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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暮沉看着他，“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周威的目光，在深夜的晦暗的酒吧里，显得幽怨而深长，似乎，蕴含着许多，不可意会东西。
他回过头，看着林暮沉，眼中的一丝犹豫，没有逃过林暮沉的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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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威看着他，“如果，我是说如果……”
他似乎紧紧的咬了咬牙，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将话咽了下去，“算了……”
最后这一声，似是叹息，更似是绝望。
他就那么，向外走去。
林暮沉仍旧坐在那里，看着地上他喝光的酒，想着他的话。
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再去问他。
*
晚上，宋衍将安安抱起来，放在了他的小床上。
安安抬起头来，看着宋衍，“妈妈。”
宋衍看他，说，“醒了？”
安安说，“妈妈，当初你生了我，有没有后悔？”
宋衍愣了愣，随即，微笑着，抚着他的额头，“怎么忽然这么问？”
安安说，“刚刚看电视剧里啊，那个妈妈一直在骂小女孩，说为什么要生下他之类的。”
宋衍皱眉，“你又在看什么！”
安安忙翻倒睡下，说，“妈妈，我睡了哦……”
宋衍无奈的看着他，将他的被子拉下来，然后亲吻他的脸颊，“安安这么乖，如果不生下你，我才会后悔。”
然后笑笑，给他掖好被子，走了出去。
第二天，林暮沉一早来接宋衍去上班。
宋衍先送安安去学校，车上，安安说，“哇以后每天都可以坐大奔上学吗？”
林暮沉正开车，侧头看着他笑。
宋衍瞪他，“安安小朋友，太物质了不可以的，听见了吗？”
安安撇撇嘴，林暮沉说，“叫我爸爸，我就天天送你上学。”
安安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鄙夷的道，“叫个爸爸才这么点好处。”
林暮沉一愣，随即伸手弹了下他的脑袋，“这个是交易吗！”
安安捂着脑门，“哎呀，还用暴力，又扣分了，虽然不是交易，但是能得到的好处我干嘛要推出去不是，趁着现在还能交易呢……以后不定对我好不好呢，万一对我不好，我现在也没拿点好处，那不亏大了，所以啊，我这个不叫物质，我不能预知将来哈，所以我这个叫把握现在。”
宋衍说，“是不是你黎米阿姨教你的！”
安安说，“是啊，黎米阿姨说的。”
林暮沉皱眉，“以后离那个女人远远的！”
安安看着他，“好啊，黎米阿姨天天给我买好吃的，你天天给我买，我就离她远点。”
“嘿，你个臭小子，你还敢跟我谈条件……”
一路欢笑着送了安安去上课，又送了宋衍去工作。
看着宋衍进去了，他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是周威打来的电话，“什么事？”
“请问是林先生吗。”林暮沉听见里面的陌生声音，微微愣了愣。
“不是周威吗？”
“林先生，我们是警局的，从周威的电话里，看到昨天最后通话记录是林先生，所以找到林先生，周威车祸致死。希望林先生来一趟警局。”
林暮沉一愣，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
周威的遗体正摆在里面。
他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在新加坡养老。
这个消息，自然没敢告诉年迈的老人。
认过了尸后，林暮沉走出去，脱下了身上的白色袍子，默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
“因为是在近郊的环城公路，晚上通车比较少，所以今早才发现，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三点左右，因为最后一个通话记录是林先生，所以，请问林先生当时是跟他说过什么？“
林暮沉依稀记得，在酒吧见到他，是在凌晨十二点左右。
如实说了，见面的事情因为有他的保镖以及酒吧的人作证，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么关于车祸，现在有什么证据了吗？”
“证据这方面就不方便跟林先生说了。”
林暮沉眉头一皱，微微看着面前的刑警，“你是什么意思。”
刑警只是笑笑，“这是警局内部的意思……”
林暮沉眼中一暗，上前，拎起了他的衣领，“他是我的朋友。”
