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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疆搂紧了她,失而复得的心情充满了珍惜与感动,眼眸中泛动着圈圈的涟漪,折射出迷醉的风情:“是呀,我还没尽兴呢,怎么办呢?”
“那……我再装昏迷好了!”她乖巧地笑说,小手轻抚他憔悴的脸庞,心痛不已。
他的脸色苍黄苍黄的,一看就知道睡不好、吃不好;平滑的额头上突然冒出浅浅的几道皱纹,灼亮的眼眸不再清亮,蒙上一层惴惴不安的混浊;喜悦的神色之中,依然看得出来,在此之前,他经受着怎样的身心交战……她哽咽着道:“对不起……我昏迷的这几天,让你担心了!”
“不,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禺疆敛紧跃然的眉宇,聚拢起浓浓的自责与凄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蓦然收紧双臂,紧张道,“不许再伤害自己!不许有下一次!你知不知道,你流那么多血,会死的!”
杨娃娃知道他是害怕,害怕自己离开他,更害怕永远地离开他,于是轻轻点头,算是答应了!当时,她也是很无奈的,不这么做的话,他一定会死的,第三次了,他第三次因为她而死,那么,他就会元神俱灭,她绝对不允许第三次的发生。
她惊愕地意识到,她已经完全拥有了女娲的记忆,很长很多的满满的记忆,第一次,她在草原上看到奄奄一息的惊恐的他,她走遍千山万水,锲而不舍地寻找他,她在北海的海岸邂逅海神禺疆,她冲动地杀了那条黑龙……或甜蜜或悲伤的记忆,充塞于她的脑子里,心,也开始变得沉重……
禺疆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一下子就不说话了呢?她的脑子里一定又转动着奇特的心思,一定是在想——呼衍揭儿,她总是为他考虑……他的喉间,涌起一股酸意,脸上却了无痕迹,轻道:“怎么了?在想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芥蒂…4
他何尝不知道,杀了呼衍揭儿,会破坏她对自己的感情,更是对部落的发展没有任何好处;况且,须卜氏和丘林氏虎视眈眈,万一他们联合起来、鼓动其他部落,对抗自己,局势更加不妙。伦格尔说得对,一定要非常慎重。
杨娃娃轻舒眉眼,笑道:“没什么,对了,后来,是怎么一回事?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她问起了!他平静道:“约拿和无敏大叔在路上耽搁了,没能及时赶到、参加我们的大礼,接近我们部落的时候,他们发现一些怪异的情况,看见一些骑士走来走去,好像是在巡视,又好像不是,接着在他们尚未发现之前就制服了他们,赶到酒宴的时候,正好你昏迷了。”
“原来是约拿和无敏大叔救了我们,赶得真巧哦!”她的清眸中一汪活水漾动,开心道,“好久没见无敏大叔了,他还好吧!”
禺疆全部的心思都缠绕在情敌上面,心不在焉地说:“好,还能拉开硬弓,当然好得很!”终于忍不住了,收敛了眉色,暗藏机锋,疑问道,“你不想知道,呼衍揭儿怎么样了吗?”
杨娃娃心中一顿,他还是在乎的,男人往往最在乎的是:自己的爱人如何对待自己的情敌。他亦无法免俗,更何况他郁结着那么沉重的心结。如此想着,她的脸上不再云遮雾罩,朗朗笑开:“当然想知道,等着你问我呢!”
或许,直接了当地承认,总比闪躲、隐讳,更让他释怀吧!而想要救下呼衍揭儿,必须以退为进,置之死地而后生。
“什么?等着我问你?”他一愣,毫不防备地、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坦白、干脆,他想尽各种答案,就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尴尬道,“如果我要杀他,你一定会阻止,是吗?”
她端端然地极力正色,不假思索地说:“如果你是担心呼衍氏部落会成为你统一草原的阻碍,而杀他,我会阻止你;如果你是因为我而杀他,我不会阻止!”
她感觉到,环在她身上的胳膊,轻微地一抖,轻得不易发觉。
他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并不是维护他,她只考虑部落的利益。他脑中激荡,深深地凝望着她,探进她的眼眸深处,嗓音透出丝丝的凌厉:“真的这么想吗?为什么?”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丘林氏和须卜氏一定会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其他小部落也会跟他们一起对抗我们,你想,你如何坐上单于大位?”杨娃娃略一沉思,凝了眉,含着一股忧色道,“呼衍揭儿因为我自杀的缘故,应该不会再为难我,也不会再与他们合谋,所以,我们要尽量争取呼衍部的支持,至少,与呼衍揭儿成为朋友……你觉得可以吗?”
