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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天门口 (下)-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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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每亩田从谷把子上打下来的湿谷有七百多斤,晒干后刚好六百二十斤。”然后
任由侉子陈如何说话,就是不再开口。侉子陈火了:“你到底说不说实话?”“实
话我已经说了,再说就是假话。”好不容易冒出来的一句话,气得侉子陈脸色嘎白
:“有高产不报高产,俺要开你的右派思想辩论会。”“俺牙齿痒,正想磨磨牙。”
副大队长摹仿侉子陈说话的轻松劲没有坚持多久。他在屋子中间站着,坐不能坐,
蹲不能蹲,既没有水喝,又没有烟丝抽,尿来了也不许挪脚,只能屙在裤裆里。十
几个专门抽调到一起、能说会道的北方人,轮番上阵与副大队长辩论。天快亮时,
副大队长突然一翻白眼,倒在地上。侉子陈上去拉,他以为要挨打了,连连说:
“莫打莫打,我报一千五百斤。你们饶了我吧!”躲在街上打探的大队长听到风声
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王副大队长哟,你挺不住何不早点说,就这样口报鲤鱼
十八斤,让全大队的人一齐饿肚子,男人还可以日你的娘,还有一半女人怎样活下
去哟?”
    这样的哭闹让杭九枫听了很生气:“叫王家垸也好,叫七大队也好,在天门口,
就你们那里的人个个是蔫援援的狗卵子。往日傅政委让你们闹暴动不行;马鹞子逼
着你们围剿独立大队时也不行;日本人打来了你们不行不说,还让独立大队的盟友
王参议被霍乱烂死了;惟一像样的是保安旅长被打垮时,跟着傅政委扔了几个手榴
弹,将十条命死了九条的冯旅长的最后一条命打死了。天门口的天下就算不是我杭
家打下来的,最少也是独立大队打下来的,你们可以说话,说得好时就算数,说得
不好时,我就要推倒重来。”杭九枫这一说,其余十个大队的人都叫好,都要请他
代表本大队去同侉子陈说话:“在天门口,只有你是天生打不成右派分子的人。”
杭九枫真的让他们聚在白雀园里,放心听常天亮说书。
    这时候,八大队的会计已被叫到小教堂。七大队报了单产,等在外面的八大队
的会计吓坏了,进门就说:“我这里有三个单产数,是大队部开会决定的,我就按
最高的一千一百斤报,我有关节炎,你们莫斗我。”侉子陈很高兴:“你们八大队
本来就比七大队的条件差,能够自觉自愿地报这个数字,说明你们在思想上与右派
分子划清了界线。”
    侉子陈不了解外面的情况已有变化,他让人去叫九大队的会计时,进来的却是
杭九枫:“九大队一亩田能产一万一千六百二十斤水稻,我们准备将一万一千斤作
为征购粮和余粮交给你,自己只留下六百二十斤。”侉子陈正在那里说好,杭九枫


进一步说,“好个卵子!我们留下的是真粮食,交给你的一万一千斤全是稻草。”
    中了圈套的侉子陈回过头来问,谁让他跑来张冠李戴。
    “是呀,我也正想问,当年是谁让傅政委来天门口的?”杭九枫自问自答,当
年是民众希望傅朗西来天门口的。“所以我来同你谈判,也是民众所希望的。我不
会问你是怎样来天门口的,我怕大家会说你是小曹同志和五人小组的幽灵再现,那
会让你的威信扫地。”
    侉子陈不与杭九枫继续纠缠,放下九大队的事,开始找十大队的会计。杭九枫
从怀里掏出十只大印:“你不用再找别人了,这几天,我一个人来当这十个大队的
会计。”
    侉子陈真的发火了。他一发火,杭九枫反而平静下来,好言好语地劝他接受现
实,此时此刻,如果让各个大队的人来选会计,百分之百的人会投他的票,与其闹
得像发生暴动了,不如就现在一对一地坐在一起好好说话,好好商量。毕竟侉子陈
不是马鹞子,没有必须兵戎相见的基础。
    杭九枫和侉子陈在小教堂内的僵持,急坏了等在白雀园内的会计们,他们请常
天亮出去在街上放话,当副县长的段三国就在家里,让他出面说说话,再难的问题
也能解决。这话果然如会计们所愿,传到了侉子陈耳朵里。侉子陈也觉得听听副县
长段三国如何说,不会出大问题。受到邀请的段三国却不肯来小教堂,侉子陈只好
亲自登门。段三国用手指蘸上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数字。
    “用不着再争,就按九百九十九斤来算吧!”
