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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你还敢说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的不说,昨天晚上你还将那小寡妇勾引来奸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接着,常吉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一五一十,将所了解到的事实一股脑儿倒给了桑热,末了,问他该枪毙几次。
桑热蔫了。
蔫了的桑热,可怜吧唧地望着常吉,其神其态很像是一头被主人捆绑了四蹄,放倒在坑边待屠的老牛。现在,他对常吉是十二分地惧怕了。他不知道常吉是什么来头,是不是会将他立刻押送到公社,也不知道常吉暗地里调查他的真正目的。他很像是一头猎人枪口下的困兽。因此,当常吉再三问及他用什么妖术迷惑妇女时,他始终是本能地躲闪。后来,常吉再三说要带他去公社,又不见行动,才在恍惚间有了点儿感悟,开始怀疑起常吉的行为和目的来。这样一想,脑子里就闪了一道亮光。当他终于明白常吉是想知道他虏色的方法和原因时,顿时豁然开朗。
他决定完完全全满足常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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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读者朋友大概已无须我再详述桑热满足常吉欲望之前的细节了。的确,还是让我们直接进入主题的好。常吉是在第五次进入桑热的小屋之后才完全得到下面这些故事,当然,说成是方法也未尝不可。
桑热说:我一生虏女行淫无数,照你的说法的确是该枪毙无数次了。可是,你若是知道了我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情况也许就是另外的模样。
我并不是个完全修炼的僧人。小时候,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幸被多杰大师遇上,相救后,将我带回郭莽寺。从8岁起,我就在郭莽寺的曼巴扎仓学徒做药工。16岁出徒。后来扎仓破落,流浪到蒙古。35岁上又先后流浪到山西、陕西、宁夏、甘肃、新疆和西藏,直到40多岁。我到过许多地方,做过许多的事,拜过许多师父。为了想飞行,四处采集石芝、木芝、草芝、肉芝、菌芝以及《神农》四经上所说的丹砂、雄黄、雌黄这些古书上记载的仙药。食椒姜御风湿。吃菖蒲增听力。后来听说有一种生长千年的栝木,它的下面根须形状像坐着的人,长七寸,刻划后有血。用它的血涂抹在人的鼻子上潜入水中,水就会为之洞开,人就可以留居渊底。用它的血涂抹身子,就可以隐身。还可用它治病。若用巨胜混拌做成灯烛,夜里能照彻地下,地下有宝烛光就变青,而且下垂,挖掘就可以得到。制成粉末,服食10斤,就能长命千岁。于是,我到云南、四川的密林里想遇仙人指点去找寻。我还将璞玉用乌米酒和地榆酒来浸泡,想依《玉经》所传,将璞玉化成玉,用葱浆消融成饴,或者是烧制成粉,服用一年,以期兵器不能伤害,毒虫不能侵犯。我服过6年的五味子,想要入火而不灼体。服过5年天门冬,想要日行300里。我炼丹、炼药,试了数不清的古传,结果无一应验。后来,听人讲,道经上说,汉成帝时,打猎的人在终南山看见一个没穿衣服,身上长满黑毛的女人,猎人们抓住了她。她说,她是秦朝的一名宫人,闻听函谷关东面的造反军队攻到咸阳,秦王出城投降,宫殿焚烧一空,就惊慌地逃进了山中,没有吃的东西,差点饿死,有一位老翁教她吃松树的叶子和松树的果实,初食觉得苦涩难咽,后来逐渐适应,于是不再饥饿口渴,冬天不觉寒冷,夏天不觉炎热,不知不觉活了二百多年。我对此深信,入林试之,仅3天,就下门出血,肚中绞痛,不省人事。幸亏被路过的一名道长所救,才保住了小命。
道长听了我的经历,长叹不已,说我的活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回乡还俗,自食其力。并说我出自佛门,佛门自古出居士,在家修行也能得正果。见我依然执迷,就又说,你听没听说过济一道人写的《试金石》这本书?我说没听说过。他说那我告诉你,我们道家认为,延命长生,成佛成仙,单靠珍草异药、奇方灵丹那是不行的。虽然如你所说,经书上确有记载,但那都是逆阴阳生丹的圣人的事,岂能是凡人之所为?你还是听我所劝,回家乡还俗去吧。若是真有道缘,还俗之后你必有所悟。
桑热说到这里,一副触景生情的样子,又像是很累,起身从一木箱里拿出一块翠绿色的玉来。这玉有火柴盒大小,像是一只卧着的海龟,龟背上是奶白色的云线。龟头有一机关,桑热在那脖颈处一抠,翡翠开为两半,里面是一些精细的灰白色的粉末。他用拇指盖挑起少许,放在鼻口猛一吸,就张口闭眼打出一连串痛快淋漓的喷嚏,然后递给常吉。
见是鼻烟,常吉就将玉接了。只觉手掌里一沉,沁心入脾的清凉直透手背,说不出的惬意。真是一块好玉。既然鼻烟是珍藏在翡翠里,又是如此神秘的颜色,看来绝非寻常。从不吸鼻烟的常吉,忍不住学着桑热的样子,用拇指盖很是笨拙地挑了点,放至鼻口,却没猛吸,他想先闻闻味儿,谁知那细粉面儿冰丝丝凉飕飕直钻鼻腔,来不及品味感觉,大半个脑袋和胸膛就在冰凉的袭掠中空瘪了,眼睛闭上了、嘴巴张开了,续气的刹那,突受刺激的鼻黏膜猛然收缩,一个急射而出的喷嚏就打了出来,真是说不出的舒坦,像是要把体内的闷浊之气全都喷出。却又没能尽兴,想要再次回味,胸口隐隐作痛,本能的不敢再试。
桑热说:怎么样?这烟还行吧?
