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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得流双和无双在一边扶住,流双本也慌乱无比,可出于女孩子的天性,又见周围的大男人们显是都靠不上了,那位准爸爸平日里威风八面、何等精明强干,此时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只知看着怀中昏迷的爱人,其手足无措的样子实在大违他平时为人。于是当机立断,拉着冯夜白来到屋里,先将白薯置于床上,拿了一床厚被盖在他身上,又低头在他耳边轻声安抚了一番。
然后就有丫头们端进一盆盆的热水来,府里的梁妈本是厨房帮工的,早年也做过产婆,因一时不及找人,便把她拉了来。
当下冯夜白坐在床边握着白薯的手,任人怎么说也不肯离去。
梁妈无奈,只好自己忙活着将白薯两腿大大分开,只见下体一片鲜血,白薯的腹部宛如波浪起伏般收缩着,一阵紧似一阵,忙用手进去摸了一摸,方大大的松了口气,笑道:「爷莫要担心,公子虽然昏迷着,但尚知道用劲呢,孩子的头已经下来了,只要再熬一会儿,就可生下。」
白薯虽然昏迷,但觉得腹痛如绞,那种特殊的滋味实在熬不住,便大声呻吟起来,他是妖精之身,又为了这个孩子捱下数不清的苦,因此竟能在昏迷中为诞下婴儿而努力,只是无论怎么用力翻滚呻吟,那孩子始终出不来。
梁妈也急了,直唠叨着说:「再没有这样事情的,孩子的头明明都进了产道。」因又洗了手,在火上烤一烤,伸手摸进产道去,左右搅了一阵,忽然面上变色道:「不好,这孩子太大了,难怪出不来,这可怎么办?」
冯夜白一听这话,只急得险些没晕过去,梁妈的汗也下来了,这种情况实在比难产还要危险,忽听冯夜白沉声道:「不管怎么样,保住白薯要紧。」
她苦笑一下:「我的爷啊,这个时候要么就是母子平安,要么就是一尸两命,哪谈得上什么保大人保孩子啊。」
冯夜白和流双等的心立时全沉了下去,忽见栾大夫上前来,壮士断腕般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冒险一试了。」说完从袖内取出一把闪亮小刀,架在火上来回烤了烤,一边对冯夜白等道:「我这是失传已久的疗法,为当日华佗传下来得,可惜这里没有麻沸散,好在公子亦是昏迷,或可减轻一些痛楚。」又对旁边一个仆人道:「你去我的房间里,把红色柜子第三个抽屉里的麻色小袋子拿来,唉,不知道屋子被没被那些人翻乱,若那东西丢了,可就有大麻烦,说不准公子的命都要丢掉了了。」
冯夜白听他这样说,忙高声反对,却听旁边的梁妈道:「我的爷呀,现在这光景,能保住一个是一个,若不行险,只怕母子两个都保不住了。」
一边说着,那仆人早跑了回来,举着那袋子道:「栾大夫,所幸不曾搜屋,那东西还在呢。」
栾大夫大喜道:「如此便好了。」又对流双道:「麻烦姑娘将这袋中的细丝在沸水中泡上,然后烫了手后捞出,细细理好备用。」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去,又将小刀烤了一遍,方小心翼翼在白薯的产道尽头的左边割了个小口子,顿时那鲜血涌了出来,冯夜白等正紧张时,他又在右边同样割了一下。
白薯本就鲜血淋漓的下体此时更是惨不忍睹了,冯夜白心疼得险些昏死过去,却忽听那梁妈高声叫道:「太好了,太好了,孩子的头出来了。」
众人看时,只见梁妈手中小心翼翼拖着一颗毛茸茸的小头,紧接着婴儿的肩膀,小屁股都顺序出来了,最后是两只肉乎乎的小腿和一双小脚。
只闻「哇」的一声,小婴儿洪亮的哭声响了满室。
流双惊喜的指着小婴儿道:「爷,你看,你看啊,宝宝刚生下来,眼睛就是睁着的呢,呀,这眼睛真黑真亮啊,和您的一摸一样。」
彼时冯夜白早冲到了白薯身边,还未来得及看婴儿,听流双叫嚷时,梁妈已经托着婴儿给他看了一眼,果见那两颗黑葡萄也似的眼睛似乎在盯着他。冯夜白心中掠过一股奇妙的感觉。
摇着昏迷的白薯哽咽道:「白薯,白薯,你看到了吗?是我们的宝宝、宝宝啊,你看他在看你呢,看着你这个娘亲呢,你赶紧睁开眼来看看他啊。」一边说一边想着白薯在临近生产之际受的那些非人折磨,他这从懂事起就未掉过一滴眼泪的人不由得潸然泪下,大放悲声。
