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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沉默了。
我知道目标就快达成了,只需再施加一点压力——“给你选择合作的机会,是为了表达我的善意。当然,我也可以闯入你的脑缘系统,强行阅读记忆信息,不过有很大几率造成永久性的大脑损伤,甚至丧失行动能力。要是真出现那种状况,我会毫不客气地接收你的身体,反正成了植物人后身体对你也没什么用了。”
我朝他伸出右手,无数洁白细长的交接器从指尖探出来,在空气中蜿蜒蠕动。
他紧张地绷紧了全身肌肉,惊骇欲绝地看着这些仿若活物的细丝一派欢欣地朝他的皮肤爬去……
“等等,”何远飞突然开口。
卡维尔明显松了口气,近乎求助地望向他。
“虽然他长得还行,但我不太喜欢白种人,”何远飞一本正经地说,“你换了他的身体后,万一我提不起性趣怎么办?”
“放心,亲爱的,你很快就会习惯的。”我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我从没觉得这个男人如此可爱过,他实在太上道了。
那个可怜的特工脸上一片煞白,像是快要晕过去了。在最后一刻他豁出去般叫起来:“好吧,我跟你合作!”
“很好,”我朝他微笑起来,“如果你反悔,我会把这段录象寄到51区,你知道结果是什么。”
“累。”我用冷水洗了把脸,咕哝道。
“当然,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何远飞双手插在裤兜里,交叉着长腿背靠墙壁,一脸笑意地望着我,似乎心情颇为愉快。
“不,是从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其实我更想用直接粗暴的办法,夺取金发特工的记忆或身体,但预兆本能强硬地阻止了我,它告诉我,用这种方式把卡维尔掌握住,会有更大的收获。
“那么……”何远飞停顿了一下——他很少露出这种犹豫不决的神色,这个男人一贯自信心爆棚——接着道:“你说的那些,关于情人以及生活状态的话,真实度有几分?说实话。”
虽然这个问题很无聊,但我要是拒绝回答的话,他准会不死心地纠缠我一整天。
“一分都没有。”我按要求实话实说,转身走出盥洗室。
他追上来,沉着脸拽住我:“你说谎!”
我无奈地叹口气,用指尖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好吧,就当我说谎好了,现在我想睡觉,能不能麻烦你带上门?明天我还有事情要办。”
“明天?”他皱了皱眉,“我希望你再等两天,我订的一批货就快到了。”
货?看他语焉不详的样子,大概不想太早告诉我,不过无所谓,我又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虽然他身手不差,在业余水准里算上等,但对方是势力庞大的政府组织,任何个人力量与之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
实际上,他只要肯袖手旁观我就感谢宇宙了。事实证明,每次他一插手,事态都会朝我所不乐见的方向扭曲而去,比如那个失之交臂的空间跳跃装置,至今想起我仍遗憾万分。
而这一次,我预感得到的东西会远远超过预计……这一次绝不能再被他搅黄!
“等那批货到了,我跟你一起去。”他用该死的坚定语气对我说。
“你是老板,老板只要接收员工的工作成果就行了。”我试图说服他打消这个不祥的念头。
他冷声道:“得了吧,你从没当我是老板。”
“那就做些更符合老板身份的事,比如说,在后台坐着?”
他用一双夜色般纯黑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像要从我的表情里挖出点什么内幕来。片刻之后,他扯着嘴角笑了笑,“你想单独行动?除非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很简单,”他利用身高优势,朝我压迫性地俯下来,眼中闪过一抹危险的精光,“跟我做 爱。不是那种冷淡被动、无所谓的接受,我要你主动地、热情地、享受其中地跟我做 爱。”
“这不可能。”我脱口而出。做每件事,都必须有明确目的,用宿主的身体□这种事,除了浪费时间之外毫无意义,我为什么要做。
“那你就别想背着我偷偷摸摸地打什么主意,我会寸步不离地盯着你。”他忽然放软了声线,用一种劝诱的口吻说:“我知道你对做 爱并不反感,只是觉得浪费时间。不过你可以考虑一下,花两三个小时,就可以换取十天半个月的自由,是不是很合算?”
