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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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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理,今晚是不能喝酒的。明天不是要剪彩吗?可是王元材来了,一切全乱了套。王元材一见到桂阳河,便紧紧地抱住他。桂阳河克制着自己。他与王元材对饮时,直想着冲过去,一拳将他打倒在地。真的打起架来,桂阳河未必是王元材的对手。王元材身高马大的体型,料想正面冲击,谁也难以得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一把小手枪或者一把锋利的刀。赤手空拳,至多加上几根筷子,几碟盘子,想把王元材划掉,谈何容易。

  最好的方法就是与他斗酒。斗不倒王元材,至少还能斗倒自己清醒的头脑,让自己稀里糊涂起来,不再去记恨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好几回,他依稀看到一颗在镜头中特写的子弹,穿越空间,紧逼王元材的头颅而去,接着他轰然倒地。待他定睛一看,王元材依然矗立在眼前,像一座高山一样纹丝不动。

  海口机场。飞往厦门的飞机晚点。

  下了飞机,桂阳雨想省点钱,没有过去招手打的,他想坐机场到长途汽车站的巴士。只是专线巴士停在那里,巴士里的司机不见踪影。大部分的乘客有人接或者打的士到市区,三两个的乘客也有想坐巴士的,可是等了一会儿,都打的去了。桂阳雨问机场服务员怎么巴士不开,服务员说巴士经营与他们无关。桂阳雨不得已,招手要了一辆的士。

  长途汽车站往洞州的车已经全部发完。从福州或厦门经洞州前往广州或深圳的大巴大都不在洞州停靠,只有到大路上去拦车了。

  桂阳雨拦到了一辆空载的货车。

  车在院子外停下。桂阳河抬眼望着自己的房子。

  “屋里怎么会有人?”他问司机。

  “我上去看看。”

  “我自己来。依依回来了。”

  他下车的时候踉踉跄跄。

  “桂市长,我扶你上去。”

  桂阳河手一挥。这个挥手的动作尚未完成,他就意识到其实这是醉酒的姿态。为了纠正这错误姿态的后果。他说:

  “明天七点三十分出发。”

  “我知道,桂市长。”

  “你知道?对,你知道。去吧,开得小心点,不要撞坏了车前灯。”

  桂阳河掏出钥匙,插了几次钥孔,都没有插上。



  吉晖分得出轻重。一进入桂阳河的家,她马上在客厅的电脑上着手修改桂阳河的发言稿。这花了她四十分钟的时间。

  她伸了个懒腰。能为桂阳河办点事,她是快乐的。接着,她打开即饮即用热水器,这样桂阳河回来马上就可以喝上热水。其实让水热开也不过十一二分钟的时间。

  吉晖走进她原来住的房间。她喜欢这个房间,墙上的画与台灯与墙壁的颜色与粉红色的床单是那么的谐调一致。

  那张半圆的沙发椅仍旧搁在床头边。桂阳雨就曾坐在那上面,她把两条腿搁上去。于是他们的做爱从脚开始。吉晖突然非常想念起桂阳雨,他竟然到现在也不给她发一则信息,打一个电话!她的眼睛突然潮湿了。

  尽管这里不是她与桂阳雨的家,她住在这里却有一种家的感觉,而住在宾馆里,设施再好,它们也唤不起内心中的那股温馨之流。

  她盯着书桌上方的一张略带抽象的摄影作品。一个女人的裸体照,由于黑白画面与阴影多次重叠,女人身体的柔软感丧失殆尽,只剩下简洁的线条与浑然无觉的像蛇一样弯曲的S形态。她在这个房间住了一个多月,今天晚上才发现她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几乎看不见脸孔的女人。索依依!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这个索依依,就算是个准索依依吧,挂在墙上,凝视了多少次她与桂阳雨做爱的场景!她禁不住地碰那幅画,看看它上面是不是还装了个微型摄像头。渐渐地,她变得平静了。好啊,让她看吧,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爱的,羡煞偷窥者!不知是出于报复还是好奇心理,她想找张桂阳河的照片。凝视一张不动的画面,也许会给人留下更深的印象。啊,在这么大座的房子里,竟然想不起曾经看到过桂阳河的一张照片。既然客厅里没有,那么厨房就更不可能有了。不,还是到餐厅去看看。也没有。她走上楼,推推索依依的房门,锁着。推开桂阳河的房间,门开了。这时,她听见了汽车的喇叭声。

  她下了楼。她听见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她开了门。

  “哥哥。”

  桂阳河浑身酒气。

  “是你?你从哪里来的?哦,对不起……我的头晕乎乎的。”

  说着,桂阳河一个颠踬。吉晖上前扶住桂阳河进屋。

  桂阳河的鼻子在空气中长长地一嗅。

  “——是什么香水这么诱人感官?”