「放心吧爷,公子不会有事的。」栾大夫叹了一声,安慰冯夜白。一边取过泡好的丝线,为白薯缝上伤口,饶是他经验老道,这两个伤口缝完,也是累得满头大汗,又悄悄交代了冯夜白半年内不许行房等事。那边梁妈早就欢天喜地地给小婴儿洗了身子,流双也亲自将白薯的下体都处理好了。
好一阵忙乱过去,忽闻白薯口中呻吟出声,冯夜白大喜过望,不住声的唤着栾大夫。
却见白薯「刷」的一下睁开眼来,看见是他,连忙紧紧的握了,尖声叫道:「宝宝呢?我的宝宝呢?冯夜白,有人要吃他,不,你是他的爹亲,不能吃他啊。」他叫声凄厉,眼中满布狠厉神色,抓起冯夜白的胳膊就狠狠的咬下去。
冯夜白不知他是怎么了,胳膊一阵剧痛钻心,他也顾不上,忙着拍白薯的背道:「没关系,白薯,宝宝很好,他刚洗完了澡。没有人要吃他,谁敢吃咱们的孩子?谁要是敢存这个心,咱们就把他扔进锅里煮来吃了。」一番话说完,梁妈早抱着小婴儿过来了
白薯见那婴儿外面包着缎子面的红色小被子,一张小脸红乎乎的,倒是光滑的很,一双与冯夜白几乎一模一样的大眼睛仿佛能看见似的盯着自己。他的眼泪刷一下流了下来,这孩子在他肚子中九个月,如今一见面,那种母子连心的感觉就出现了,他先断定这是自己的宝宝,然后才想起来流双是为了救他撒谎骗王氏等人,根本没有吃妖胎能延年益寿的说法,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拼命的伸手想要去摸摸婴儿,奈何实在没有力气,只好作罢。
这时又有人来回说奶妈已经找到了,梁妈连忙抱着婴儿出去喂奶。白薯身子虚弱无比,实在撑不住,可心中有一事悬着,忙四下里看了一眼,忽然见到流双,不由得痛哭失声道:「流双姐姐,我……我以为你真的以为我是老鼠精而恨上我了,我以为你去京城找冯夜白,一定是危险重重,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我就是因为知道你去找他了,我才能坚持到现在,才能坚持到第三天,我都以为我要魂飞魄散了呢,还好你没事,宝宝也没事,呜呜呜,太好了。」一边说,那声音就逐渐的低了下去,到最后更是几不可闻,渐渐的消失了。
冯夜白只觉仿佛当头挨了一棍似的,一颗心宛如入了油锅,直着嗓子大叫道:「白薯,你不能死,宝宝都生下来了,你是他的娘啊!白薯,我们还要在一起生活很多很多年,你还要吃许多许多的点心和米饭,我亲口答应过你的,你都忘了吗?你还要陪着我和宝宝,你不能魂飞魄散,否则我寻便天涯海角,也要把你的魂魄找回来,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白薯,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他的眼泪一颗一颗滴落在白薯苍白的面颊上,拼命摇着他的身子,一时间房间里悲声大做,栾大夫和流双等都痛哭起来,没想到到最后,仍是保不住白薯一条性命。
忽闻一个游丝般的声音响起道:「冯夜白,你鬼叫什么?我还没死呢,更没有魂飞魄散,要散早散了,还等生完孩子呢。我只是太累了,想睡一会儿,你别给我在边上鬼哭狼嚎的,去看着宝宝,别让那些人抢了去使坏,否则我绝不饶你。」白薯说完,勉强翻了个身,痛得呻吟了好几声,渐渐的呼吸便均匀起来。
一时间,栾大夫和流双都止了泪,呆呆看向素来精明无比的爷:「那个……白薯没死,爷你哭的什么?害我们还以为终究没保住他呢。」
冯夜白也难得的红了脸,呐呐道:「他刚刚正说着话,忽然间就没了声息,我以为……我以为他终于还是没扛过去,所以悲痛难禁,就大哭了起来。」
说完一屋子仆人都摔倒在地:天啊,服了他们的爷,竟然连呼吸脉搏都没有探探就以为爱人死了,这实在不该是发生在爷身上的笑话啊。
当下流双等都起身笑道:「好了好了,如今那些可恶的冯族人也抓了起来,再没有什么危险了,白薯看刚才说得那几句话,应该是也没什么大碍了,接下来就该准备红枣鸡蛋什么的给他坐月子。还有宝宝,小家伙一出生就透着股了不得的精气神儿,将来必非池中之物,这事情是总算可以圆满的解决了,爷你先陪白薯睡一会儿吧,我们当下人的,可还有许多事要忙呢。」
一边说一边都退了出去。
这里冯夜白上床挨着白薯躺下,细细看着他的睡颜,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叹道:「瘦的多了,小白薯,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受苦了,只可恨那些冯族中人心地歹毒,为了一己之私竟定要置你于死地,你放心,他们我一个也不会饶过的。