三小时与十五天
三小时与十五天,从数据比对上来看,确实很合算。
我思考了一下这个提议的可行性,发现唯一的难度在于“主动地、热情地、享受其中地”这部分附加条件——这些都是带主观色彩的词汇,也就是说,判定的标准不是我能做到什么程度,而是他怎样才满意。
要以对方的口味为标准吗……真麻烦。
“同性性行为的话,你偏向口/交还是肛/交?”我问。
何远飞整个愣住了。“……什么?”他无意识地接口。
“回答问题。”
很快从大脑短路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他的脸上浮起古怪的笑意,手指从我的衣服下摆探进来,沿着后背的脊线来回摩挲,“两个都不错,可以复选吗。”
“体位呢,偏向哪种?”
他的眼睛几乎像白炽灯下的黑曜石一样折射出光来,用体温不断攀升的胸膛贴紧我,耳语声低沉而沙哑:“我偏向一种一种试过去……”
也就是说,搜索范围一点也没缩小。
我无声地叹口气,“明白了。我要先睡六个小时,劝你也去睡一觉补昨晚通宵的份。”
“没问题……”他搂着我的腰把我往床边带。我确定刚才那句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右手的骨骼还需要四个小时才能长好。”
“在床上你用不到它,我保证。如果不放心,我可以用缎带把它绑在床头栏杆上避免压到……哦,你不喜欢缎带?那么,皮带?我觉得那会有点勒。”
“以前我没发现你有性/虐的爱好。”我被他健实的身躯压得陷进床垫里去,有些呼吸困难。这是种很糟糕的情况,我指的不是胸闷气短,而是被压制、被主导、被……入侵的感觉。
是的,被入侵。从肉体以及精神上。
这个人类男人总是想方设法、锲而不舍地索取我的身体,但我很清楚,客观上说,这具苍白清瘦的身体不论对异性还是同性都没有多大的吸引力。这个男人是藉此途径,想要入侵我的精神世界——按照人类热衷的说法,或许该叫“灵魂”。
我的“灵魂”。
可笑,这个虚无缥缈的字眼对我来说只是神经脉冲传递的本能反应,对他而言,却代表着冷静、淡漠、神秘、强大的异能,以及不被任何东西束缚的自由。他就像被磁石吸住的铁针一样追求着我的“灵魂”,因为它的成色与他所有同类包括自身的完全不同。
他如此狂热与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入侵与同化我的“灵魂”,甚至炮制出大量名为“爱情”的病毒,以此为绳索,想要将我从不同的位面空间拉过来,与他紧紧捆在一起。却没有意识到,即使他的妄想成功,情感病毒把我的“灵魂”感染、变质、毁坏,这个披着“裴明昊”躯壳的生物确实会如他所愿地终生相伴,但这个生物,已经不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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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从宇宙中彻底消失。
而他,再也不会见到一直以来追求的“灵魂”的成色。
得到即失去。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这个男人就是不明白?与其事后懊悔,不如趁早放弃自己偏执的欲望。
但我知道,就算把这些都跟他说明白,他也不会就此放手。人类要是具有这种自控能力,早就进化成更高级的物种了。
好吧,我承认,我始终无法信任的,并不是这个叫何远飞的男人,而是人类本身。
“你又走神了!”
