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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粽叶的香味?”
“呵呵呵……”夷简笑起来,“是芦苇叶,红豆和莲藕浸泡在芦苇叶水里煮,等莲藕化开了再加参果和薏米,喜欢甜的话还可以放红枣,这样熬出来的粥不但颜色好看,味道还清香,以前我们冬天经常喝。”
“夷简!”
“恩!”
“我头一直胀得厉害,你替我按摩按摩两鬓!”他放下勺子。迟疑片刻,夷简把粥锅放到脚边的搁板上,张开手指按在他的阴白穴,指腹缓缓向后推移拿捏,嬴政闭目,“去护城河边的邸宅!”他轻道。
车辙悠悠驰行,碾过护城河边的青块石道,夷简忍不住掀开布帘,河对岸,一路的琼花枯谢,果实成熟,太阳将近落山,西方只剩最后一抹霞红,转眼凉风起,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到护城河尽头处的老宅,推开大门,从走廊延伸到墙沿,竹席板的地上积有一层灰,马车停在内院,夷简立即跳下车,说:“我去清扫下屋子!”说完,她迅速奔回屋内,在泾阳县行礼和几乎所有的钱袋全部被洗劫一空,或者说被秦侍卫们没收充公,幸好她在寝房内的床榻下还藏了几百金,以备防患之急。
(六)
自然,钱袋安然无恙,夷简蹲在地上,手臂够进床榻下取出一小包,塞进自己的袖袋里,这个总会用得着,不过未来指不定会遇上什么事,更不知道还会这样生活多久,也还得想办法给父亲送些,所以这几百金她务必要仔细,要节俭。
公子韩非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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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夷简心情不错,站起身整理软榻上的铺被,抚平,叠齐……不经意的抬头,这一看没想到却看到尉缭的脸,就站在窗外的回廊,手里拿着一柄阔叶扫帚,目光对视上夷简的视线,尉缭淡笑。夷简吃惊,走到窗边,看看他手里的扫帚,又看看他轻逸的气质,终于忍不住问:“我觉得很不解,你为什么总是好像一眨眼就能消失?”这叫她感觉很纳闷也很诡异。
尉缭表情沉敛,摇头,答:“并非消失,只是隐没,是视觉的偏差。”
他的意思听起来深奥,夷简正想再问,谁知“咚”的一声细响,她的后脑又是一记闷击,“夷简,不要离尉缭太近,有什么疑惑,问寡人!”
是嬴政!
“没有,没有什么疑惑,就是看见了随口问问。”夷简扭头,下意识揉揉自己的后脑勺,这人,打人似乎也成了习惯,要换成别人她早就怒了。
“过来研墨!”
嬴政转身,到寝房外的堂厅,径直在案桌前坐下,夷简看他的背影,藏黑色的丝绸紧致的贴在他的脊背,一如既往的熟悉和坚挺,让人忽然惊觉,此刻在她的面前,不是秦王,不是她一无所知的残暴秦王,他只是政,就是政。
夷简过去研墨,嬴政随手翻阅案桌上的简书,偌大的屋子静寂无声,竹席地投映出室外的光线,显得薄凉幽青,再过一个时辰夜幕降临,该要点灯,漆黑的墨汁漾开,夷简摊开置在案桌另一头的空白竹简,嬴政执笔,赫然写下“揽客卿令”四字凌厉秦篆,夷简看着,不禁脱口问道:“你要招揽食客?”
嬴政微一点头。
夷简突然笑起来:“你有没有听过齐国的一则笑言,说有位身无分文的年青人听闻孟尝君养三千食客,于是决定去投靠他,到了孟尝君府门口,府内寂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恰巧见孟尝君步出府门,年青人躬身拜地后说:‘谋下不才,愿拜在孟公门下。’孟尝君便客气道:‘不敢承当!’年青人又说:‘谋下谢过孟公,敢问孟公,食客府在何处?’孟尝君遥手指向东面的一座府第,年青人疑问:‘为何不见诸客们?’孟尝君答:‘此时膳点,诸客都各自回家吃饭去了!’呵呵呵呵……”
嬴政抬眼,表情未变,执笔的手落在半空中。
夷简止住笑意,站起身:“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这其实是三姐夷缨讲过的笑话,讲完的时候她们全家都忍不住大笑……无趣的走出堂厅,夷简想起一锅的参羹粥还在马车内,赶忙到院子里去,途经植种睡莲的方池,几滴水珠被风飘到她的脸颊上,凉飕飕的。
现在的风刮过一次气候就冷一天!
