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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之缱绻-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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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步走在樱花道上,夷缨心情愉悦,这样的气候总让人舍不得虚度,呼吸也变得沁人,从早晨开始,她就在恣意享受樱花的香味,她生在这样的季节,樱花是她的本命花,她一身粉红色的绸裙,缎带随步履摇曳,前面的姬安清瘦,倜傥。
    “姬安,这是你的疆土!”夷缨忍不住叹,“天下之大,有哪片土地像韩国这么美!”燕赵寒冷,秦国强大土地却贫瘠。
    姬安浅笑:“东方鲁越的山水,烟雨朦胧,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似月,皓腕凝霜雪……”
    “你去过吗?”
    姬安摇头,想去,最是缭绕鲁越,姬氏的根源,有生之年,他想去。
    到太庙陵,庙里香火鼎盛,宫女先燃起三炷香交给姬安,姬安站在门口,香举过头顶,向天跪拜大礼,夷缨跟在他身后跪拜,三炷香点在门前四足青铜巨鼎,进庙,宫女再燃三炷香,姬安接过跪在庙堂,磕头,庙堂中央是祖先们祭牌,四周诵文祈福声不绝耳。
    再往太庙后殿,广阔的土地,依山傍水,祖先们的陵墓安葬于此,王家守陵人认出是年轻的新王,慌忙迎候,姬安问:“王伯叔兄们都来过了吗?”
    守陵人说:“有些来奠祭过了。”
    姬安领夷缨先到父亲桓墓前,宫女摆放祭品,姬安抓一把泥土放在墓顶,拔掉陵墓石底的嫩草,此情不禁让人惆怅,夷缨到姬安身后,轻声说:“如果百年过后,我们没有子孙,这里的祖陵便会荒废,有谁能想起为我们拔掉墓前的杂草……”
    姬安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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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丹俘虏(4)
直到祭祖结束,姬安都没再说话,表情凝重,双眼像漆黑的浓墨,夷缨有些后悔说那句话。回王宫的路上,已经傍晚,天空突然阴沉,“轰隆隆”几声炸雷,夷缨怔,这时姬安倏地拉起她的手,向山下奔跑,宫女们跟在身后,豆大的雨珠说下就下,不一会工夫就倾盆似的从半空里泻下,春雷轰鸣伴随阵阵狂风,山路阴冷,冷雨砸在身上,湿透,夷缨盯着姬安,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异样。
    这样的姬安,像是一个寻常的男人。
    山间木屋,孤零零的矗立在雨里,姬安拉夷缨进屋躲雨,竟是干净整齐的猎户屋,屋内无人,山里的猎户通常一出门就是连续多日,这场雨来的不期然,夷缨到里间,宫女们忙点上油灯,又到炉边烧热水。
    夷缨坐在铺板沿,环视屋内,在山里,这是遮风避雨的小屋,很简陋,床板上铺着松软的动物皮毛,姬安看夷缨,嘴唇酱紫,对宫女说:“替王后把衣衫脱了。”
    夷缨愣住,宫女细细褪去她的衣裙,又悄然退出小屋里间……
    在他面前,完全袒露,夷缨的身体不由自主抖动,姬安亦褪去水一样湿透的长衣,到她身边,揽她入怀,夷缨不敢置信,抬头直视他的眼眸。
    “韩国衰弱了,到垂暮之年,我不是不想要子嗣,国兴子旺,国衰子单,夜里做梦我也感到恐惧,韩国传到我手上,竟连一个儿子都没有吗……”姬安的眼里有水雾蒙上,夷缨扶住他的手臂说,“积郁成疾,你还年轻,你是我的丈夫,顶天立地的男人,别人能成就的,你也一定能,像哀侯帝灭郑,像昭侯帝鼎盛,你也一定能。”
    “你真这么想?”姬安抬眼看她。
    夷缨握住他的双手:“我自始仰望王!”
    十指交缠,这是另一类更为细腻的情愫,姬安的心像是被拨动的琴弦,两道温暖的躯体相拥,直至缠绕温存,小屋外磅礴大雨,气势妖娆,山涧水流濯濯,不安寂的夜晚,安寂的灵魂,这一刻互相慰藉的不仅仅是肌肤快乐,而是彼此心与心相贴。
    雨,狂的暴躁,暗茫茫的天地间,樱花瓣横飞……
燕丹俘虏(5)
(三)
    嬴政躺在寝宫里,连续两天起不了身,也许是之前一个人站在柏树下太久,受了风寒,也许过度的心躁,胸内积着淤血,他的体质偶有疾患,根源于赵国驿站三月暮的那场倾盆大雨,躺在床榻上,他额头滚烫,腿脚却倍感冰冷,赵高点了暖炉,太医局里煎了药,嬴政依旧虚寒,神智时而混乱。
    一阵闷雷,嬴政惊醒,手下意识拽紧绸被,低哑的声音叫:“点灯,快点灯……”
    赵高忙凑到他身边,说:“已经是早晨!”