好烟!好烟!
那我接着说?
常吉意识里有些晕眩,恍然间,一撮儿鼻烟就使他境遇全非,刚才发生在他和桑热之间的事,仿佛已是十分久远的事情了。
桑热盯着常吉道:那道长告诉我说,在济一道人的《试金石》里,说有许多丹经中的高人语录,以指点弟子们走上正确的成佛成仙之道。他说,人怎样获得生命,都知道是父母阴阳之气所生。那么阴阳之气肯定可以延命。补阴必用阳,补阳必用阴。真阴真阳,相互感化,相近而容,可亲可密,唯有顺阴阳之道,生命之树才能常青。你的所为是逆阴阳之道,如牝鸡自卵。让你还俗,是让你进入生命延续的长河,去体验生命再生不死的道理。道长见我还是不明白,不禁长叹道,你还不悟吗?那我再告诉你,你记住,回家后慢慢体会。张三丰真人说:“只在家中取,何劳向外寻”,“家家有个,家家有几个,谁知几个还”。白玉蟾说:“原来家家有真金。”吕纯阳说:“性命根,生死窍,说着丑,行着妙,人人憎,个个笑。”薛道光说:“神仙不肯分明说,说与分明笑杀人。”……末了,桑热表情怪异地送了常吉一本秘籍。
29
常吉的变化开始于桑热神秘失踪百天之后。他先是突然戒了烟酒,不思饮食,整日除了上班就是闭门谢客。沉默寡言,行为暧昧。每天晚上亮灯到一两点,天不亮就往林子深处钻。上班时,极其认真负责,连医院集体打平伙吃羊也不参加了,而以往几乎都是由他来策划。孙晋成了真正的新林卫生院的当权派。一次,那孙晋不知是哪根神经抽了筋,竟在赤脚医生工作会议上大谈了一通西医鼻祖希波格拉底的行医誓言。这可不得了,会还没散,场就炸了。那些个从未听说过希波格拉底医德誓言的革命的赤脚医生们,哪管你孙晋说话的本意,他们明白的只有一条,那就是孙晋公然反对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卫生路线,是封、资、修的代言人,是资产阶级反动权威向毛主席革命路线的宣战,是典型的基层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日头尚未来得及动上一动,整个新林公社就已是风雷激荡云海怒了。
孙晋做梦也没想到,只是在工作讲话中随便讲了点西医史,就会引来烧身大祸。所有的辩解都无意义,越辩越糟糕,越辩越反动。
第一张大字报出现了。很快第二张、第四张、第八张就以几何速率增加起来。不到两小时,就铺天盖地,贴满了卫生院的墙壁。那些以电影《春苗》主人公田春苗为榜样的赤脚医生们,以前所未有的革命斗志,在春苗精神的鼓舞下,向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杜文杰式的反动院长展开了猛烈地进攻。
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县革命委员会卫生科作出果断决定,撤销新林中心卫生院代理院长孙晋的职务,并停职检查。在宣布对孙晋的处分之前,卫生科和新林公社党委书记交换了意见,一致认为院长一职还是由常吉担任。但他们无论如何没想到,谈话遭到了常吉坚决的拒绝。孙晋的倒霉,常吉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全国都在学《春苗》,他才不想当那杜文杰式的院长呢!那是斗争的目标,是进攻的靶子。现在红的是什么?是春苗。春苗是什么?是个普普通通需要到卫生院进修提高的女赤脚医生。结果呢,就是这普普通通的赤脚医生,靠着一把草药一根针,一条路线一颗心,硬是把院长杜文杰掀翻,并踏上了一只山样的脚。在这样的背景下,去当那眼中钉、肉中刺岂不是吃错了药!