屋内,嬴政眉头舒展,眼角带笑。
上党郡叛乱(1)
(一)
是夜——
万籁俱寂,暗红色烛火,人影摇曳,树枝婆娑,灯下,嬴政仍在疾书。
夷简睡了,睡在松软宽大的暖榻上,很踏实。至深,至沉的睡眠,恍惚中她好像看见了一望无际的红,到处炫目喜庆的红,暗红色的,又好像粉红色的,一段一段,似薄如蝉翼的纱,也或者是能在空中透明飘荡的绸,徜徉的红色,绵绵延延,从赵国一直扩散到新郑,再飞扬至大秦,在咸阳的上空久久旋转,缤纷……
一种快乐,蕴含史无前例的巨大幸福感,包围着她,她也是红,浸润在红色里,如同出嫁时的大姐,如同大婚前夜的三姐,红缕霞帔,遮盖头顶的轻纱长长的拖到地上,越过绿幽幽的芳草,滑过古迹斑斑的石道,清澈的古琴,抚出二姐对她的祝福。
从此,她也是女人,太阳光下,他远远的站在石梯上,伸出手臂,含笑等她,对,他的脸上是含着笑的,他在对她笑,他笑,她便也笑……两个身体逐渐的靠近,靠近,是他了,温柔的揭开她额前的红纱……紧紧的拥抱她,亲吻她,滚烫的,火热的,吻遍她的全身,太幸福,做他的妻子,嫁给他了吗?
太阳也为她高兴,灵魂深处的满足,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弓起,笑出声……
嬴政闻声,到床沿边,夷简张眼,睡梦里意识与身体仿佛分离开,迷迷糊糊中,夷简低唤:“政,政……”嬴政皱眉看她,不想下一刻,她的手臂突然横扫而来,一把拽过他的脖颈,抱在怀里,口齿不清中呢喃:“你能不能,能不能……只要我一个……”
被她抱着,嬴政心里一动,嘴角上扬,贴在她的耳垂,轻道:“看你表现!”
这一夜,嬴政和衣而眠,侧倚在床沿边,夷简的手臂始终横压着他的肩膀,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流淌,堂厅里案桌一角的烛灯直燃到清晨,如果这是人世的尽头,那便是最完美的尽头,然而岁月,并非一瞬间的永恒。
窗外,睡莲依旧!
PS:为了保持与书出版的速度同步,现在不敢更新太快啦,抱歉,再抱歉,总之等这本书更新完,我还会再写后面,再写多点,多点,精彩的……
上党郡叛乱(2)
(二)
韩国,新郑。
早上,郑夷缨躺在床上,半个时辰前她就醒了,一个人睁眼到天亮,懒洋洋的了无生气,太子宫里没有真正能说话的人,在她的年纪显得孤独,姬安几乎从不涉入她的寝宫,每每想起他,她的心里就一阵阵渴望,她的身体太年轻,也很美,她的胸脯不逊色任何一个女人,浑圆且坚挺,粉红色的蓓蕾含苞待放,双腿白皙修长。
夷缨抚摩自己平坦的小腹,怅然坐起身,问守在帐外的侍婢:“太子起来了吗,昨晚他什么时候回的宫?”
侍婢掀开帘帐,答:“太子殿下昨夜没回宫,奴婢伺候娘娘洗漱更衣。”
夷缨点头:“还是在宰相府里?”宰相府少甫张良是姬安的挚友,听闻张良是令女人都会黯然失色的美男子,他究竟有多美,美到太子整日整夜的流连,若传出去怕是要惹百姓们的笑话,一个男人的心究竟要怎样才能牢牢的抓住,夷缨不甘,真的不甘,女人这一生能指望谁,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如果在他的心里她连个男人都比不过,那么她将来能从什么子?
“今天就梳太子殿下平日的束髻!”洗漱完毕,夷缨坐在梳妆台前对周围的侍婢吩咐,“还有去拿身太子的深衣替我换上。”
她要出宫,要去见见所谓的美男子张良,侍女们不敢有异议照吩咐行事,小心翼翼的替她绾起乌黑柔顺的长发,又换上太子殿下平时出宫穿的宽大深衣,不过脸上依旧描着女子红妆,穿他的衣裳并非想扮男人,仅是想穿,想在外人的面前,与他的距离能更近那么一点,系紧腰间的丝带,夷缨看巨大落地铜镜里的身影,不禁叹了口气,姬安的衣服上有一层沉甸甸的烟叶味。
宰相府在太子宫的西面,夷缨出宫并没直接去宰相府,而是绕过南城到自家的郑府,只看看门前的石板雕刻,身后的女婢问要不要进府内坐坐,夷缨摇头,不坐了,看看足矣,屋里已经没有血浓于水的人。
家人都各奔东西!
