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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散文鉴赏文库-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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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羞死鸟是什么鸟,谁也说不清。 
  它来无踪,去无影,处处有它,处处又没有它。 
  关于它的住处,可以这么肯定:在高山的密林深处。 
  关于它的出生,可以这样说:“在春天的某一个早晨,朝霞的某一朵红云。 
  ……我见过羞死鸟。那是在帕米尔。那一次我是迷路了,走得很累,躺在小溪边上休息。睡梦中模模糊糊觉着有一只拳头大的鸟儿站在离我不远的一块石头上,向我仔仔细细地打量。不知道它要从我身上发现什么秘密?我猛然睁开眼睛,真有一只鸟儿站在身旁的石头上。它见我看到了它,恐慌得睁大了两颗红豆似的眼珠子,随即垂下了头,翠绿的羽毛上潮水般的泛着红晕,像个姑娘羞涩时候那么动人。它再也没有把头抬起来。它羞死了。 
  我去请教一位鸟类专家。他告诉我,羞死鸟只在人熟睡时接近人。这只羞死鸟大概是在热恋,不见了它的情人。我又在山里转悠了几日,它怀疑是我把它的情人捉走了,所以趁我睡觉时来察看我。谁知它被我发觉了,它以为它的秘密被我洞悉了,当即羞死了。 
  听了专家的讲解,我羞愧得脸儿直发烧,我无意中伤害了一个小生命,一个多么羞涩、多么美丽、有着多么美好向往的小生命!  
学做一个人
陶行知
  我要讲的题目是:《学做一个人》。要做一个整个的人,别做一个不完全的人国虽然有四万万人,试问有几个是整个的人?诸君,试想一想:“我自己是不是一个整个的人?”《抱朴子》上有几句话:“全生为上;亏生次之;死又次之;不生为下。” 
  但是何种人算不是整个的人呢?依我看来,约有五种:(一)残废的——他的身体有了缺欠,他当然不能算是整个的人。 
  (二)依靠他人的——他的生活不是独立的;他的生活只能算是他人生活的一部分。 
  (三)为他人当做工具用的——这种人的性命,为他人所支配,没有自己独立的人格。 
  (四)被他人买卖的——被贩卖人口所贩卖的人,就是猪仔;或是受金钱的贿赂,卖身的议员,就是代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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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一身兼管数事的——人的一分精神,只能专做一件事业,一个人兼了十几个差使,精神难以兼顾,他的事业即难以成功。结果是只拿钱不做事。 
  我希望诸君至少要做一个人;至多也只做一个人,一个整个的人。做一个整个的人,有三种要素:(一)要有健康的身体——身体好,我们可以在物质的环境里站个稳固。诸君,要做一个80岁的青年,可以担负很重的责任,别做一个18岁的老翁。 
  (二)要有独立的思想——要能虚心,要思想透彻,有判断是非的能力。 
  (三)要有独立的职业——要有独立的职业,为的是要生利。生利的人,自然可以得到社会的报酬。 
  我觉得中学生有一个大问题,即是“择业问题”。我以为择业时要根据个人的才干的兴趣。做事要有快乐,所以我们要根据个人的兴趣来择业。但是我们若要做事成功,我们必要有那样的才干。 
  我曾作了一首白话诗,论人要有独立的职业: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 
  自己的事,自己干。 
  靠人,靠天,靠祖先,都不算好汉。 
  现在我们专讲“学”和“做”二个字,要一面学,一面做。“学”和“做”要连起来。英语Learnbydoing,也就是这个意思。我们要应用学理来指导生活,同时再以生活来印证学理。 
  将来诸君有的升学,有的就职业,但是为学的方法全要研究。学农的人要有科学的脑筋和农夫的手;学工的人,也要有科学的脑筋和工人的手。这样他才可以学得好。 
  我希望到会的个人,是四万万人中的一个人。诸君还要时常想:中国有几个整个的人?我是不是一个整个的人?  
