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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因为我任务完成的好,王子又赏了我十二亩地,都是山坡边朝阳的肥田,我给了家人一半,自己留了一半,三亩种小麦,两亩种蔬菜,剩下一亩种果树,田边还有现成的小溪可以引流提水,出产很丰实,在哈图沙的平民中也算日子过得不错的了。这一年我没时间回去,家里人帮我照顾着。你要是中意,我这就写转让契约送给你。”那女巫听了,悠悠吐了一枚苹果核,这才说:“不急,等救了你主人再说。”
这时路卡只顾拼命赶路,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身前的这个女子,无论她说的是真是假,他都只能选择相信她了,何况看过那么惊人的神迹后,他也没什么理由不信,于是边驱马赶路边叮嘱她:“我们一到,你就立刻帮王子治疗,千万别耽误。”女巫笑了笑,笑声还是那么干哑难听,但路卡这时心情激荡之下,知道她允了,反而觉得没那么刺耳了。
忽然,林中有女子声大喊:“救命啊!有人要杀我!”路卡听出来是埃及语而非赫梯语,再细辨那声音,居然是——
他赶紧提马冲去。这时的凯罗尔肩膀上挨了一记飞刀,从后贯到前,血流不止,痛得眼泪都哭了出来,但她哪里敢停?后面两个蒙面男子不声不响在追赶,要非她惊慌之下滚下了山坡,早就没命了,她赶紧从拦住她下滚之势的树根上爬起,顾不上满脚的污泥和肩上、腿上的伤,连滚带爬地往下冲。
路卡大喊:“尼罗河女儿,别慌,我这就来救你!”追赶的两个男子一听就急了,再也顾不得会不会受伤,干脆在陡峭的山坡上飞一般地朝下奔跃,拿着刀就朝凯罗尔背部砍去,只见那满头金发近在咫尺,却听轻哨一声,两头大狗就猛然从黑暗里扑了出来,无声无影无形,宛如黑暗本身一般,将他们按倒在地。
凯罗尔回头一望,还以为是狼,吓得再次狂奔,但这回,三匹马截住了她。路卡叫道:“尼罗河女儿,你怎么独自在这?”他想也不想就翻身下马,摸出药物要为她包扎,凯罗尔看到是他,心下咯噔一下,一边想:“完了,又逃不成了!”一边却又为脱离险境而高兴,用不着一个人面对追杀和两头大狼了!
第 12 章
当路卡听出那两名追杀者是熟人的时候,赶紧叫女巫喝住了两只狗,他们狼狈地爬起来,一边爬一边说:“路卡,我们没别的意思,医生们说王子快不行了,我们想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她活下去。”路卡僵硬了一下,想起王子在这森林放走当时已怀孕的尼罗河女儿的旧事,当后面的三个侍卫想叫出他们的名字时,路卡却阻止了,低声对那两人说:“你们还不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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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头一望,很好,凯罗尔一松懈下来,就被肩上的刀伤和身上的擦伤弄得软倒在地,压根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路卡瞧着那两人拣起刀消失在黑夜中,不由叹了一声,这两人他素来交好,也知他们对王子赤胆忠心,之所以会对她出手,也无非是不忿王子即将为她丢命的缘故,如果王子真要追查起来,路卡决定自己替他们扛了。
他大步走回去,那女巫一点扶凯罗尔的意思也没有,无动于衷地靠着马啃苹果,路卡曾经很是奇怪,她从哪掏出这些源源不绝的苹果?但此刻他的注意力都集中于那句“王子快不行了”,叫别的侍从替凯罗尔包扎,自己则翻身上马带着女巫,沿着刚才那两人离开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一次,他亲眼见证了她的诡异医术。女巫把苹果核随意一吐,站到帐篷中央,从身上那块粗布里掏了一个小小的东西出来,看着象条蛇,但全身闪着金属光泽,却比铁和青铜要明亮多了,她顺手捏着蛇尾一抖,那鳞甲立刻发出刮擦刮擦的声响,听起来象铁匠在用铁阽敲击铁剑的声音,但嘶哑程度直切神经,帐篷内的人都觉得耳朵震了一震。