    杭九枫还想反对:“每亩多出来的三百多斤粮食总不能用河沙来充数吧!”
    侉子陈却高兴地接受了:“人民公社和共产主义的最重要标志在于粮食的高产。”
    这句从报纸上学来的话,被侉子陈迅速用土红化成的水写在小教堂的外墙上。
    杭九枫一看到它就生气,来来回回地在这条标语面前走了好几天,终于忍不住
吼起来:“在天门口,傅政委说的话才是主义。傅政委说过,十分困难时就要依靠
杭家来打开新局面。所以,这种事老子就是要管到底。”
    隔了一天才听到此话的侉子陈去找杭九枫,问他这样说话是何意思。杭九枫正
在九枫楼里,同段三国相对而坐,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才一夜时间,杭九枫就像变
了一个人,既不跳,也不吼,平平常常地反问侉子陈:“我是粮管所所长,收粮食
的事我不管还有谁管?”
    侉子陈看了看若无其事地站在不远处的段三国,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可以与杭


九枫过不去。侉子陈如此敏感是有原因的。天门口在西河最上游,比起县城一带,
季节上要晚几天。上游粮食单产的问题刚刚弹出头绪。下游一带的粮食征购活动已
经进行得如火如荼。说是征购,其实是搜查。当初为了不被当成右派分子而虚报的
产量,眼看着就要一斤一两地变成实实在在的粮食,从生产大队、生产小队,到各
家各户,都在忙着藏粮食。然后上上下下齐声不认账,将当初承认的产量全盘推翻,
说出来的数字比实际产量还少。为不使别处的教训在天门口重演,侉子陈提前派人
下到各个生产队进行监管。一番如临大敌的行动展开后,侉子陈才发现毫无防范的
必要,十二个生产大队,无一例外地将大宗的粮食全部摆在仓库里,等着侉子陈派
来的人一一过秤。然后一担担地挑着送往天门口粮管所。天门口人不争不吵,不躲
不藏,就像一个听话的女人,自己脱光衣服乖乖地躺下来,连打开身子都不用别人
费力。
    事情了结时,王保长的几个堂侄在一起说笑话:“还是十三大队好,用不着征
粮!”天门口人如今说的十三大队就是指往日独立大队。
    趁着过中秋,由第三野战军下派的北方人在县城里聚餐,人人动手,包了许多
他们爱吃的北方饺子。因为来了几个探亲的女人,又吃上了好久不见的大葱,侉子
陈心情特别好。大部分人都说征粮的艰难。他却得意起来,信口开河地奉劝那些还
没结婚的北方人,再也不要北上数千里回老家找老婆。北方女人贤惠勤劳忠贞,却
有点像虚报的产量,只是说起来好听,男人本质上还是最爱会风骚的女人。风骚是
女人实打实的功夫,也是没有虚报的产量。随后各说各话时,多数人都认为北方女
人只是管用,南方女人却能受用。
    侉子陈看似春风得意,聚餐结束时却面无笑色。
    从九月底过到十月初,天门口人才听说侉子陈挨了很重的批评,险得就像在卵
子上面磨刀,只差一点点就成了右倾。惊弓之鸟一样的侉子陈被上面的人批评为不
懂得两只手同时干工作,只顾右手抓粮食,忘记了用左手去大办钢铁。一个月前,
上级就有紧急指示下来,要各地大办钢铁,要形成高潮,要组织大兵团砍树烧炭建
土高炉,年底以前黄冈地区要一共生产生铁十四万吨。侉子陈也不是没有布置,接
到通知后,他就将林大雨等人派出去学习炼铁技术。说好只到兰溪对岸的黄石钢铁
厂看看,结果林大雨他们竟然跑到武汉钢铁公司去了。林大雨这样做也是有理由的,
黄石钢铁厂的人个个都说,炼钢炼铁的事一般人做不了。林大雨以为黄石的工人老
大哥太骄傲,这才去武汉。武汉的工人老大哥更骄傲,听说是用木炭炼铁,便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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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安心种粮食,真的用木炭,炼出来的不会是铁,而是铁屎。来回正好一个月,什
么也没学到。侉子陈顾不上批评林大雨,拿出上面发下来的那些小册子,让他照着
做就行。