雪冠
散文百家
卞毓方
  老人头顶为明月,为银发,座下为阳台,为疏影;明月虚悬在中秋的玉宇,银发灿烂在86岁的高龄,阳台在三楼,疏影在书斋之南,纱窗之北。 
  如约,我于黄昏后来到老人的寓所。彼时月儿已升上东天,朗朗的清光泼满了阳台,投映于嵌在北壁的巨幅明镜,左右遂浮现两处书斋,两位寿翁侧影,两窗溶溶月色。 
  “你是准备了好久的。”老人今晚的兴致显得很好,欣然问我,“说吧,说说你最想问的是什么?”“评论家们十分推崇您的著述,尤其称道您数十年如一日的苦心孤诣,为弘扬中华文化做出了巨大牺牲。但是,据说您曾对弟子讲,那都是一厢情愿的瞎猜。并且声言,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吃透您创作动机的,只有一个人。您能否告诉我,什么才是您著述的动力?谁又是您唯一的知音?”“这……”老人转入沉吟,“假如我要求你不得公布真名呢?”说罢,老人仰了头去望明月,头顶的银发,在月色下更见其灿烂晶莹,俨然一顶雪冠。 
  “行,绝对遵守。” 
  “说出了怕要使你失望。”老人用手去扶眼镜,镜片,正映了两轮古色古香的圆月。 
  “你有过初恋吗?初恋,一般都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而我却有。”老人一字一顿,“我的这些成就,都与它有关。” 
  “这么说,您太太,就是您初恋的对象了。” 
  “不是。”老人回答得很果决,“那是最终的婚姻,不是初恋。初恋很美,它就像今晚的明月,既古典,又浪漫;既古老,又青春。 
  “我的初恋是在故乡,是在太湖边那个小桥流水的集镇。对象是邻居的一位女子。谈不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倒是实实在在的。自小常在一处玩耍,心就往一地生了根。若不是而后镇上突然来了一位洋学生,我是一定要娶她为妻的呢。 
  “你猜得对,那位洋学生最终娶了她。她的父亲——我曾期待成为岳父的长者,托人传话于我:‘人家是学贯中西的博士,你是什么?’“女子本人的态度吗?唉……不说也罢。反正,她是跟着那洋学生去了上海。 
  我想想看,那是1928年底,她走的那一天,落了好大的雪,镇头的一棵老槐树都被压折了的。 
  “自她嫁后,我在家乡就一天也呆不下去了。不久,我也去了上海读书。随后又跟着她迁居的脚步,转到北平谋事。我发了狠心,几十年如一日地埋头做学问,实际上,就是想通过生命的超常释放,让她强烈感知,我也是生活在这个城市,我俩呼吸的是同宗的空气,饮的是同源的水。 
  “是,是有点像单相思。若干年来,走在大街上,每见到娇小玲珑的女子背影,我总疑心那就是她,竟拔脚追上去,瞧个究竟的哩。不怕你笑,前些日子在美术馆看画,偶然瞥见一个倩影,我的心就怦怦跳,仿佛仍生活在故乡小镇,生活在青春年代的梦里。这么多年的岁月都流走了,我从来没想过她也和我一样,头上会生白发,脸上会起皱纹,牙会落,背会弯。在我的心目中,她是永远不变的江南少女。 
  “是的,她仍健在。她的丈夫,那个当年的洋学生,倒是在早几年就故去了。 
  报上发了讣告的。” 
  “那么,您是否想再跟她见一面呢?”我想起了报纸上登过的,说东瀛有一种公司,专门替老人寻找初恋的情人。看来,这种白发游戏在神州也很有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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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老人大摇其头,“我这大半生,都是在她嫣然一笑的回眸下,走过来的。今生,她是我中秋的明月,回忆的鲜花,生命的女神,学问的缪斯。如今,在这把年纪,在这种份上,倘若再要见面,只怕一切美而且纯而且神秘的心影,都要跌个粉碎了;只怕我有生之年,再也做不来学问了。我这又是何苦来哉?!”我恍然。相对无言中,老人抬头又去眺望中秋的明月。眼镜片上就又映照着两轮皎月。左眼的一轮,该是隐着少女时代的她了;右眼的一轮,该还是隐着少女时代的她。左右两轮皎月拱卫着的,则是头上一顶温柔圣洁的雪冠。  
雪花
  最先落在大地上的雪花,总是一落下来就悄悄溶化了。 
  谁还说起它们呢?当后来的雪,那些同样勇敢同样美丽同样无私的雪花,使人间变得如此美丽如此纯洁。 
  可谁能忘记它们呢?那些为填平人们坎坷的记忆,那些为埋藏上个季节留下的枯枝腐叶,而最先落在地面的雪花呵!  