事实上,一向善于观风测雨的常吉这次拒绝他一向喜爱的官职,并非完全出于对形势的预测高见,而是因为女人。
自从索得了桑热的《金丹真传秘籍》,常吉就彻彻底底变了个人。开始,他对这手抄的古书根本是不屑一顾,但一翻开,见里面画有不少赤身露体的男女画儿,经络穴位一一标注。书的最后,是道家运用功法和奇方对72种常见病的治疗秘法。
我们无法想象常吉内心所受的震撼,他完全是因恐怖而惊厥的样子,嘴角抽搐、面颊抖动,眼球微微上翻着,显示出神志不清的仓惶和呆愣。
常吉一气将那古册读了三遍。过足了瘾之后,又精读数遍,记得差不多了,就将书反反复复用报纸包了,藏入床下的毡靴。他知道这东西的可怕和危险。从此就像是中了邪,书中的那些内容,像是附了他的体,怎么也摆脱不了。每至闲空特别是夜晚,书中的章节和图案就会过电影儿般地浮现在脑海里,且充满动感。撩得常吉飘飘欲仙、淫意横流,如身临其境,直至精气皆泄。常吉以为自己是得了民间所说的“阴病”,被鬼气阴了。想起小时候背上长了个疱,疼得死去活来,后来就发起了烧。那时他大约10岁,记得清清楚楚,奶奶说他害了“阴病”。父亲不信,说是卵子大的娃娃,哪来的“阴病”,把天主教堂里的一个洋人请到了家里来给他治,那人长得高鼻子、蓝眼睛、黄头发,用针管从痈疱抽出些浓血,乌里哇啦说了些谁也听不懂的洋话就走了。洋人前脚出门,奶奶后脚就把他背上直奔阴山,谁也拦不住。到了阴山,也就是背阴的南山,奶奶横眉立眼,一手叉腰,一手指山,泼妇般地跳骂道:你滚,快点儿滚,我用火烧死你、用棍打死你、用水淹死你、用刀砍死你,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扒你的皮、抽你的筋,让狗吃了你,让跳蚤咬死你……骂完,就朝着太阳下山的方向狂唾不止,直至力竭被儿女拉住。回家后,奶奶逼着父亲弄回两只肉鼠,后来才知道那叫蝙蝠。奶奶把蝙蝠用棍子穿上,在院子里用柴草烧焦,碾碎装罐拿进了屋。晚上先是在门上贴了“符”,然后,神神叨叨地让他喝下了一些腥涩的药汁。说来也怪,第二天凌晨,他竟奇迹般地退了烧。常吉死里逃生。在他的记忆里,奶奶对这件事念念不忘,时常挂在嘴上。家人一旦有了病,她就要请“神灵”。常吉学徒后,一个偶然的机会,见师父朱子元高兴,便请教咒鬼请神的道理。朱子元听了徒弟小时的经历,笑道:你真想知道?真想知道去问你奶奶不就得了。常吉说:已仙逝多年了。朱子元见旁里的徒弟毕恭毕敬的样子,神秘道:此法可以传给你们,但不可轻用,更不可传人。此法乃巫术。《灵枢》第七十篇曰:“疾毒言语轻人者,可使唾痈咒病。”此法由来已久,举禳祷者灵、发咒语者灵、心诚意笃者灵。烧肉鼠乃消祸除祟之法,日落之后,举禳祷,取其灰圈御者灵。说到这里,朱子元突然止往话头,对常吉玩笑戏说道:你真想知道你奶奶给你喝下的药吗?常吉道:想。朱子元道:那你可不要后悔啊!然后诡谲地挤了挤眼道:我问你,那药是不是酱色?是不是又腥又涩?是不是酒气冲人?常吉点头。朱子元仰天长笑,突然将腰一弯,用食指点着常吉挤眉弄眼道:你呀,你喝下的那可是女人的经血啊!常吉受了朱子元的指点明示,却对他恨之入骨,认为身为男人,此经历乃奇耻大辱,朱子元作为师父,无论如何不该揭疮疤以示众。我们很难说常吉在此后不久,便奸占师父受赏的女人杜玉珍会与此无关。不过,从那以后,每当生病,他就会神差鬼使地想起“阴病”这个词来。
常吉着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