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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庆八年始,当朝皇帝李君宇因身体疲弱不适,召唤京城三元观主持三元真人入宫长居含露殿提炼长生仙丹,至此逐渐沉迷黄老之术,朝廷诸事外多交于二相处理,内则由皇后把持。宇文一门可谓大权独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多借皇帝之名行廷杖之刑。廷杖,即皇帝在朝廷杖打大臣。始于高祖,成帝时曾经废而不用,但如今恢复了廷杖,往往由宫中刑慎司行之。成帝以前,凡廷杖者去衣,用厚绵底衣,重毰迭帊,示辱而已,然犹卧床数月,而后得愈。然当朝左相用事,恶廷臣,始去衣,遂有杖死者。而廷杖的缘由也是无所不有。劾左相,论妖道,谏皇后干政,要廷杖;谏皇帝勿服金丹,也要廷杖。一时间,朝廷大臣无不仰其鼻息,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祥庆十年十一月十日,紫禁城午门外轩辕台,明黄旌旗迎风飘扬,百官环立,银甲银枪殿前军警卫,一片肃杀之气。台上正中文案后端坐着的正是当朝车骑将军云中郡王宇文毓,台下跪着三名身穿朝服的大臣,分别翰林院学士夏衍、吏部尚书史弥远、兵部侍郎曹真,三人皆是怒目直视台上的监刑官宇文毓。宇文毓轻蔑一笑,道:“宣架帖!”“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夏衍、史弥远、曹真三人借事滋扰,无视人臣之礼,特,于午门前廷杖五十,以儆效尤,钦此!”司礼监王承恩尖细的嗓子响起。“万岁!万岁!万万岁!”台下三人虽满怀怨愤,终究无力违抗圣旨。“褫官!”王承恩把圣旨一收,冷然道,立刻就有殿前侍卫除去三人官袍乌纱。“缚身!”三位大臣都被白布筒子从头笼下,双手双脚皆动弹不得。宇文毓点点头,王承恩会意,上前一步,脚尖闭合,道:“行刑!”台下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执行者将三人推倒在地,目光却扫向司礼监的脚下,待一声令下,都抡圆了膀子,三寸宽的枣木大辊其硬如铁,无不往死里打。这些人都是早就得了训练的,如果监刑官脚尖张开,那么就是“用心打”,可能会导致残废,而如果监刑官脚尖闭合,那么就是“着实打”,则受刑的大臣必死无疑。三位大臣股上、背上顿时鲜血四溅。“劈劈啪啪”的板子声中,血肉横飞。四周围看百官要么心怀不忍,掩面不忍观看,要么就是幸灾乐祸。宇文毓一双修长凤目冷冷地看着台下众人反应,一丝冷笑蜿蜒上嘴角,与宇文家做对只有死路一条!三位大臣平日里哪里受过如此酷刑,还未到二十皆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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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太子]
祥麒宫,侧殿,静室内。绣帷低垂,隔着如烟垂幕,站着一位颇有仙风道骨的灰衣道士,眉宇轩昂,象是化外之人。我独坐其后,身边并没有宫女侍侯。
“三元真人,参见皇后娘娘!”
“真人免礼。”我声音低哑轻柔,待他起身,便问道:“皇上近日都在做些什么?”