雪夜
青年作家
徐岩
  雪,从远山的尽头舞过来,风,这时不很硬,一大片一大片玉一般的雪,落在师的身上,只一瞬间,师的整个人和山谷便都白了。 
  这已是黄昏时分,雪的光辉让人想不到暗夜即将来临。师将肩上的枪换了个姿势,继续向前走着,他要看看辖区内的最后一块界碑;以前每次巡逻都是两个人一组,可现在不行了,这个季节哨卡里兵员少,老兵返乡,新兵伢子正集中训练,一个人得顶一天的岗哦。师极艰难地在雪窝里走着,除了一副脚板很热,周身冷得不行。师想起那场火,那是师在刚来哨卡的时候,驻地附近的一个寨子起火了,班长领着他们4个人同寨子里的人奋战了一个多小时,才将火扑灭。师很果敢地从火中背出来一位老人,还羞涩地抱出来一个女孩子,虽然女孩被烟呛得昏迷不醒,师当时还是从女孩那软软的身体上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眩晕。师每每想起来便脸红心跳,那场火一直在师的心里,很温暖。后来师知道那个叫叶的女孩是鄂伦春族族长的千金,以至于性格刚烈、豪放的族长总是将一坛坛的米酒和大块大块的獐狍野猪肉送到哨卡。 
  天空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师终于走到了第5块界碑前。师用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便赶紧用棉手套拍打界碑上的雪,昏暗中“中国”两个鲜红的大字跃入师的眼帘。师周身的血禁不住涌动起来,他想起远方的家园,想起山下鄂伦春人温暖的乌力楞,想起那个极美丽的叶,界碑真的能使人感到天地的辽阔,并让人高大起来。 
  师清理完界碑上的积雪,看看腕上的手表,时针已指向了16时零9分,这会儿该是哨卡开饭的时间了吧。今天是除夕,餐桌上一定很丰盛的。师想到这儿,肠胃便不安起来,走了近一天的路,十几块压缩饼干早已弹尽粮绝。师俯下身抓了一团雪塞进口里,无味且凉。师开始往回返了。 
  天又暗下来一些,有雪的反照,路还很分明,只是雪越下越大了,师一步步地往前挪着,膝关节疼痛难忍,在哨卡里得的这病从未这么厉害哦。师走到第3块界碑的时候,感到真的力不从心了。师头上满是汗水,倚着界碑坐下来。师是副班长,副班长在哨卡是二头,今天是小顺子的班,赶上过年,班长便和师都争着替小顺子上岗。师一边说班长该在哨卡里张罗过节,一边抢着出来了,班长还特意嘱咐师早点回,大家等着他吃年饭;师这时想,弟兄们一定很失望的,他禁不住在雪地上砸了几拳,这该死的风雪。冥冥中师便睡着了。 
  雪越来越大,它们为师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绒,当班长和小顺子及旭找到师时,雪已停下来,几个人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将师弄醒。师的手怎么也握不住班长的手,他气如游丝般吐出一个字:枪。然后便将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胸前。班长赶紧解开师的军衣,棉袄里贴胸卧着那支折叠式冲锋枪。班长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他抓起枪,将一梭子子弹射向了茫茫的天空。那有如雷霆般的脆响,立刻便将山脚下零零星星的爆竹声淹没了。早已泪流满面的小顺子,紧紧地捂着师的手说,副班长,我们回去吃年饭吧。 
  雪雾中,班长背着师,4个银白的身影向山下奔去,他们身后那些深且实的脚印,在雪野中极鲜明,极耀眼。  
炎樱语录
私语
张爱玲
  我的朋友炎樱说:“每一个蝴蝶都是从前的一朵花的鬼魂,回来寻找它自己。” 
  炎樱描写一个女人的头发:“非常非常黑,那种黑是盲人的黑。” 
  炎樱在报摊子上翻阅画报,统统翻遍之后,一本也没买。报贩讽刺地说:“谢谢你!”炎樱答道:“不要客气。” 
  炎樱买东西,付帐的时候总要抹掉一些零头,甚至于在虹口,犹太人的商店里,她也这样做。她把皮包的内兜底掏出来,说:“你看,没有了,真的,全在这儿了。还多下二十块钱,我们还要吃茶去呢。专为吃茶来的,原没想到要买东西,后来看见你们这儿的货色实在好……”犹太女人微弱地抗议了一下:“二十块钱也不够你吃茶的……”可是店老板为炎樱的孩子气所感动——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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