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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道:「生人?什么生人?最近并没有买进什么奴仆啊,哦!是了,前些日子夜白回来了,带了一个小哥儿,妖里妖调的,我一见就心生厌恶,细想想,若说生人,便只有他了,怎么?大师莫非有什么事要摊派到他头上吗?」
那无念大师与有极道长又互看了一眼,仍由无念大师笑着道:「既如此,施主,可否着人悄悄儿领我们两个去见一见这位小哥儿呢?」说完又念了一声佛号。
王氏极为奇怪,心道两位大师与白薯从未谋面,何以非要见他。但直觉告诉自己,这似乎是破坏冯夜白和白薯关系的好时机,因此笑道:「既然大师们这么说,红莲你就领着去一趟吧,记住,莫要声张。」
红莲点头答应。
第五章
来到白薯房外,无双已经将花猫撵出了院子,正坐在那里取笑他。
红莲本想让和尚道士进去和白薯说句话,谁知他们两个只在门外看了一眼,就面上变色,对看一眼,又使眼色给红莲,三人悄悄退了出去。
红莲也不知为何,询问他们三人也不答,急急来到王氏房中,这才令人关了房门。
无念大师悄声对王氏道:「施主,有句话老衲不知当讲不当讲,可是这事儿十分重大,即使令施主不快,少不得也要道明了。」
王氏听他说得如此郑重,忙问什么事。
无念大师方道:「阿弥佗佛,适才我与道长来到府外,朗朗乾坤之下,竟发觉府内有股妖气,这在以前从未有过。老衲不敢造次,因此进来才问施主最近是否有陌生人来此,一问之下果然有,刚刚我们随红莲小姐一起去了那个小哥儿的院子,只在门外偷看了一眼,就断定那是个千年妖孽。」
「什么?千年妖孽?」王氏与红莲同时惊叫出声,双双对看了一眼,不意外的都看见了对方目中的惊诧之色。
「道长,你再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白薯,哦,就是那个小哥儿,你说他是一只千年妖孽?」
王氏心中虽惊讶已极,但细想之下,又有一丝欣喜,白薯既然是妖精,那断不能留在人世,如此一来,冯夜白也没有理由再护着他了,只要白薯一除,还怕这冯家大奶奶的地位不是红莲的吗?
「夫人,事实正是如此,贫道与大师都可以肯定,那名男子是个千年妖孽,至于他的原形嘛,这要施法之后才能看见……」
话没说完,红莲已惊叫道:「啊,根本不用等到施法之后,我已经知道了,那个白薯是只老鼠精。」她转向王氏:「姨妈你想啊,他叫白薯,这薯字岂不就是鼠字的同音字吗?而且我一直奇怪,吃饭的时候,他不太吃菜,却能扒两大碗米饭,一般人哪会这样啊。还有还有,他平时没见怕过什么,但刚刚看见隔壁的花猫,就吓得要逃走,还被猫扑倒在地,若不是老鼠精,怎么会如此怕猫?」
王氏沉吟点头,无念大师、有极道长也捻须笑道:「如此说来,必是老鼠精无疑了。」
王氏急忙问:「大师可有法子除去这妖孽吗?否则岂不是让我们合宅不安?就算放出去,怎知道他不会祸害别人?」
无念点头道:「施主说得不错,出家人本就该慈悲为淮,如此妖孽岂有不除之理。本来若他们待在各自的仙山洞府,也不会有人去多管闲事,但他们不该来到人间为祸,只是有一样,这个妖孽既然是冯施主带回来的,是否要和他说一声再动手,否则被他怪罪……」
不等说完,王氏已断然道:「不必了,到时候我们打出这妖孽的原形,他一看之下只有感谢两位大师的,又怎么会怪罪呢?何况他虽是冯氏家族最有权势的人,但此时这里还有族长和我在,想必我们做出的决定,他也不至于反对。」
一番话说完,无念与有极都露出了笑容,点头道:「如此甚好,如今是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夫人既能做主,我们这就通报族长,立时动手,否则到了晚间,阴盛阳衰,便不易拿他了。」
王氏听了,忙站起身道:「那我们要抓紧了,此时正是晌午,时间相宜,但不知大师与道长可有仙器降他?」
有极道长道:「这回可凑巧了,本来主持祭祀大典不需法器,但贫道下山之际,听说刘家庄闹鬼,便想祭祀完毕后顺便去除下害,因此倒带在身上。大师的法器轰天钵向来都是带在身上的,因此刚才我二人商量了,要先以轰天钵在出奇不意之下砸中他,趁他法力大失呆愣吃痛时撒出贫道的炼妖网,只要这妖精被收在网里,便如进入油锅火海般,不到半天功夫就得炼出原型,再经过两个时辰,便会魂飞魄散,从此再也无法为祸人间了。」