禺疆的心头猛然揪紧:“你相信呼衍揭儿不会再纠缠你了吗?你肯定他会成为我们的朋友吗?”
杨娃娃温婉地看着他,无比坚决道:“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而是必须,不然,我们将处于孤立的境地!”
闻言,他的黑眸微微一颤,淡而亮的光华急速闪过,瞬间转换成温和的眼色:“照你这么说,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她明白,他是有所顾忌,有所担忧,说到底,他不放心她。那么好吧,就给他一颗定心丸吧:“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这辈子,我总是不能逃离你的身边,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即使我离开了你,那也是暂时的,我会等着你,等你接我回家!”
“你要记得接我回家哦!”她眨着水汪汪的眼睛,俏皮地看着他。
芥蒂…5
他的眸中泛起如潮的感动,脸上亦是泛滥的斑斓情切;他拥紧了她,在颈间,在怀中。如此浅白的话语,不正是她的殷殷情意吗?如此让人心疼的女子,他怎能不竭尽永生永世来守候?
杨娃娃知道禺疆听进去了,不会杀呼衍揭儿。第二天,他亲自放了丘林基泰和须卜也刚,却仍然关押着呼衍揭儿,直到第三天仍然没有动静。她打听过,昏迷的这几天,呼衍揭儿已经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了,如果不好好休养,恐怕……
一想到夜天明和林咏就是这样被折磨而死的,她的心头抽得生疼,越想越着急,不知道禺疆到底意欲何为;越着急越心慌意乱,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在帐中踱过来踱过去,都快中午了,可怎么是好呢?
“阏氏,不好了!”真儿急冲冲地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慌张地说,“阏氏,居次……居次……”
一股不祥之感涌上脑门,杨娃娃急道:“瞳瞳怎么了?”
真儿略略定神,白嫩的脸色因为紧张与着急、而涨得潮红:“居次大哭不止,怎么哄都哄不好,而且,身子很烫……”
“身子很烫?多长时间了?”她心中发颤,那不是发烧了吗?万一处理不好,转成肺炎,那就糟糕了!
“早上开始就有点温热,接着越来越热,居次热得难受,一直在哭呢!”
杨娃娃心神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蹦出来,把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但是,只能赌一赌了,她也一定会保证瞳瞳的安全。她吩咐真儿道:“你立刻让人去通知酋长,让他赶过来!我去找一个人,马上就过去!快去吧!”
真儿拼命地点点头,转身跑了。她也紧跟其后,快步出帐找寻一个人,乌丝。刚走不远,就看见乌丝正朝这边悠闲地走过来,身上仍是裹着素白的长衣,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脸面上永远只有一种表情:面无表情。
待乌丝走近,杨娃娃心急道:“我正要找你!”
乌丝慢悠悠地说:“我知道神女要找我!”
“你救了我和禺疆,是吗?”她扬起右手,看看手腕上的骷髅链子;她记得大礼那天放在禺疆的衣服里的,怎么又回到自己的手腕上了呢?更加奇怪的是,醒来后她发现左肋下面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真真不可思议,而这一切,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乌丝。
“我告诉过神女,这串骷髅链子是你的护身神器。”乌丝冰冷的眼风从杨娃娃的脸上、暖暖地一扫而过,“神女还是赶去看看小居次吧!”她看到杨娃娃欲言又止的犹豫神情,心中了然,沉稳道,“我知道神女想要救某个人,神女放心,我一定会让酋长立刻放了他!”
杨娃娃看着乌丝睨了自己一眼,越过自己飘然地走了,冰冷而又热情,很有个性的*交融,不由得愣了一小会儿,眨眨眼睛,才快步跟上去。
走进寝帐,迎面扑来的是瞳瞳娇脆的啼哭声,一下子撕裂了她的冷静。她冲到床前,着急道:“大家不要站在这里,都散开!”
禺疆坐在床沿,瞳瞳的每一声哭叫,刺痛地碾过他的心尖;他的额头上沁满了豆大的汗珠,眼底是浓浓的焦虑,无助地看着她:“瞳瞳一直哭,身上很烫,怎么办?”