那女巫温柔地爱抚小蛇,送到唇边亲了亲它的头,于是那东西立刻活了起来,吐着蛇信摇晃尾巴想缠上她手臂,她却捏着它的尾巴抖一抖,吩咐说:“去吧,小宝贝,去吃掉那些腐肉,把子弹给我拿出来。”如果凯罗尔在场一定会惊了,但这些古代人都听不懂女巫的话。
哈扎斯动了动眉头,但看着站在床边全神贯注盯着王子的路卡,他还是把喉头的话忍了回去,路卡以生命担保并展示了他身上那平愈得毫无痕迹的伤处后,所有人都惊呆了,震惊过后他们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这个女人奇特的治疗方式,不管怎么样,王子已经出气多入气少,就算最后一搏也要试试。
那条蛇猛地一跃,窜到了王子肩上,先曲起身子来昂首吐个蛇信,这才款款朝王子伤口钻入,有的侍从变了色,但路卡忘了恶心直盯着,那小蛇的身子越来越往里入,隔着皮肤也能瞧见它耸动的痕迹,这景象见过的人大概都会铭记终生,虽然他们的感觉很可能是作呕,那一穿一梭在皮肤里仿佛肉虫的景象太可怕了!但小蛇渐渐深入,露在外面的只剩了一条尾巴,可随着它的运动,那伤口也渐渐不再流脓,过了一会,开始流出鲜红的血水,那蛇朝外退出来,边退边咬周围发炎的腐肉,又过一会,连伤口露在外面的部分都变成了新鲜的血肉色泽,那小蛇这才收回头来,在伤口上蹦了一圈,嘴里衔着个黑黝黝的物什,献宝般地昂起头。女巫用手指弹了弹它的腰,它不满地随她荡了荡,仿佛在躲痒似的,又昂昂头,这回女巫再不客气,又把它的尾巴一拎,啪地朝盘子一荡,于是“咣当”一声,半空里落下一个黑色如小小果实般的东西,看着象是铁,却又从没见过。而那蛇再不动了,又恢复了笔直的状态,女巫双手一动,已不知把它塞回到哪里去了。
这一幕看得众人屏息惊魄,生怕她莫名其妙搞鬼,却听她道:“这一处好了,把他的被子往下拉点,我再治下一处。”大伙这才清醒过来,哈扎斯赶紧问:“真的好了?”没人相信他们花了无数人力财力到处寻求名医也治不好的伤就这么给治了!女巫又咔哒哒摸出一个苹果来,啃了一口,顺手一指:“自己看。”
大家齐齐拥过去,挤在最前面的自然是路卡、哈扎斯和那位军医,跟着他们都说不出话来了!这是神迹,真他妈的神迹,也不可能再神奇的神迹!就在他们眼前,那原本叫人惨不忍睹、流出脓血的诡异伤口竟然瞬间长合了,连个伤疤都没有留下!
大家争先恐后看过来,同时被震得几乎不能思考,“呼啦”一声,以路卡为首,一帮子人朝着女巫跪了下去,路卡全忘了别的事,只泪流满面地说:“求你赶快再治别的伤!”哈扎斯也不由有些发软,朝那用残余的半边牙咬着苹果的女人道:“谢谢你了!”所有人都为眼前真实的奇迹而震惊,无论谁说话的声音都带了激动得要发狂般的颤抖!
伊兹密醒过来时,几乎不知身在何处,床边趴着的那个浅棕色短短卷发的头他也差点辨认不出来,那人动也不动地看着他,见他醒了,双眼立刻放出狂喜的光,大声嚷:“王子醒了!王子醒了!”那又哭又笑的样子看着很是滑稽,可是那双大眼睛却活象他小时候骑过的小马驹,伊兹密下意识觉得他肯定是熟人,但跟着就想起来,自己是晕厥过去的,而且昏迷中感觉呼吸越来越□,全身越来越痛苦,但,这时醒过来却什么也没有。他尝试着回想什么,但转瞬间这帐篷里就挤满了人,七嘴八舌都想挤过来看他,直到一个老者喝了一声:“路卡,你欢喜疯了吗?叫他们都出去!”那少年才赶紧把他们赶走了!
伊兹密终于想起来,这是路卡,是跟了自己很多年的人,但跟着他又想起了些事,路卡不是在埃及养伤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刚想发话,却忽然觉出了不同。这是绝大的、绝对的不同!