王氏听了大喜,暗道如此一来倒好,竟不用自己动手就能除了这个祸害,因此忙喜笑颜开的拜谢无念大师与有极道长,请他们出手除妖。
王氏仍命红莲带他们过去,自己则派人找来族长,告诉他事情真相,当下族长大吃一惊自不必说,也是和王氏一样的念头,正好趁此时机除去白薯,省得冯夜白为他着迷,并拍着胸脯让王氏尽管施为,出了事情他一力承担。王氏见目的达到,自是更加得意,两人来到院中喝茶聊天,只等红莲来报告好消息。
再说红莲,她带着一僧一道来到白薯院中时,无双还没有走,红莲咳了两声,招手将她叫出,待无双走到近前。
那无念大师见白薯毫无防备,骤然出手祭出法器轰天钵,只见一道暗红色的光华闪过,白薯头上蓦然挨了一下,只痛得他大叫一声,双手抱住头颅哀叫连连,最令他害怕的是,他发觉自己身上竟似有一股电流窜过,登时酸软无比,想使用法力减轻痛楚,却一丁点儿都使不出来,他大骇之下回头,只见一个僧人和一个道士站在门前,而头上一张绚丽无比的丝网正当头罩下,事出突然,白薯躲避不及,登时被罩了个正着。
无双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不由惊的呆住了,抓着红莲尖叫问道:「红莲,你干什么?你想对白薯做什么?还不快收手,表哥回来不会放过你的。」说完又冲着无念有极大喊道:「你们还不快……」一语未完,早已看清了对方面目,不由惊的目瞪口呆,结巴道:「大……大师?道长?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红莲冷笑道:「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吗?告诉你,和你日夜玩耍戏乐的这个白薯,他是个妖精,而且就是个老鼠精,知道了吧?他之所以那么怕猫,就因为他是只老鼠精,大师和道长这次就是特地来降妖的。」
无双犹自不敢相信,回头去看,只见白薯在那张网里上下翻滚,其痛苦惨嚎状,令人不忍目睹,她的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哭道:「大师,道长,这里是否有误会,白薯善良真诚,绝不会是妖精的。」
红莲冷笑一声道:「你还做梦呢,等过会儿把他的原形给炼了出来,那时就不由得你不信了。」
无念却笑道:「施主说得太轻松了,须知这是千年妖精修成的人形,最少也需两个时辰,方能将他原形炼出。这妖精叫声凄惨,两位施主若不忍见闻,就请移步回房,待到将他炼出了,老衲再请施主过来观看。」
红莲眼中浮出一抹狠毒之色道:「不,我就在这里,我要亲眼看着他被打回原形,最后魂飞魄散,不如此难消我心头之恨。」
无双却不忍看,*咬牙狠心不去管在网里惨呼挣扎的白薯,颤声道:「我……我先回房了。」说完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这里红莲嗤笑她胆小,一边又看着痛苦不堪的白薯喜笑颜开却暂且不提。
且说无双且哭且奔,渐渐跑不动了,就坐在园子里的一块山石上痛哭,她自己寻思道:「白薯就算是个妖精,可他从未有过害人之心,无非是贪嘴了些,时常爱偷些甜点米饭来食,为何就要遭此酷刑,岂非太残忍了吗?难道就因为他是妖精,就一定要除去吗?人尚有好坏之分,难道妖精就没有?况且这事儿表哥不知是否知晓,若表哥知道白薯真正的身分,等他回来看见爱人惨死,岂不悲痛欲绝?白娘子与许仙之事,世人尚常说法海多事,怎知白薯和表哥就不是如他们一般相爱。」因越想越觉有理,却又情知自己一人难以力挽狂澜,思前想后,这平日里温柔软弱的女孩子蓦然站起,自言自语道:「是了,我到外面找表哥回来,他昨夜曾经说过今日要请几位朋友在『听雨轩』喝茶,我倒是去那里试一试,看能不能碰到他。」她言罢再不犹豫,趁着众人不注意,从后门溜了出去,迳自到听雨轩寻冯夜白去了。
彼时冯夜白正在听雨轩和三五好友喝茶,心中正暗暗着急,暗道这几个家伙也太能罗唆,也不知小白薯在家里做什么、有没有被人欺负?尤其那个红莲,眼睛长在头顶上,最是欺软怕硬之辈。