    天门口的男人全部被命令去砍树。被砍倒的树也不用搬运,就地挖一个窑,烧
成木炭,再用篓子装着挑回天门口。树太大了,窑里装得下时,便将它们码放在山
沟里再蓬上引火柴,放在露天里直接烧,等到烧得差不多了时,用水一浇,便成了
木炭。慢慢地,人手越来越紧了,那些比较泼辣的女子也要去做一些烧木炭的事。
    因为离得近,小东山和小西山上的树最先被砍得精光。汤铺附近的那片树林也
被砍光了。那么好的一片树林,只烧出十几万斤木炭。平均算起来,一棵合抱粗的
树,还烧不出一百斤木炭。一条西河从上到下,日日夜夜都被烧得通红,天上的白
云都被熏黑了,成了陈年老屋上的梁尘,风一吹便往地上簌簌地掉黑灰。河水也变
得黑乎乎的,就像侉子陈用过的洗澡水。这话出自一个与侉子陈有过床第之欢的女
人之口。为了能近女人的身子,侉子陈不得不接受女人要他洗澡的要求。那样的洗
澡水,最上面漂着一层黑油,中间悬着数不清的黑疙瘩,底下还有一层摸着能糙手
的细泥。对于砍树烧炭大办钢铁,天门口人并无反感。他们在挖古时说过一段著名
的话:北方人下命令将森林都砍光烧光了,是防着将来有事时,杭九枫会将他们当
成马鹞子,重新组织独立大队上山打游击。
    这话的起因也是炼铁累了,男男女女聚在一起休息时的戏谑与调笑。早先被派
到白莲河修水库的人,在那边整天日死狗一样地干,一担接一担地往大坝上挑土,
白天挑了一百担,还要搞夜战再挑五十担,世上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全然不知。听说
家中情况后,没有不后悔的,一次次地带信回来,要与在家的人轮换。关于与土高
炉炼铁有关的事情如何紧张如何劳累的说法,是侉子陈为了向上报告天门口人的生
产热情而编出来的。从大家都不愿意回家搞秋播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来。与翻耕、
播种、施肥等等劳动比起来,砍树、烧炭、化铁水实在要有趣得多。往年打仗,说
是烽火连天,也就是几座山在冒烟。像这样山连山,水连水,有树就烧火,有人就
冒烟的情形,实在是第一次见到。与天门口隔壁的罗田县,上半年刚刚宣布成为全
省第一个绿化县,这时候也不提再绿化了,人人抢着上山,将大小树木一砍而光,
全部烧成了用来化铁的木炭。
    一县死时受到重创的驴子狼,躲在天堂深处繁衍生息了几年。
    种群刚恢复,藏身所必需的大片山林突然就没有了。一小群一小群的驴子狼,


跟着领头的老狼,用一以贯之的求生本能,沿着高高的山脉往远处跑。离开大别山
最深处的天堂一带,驴子狼群在外周游了几个月,最终还是带着一身皮毛被火烧过
的焦味回到西河两岸。人人都在快乐地伐木烧炭,处处都是烽火冲天的化铁炉。
    经过长时间徒劳无益的奔突,走投无路的驴子狼群,突然放弃其擅长的山野与
林地,集体投入到黑油油的西河河水里,毫不理会左右两岸上的呐喊声。正当人们
以为驴子狼也像侉子陈那样变得经常洗个澡时,领头的那只老狼已经纵身跃入百里
西河上最深最险的鬼鱼潭。在老狼之后,大大小小的近二十只驴子狼,全都扎进那
片幽幽无底的深水中。想不到最后一群驴子狼竟是以如此方式了结与天门口人的世
代恩仇,大家都觉得驴子狼是被大办钢铁的烈火烤晕了头,这才毋须动用机枪和铁
沙炮,不费任何人的吹灰之力便自己死在西河里。
    总而言之,与粮食征购前后那段时间相反,大家都很喜欢由侉子陈领导的这场
大办钢铁运动。在这场超过所有人想像的运动中,卫生所的杨医生曾经被人揪了出
来。奉侉子陈的命令,在全区各地搜罗废铁的小分队发现了小教堂顶上的大钟。小
分队的人为自己恢复了对这大钟的记忆而兴奋不已,纷纷爬上钟楼,用手中的大木
锤砸向大钟。小分队的人本是有铁锤的,为了增加生铁产量,他们用铁锤砸碎了许
多大小不一的铁锅,后来再也没有需要用铁锤对付的东西了,他们便在狡兔尽、走
狗烹,飞鸟灭、良弓藏的谈笑之间,将铁锤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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