    嬴政皱起眉,下巴在微明光线里轻颤,很长时间过去,他忽然又道:“为什么让我睡这里,成蛟昨晚来了吗?”赵高跪在竹踏上,“这里是大王的蕲年宫,大王从登基起就睡在这里。”
    “夷简……在什么地方?”
    “奴才这就去叫!”
    雎雍宫,夷简正在走廊里凿陶俑,八尺高的身型,她不得不站在长凳上,半蹲着膝盖,雕琢他浓密的长发,她一根根从头顶往下滑落,在发梢处绑上黑色缎带,一丝不苟。
    赵高领一群宫人过来,走进小宫门,到台阶下,说:“郑姑娘,大王要召见你。”夷简头也不抬,仿佛没听见,手里熟练转动凿斧,赵高不禁提高了声音,重复,“大王要召见你。”夷简神情不动,置身事外。
    若从大殿里走出来,对赵高说:“她这两天除了凿陶,什么也不做。”
    赵高犹豫,对夷简他不敢强迫,考虑片刻,他说:“大王染病,身子发热,颤抖,已经两天没出过蕲年宫。”
    夷简的手仔细捏出缎带丝痕,与他,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形同陌路。
    隔天——
    嬴政依然高烧不退,咳出血来,太医局惶恐,朝中大臣亦惶恐,自古以来短命的王相侯帝数不胜数,先王异人亲政不过三年,王死朝换。软榻上,太医们褪去嬴政的黑色丝衫,膀臂腹,一道深长的伤口,未药末铺敷,血肉模糊,太医大惊,问:“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创口?太医局里没有任何记录?”
    赵高一行贴身伺候的宫人慌即跪下,战战兢兢的回答:“奴才们实在不知!”
    太医令大人怒:“全都押下去,听候宫里掌事发落。”
    “大人,饶了小人吧,大人,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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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丹俘虏(6)
一片嘈杂,赵高和几个宫人被带出蕲年宫,大王身躯,何等尊贵,手臂无端竟有尖利刀伤,不管何因,这都是死罪,伺候的疏忽,赵高双腿瘫软,他做事向来谨慎细微,伺候大王多年从不出岔子,少年时还为大王挨过太后和吕丞相的板子。
    同一片天空,不同的屋檐,雎雍宫的走廊里,夷简蹲在巨大陶俑的脚下,凿雕出它厚底缎履,雎雍宫里太冷清,像一座死气沉沉的冷宫,若从外面进来,到夷简的身后,上下打量陶俑的身型,叹了口气,说:“大王的病情加重了,今天吐了血,蕲年宫当差的宫人都抓到掌事处了。”
    夷简不语,起身开始雕琢宽大的衣袖口。
    再隔天,用了药,嬴政高烧略退,手腿不再颤抖,只是神智还时有不清,臂腹的深长刀口肿胀发炎,创口不愈,太医令几乎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药,却不见药效,到了晚上,炎症的刀口又引起低烧昏迷,加上几年前身体在暴雨里受过大寒,至今到三四月份,他的关节骨都有寒气作祟,或许是长期的失眠,这一觉,嬴政睡的太深,太沉。
    茫离里,他唤:“娘,我们快走吧,秦国才是我们的家……”
    他唤:“夷简,二十岁我还能懦弱,三十岁,我懦弱给谁看……”
    夷简一夜未宿,孳孳不倦的勾勒陶俑的绸衣,它挺拔修长的背影,在她眼里曾掠过无数次,它镂空的绸衣雕绣暗色花纹。若请求说:“夷简,你睡觉吧,你是大王唯一宠幸过的后宫,虽然还没封赐,可那也是迟早的事儿,你这样一直凿啊,凿啊,要凿到什么时候?要不你干脆叫我来……”
    夷简淡笑,打断她:“去给我拿杯茶!”