压在我身上的男人用手指捉住我的下颌,漆黑的瞳孔有些恼火地盯着我,语调中带着对某种情绪的极力克制与一丝挫败,“像正常人那样做个爱,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
其实就技巧性而言,一点也不难。
我感觉到他身上膨胀勃/起的部位正蓄势待发地顶着我的小腹,同时开始回忆那些被他硬塞在我的笔记本电脑里的G/V画面……似乎处于受方的无需付出太多体力,只要发出酥麻入骨的呻吟、露出欲死欲仙的表情,以及把身体像杂技演员那样扭成各种柔韧性十足的造型就行了。
这些简单至极,我会比G/V里的所有小受们加起来还要出色,他想要怎么折腾我都能奉陪。我能控制体温、费洛蒙分泌与每一块肌肉的细微运动,让他从性/交中获得肉体所能承受的快感的极限,多少次都可以,直到他的感官无法负荷这种刺激为止。
当然,最多不会超过三个小时,这是我们之前谈好的条件。
我开始用未受伤的左手一颗一颗解开他胸前的衬衫扣子,看见何远飞脸上的恼怒忽然怔住,继而转换成一个出乎意外的神情,超过24小时没有休息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危险地慢慢眯起,令我联想起某种攻击性十足的大型猫科动物。
湿热的手掌握住了我的胯/下,他用暗哑的声音一字一字道:“明昊,你硬了。”
准确地说,是海绵体充血。我想要是照习惯这样回答他,八成会破坏目前的气氛和我刚刚营造出的皮肤发热、呼吸急促的效果,这时他需要的是一个更有情趣、充满性挑逗(或是挑衅)的回应:“三十分钟后,如果我还有力气干别的事,那时就轮到你被绑在床头了……”我凑近他耳边低语。
他背上的肌肉明显一颤,随即动作粗暴地撕开了我的衬衫,“想都别想!我会让你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如我设想的那样,这句话成功地挑起了控制狂的征服欲,尤其是在他知道我完全有能力说到做到的情况下。
他真把我的右手绑在床头栏杆上了,用的是自己的领带,在一次更换姿势时不小心压到它之后。何远飞发誓说听见骨裂的响声,我告诉他断骨愈合得差不多了,凭他刚才的力度根本不可能压裂。但这个男人再次发扬了独断专行的老板作风,以至于最后的半个多小时看起来简直就像S//M色/情专场。
总之,最后他满足得可以立刻去死。在他堕入沉睡前,我用手肘捣着他的腹部提醒道:“别忘了,十五天的单独行动,没有监视,没有追踪,没有电话,没有保镖。任何事不许插手,如果食言的话——”我认真考虑了一下,决定到时采取个一劳永逸的方法,“你身体的使用权就归我了。”
“没问题,”他挪动着找到一个舒服的侧卧姿势,把下巴搁在我的颈窝,迷迷糊糊、毫无防备地回答,“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我想他还没明白过来我的意思,“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践诺了?”
“我可以不插手,但你要带上我订的那批货,过两天就到,你全得都带上,那样我会放心点……51区、‘Delete’、克隆、裴越……妈的这世界就不能消停点……杜衡这混球,回来我非狠狠收拾他……”何远飞嘴里嘟囔着,手臂圈紧我的腰,呼吸很快变得缓慢低沉。
他瞬间就睡熟了。
我所剩无几的好奇心则被勾了起来:何远飞如此看重的那批货,究竟是什么?
我起身时,何远飞还睡得很沉。我并没打算叫醒他,穿好衣物走出别墅。
外面是个晴朗的早晨,这一觉足足睡了13个小时,我活动了几下宿主的身体,感觉浑身的骨节缝里都传出一股快要散架的酸麻感。现在我更加确定,不运动与运动过度,都是人类短命的原因之一。
我开走了车库里颜色最低调的一辆跑车,半个多小时后就飚驰到科维纳市西里尔路97号,莱恩*克鲁斯精神病院的红十字在艳阳下闪光。
轻车熟路地进入B区23号病房,昨天被我们释放的俘虏果然在这里。疲惫不堪的年轻特工正握着一只惨白枯细的手,脸色凝重地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棕发女人。看到我开门进来,他迅速把手抽回去放在后腰,摆出掏枪射击的警戒姿势。
我没理会他的条件反射,走到床尾静静看着虚弱至极的歌西卡。
年轻女人从青白枯槁的皮肤里透出死亡的气息,那个尚未成熟的寄生体光是在孕育阶段就会带给她无法忍受的疼痛,一旦出生,她的生命将成为第一个祭品。
尽管如此,这个人类女人仍然称它为“我的孩子”,为孕育它而耗尽心力,为失去它而痛不欲生。
说实话,我无法理解这种来自血缘传承的感情,就算是为了种族繁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