眉一皱,说道:“依你之见,难道这仇就不要报了?”
陈石星道:“不,不是这个意思,这番议论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唉,旋乾转坤,咱们自问没有这个力量,行刺龙老贼,则或许还可做到。”
云瑚看看天色,说道:“日头快将近午,咱们还是回去吧。”
陈石星道:“这么早就回去?”
云瑚笑道:“要是咱们还有江南双侠的坐骑代步,黄昏回去也还不迟。如今咱们可是只能靠两条腿走路呀。”
陈石星道:“早些回去也好,可以养足精神,准备今晚行事。”
云瑚带领陈石星从另一条路回去。正午时分,又看见巍然矗立的居庸关了。正行走间,忽听得有叮叮咚咚的清脆音响,如闻仙乐,悦耳非常。陈石星道:“咦,这里怎的竟有琴声。”
云瑚噗嗤一笑,说道:“你这位大行家的耳朵也给骗过了,这不是琴声。”
陈石星笑道:“我知道不是琴声,但可真像。”
云瑚说道:“这地方叫朔琴峡,由于水流音响清脆有如琴声而得名。这也是八达岭有名的风景之一呢。我知道你酷爱音乐,所以才特地带你从这条路回来的,让你听听天然的琴声。陈石星在那山涧旁边细听那”天然的琴声“,不觉悠然神往。
云瑚忽道:“陈大哥,你肯为我做一件事么?”
陈石垦道:“莫说一件,十件我也愿意。”
云瑚说道:“这地方叫做弹琴峡,我想听你弹琴。”陈石星道:“我家传这张古琴,段剑平还了给我之后,我还未曾弹过呢。让我想想,给你弹一曲什么呢?”
只见他遥望远方,如有所思,过了半晌,缓缓说道:“段大哥曾经想我弹广陵散,我因这曲太不吉利,没有弹给他听。如今咱们是不用有此避忌了,我不妨弹给你听。”
“广陵散”是晋人稽康临刑之时思念良友之作,曲中充满生离死别的感情,正合乎陈石星此际的心境。
云瑚喜道:“原来自古相传早已失传的广陵散你也会弹,那太好了。生死绰闲耳,绝曲难一听,我当然是不避忌的。”
琴声缓缓从陈石星指下流出,前半段欢愉轻快,那是思念良友同游之乐的,在云瑚听来,却好像是情人的喁喁细语,不觉心魂俱醉。
曲调一变,忽地好像从春暖花开的季节到了木叶摇落的秋天,一片萧索之感。
再听下去,更如巫峡猿啼,鲢人夜泣,蠕妇盼子,孟姜哭夫。一曲未完,云瑚不觉已是泪湿衣裳。
琴声随风飘送,陈石星只道山上没人,却不料还是有人听见,这人正是段剑平。虽然他听得不很分明,却也不梦陡然起疑了。
段剑平和韩芷正在“穆桂英点将台”上并肩游览,遥想这位民间传说中的“杨家女将”,当年在这点将台上叱咤风云的英姿。
“穆桂英点将台”和陈石星云瑚所在之处的弹琴峡隔着一道山坳,段剑平内功造诣甚深,听觉特别灵敏,山风吹来。声隐隐可闻。
韩芷见段剑平忽然停止说话,好像竖起耳朵来听似的,不觉怔了一怔,问道:“平哥,你在听些什么?”
段剑平道。“你听见了没有,好像是有人弹琴?”韩芷笑道:“咱们刚刚游罢弹琴峡,你听到的恐怕还是弹琴峡的流水声音吧?刚才在弹琴峡之时,段剑平也曾惊诧于那流水声音的奇妙的。
段剑平道:“不,这次听到好像是真的琴声呢!啊,弹得如此动听,莫非正是陈石星在那里弹琴?”韩芷不由得也竖起耳朵来听,可惜陈石星此际已是弹出了最后的一个音符,琴声嘎然止了。
韩芷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此刻虽然并非在梦中,也恐怕是因为思念陈大哥太过的缘故吧?”
段剑平惊疑不定,忽地心念一动,说道:“芷妹,陈石星是听过你吹箫的,是么?”韩芷说道:“不错。你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段剑平道:“我想听你吹萧。听不到陈大哥的琴声,听你吹萧,也是一样。”
韩芷冰雪聪明,笑道:“你是希望陈石星听得见我的萧声?但只怕令你失望呢!”
段剑平道:“你不要当作是吹萧给陈石星听,是吹给我听。我听你的吹萧,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嫌多,就只怕今后听不到你的萧声了。”
韩芷清怀激动,说道:“好,我吹给你听。”便即吹起玉萧,萧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陈石星正在收起家传的古琴,准备离开弹琴峡,忽地隐隐听见萧声,不觉呆了。
云瑚“咦”了一声,说道:“大哥,你在想些什么?为何不走?”
陈石星道:“我好像听见了萧声。吹萧的人,如果不是葛南威,就一定是韩芷。”
云瑚笑道:“韩姐姐远在雁门关外呢,她怎会无缘无故,来到京城?葛南威是八仙中的人物,他倒是有可能来的。不过恐怕他也没有这样闲情逸致来游长城吧?”
陈石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说道:“我细听这萧声的韵味,似乎更像韩芷吹的。”
云瑚道:“你听得乐声来处,离此大约多远呢?”
“似乎只是隔着这个山坳的。”
“我是不相信韩姐姐会忽然来到这里吹萧的,不过你既然有此疑心,咱们也不妨过去看看。”
她正要举步,陈石星忽道:“且慢,有人来了!”云瑚的内功造诣不及陈石星,隔着一道山坳的萧声她听不见,但比较近处传来的脚步声,她已是开始听见了。
陈石星忽地皱起眉头,“不对!”
云瑚怔了一怔,“什么不对?”
“不是两个人,是四个人。有一个的声音似曾相识。”
“那人是谁?”
“我一时想不起来。咦,更不对了,四人当中,好像还杂有瓦刺人。”
当下两人不再说话,伏地听声。云瑚也开始听得出是四个人的脚步声。陈石星只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