  “是吗?奥莱雅香水。”

  “你这香水味——太……!阳雨呢?他又和温顺水喝酒去了?”

  “阳雨去海南了。”

  “什么时候?”

  “阳雨和嫂嫂不是早上去海南了?现在家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不是要我给你准备热水吗?我准备好了。我这就给你倒。”

  桂阳河想到椅子上坐下,走过去时却让椅腿绊了一跤,跌在地上。

  正在压水的吉晖并没有停止压水,而是等杯子八分满期了,才把杯子放下,急速地过来,扶起桂阳河,帮他坐在沙发上。桂阳河的手突然抓住吉晖的手臂。

  “这么柔软!是我的酒把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柔软了,还是你本来就是柔软的?”

  “在一个舞会上,阳雨曾经与全场的所有女士都跳过,跳完后他告诉我,我的手是最柔软的。”吉晖说得不紧不慢。

  桂阳河举起吉晖的手掌,把它凑到唇边,碰了一下唇。

  “对不起,让酒气醺坏了这似水的……”他找不到词了。

  “我不抗议。”

  桂阳河勉强挤出笑容。他接过吉晖递过来的杯子,一口喝尽。吉晖接过空杯子,起身到即饮即用热水器旁。桂阳河看着吉晖走路的背景。她天然的臀部扭动节奏唤醒了他的记忆与欲望。

  “我说过了,这香水,这从河水里刚出浴的……——吉晖,你那叔叔(吉晖纠正说是舅舅),噢,对不起,舅舅,对你还慷慨吧?你要趁这个机会让他好好地为你们慷慨一番。不要手软,不要物非所值!哈!吉晖,是不是我比我那浆糊脑袋的弟弟更了解你?……我跟阳雨深入地谈过,吉晖,我知道他不是仅仅是一时的冲动,他有他的理论思考——我要的这是个,如果他思考过,那么这就意味着他还会思考,还要思考,而不是那些仅凭性情认为理所当然的人……他会摔跤,很快,对此我一点也不怀疑……他还会站起来,因为他的大脑在,对此我同样一点也不怀疑……吉晖,也许,我说的是也许,也许你会等不及他的转变,等不及……我替他伤心的正是这个……那又算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这也正是我的意思……”

  “哥哥,喝水。”

  “谢谢。你们要走了?我们还会再见吗?”

  “当然会,我们会请哥哥在上海我们的家住下。”



  “我跟谁一块去,跟依依吗?”桂阳河发出一阵狂笑。“亲爱的白茹宁啊……”

  桂阳河一仰脖子,一半把水倒进嘴里,一半洒在脸上。他的胸前衬衣上湿了一大块。吉晖接过杯子,还要去倒。她也要去拿块毛巾,让桂阳河擦擦身上的水。

  桂阳河突然拉住吉晖。吉晖转过身来,眼睛里没有惊惶,倒更像是在看一出引人注目的好戏时的表情,专注、宁静、诚恳和投入。

  “吉晖,请你不用倒了!”

  桂阳河放下自己的手。

  “我现在不想清醒!清醒让人受不了!你猜猜我今晚又跟谁在一块喝酒了?英嫁三代(意:操他祖宗八代)!跟那个压死白茹宁的王元材!看着他的脖子,我真想掐死他!他告诉我,我很快就要到省会城市去当副书记了,于是乎,我跟他碰了一杯又一杯。直到我跑到洗手间,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呕吐。我一边吐,一边笑,一边哭。走出洗手间,我俨然又是一个顾全局,识大体的人了!你还是去吧,给我倒杯水,我晕头转向了。”

  桂阳河看着吉晖摆动的臀部,跟上了几步。

  他自制地低下头。这情景与漂流时何其相似。他感觉自己像是两次踏入同一时间之流。

  吉晖取来毛巾,搭在手背上——把毛巾握在手里有多难看啊,另一手端着水杯。

  “给,哥哥。”

  桂阳河并没有接手。

  “馥郁的香气,又是香气——你像是在引诱我堕落啊……”

  桂阳河接过杯子。吉晖将毛巾抵在桂阳河胸前的湿地。

  “哥哥喜欢?”

