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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欲盖弥彰的态度,反而更加引人侧目。证据就是经过两人身旁的翔南女学生,不时兴致勃勃地回头猛瞧,而且不知在讨论些什么似地窃窃私语。
不过,尚人完全视若无睹。甚至还觉得——
(真麻烦。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都怎么处理啊……)
千头万绪之际,尚人赫然惊觉,对方又不一定是来告白的,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啊。
(我是不是笨蛋啊……)
尚人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差不多步行了五分钟,两人来到寂静无声的小公园。尚人停妥脚踏车,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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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该说什么当开场白呢……正当尚人踌躇不前的时候,率先打破僵局的人,果然是那女孩。
“我、那个……我叫真山瑞希。”
太过紧张……其实还更像下定决心,总之女孩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真山?”
“对。”
女孩的语气,就像千斤版沉重。
不知何故,尚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那、个……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唔……瑞希紧咬着唇,抬起眼帘睨视尚人。
“我是真山千里的妹妹。”
“……啊?”
果然没错,瑞希并不是来向自己告白的。
不过,他对“真山”这姓氏一点印象也没有,虽然排除了被告白的可能性,但却催生出别的疑问。
然而,瑞希却仿佛认定般地出声责备尚人。
“你是明知故问吧,拜托你别装出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样子。那样未免太……卑鄙了。”
(搞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
尚人完全猜不透瑞希的用意。他愈来愈困惑了。
“我……希望姐姐能够得到幸福。”
尚人瞪大了眼睛。
霎时,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雅纪的脸。
(难道……)
难道,是因为雅纪在外头的风流帐……?
于是,之前的困惑又立刻转换成别种情绪。
(为什么,要特地……找我说这种事情呢?)
而且还在校门口埋伏——想到这儿,尚人干涩的喉咙流窜过一种类似痉挛的不快感。
雅纪要和“哪里的谁”做“怎样的交往”,那是雅纪个人的意愿,和尚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尚人却往往会被台风尾扫到,被迫卷入不相干的麻烦中。
因为——他是雅纪的弟弟。
罹患视野狭窄症的女性们只顾扯开嗓子张扬自己的主张,至于会不会带给尚人困扰,根本没人在意。
不过,连妹妹都派出来当说客的,尚人还是第一次碰到。
老实说。
对于替姐姐抱不平的妹妹……比起厌烦,尚人更觉得不快。
雅纪的存在,已是尚人心中的“鬼门”。如今,就连唯一一块与雅纪无关的净土,也就是学校生活,也因为他的缘故,再也无法维持清静。这就像突然有人穿着鞋,大摇大摆地闯入家门,只会让人觉得不快至极。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一直都是姐姐抚养我长大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姐姐能幸福。”
所以——那又怎样?
连家庭背景都搬出来的作法,只是让尚人更觉不耐烦。
感情的问题只能由当事者来解决,旁人实在没有插手的余地。
因此——
“他们是真心相爱的,我希望你能承认他们。”
瑞希的语气愈是热烈,尚人的心情便愈是冰冷。
因为尚人知道,从来没有人可以束缚雅纪……。
可是——
“我知道你们不想承认母亲以外的人,可是,我姐姐也不想当你们的妈妈啊。再说,你们已经分居四年了,所以,应该……够了吧?”
瑞希的发言似乎和尚人的猜想有所出入,突然间……尚人意识到自己错了。
(等一下……)
当你们的妈妈——什么意思?
分居四年……。
(不是……小雅?)
那么——是谁?
真山千里,到底……和谁在相爱?
想到这里,尚人的心跳逐渐不规律地加快。
于是——
“你们的父亲……可以把筱宫先生还给我们吗?”
当瑞希以明确的语气如此诉说时,尚人仿佛迎面中了一击似地——哑口无言。
(爸…爸……?)
就某种层面来说,相对于雅纪可能成为别人的男人,完全超乎想象的事态发展,同样也带来不小震撼。
尚人的脸顿时变得苍白不堪。
(为…什么……)
为什么,事到如今,自己还得被迫面对抛家弃子不管的父亲不可?