    “你真不担心大王吗?”若终于忍不住,“我每天看到宫女们急匆匆的熬药往返太医局和蕲年宫,你跟大王……”有些曾经的事,宫人们也是看在眼里,只是不敢妄加议论,“朝邕殿的几位夫人们到现在还没觐见过大王呢。”
    夷简说:“去拿茶吧,我有些渴。”
    已经连续很多天,天空不放晴,夷简低头视线转回自己的陶俑,若嘀咕,“倒是怀念以前的小郑公子……”走开,夷简有片刻的错愕,时间如果能回到以前,她又如何不想,时日匆匆而已。
燕丹俘虏(7)
(四)
    世上的疑难杂症千奇百怪,太医局诊断,大王咳嗽出血并不属于肺痨,而像憋在胸口的气血,大王臂腹的刀伤始终不见愈合,又不是中毒,王族内亲戚们都进宫探望大王病情,人心惶惶不安中,转眼近一个月过。
    嬴政面色憔悴,脸颊瘦削,清醒时,他抬眼望寝宫外的青莲,四月底,水面青莲盛开,昏沉时,他想起在巴清的行馆,酒后她热情的拥吻他……人的心,永远无法勉强,也退回不去最初,变了就真的是变了。
    夷简同样清瘦,她日夜忙于陶俑,若每天带着秦王病情恶化的只言片语,夷简不去想,他是强健高大的秦王,夷简手里的陶俑,有坚毅的下巴,有高挺的鼻梁,有薄而透明的嘴唇,最后一笔,夷简勾画出长眼,陶泥灰色的眼眸,水一样清透,平静,她本想凿出灿烂的笑意,然而最终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张凝重的脸。
    这也许将是整座地宫里最高大的陶俑,夷简在它的后背发梢深处刻下文字:
    心,埋进泥土,夷简,嬴政九年。
    活着,就要留下活过的痕迹,千年过后,她想让世人知道,她爱过……
    叫若请来尉缭,夷简说:“你叫人替我运回皇陵,烧制成俑,和其他兵俑一起埋葬在地宫。”尉缭注视陶俑,缓缓点头,这鐏陶俑运回皇陵,可能无人会知道它是谁,它将和成千上万的陶俑一样,静默的守护地宫。
    午后,夷简躺在床榻上,春困秋乏夏打盹,春夏之交,雎雍宫为数不多的两三个宫女都去午睡,若在寝宫僻处隔间里缝制布偶,对宫女们来说在雎雍宫做事其实是不错的差事。夷简有点困意,但又睡不着,她脑子里盘算过日子,大姐下个月该生了,姐夫李牧应该还在雁门郡,娘会去赵国吧,三姐说不定也去的。
    想起她们,夷简坐起身,寝宫帘帐口,突然一个宫女走进来,是夷简不太熟的式妋,在宫里也就照面过两次,她径自走到床榻边,夷简疑惑的问:“有什么事?”
    式妋开口:“知道大王为什么一直神智不醒吗?”
    夷简看她,不答话,式妋瞥一眼窗外长廊,说:“他快被拖垮,再这么下去,他要死了,王宫里也就这样,有史多少君王死了,死的莫名其妙,年纪轻轻,太医们诊断不出,最终糊涂入葬……”她顿了顿,“你不想他死吧?”
    “你有办法?”夷简问的淡然。
    “你带我出宫,他也许可以死不了。”
    “你有叫秦王不死的本事,自己出不了宫吗?”
    “我没办法。”式妋摇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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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谓,对夷简来说,都无谓吧,起身,套上衣衫,走出小宫门,式妋倒讶异她答应的干脆,静静的跟在她身后。
    许久没走出雎雍宫,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四月末,天暖了,一路遇见的宫人都穿上单薄的长衣,有人向夷简行礼,知道她目今的身份。从后宫到咸阳宫前殿东宫门,很漫长,王宫里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在蕲年宫,大王病重,宫人忐忑不安。东宫们,尉缭远远看见夷简,他是隐武者,动作迅速,可以极短时间内出现在王宫各个角落。
    夷简走到肃穆的侍卫列阵前,尉缭依旧含笑,嘴微微扬着,“我想出宫。”夷简说。
    尉缭的眼里闪过一丝迟疑,但随即,他令侍卫撤下拦护,让她通行出宫,在大王面前,她永远自由。
燕丹俘虏(8)
雄峨的咸阳宫,置身背后,走在宫前宽阔的方石地上,与咸阳宫的距离便不再是石墙铜门之隔,两排的侍卫掩在墙壁石柱边,沿着上百级石阶,逐渐远离,淡出侍卫们的视线,夷简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者在想什么,是否信宫女式妋的话,也不见得,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应该很快分晓。
    又走出三里多路,式妋忽然拉住夷简的袖口,夷简转身。
    式妋说:“蕲年宫里的熏香,我加了藻藓,不含毒,太医令测不出,但是在空气里,会覆盖在化脓的伤口,太医们每换一次药粉,藻藓菌蕨就会侵入皮肉,引起轻微痉挛,秦王每到三四月份,体质就多阴虚。”
    “藻藓?”夷简不懂。
    “藻藓不过菌子,不致死,不具毒,所以太医们才不以为意,否则查出来,我活不出咸阳宫,呵……”她轻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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