  桂阳河扔掉手中的水杯,一把将吉晖揽在怀里。

  “哥哥——”

  “为什么我喝了那么多的酒,我的嗅觉仍旧像狗一样敏锐?……”

  他把头伏在吉晖的肩上,慢慢地往脖颈下的软肉移动。

  “啊……哥……不要……”吉晖呢喃着。

  一股力气如同一阵山风刮起,桂阳河将吉晖抱起,走向楼梯。

  “不要……啊……哥可……”“哥”到最后只发出“可”的音。

  货车司机在市郊就要让桂阳雨下车,桂阳雨请司机带他到市政府,司机说那要加钱。两人讨价还价一通,最后以多出十块钱成交。在路上,桂阳雨打了几次电话给桂阳河,可是桂阳河的手机关了,桂阳雨只得到市政府找人。

  看到从货车上下来的人要进市政府大门,门卫不让他进去,并要他拿出身份证和其他有效证件。桂阳雨不想做太多的解释,拿出身份证。与市长一字之差的姓名,显然让门卫诚惶诚恐了一阵。

  政府办公大楼的灯光还亮着。桂阳雨近乎跑的步子,没有注意到玻璃门幕,头撞在玻璃上,痛得他蹲下身子,叫不出声来。

  姚凯抬头看到这位不速之客捂着头。

  “你找谁?”姚凯没有一下子认出桂阳雨。

  “市长桂阳河。”

  姚凯一楞。

  “你是他弟弟吧?半个钟头前在宾馆宴会厅,现在他应该在家里了。”

  当桂阳河抱着吉晖一步一步往楼梯上走时,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一件很可怕的事。他想停止自己的步伐。他停顿了一下。他想把她放回去,放到客厅的沙发上。正在这时,吉晖伸出手,搂住桂阳河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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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晖的动作,鼓舞了他。一股无限快乐的力量从脚底向上涌起、从头顶向下灌注,汇集于胸腔,并在那里激荡澎湃。

  他抱着吉晖走到卧室的门前。门关着,犹如一道障碍阻挡了他的去路。他已经分不开手去旋开把柄。他扬起脚,一声沉闷的撞击。

  卧室的门踢开了。让它开着。

  大床像一片草地一样展露在他面前。吉晖的头已经半枕在他的肩膀。

  他将吉晖往床上一扔。吉晖也在瞬间松开自己的手臂,作个自由落体运动。

  吉晖的身体在床上弹了一下,又陷了下去。

  吉晖的裙子像跌落的百合花,散开了。

  桂阳雨站在街旁等着出租车。他的手一直举着,好像是与他作对似的,就是没有一辆出租车愿意停下来,犹如在北京长安大街上,要拦一辆空车可不容易。

  终于有一辆放缓了速度,停下。

  当吉晖湿润的嘴唇贴在他的唇上、并试着向内探囊取物时,桂阳河便把自己的是何许人、怀抱着何许人完全置之度外,酒精的对神经的刺激性仿佛被搁置了起来,多巴胺掌控着一切动作与发声。此时的身体的感觉如同是焰火的天空一样令自己目不暇接。

  桂阳河身体上分泌出的酒香味与汗味鱼贯入吉晖的鼻孔。她像是从未闻过如此美妙的人体滋味。桂阳河在她身上的一切欲望的爱抚,如同一个巫师进入迷狂状态中对施法对像的亲呢,只怕仪式的过早结束。

  “我要泼酒——!”桂阳河突然发出吼叫。

  “泼啊。”吉晖回应。她并不知道桂阳河会做什么,桂阳河的叫嚷让她对快乐有着新的从未有过的期待。

  桂阳河下了床,晃晃地从柜子下取出罐装啤酒,“叭”揭开易拉片。

  他把它倾倒在吉晖的腹部和阴部。

  他动作笨拙地弯下身子。

  看到里面的灯光,桂阳雨就肯定桂阳河在里面了。此时,他的肌体已经非常疲倦,他的大脑依旧处于兴奋之中。

  他一边按门铃,一边掏出袋中的钥匙。外门打开了。

  熟悉的客厅啊,他离开才不过二十四个小时!熟悉的楼梯,那上面传来的索依依拖鞋敲击着的声音好像重又响起。屋内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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