瑞希似乎早已猜到自己的发言会给尚人带来某种程度的冲击。不过,倘若在此打退堂鼓,那么特地来到翔南拦截尚人的举动似乎就失去意义了。
“筱宫先生和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我们一直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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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希再一次强调。
接着,仿佛自我激励似地高高吊起眉梢,咄咄逼人地说:
“我能够考上紫女学院,都是托筱宫先生的福。我非常感谢他。可是,筱宫先生到现在还没办法和姐姐结婚,这样未免太奇怪了吧?虽然姐姐说,就算没入籍,自己也一样很幸福……。可是我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和喜欢的人结婚,为他生孩子……。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幸福啊。”
尚人则是……脑袋嗡嗡响个不停,好像有哪里坏掉了。
“真山千里”。
对于这个第一次听到的名字,尚人是何等地憎恶啊。
温柔的母亲,可亲的父亲。
引以为傲的哥哥,好胜又美丽的姐姐。
虽然调皮却不惹人讨厌的弟弟。
那种随处可见的小小幸福,今天、明天,还有后天……尚人原以为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那一天,父亲丢下一切,随着情妇远走高飞。
夺去筱宫家一切幸福的——女人。
将家族牵绊全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元凶——父亲的情妇。
尚人现在才知道,原来那女人的名字叫“真山千里”。
打从父亲离家的那一刻起,他的名字便成了家中的禁忌。
然而——
相较于没有脸孔、没有名字的情妇,把家人当垃圾般丢掉的父亲所引发的憎恨和愤怒,反倒强烈到令人目眩。
无法原谅。
——不愿原谅。
因此,唯一能做的只剩下憎恨。那时候……。
但,就连这份恨意,在忙碌的日常生活扼杀下,不知何时已随着过往记忆变得又薄又淡。
——尚人一直这么以为着。
只是——
他没想到,当时轮廓模糊不清的情妇,有朝一日会以这种形式现身。
“真山千里”——有了名字的情妇,当场变得有血有肉,原本应已埋葬的恨意,又被点燃新的火焰,在尚人体内滚滚焚烧着。
(真山……千里。)
尚人勉勉强强从喉间挤出这名字,拳头紧握到指尖泛白。
“我姐姐迟迟无法和筱宫先生结婚,就是因为你们反对父亲再婚吧?”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啊。
让人笑不出来的黑色幽默——岂止如此,汹涌的不快感和无以名状的恐惧感,甚至让他产生晕眩的感觉。
“可是——已经够了吧?我姐姐已经等了四年了。我认为她有权利争取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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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取幸福的——权利?)
这是从哪张嘴说出来的话?
害自己家人坠入地狱的既得利益者,没资格主张这种权利!
想到这,尚人突然连眼前那个口吐狂言的瑞希也一起恨上了……简直是恨之入骨。
他好恨。
——好恨。
可是——
“什么叫有权利幸福?你是指破坏别人的幸福,藉此成就自己的幸福吗?假借爱的名号,不管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少蠢了!”
从尚人口中说出来的话语,冷漠到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人一旦怒急攻心到某种程度,似乎会连狂吼狂叫的能量也一并丧失。
接着,瑞希狠狠地瞪大双眸,连珠炮地反驳:
“蠢的人是你们!说到底,你们就是无法接受筱宫先生选择了我姐姐,而不是你们吧?所以,你们才要阻止他们两个的婚事。拜托,又不是幼稚园的小朋友,年纪那么大了,竟然连父亲的幸福都不肯放过,你们真的太差劲了!”
“无法原谅父亲选择了其他女人”
尽管这句话和真实情况有着决定性的差异,不过倒也真说中了尚人的心事。
抛家弃子,选择外遇对象的父亲,根本不值得原谅。
不过,这心情很快便被愤怒所取代。
“你……有没有说错啊?最差劲的人,应该是把别人家庭搞得支离破碎的你姐姐吧?”
尚人的视线丝毫没有动摇,笔直地注视着瑞希。
“那种只顾着和女人偷腥,抛弃家人不管的男人,早就不是我父亲了。”
顿时——
“什……”
哑口无言的瑞希,夸张地变了脸色。
“你骗人!”
“我骗你什么?你姐姐和我爸爸发生外遇的事?还是年纪一大把的欧吉桑,居然背着四个小孩在外面和年轻女人乱搞,把家人像垃圾一样丢掉的事?”