刑警吓了一跳，看着林暮沉阴鸷的眼眸，一句话也没敢再说。
林暮沉放开了他，哼了声，默然的，向外走去。
他知道，他们怀疑他。
程言语赶过来的时候，也很是惊奇，“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
林暮沉只是摇摇头，天有些阴，炎热的几天，总归是要该下雨了，他看着沉甸甸的云层，伸手拿出一根烟，默默的点燃了，然后向着外面的车子走去。
“帮我一个忙。”他看着程言语，说，“这件事先瞒着他奶奶，就说周威去澳洲出差去了。”
程言语点点头。
林暮沉说，“警局这边你解决一下，我不太方便出面。”
“好，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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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暮沉进了车里，程言语跟进来，“但是，会不会有些蹊跷，他大半夜去什么郊外？”
林暮沉只是沉沉的看着前方，从他的面容上，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先办好他的葬礼。”
“好。”
发动了车子，车声轰隆，他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周威。
他被打的头上都是血，清澈的，决绝的眼，在参差的发间，望着林暮沉。
林暮沉说，我能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周威说，是什么。
林暮沉说，但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
周威沉默许久，在林暮沉转身之前说，“好，我跟你。”
*
下午，林暮沉的电话没有打过来。
宋衍走出门时，看见正在下雨。
小陈说，“哎，有男朋友接了吧，我就不等你了。”然后调笑着摆摆手离开了。
宋衍只是笑笑，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直到最后，还是没有电话，她想想，从一边的小店里买了把雨伞，然后忙打了车去接安安。
那天晚上，她一直一直的看着手机，却始终没有电话。
电视里播着很旧的偶像剧，黎米边吃着零食，边看的很欢乐。
好像是某个韩剧，近来都很热播，
但是宋衍只是跟着看，甚至连男主角的姓名都没有记在心里。
“就算其他星星都换了方位，北极星依然会在原地，当别人不了解你，不相信你，甚至不原谅你，只要我还在原地，你就不会迷路。”
“我不会说对不起，因为你已经抢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你拿走了我的心，所以我一点也不觉得抱歉……”
电视里的台词这样的美好，宋衍有些不忍心去看，因为大约知道，结局未必是好的。
黎米却毫不在乎，只是在那里一直看着。
她最后一次看手机，仍旧没有电话。
于是她起身，走到窗外，漫天的繁星，那么仰头看去，好像是掉进了星空里一样，都说有星座这回事，但是她从来分不清。
只是，远远的，果然能看到北极星，在北斗七星错落有致，闪闪发亮的排列后，十分的显眼。
林暮沉，我做你的北极星，可好？
她笑笑，将手机收起来，进了房间。
*
夜半，睡的朦胧时，电话却响起来，宋衍接起了电话，听见里面一个有些疲惫的声音，淡淡的道，“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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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衍说，“嗯。”
“那睡吧。”他说。
宋衍慢慢的清醒，忙说，“等等。”
他说，“嗯。”
“还没睡么你？”
“嗯，有些忙。”
“哦，要，要早点休息。”
“嗯，只是突然想起来，晚上没有去找你。”
“没关系，你忙吧。”
“嗯，明天再给你电话。”他淡淡的说了句，终于放下了电话。
她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你今天在做什么？
好像那样，会让她显得很多事吧？
她想着，放下了电话。
*
第二天，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容雅。
林暮沉见她哭的鼻头红红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走过去，他说，“你怎么来了。”
她看着他，充满感伤的目光里，带着愤恨，“你怎么能不告诉我，让我现在才知道。”
他舒了口气，没有说话。
容雅说，“尸体，在哪里？我想要去看看。”
他说，“警察说要解刨，不让领。”