我临走时已经向皇上请了旨,到时随便给他们按个罪名就让他们去吃牢饭,让他们也尝尝那些窝头菜汤、试试天天干活,还有受监狱里强壮汉子拳打脚踢的日子。哼,他们这些年来横行惯了,干了多少无法无天丧尽天良的事情,打量着我不知道呢。他们不是最喜欢玩阴谋耍诡计撒泼无赖的吗?我今日便要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说起来冯夜白本不会如此无情,但冯族中人这次实在是把他惹毛了,那族长和王氏早有奸情,一心只想着让红莲嫁给冯夜白,当起家来,则满族人都可继续享那荣华富贵。他们只道除了白薯,再着意的笼络冯夜白,时间一长,便可让他丢下这事,却不知正是他们的贪婪和愚蠢,最终将他们这些游手好闲只会惹是生非的家伙送进了无边的苦海中。
尾声
十日后。
冯府后院精致的卧室里,传来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然后就是一阵大喊:「快点,小家伙又尿了,天啊,他怎么这么能尿,才刚换的尿布呢。」是无双的声音。
紧接着流双笑道:「那当然了,这个小宝宝可能吃了,奶妈说她的奶水以前可以喂养两个婴儿,如今光喂他都有些不够呢。」片刻后,流双走出来把那鲜红的尿布晒在衣架上。
房内,无双抱着白白胖胖的小婴儿,对正抱怨米汤没有滋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米饭点心的白薯笑道:「白薯,你自己没有奶水吗?小婴儿应该比较喜欢你的奶水吧。」话音刚落,白薯就黑了一张脸:「拜托,无双,我是男人,是男人你知不知道?」
流双走了进来,接过孩子递给门外等着的奶妈,然后回身进屋,撇撇嘴道:「这关男人女人什么事情,你连孩子都生了,论理是应该有奶水的,就是不知为何,怎么会没有呢?该不是没把奶水揉开吧?」她一边说一边上前就掀白薯的衣襟。
吓得白薯急忙往里面躲:「干什么?流双姐姐,你是女人啊,你……你不能这么泼辣强悍的,小心到时候嫁不出去。」
冯夜白走了进来,见到这副情景,不由得笑道「流双不得无礼,白薯确实没有奶水,不知道为何,可能是之前吃的苦头太多,所以没有什么营养了吧。」
流双道:「先前没有营养,但现在可是一天三餐,好几大碗补汤鸡汤的喝着,怎么还会没有奶水下来呢。」说完了忽然想起一事道:「不过说也奇怪,白薯啊,你看你生小宝宝的时候,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论理说宝宝也不该有什么养分才对,怎么把他养得那么胖呢?我看过人家生孩子,小婴儿一出来脸上都是皱巴巴的,咱们宝宝可好,一下生就红光满面,说不出的光滑。上秤上称称,足有十二斤呢,若非栾大夫,你还真别想把他生下来。那可就真的惨了。」
白薯沉默了一会儿,方闷声道:「你们已经问了我不下一百遍这个问题,也罢,既然大家都这么好奇,我就索性告诉你们。宝宝在我肚子里最后的一段时期,的确差些就得饿到他了,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把自己的内丹化了给他,那是我一千年的精气血化成的东西,老天保佑才让他只有十二斤,否则长到一百二十斤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他说完,屋中所有的人尽皆呆了。
良久,冯夜白、流双和无双才黑着脸竖起大么指齐声道:「白薯,你行,你真行。」
屋外的院子里,初夏的阳光暖暖洒在葡萄架上,被翠绿藤萝遮了一方荫凉的小亭子里,又传来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冯府之中,正是无限的温馨时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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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妻番外
秋风送爽,冯府后院的小山上,那片不算小的林子又都结满了果实,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