往常那缠绕着他痛苦欲死的伤处似乎一下子清爽了,全身上下简直无处不舒爽,就连失去已久的力气也全都回来一般,流动的是血脉,运动的是肌肉,跃跃欲试的是满腔的力气,比起从前那每次醒来都虚飘飘脱力已极的状态,简直如登天堂。
路卡赶紧过来扶他,笑意大开的脸上连嘴都合不拢了,四肢五官都乐得象找不着地方了似的,那种心花怒放四万八千个毛孔都熨贴到极处的感觉全然绽放,比他这正主儿似乎还要高兴百倍。
伊兹密就了路卡的手试着起来,立刻就觉得失去了的活力猛然充盈,简直就如红河流入海口那般舒畅轻快,他想也不想,立刻撕开自己的衣服一看,肩头的伤是一点痕迹没有了,再往下瞧,胸口的伤也是没有了,他反手去摸背后,所摸到的全是平滑的皮肤,没有半点瘀伤起伏。
“啊!……路卡!”他想不出话来说了,只重复着,本能地觉得自己的神奇康复和眼前的人有关。就在这时,路卡终于找到了表达欢喜的形式,他的泪哗哗地往下掉,一句话也不说,所有的泪都掉在王子的被子上。那天下午,路卡差点就把王子身上的被子全给淹没了,当然,不只是他,哈扎斯和每个侍卫也都欢喜感叹,或哭或笑,很多人投身到女巫的脚下去吻她的脚,但她只是继续啃着苹果,对所有人拿来的鲜花和礼物看也不看,而伊兹密也忘记了问话,顺手撩开路卡的袍子,看到他腿上的伤也痊愈了,顿时将路卡拦腰一抱,开怀大笑起来。
他们疯狂了好一会后,伊兹密才冷静下来,询问自己伤好的原因,听完后,他立刻把女巫医请到了帐篷里,现在他百分百敢肯定,她一定是位变装下凡的女神,至于她是哪位女神呢,从她那埃及地随处可见的所谓名字上可看不出来。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哪位女神是随身带两条大狗没事就啃苹果的,但既然想不出来,他也不白费那力,一见她,他就诚恳地表示感谢。
“女神,”他诚心诚意地说,“请留下您的神名,我立刻给哈图沙发出命令,让人给您修建神殿,安排祭祀侍奉,永远歌颂您的圣名。”
女巫嗤嗤的笑,那没牙的地方仍然象一个黑洞,但现在没人敢轻视她的尊容,她眯着眼看了伊兹密一会,直到看得他有些发毛,她才慢悠悠地说:“我不需要。”
伊兹密心下一沉,但仍然用最完美的恭敬表情说:“那您有什么需要,我赫梯一定倾举国之力为您办到。”
女巫仍然眯着眼,摇晃着脑袋拒绝。
路卡欢喜之下,心下又是感激,赶紧给她打眼色,示意她尽量提要求,可她眯着眼,似乎什么也没看到。
伊兹密看了一眼周围,挥了挥手,吩咐:“你们先下去,这里留路卡和哈扎斯。”待众人退下后,他坐近了一些,身子略略前倾,轻声说:“您若有什么不方便之处,请尽管讲,只要我能办到,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女巫又摇了摇头,在他几乎绝望之时,她终于慢吞吞地说了:“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已经有人答应付我报酬了,所以我不需要别的。”路卡面上一红,这才想起来自己和她的约定,正要往下一扑,禀告王子自己已答应献身给她的时候,却听她一字一句地说:“我的要求就是,把路卡的身体祭献给我!”
第 13 章
日色正好,翠荫深浓,帐篷中本该清凉无汗,但听到的人都觉得额头的汗津津似水。路卡张了张嘴,但过度的惊讶使他说不出话。倒是王子比他镇定多了,但脸上也宛如风雪刮过般,几乎起了涟漪,只是伊兹密向来善于隐藏,这微小的震动很快就湮没了。
在这个祭祀属于全民日常活动的时代,每个人都明白把活人的身体祭献是什么意思,而征伐所带来的大量战俘,若非成为奴隶,便是消耗在祭台上。当然,也并非每个祭品都被活着开膛破肚,有的如古希腊人把人的血管切开放血而死,有的如古维京人把人沉入泥潭,有的如迦太基人把孩子活活焚烧,有的如埃及人先挖心脏再掏内脏,方式五花八门,但,伊兹密不愿意想下去。把人祭献还可以有另一种解释,那一种更迂回,要仁慈得多——
他说:“女神,请告诉我您的神殿在何处?我这就叫路卡上您的神殿去,永远舍身在您的殿里,一辈子侍奉您。”
女巫眯起眼来看了他一眼,他脸上是温和的笑,但眼睛深处却有些冻结,全体人包括路卡都屏着呼吸等待她的回答。
她看了王子之后,又啃了一口苹果,干脆地回答:“不。”
那一瞬间连伊兹密都脸色灰败。路卡从生走到了死,只觉心底茫然,虽然他早有准备为王子而死,但绝没想过会是这种方式。
哈扎斯迅速瞥了路卡一眼,就想插话,但伊兹密却又提起话头来:“不如这样,您看如何?您可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