容雅吃惊的半张着嘴，“解刨？不是，不是车祸吗？”
林暮沉淡笑，是啊，但是涉及到他的，警察都不会被当做单纯的车祸处理，即便再像是正常的车祸。
容雅说，“难道，不止是车祸吗？”
林暮沉看着她，“你觉得呢？”
这句话问的十分暧昧不明，她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他也只是笑。
容雅唇角动动，看着他，说，“在解刨前，我可以看看他吗？”
林暮沉说，“我陪你去吧。”
容雅看着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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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威是被撞到了后脑致死，身上有一些细小的伤口，并不明显。
在他们的停尸房里，阴冷的让人有些发颤。
容雅过去，看了一眼，捂着嘴，不禁哭出了声来。
林暮沉看着她孱弱的身体，过去，扶住了她的肩膀。
她靠在他的身上，终是不忍心的转过头去，闭上眼泪，泪水沾湿在他的衬衫上。
她抽泣着，“看到他，也始终不能相信，现在我觉得，好像还是假的一样，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
林暮沉默然的拍了怕她的肩膀，“不想告诉你，就是不想你难过，但是，是谁告诉你的？”
她擦了擦泪水，“平时，他每天下午都会去看我，那天下午见过面之后，他就没再去过，今天看到了你的属下，我就问，周威是不是被你派出去不在，他才告诉我……”
林暮沉微微的点点头，深沉的眼中，自带着一股幽暗的异光。
出去后，林暮沉命令人送她回家，然后转头，进了自己的车里。
程言语说，“怎么样？”
林暮沉看着前方，雾霭已经散去，但是雨后的午后终究显得不那么清朗。
他摇摇头，“没什么进展。”
程言语皱眉，“你不是说，这件事暂时不透露给任何人，会有做贼心虚的人来问，但是好像现在……”
林暮沉说，“看来不是对方根本不在乎，就是对方太过谨慎。”
“那容雅……”程言语奇怪的道，“为什么你连她都怀疑了？”
林暮沉说，“那天，我见过周威最后一面，他喝的烂醉，叫我去见他，说有事情跟我说。”
他转过头，注视着程言语，“但是，见面后，他只跟我说了容雅，跟我说了，跟容雅见面的过程，最后，他犹豫了很久，还是什么也没跟我说。”
程言语心里一顿，脱口说，“你是怀疑，周威想跟你说的，是容雅的事情？”
林暮沉微微叹息，“希望我是太多疑了。”
程言语不再说话，只是跟着静静的看着前方。
两个人默然片刻，林暮沉说，“警方什么时候解刨？”
“大概明天。”
“解刨后……给他办葬礼吧。”
“嗯。”
*
解刨的结果自然什么也没有结果。
脑内积血，是他致命的原因，也是车祸中的死者常见死因。
几天后，周威的葬礼举行。
那日并不算是风和日丽，夏日的天，却显得有些微微的凉意。
宋衍出门送了安安去上学，安安仰头说，“我看恶魔叔叔是不想当这个爸爸了，还说每天来送我上学呢……”
宋衍低头说，“他很忙，你要谅解。”近来看来确实是很忙，有许多天没有好好的见一面，只有一次半夜来了，在她床前坐了一会儿才走，之后见面也只是匆忙的来送些东西，有时是吃的，有时的安安的玩具，然后，就忙离开了。
宋衍来到公司后，却在门口，看见容雅正出来。
她穿着一身的灰色西装，里面配着白色的衬衫，看起来，确实职业装束，衬着这浓郁的天气，让人觉得有些黯然。
看到宋衍，她笑笑，走过来，“好久不见。”
宋衍点头，说，“怎么来这里？”
她回头看看，摘下眼镜，却是一脸的红肿，像是哭过了很久的样子。
宋衍更奇怪起来。
她说，“来你们电视台，发个祷告。”
“祷告……”联想到她现在的装束，宋衍恍然，“是，有人去世了吗？”
容雅奇怪的道，“你不知道吗，周威他……周威前几天，因为车祸，去世了。”
宋衍心里一惊。
容雅却很奇怪，“我以为，暮沉告诉你了，这几天，他一直在忙周威的葬礼，看来你不知道啊，这个暮沉，真是太马虎了，那么忙，都不能去跟你见面吧，刚刚和好，怎么可以这样呢。”
宋衍勉强笑笑，说，“没关系，他太忙了。”
“今天是周威的葬礼呢，那么，欢迎你去祷告，虽然，他在世的时候……”容雅叹息，“其实他是个很好的人，不过平时不太会说话。”
宋衍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看着容雅离开，宋衍微微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
周威竟然去世了……
虽然不喜欢他……但是，那么鲜活的一个生命。
想起容雅刚刚的话……
所以，林暮沉这几天，是跟容雅一起，准备周威的葬礼吗？
也是，周威是他们共同的朋友……
进去后，黎米见宋衍一直有些恍惚，问她，“怎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