三元真人道:“皇上每日必修《皇极经世》,早晚都亲至含露殿斋醮。”帘后一声低叹,似若无着落,软软无力:“皇上身体不适,数日未朝,外面大臣们慌得不得了,真人有何计策?”短短几句话令三元真人心头猛跳,眼底精光隐隐,答应道:“昨日集合众位方士之力,用红铅等稀有药物提炼得大成仙丹十粒,尽数献给皇上,相信不久之后,皇上身体就能恢复,娘娘不必太过担忧。”我静默片刻,声音淡薄:“如此甚好,皇上如今病已入骨,只有靠丹药镇服,皇上若有不测,你必遭大难,就是本宫也未必能幸免,眼下要尽量拖延。”三元真人眸光闪烁,言语却未见慌乱,回道:“相国待贫道不薄,贫道自当尽力而为。”
又是一年深冬,寒风萧瑟中,唯有一树树梅花凌风而立,那花开得正艳,艳华浓彩,红霞灿烂,衬得窗上新糊的棉纸隐隐一片彤色。我午睡初醒,闲坐窗前,遥看庭院中湖波浩淼,随性拨弄着琴弦,一抹流畅的弦音流水一般飘起,黛眉轻锁,红尘万丈,千万人中能遇见你,是我所幸,奈何却要两地遥望。“主子,要打赏给玉修容和苏御女的礼物都准备妥当了。”亚兰拿着一份金色礼单过来,见我没有表示,念道:“高丽人参两对,红宝石米珠磬宜簪一对、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珠花一对……”“这些事情你做主就是了,不用来请示我。”我轻叹一声,按住琴弦。这个月,玉修媛卞羽萱和苏采女同时有孕,太后大喜,皇帝也下旨两人各晋一级,并赏赐珍玩无数,我做皇后的自然也得表示。“苏御女刚才就来过,主子正午睡,所以就回了。”玉初边整理被褥边说道。“那苏御女到是很守本分,虽然有了身子,每日晨昏定省一件也没有落下,玉修容就持宠而娇了,隔三岔五不来不说,在宫里也仗着太后撑腰又有了身子,越发了不得了,前几天奴婢就听说有个地位低一些的宝林因为言语冲撞了她,被她宫里的的太监们关到永巷里饿了几天才放出来。真是的,以为她是谁啊?”玉染端过一杯热茶来,愤愤不平道。她和玉初被调到我的宫中也有一段日子了,性子还和以前一样直。“好了,好了。”玉初打断她,“你说要给二皇子的褂子改改的,活儿还没做完,就在这絮叨,也不怕主子生气!”玉染吐了吐舌头,跑开了。
“妩昭仪到!苏御女到!”外面的小太监高声通传道。
“紫萱!”“苏心!”“给皇后娘娘请安!”
“两位妹妹都是自己人,起来吧,我最烦这些繁文缛节的。”我移步坐于窗边的宫锦长榻上,平和地道。两人被玉初指引着到一旁搭着银鼠椅垫的檀木雕花椅上坐下,低垂眼帘,只看者地上铺设的厚厚的金蓝交织的地毯。最近我为了巩固在后宫的势力,很是做了一些非凡手段,嫔妃见了我都有些惧怕。见她二人如此,我反到有些不好意思。见苏御女仍是半旧宫装,便问道:“苏御女,近日天气渐冷,身子可好,千万不要感染了风寒。”“谢娘娘关心,臣妾一切都好。”苏御女忙站起来回话。“没事就好,玉修容有太后照应,本宫不担心她,只是你……这内务府的人都是一双势利眼,未必就不敢欺软怕硬,你那份例必是不够。”我的话正触了苏御女心中隐伤,面色微变,明媚的眼睛里顿时有了水意。“亚兰,去,把那荔色洋绉挂面的白狐腋拿来,赏给苏御女。”我唤了声,接着又笑道:“你也别难过,等你为皇上添了位皇子或公主,好日子就不远了。”“紫萱,你侍奉皇上的日子也不短了,怎么就还不见动静?”我似笑非笑地看了旁边的妩昭仪一眼,“臣妾也想,只是这事……。”妩昭仪适时的红了脸,害羞道。正说话间,嬷嬷带了元佑、元清过来,我微笑着:“来,佑儿让母后抱抱。”接了过来,妩昭仪等自然近前看孩子。佑儿和清儿已经五岁了,一色的石青绣四团五爪金龙亲王常服,外边青狐端罩,小脸红扑扑的,叫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他们粉雕玉琢的小脸。忽听苏御女道:“皇后娘娘真是好服气,两位皇子生得这样好,长大了必是有出息的。”我笑道:“你倒不必急,等到了来年冬天,你定会替万岁爷再添个小皇子。”