杨娃娃坐下来观察着哭闹不止的瞳瞳,脆弱的脸上已经烧得火红,她摸摸瞳瞳的脸部、额头、身体,悬得高高的一颗心,总算稍稍放心:“还好,烧得不是太热。真儿,吩咐下去,把帘子打开,保持通风;准备温水和一块柔软的布,马上去,要快!”
真儿应声去准备,几个婢女也跟着去了!
他的脸上惶然而又急切,哆嗦着嗓音:“我应该做些什么?”
她解开瞳瞳身上过多的衣服,不客气地说道:“现在没你事儿,你不要坐在这边,这样会阻碍空气流通的!”
乌丝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别人的心乱如麻,都是别人的,跟自己毫无关系:“酋长可否听我一些话?”
“乌丝?你怎么会在这里?”禺疆惊讶道,面色尴尬地站起身,退离几步,突然想起几天前就是乌丝救了自己和深雪的,急乱的心情顿时亮堂不少,仿佛黑暗的夜色中燃起一簇火把,“瞳瞳肯定会没事的,是吧!你一定有办法的!”
乌丝看着酋长,惊奇于此刻的酋长根本不像酋长,只是一个关心孩子的父亲,随而扬展开眉心的笑意:“尊敬的酋长,天瞳居次是天神的女儿,是宽广的天空深邃的眼睛,闪耀在我们匈奴璀璨的星空。她是我们匈奴这片辽阔的草原最美丽的守护神,她将促使我们匈奴走向强大、统一。”
“真的吗?”禺疆激动地问道。他的女儿,将会见证他统一草原,是吗?
“然而,天瞳居次一生的守护神,现在挣扎在生死边缘。如果她的守护神从这片草原上消失,天瞳居次也就没有再留在这片草原的理由!”
禺疆尖峭的眼风淡淡地扫过杨娃娃的脸,犹疑地问道:“那……瞳瞳的守护神,是谁?”
杨娃娃知道乌丝会帮自己,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寓意深刻的话,什么意思呢?瞳瞳将会在匈奴统一的历史进程中起到很大的作用?瞳瞳的守护神是谁?和守护神什么关系?“守护神?守护神是什么意思?”
“乌丝只能说这么多,酋长和阏氏慢慢体会,自会明白上天的安排。”话毕,乌丝旁若无人地转身离开,萧瑟的背影决绝得发冷、神秘,好似她晦涩话语中蕴藏着的神秘感。
禺疆定然地望着杨娃娃,突然想到,乌丝是和她一起进来的,而乌丝是专门来跟自己说这些话的吗?守护神,所指的就是——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呼衍揭儿?是为了瞳瞳,还是别有目的?是乌丝自己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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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卜珑玲…1
五月的草原,才是真正的春天。绿茵茵的草地四处延展,从牧民的眼底一直延伸到天际的无穷处;各种娇艳的鲜花吐芳绽颜,迎风摇曳,装点着蓝天白云、绿草碧水。
在万物活跃的春天里,牲口开始发情、繁衍、长膘;牧民们忙着将大批畜群从避寒的冬季营地向夏牧场转移。人们脱下了厚重的皮袍裘氅,送走了漫长的严冬,迎来了充满希望的春天,开始了一年的忙碌与收获。
以往每年,挛鞮氏部落引领的部落联盟都会在五月举行草原盛会。今年的盛会甚为特殊,要完成一个重要的任务——立脱单于回归天上,联盟必须推选出新单于,而各部落首领早已蠢蠢欲动,都想当选新单于,特别是丘林基泰和须卜也刚。其实,对于禺疆毫无芥蒂地放他们回去,他们相当不解:他怎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们呢?难道他就不怕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他吗?不怕推选单于之时阻挠他吗?他们死了,他不就可以轻易地当选单于?
当时,禺疆放他们回去的时候,他高傲地说,五月份要推选新单于,你们两个不会不来吧!如果不来呢,麻烦通知我一声,我会把你们当作是怕了我、不敢来!
他们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忐忑不安地再次来到挛鞮氏部落,竟是有点心惊胆战。
须卜也刚率领的千人队伍、于盛会的前一天上午到达,禺疆在方形广场上隆重地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