行到宰相府附近,夷缨坐在马车里撩帘看见姬安的贴身随从站在府门外,很惊讶,忙叫女婢们不动声色的将马车停在对面不远处的墙角边,那头很安静,片刻有人从府内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太子姬安,着淡蓝色宽袖深服,跟在他身旁的是一个差不多身高的年青人,但是年纪应该略小一二,面貌俊秀,额头饱满,看起来神采奕奕,尤其一张丰润的嘴唇,微微的上扬,他就是传说中的张良吧,气质倒并不显得阴柔。
夷缨也不细看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姬安身上,从宰相府里出来,他们一同上了同一辆马车,是太子宫的马车,两名随从坐上前侧驾车,车行,夷缨立即命车夫尾随。约摸半个时辰,姬安的马车穿过繁华的中央御街,拐进一条胡同,尽头,那是新郑城里最风月的窑馆酒莊。
上党郡叛乱(3)
看他们下车,看他们并肩而入,毫不以为然的谈笑风生……夷缨的心仿佛瞬时被千斤重石压过,跌到谷底,最后一瞥风吹起姬安的长发,他狭长的双眼似笑非笑浅若清泓……夷缨不敢置信这样一位尊贵的太子将来的储君,他竟然白日里进入如此不堪低下的窑馆,她颜面何存?呆坐在马车内,她感觉到脊背冰凉,一种冷澈心扉的绝望!
他萎靡的表情,那一夜夹在男人肱骨之间的交合再一次袭入眼前,这叫她几近面临崩溃。女婢唯唯诺诺的问:“娘娘,要回宫了吗?”
夷缨浑然不觉的点头,然而点头过后,双腿却不由自主的站起,下车,女婢愣愣的看她,夷缨突然愤怒,提起一口气到窑馆门前,不想一名大汉立即伸手拦住她的去路,道:“这里禁足妇人!”
夷缨瞪眼怒视他,随后跟上的女婢急忙掏出王族牌令:“敢对太子妃殿下无礼,还不快放下你的手。”
大汉一愣,夷缨进去,果然声色场合,琴声绵绵,娉娉袅袅,一股扑鼻的香气迎面飘散,一段宽阔光滑的木楼台,几个身穿薄纱的女子轻歌漫舞。夷缨环视一眼,楼下四周各有珠帘,几步木梯台阶上去,是席地隔间,而太子的身影就在东面最僻静一角,半敞开的席帘隐隐绰绰,只卷到一半。
夷缨径直走上席地,她突兀的出现不禁招来很多人的侧目,夷缨根本不在乎这么些或贵族或平民男人们的注目,更不在意这些在男人面前卖弄色艺的女人,因为她不齿,她的目光只看到那一簇浅蓝。
注意到周围不同寻常的一丝异样,太子姬安抬头,他嘴角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敛去,就这么不期然的,四目赫然相对,姬安错愕,夷缨走到眼前,半层席帘相隔,他盘腿低低的坐在席地上,她高高的站在帘外。
“你就想这么活下去吗?”夷缨开口,眼眶终于滚热,“他们,她们……能为你做的,你的结发妻子不能吗?宫里美人三千,都不能让你知足?帝辛荒淫纵乐,酒淋肉池,长夜笙歌……如今的韩国,还能比得上周祖大商王朝吗?”
姬安看她,瘦削的下巴微微抬起。
夷缨垂下眼睑:“你难道不想要几个儿子?”
姬安眯起眼,视线越过夷缨,看向远处墙檐下悬挂着的一只祈晴木铃,轻道:“不想!”
像是自取其辱,站在他面前,夷缨的眼泪终究忍在眼眶里,转身,离开,只是离开之前,她不禁问他,“姬安,你的心呢?”原本,她以为她嫁了最尊贵的男人,原本她真的以太子妃的荣耀而骄傲,每天,她期盼他的宠爱,期盼他的身影走进她冷清清的寝殿……
如果他没有心,那么她这一生,还有活得兴致吗!
人以为小鸟飞不过沧海,是以为小鸟没有飞过沧海的勇气,然而世事变迁,很久过后人才知道,其实不是小鸟飞不过,而是沧海的那一头,早已没有了等待!
这是人的悲哀!
上党郡叛乱(4)
(三)
还是晌午,咸阳西市护城河尽头的老宅,床榻上夷简仍旧在睡,这一觉她睡的太满足,半夜里的美梦还没完全散去,身边嬴政和衣侧卧,神情平静柔和,有太阳光洒进屋子里,直射在黑色的绸被上。
尉缭站在门旁,若是以往他只要一动脚步,王就该醒,然而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