正说笑着,宫门处唱到:“皇上驾到!”我放开佑儿,再牵着清儿的手,迎了出去。“月华,免礼!”李君宇伸手扶起我,他面色微微泛白,略略消瘦了些,精神犹可。他笑容可掬的将佑儿、清儿揽到怀里,“来,父皇抱抱。”正要往暖阁里走的时候,才发现后面还跪着妩昭仪和苏御女,才道:“两位爱妃也都平身吧。”“皇上,臣妾等告退。”妩昭仪是个精灵人,见机便拉着苏御女退了出去。“瞧瞧,又长胖了,跟父皇说说最近都念了什么书啊?”李君宇把两个孩儿一边一个放在腿上。元佑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回答:“儿臣念了《诗经》和《论语》,夫子让我们每天都要写字,要持之以恒才会有成。”“恩,不错,不错!”李君宇笑道。“母后,父皇夸奖儿臣了!”元佑高兴得直嚷嚷。李君宇回头问清儿:“那清儿最近都在玩什么啊?”“儿臣喜欢和大哥、二哥一起玩,我们最近都缠着四皇叔将我们骑射呢,不象明珠妹妹整天只会斗花什么的。”元清连珠炮似的说开了,听到清儿提到子彦,心不觉漏跳了两拍,偷眼看看李君宇,满脸和蔼,并无不妥。“你四皇叔公务多,别老是缠着他,要是喜欢骑射,父皇改日给你们正经聘个师傅可好?”李君宇亲了亲元清红润的脸蛋,“好啊!好啊!”清儿大笑着拍手道,又偷偷看了我一眼,小声咕哝道:“可是母后不喜欢我们拿刀拿枪的。”“好啊,居然在你父皇面前告母后的状。”我祥装薄怒,作势要打,清儿忙嬉笑着躲到李君宇怀里。“好了,好了,别和小孩子斗气了。”李君宇无奈地笑道,“我们开国皇帝便是马背上得的天下,虽说现在天下太平,以文治为主,可是难保将来或许也会有战事,也不能荒废了武学,文武双全才好。”我递了一盏新茶给他,叹道:“三郎有所不知,清儿天性活泼好动,便是如今也没有一刻停歇,前几天才用弹弓把母后的金丝雀射死了,气得母后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如今让他学武,我真担心……”“月华不必太担心,小孩子家哪里就有不淘气的,就是朕小时候也曾把先帝的爱物弄死过,长大了也就慢慢会静下来……咳咳”李君宇刚说了几句,便忍不住咳嗽起来,我慌忙让嬷嬷把清儿佑儿带下去。“三郎,怎么样,要不要传太医?”我扶着他,一手轻抚其背心,为他顺气。“朕没事——”说着又咳了起来,他本在病中并未康复,这时候只觉得身上焦灼疼痛,忍不住轻轻颤抖。我伸手一摸额头,知道又发热了,赶紧传太监照着太医开的散热方子煎药来,李君宇想了想,终于还是道:“罢了,太医开的方子朕吃多了也不见效,还是用三元真人炼制好的大成仙丹试一试。”亚兰送来一碗温水,李君宇从随身的荷包里倒出一粒褐色丹药,和着水一饮而尽。又在长榻上半卧了一会,终于渐渐忍住咳嗽,气色似乎也好了些,略略欢喜道:“难为他——真人真是有些道行的。”暖阁中地炕暖和,我又服侍了李君宇一回,身上就出了一身薄汗,招挽翠端来热水,打了个手巾把子擦脸,又换了衣裳,陪着李君宇小坐。家常的藕色贡缎狐腋小袄,灯下泛着银红色泽,越发衬得我一张素脸晕红。李君宇看着心中一动,含笑道:“才几日不见,月华出落得越发水灵了。”说着就伸手来握我的手。我把手一缩,他的手生生地僵在空中,心中不悦,只缓缓地缩回了手。我低声道:“什么水灵?不过是个黄脸婆罢了。”语气黯然,似一腔幽怨。李君宇一听,不由得唇角笑意浮现:“原来是在怄气,你这样聪明的一个人,难道还不明白吗?”我听了这话,方才说:“臣妾不敢揣摩皇上的心意。”李君宇见我粉颈低垂,亦嗔亦恼,说不出的动人,忍不住道:“月华不要生气,朕许你件事,保准你高兴。”他的脸近在咫尺,呼吸可闻,气息间尽是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我心下慌乱,不免有些焦躁,把脸一偏,衣领下颈子肌肤白腻若凝脂,李君宇情不自禁地吻了下来,我身子忍不住微微发抖,却不想越发让他觉得怜爱无限。我脑中空白一片,只觉得唇上灼人滚烫,手紧紧攥着衣襟,身后背心冷一阵热一阵,仿佛生病的是我,想要推开他,却又不敢,只得咬紧嘴唇,红艳艳似要破出血珠来。李君宇觉察我的异样,道:“月华,自从你当了皇后,朕觉得你多了好多心事。如果是这样,朕宁愿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妃子,那样朕还常常可以看见你的笑颜。”顿了顿,他低叹了声,“朕答应过你朕有生之年无人可以超越你的地位,这话朕一直记着。前些年佑儿他还小,如今长大了,越发懂事,是该给他名分的时候了,这天下是朕和你共有的。也教后宫的众人都定下心来,省得你烦心。”我听着他的话,脑中嗡嗡微鸣,只听到窗纸上风雪相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