正想着,忽然小二进来说:「冯爷,有位姑娘找您。」他心下大诧,暗道自己从有了白薯后,无比安份,并没有惹出什么风流债,心下疑虑,叫小二带人进来,其他朋友却已捉狭地哈哈大笑。
忽听笑声中传来一声哭喊道:「表哥,你快回去救救白薯吧,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这一句话吓得冯夜白三魂去了两魂,几步出了屋子,只见无双在那门外躲躲闪闪,凄凄痛哭。
他连忙上前,厉声道:「无双,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要加害白薯?」一边说着,心里不由得怒火中烧,暗道叔叔和大娘是越来越放肆了,自己已经当众表明白薯的身份,他们还敢加害,看来自己这些年来实在是容忍他们太过。他心急如焚,也不及和朋友们打招呼,便携无双急急往回走,一边听她述说原委。
待听到无念和有极竟认出白薯是只老鼠精的时候,他心下一沉,声音里添了一丝颤抖,脚步也犹豫着停了一下,沉声问道:「无双,你听得真切吗?他们……真说白薯是只老鼠精?」
无双不明白表哥的态度,点头道:「是啊,他们认定了的。其实我觉着他们或许是对的,那网一撒下去,白薯就疯了一样的在里挣扎,不一刻就委身地下,翻滚嚎哭,其状之惨,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大师们都是得道之人,身上法器怎可能会对人造成伤害呢?他们还说两个时辰以后就可以将白薯炼出原形呢。」说到这里,她害怕的看着冯夜白阴沉的脸色:「表哥,你……你不知道白薯是妖精吗?你是不是听说他是妖精,就不想救他了?」
冯夜白咬了咬牙,忽然道:「不是,你不要多想,走,我们回家。」
原来他早由白薯平日里种种异常的举动中察觉出端倪,那次老鼠事件后,白薯异于常人对老鼠的维护更令他起了疑心,然后他慢慢观察,越来越觉得这小东西不像人,却像一只老鼠。但是老鼠精这种故事,委实太过匪夷所思,所以他一直告诉自己是多心,多心。
如今从无双口中听说无念与有极已经证实白薯是一只鼠精,那两个都是高僧和得道之人,断不会胡说的,因此即使平日里有些疑惑,此时骤闻真相,也不觉心神大震,人与妖精本非同类,岂能结合?冯夜白纵爱白薯,也知这道理,脚下步子也就犹豫了一下。
但当他听无双说白薯在炼妖网里挣扎哭嚎的惨状后,那份彻骨心痛立刻便掩盖了心中那一瞬间的犹豫。那是自己一心爱着的小人儿啊,平时里他的贪嘴、他的善良、他的迷糊,哪有一丝一缕不牵动自己,就算他是老鼠精又如何?要知许仙和白娘子尚可相恋啊!
冯夜白一边往家赶着,一边心里则是怒火滔天。他恨那无念和有极多管闲事,也恨族长和大娘擅作主张。就算要杀白薯,也总要和自己打声招呼!
如今白薯生死未卜,他实是心急如焚,偏偏听雨轩在苏州郊外,无双女儿家三寸金莲,能挪到这里已花费了许多时间,这再赶回去,怕只能来得及给白薯收尸了,一想到此处,只觉胸中一股尖锐的痛袭来,竟撕心裂肺一般。
好容易来到城里,冯夜白忙到相熟的店里雇了一匹马车,将无双安顿在里面,让她慢慢回家,自己则骑了一匹快马,在街道上狂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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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的,好在他骑术不错,几次都有惊无险,如此过了两三刻钟,终于来到自家府门前。
刚进得门来,便闻东跨院内传来一阵爽朗笑声,听有一人道:「族长和夫人休要谬赞,这妖精修炼千年,本非易与之辈,好在他疏于防范,方能让贫道和大师轻易得手。如今既已炼出他的原形多时,再过一个时辰,便可魂飞魄散了。」说完又大笑起来。
冯夜白只恨的咬牙切齿,施展轻功几步纵跃了过去去,断声喝道:「谁若敢害白薯,别怪我不客气。」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