“姐姐……我姐姐、外遇……不可能、你不要乱说!你再乱说的话,我绝饶不了你!”
瑞希的双唇打着哆梭,故意装狠瞪着尚人。
可是那凶狠的目光,不过是在突如其来的指控之下,为了掩饰心中的半信半疑而故意装出来的伪装罢了。
“不相信的话,可以回去问你姐姐啊?唉,虽然她不可能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就是了。你好像被保护得好好的,什么都不知道嘛?”
在对姐姐深信不疑的瑞希面前,活生生剥开真山千里的假面具。比起发泄已经凝结的愤怒,尚人更需要扭曲的快感。
“你说你们一起生活了四年?你有没有搞错啊?那男人离家的时候我才小学六年级耶?在这之前,他在外面就已经有女人了,起码也有六、七年了吧?啊,对喔……因为坚持不肯离婚的原配去世了,所以那男人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搬过去和你们一起生活嘛。嗯……你说什么?因为我们反对他们结婚,所以他们才白白蹉跎了四年的光阴?别傻了你。妻子去世了,可是那男人却丢下未成年的子女,和别的女人同居耶?普通人的父母做得出这种事情吗?又不是幼稚园的小孩子,稍微思考一下应该就能发现事有蹊跷吧?”
当自己家人沉沦深渊时,眼前这女孩正毫不知情地玩着幸福的办家家酒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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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折磨她……不知道她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真山瑞希,你能够体会有一天父亲突然和情妇远走高飞,可是家人却被撇下来不管的心情吗?你不可能会明白吧。因为当我们跌落到不幸深渊的时候,你正和那些人玩着愉快的家人游戏呢。”
尚人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
尽管理性明白这不过是迁怒罢了,可是翻腾的负面情感不允许尚人点到为止。
“紫女学院是私立贵族女中吧?了不起啊。当我们付不出营养午餐费和学费的时候……当我们好几个月缴不出钱、生活捉襟见肘的时候,你们似乎正过着锦衣玉食、和乐融融的日子嘛。”
每月必到的——未缴纳通知书。
贫穷让人可耻。
国中开学典礼,每个人都穿上崭新制服出席。而尚人的制服,甚至书包,都是附近的毕业生留给他的。和头发长长了扎成马尾即可的沙也加不同,帮尚人剪头发一向是雅纪的任务。尽管一颗头就像狗啃似的,他却从来没有半句怨言。
然而。
总觉得,每个人都在背地里嘲笑他们那种悲惨的境遇……。握着未缴纳通知书的掌心,正微微发着抖。
把身体弄坏的母亲,已经无法再帮什么忙。尽管有雅纪辍学打工努力维持家计,但是莫大的开销对失去男主人的家庭而言,仍是一大负担。
尚人和沙也加都知道家里没钱,主动放弃了教学旅行。所以,当雅纪暗地凑齐这笔钱,让弟弟妹妹可以放心去玩的时候,尚人他们真的感激到几乎哭出来。
“那男人——今天我总算明白,他有多讨厌我们了。不愿花一毛钱养育亲骨肉,却肯负担情妇妹妹的开销……我都不知道他这么慷慨呀。”
由自己口中说出来的现实,杀伤力其实是最强的。
“算了,现在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不过——将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那样是不是有点自私?甚至,别人的伤痛好不容易才平复一点,现在却又突然出现胡乱批评,我都快被你弄糊涂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夫妻一旦分开,就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但是,亲子关系却不是如此。
血缘的羁绊是怎么样也切不断的。
比起自己的小孩,没有任何关联的他人妹妹,反而被捧在掌心呵护。
事实赤裸裸地摊在眼前,尚人不懂,父亲为何要如此憎恨自己……。
从前那段毫无猜疑,只是沉浸在小小幸福中的岁月,一想到说不定是用欺瞒和谎言堆砌出来的假相,尚人便感到——非常痛心。
“你……刚才说过吧。明明住在一起,却还没有入籍。那男人到底要不要再婚,说实话,我们一点兴趣也没有。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入籍,会不会是你姐姐……害怕和那男人结婚后,这次会变成真正的一家人呢?”
尚人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