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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析皓与他,好容易有些两情相悦,如今也渐渐尝到两人作一处那等欢喜甜美,只是当初目睹沈慕锐与萧墨存神仙眷侣的模样,对他刺激太深,便是明知林凛性情刚毅,绝不拖泥带水,可也禁不住忐忑不安,不知道两人真个相遇,以沈慕锐之强势温存,以林凛之宽厚仁和,会不会再有可能?因而这些日子以来,所忧虑的,倒有一多半,是怕二人旧情复燃。他的心思隐藏甚深,此刻却被林凛一语道破,不由尴尬赧颜。林凛看这平素潇洒倜傥惯了的人,此刻竟然老脸微红,心里一软,叹了口气道:“析皓,你真真多虑了。”
白析皓默然不语,林凛走过来,握住他的手,温言道:“你的心我晓得,你安排的计策,却招招玉石俱焚,没有必要。咱们便是真个撞见沈慕锐,也用不着走到这步田地,更何况,今晚来的,未必是凌天盟一派。”
“什,什么?”
林凛压低嗓门,道:“你听我说,你只知道,此间有两方势力,会追踪围捕咱们,却忘了,这;两派中任哪一位,均不会对咱们痛下杀手。若我所料不差,星夜前来的,却是准备来要咱们性命的。”
白析皓目光中闪过一丝阴狠,道:“我白析皓,岂是他们想杀便能杀的!”
“对,我要的,就是你这等气势。”林凛微微一笑,道:“呆会人来了,你无须客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只要牵绊住这些人多一会,甭让他们靠近我的车,咱们便有生机。”
“他们是谁?”
“嘘,”林凛悄声止住他,道:“马上你就能知晓。信我,好么?”
白析皓如何能拒得了,凝视林凛如此璀璨夺目的美眸,便是立时溺死其间,又有何妨?他忽而温柔一笑,他明白了这人心中所想,不管他的计策为何,他所要的,都是与自己共同进退的勇气。他心间霎时间柔软起来,伸手默然将林凛拉入自己怀中,低声道:“我知道了。”
林凛微微一笑,反手拍拍白析皓的后背,松开他,转向琴秋,扬声道:“劳你将徐二当家带来,这解救为难的事,现摆着一个行家在此,没得我们班门弄斧去。”
“是。”琴秋点了点头,立即施展轻功,飞向另一辆马车。
“那么,你也去做点准备吧。”林凛柔柔看着白析皓,道:“小心着些,你若有点闪失,我便是将那帮人千刀万剐,也补不回来。”
“放心。”白析皓侧过去,吻吻他的脸颊,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来的敌人数目不多,却也不少,个个着夜行衣,脸上带着黑布罩子,只露出一对眼睛,伙计们手持的火把一照,倒真是眼露凶光,犹如恶狼,悄然无声地从几个方向呈半圆状慢慢围上。白析皓冷哼一声,朝邬智雄瞧了一眼,邬智雄会意,照着江湖规矩上前道:“几位夤夜来访,却不知是有何贵干?”
那领头的却一言不发,只简单朝身后众人做了一个格杀勿论的手势。众黑衣人训练有素,立即上前,持刀便杀。这帮人个个手法老道,一望便知是个个乃行家里手。然白家老号此次随车的众位伙计,却多绿林草莽出身,武功纵然不高,却也不是容易打发之流。见此状也使出兵刃,迎敌而上。
这里兵器碰撞铮铮不绝,不一会便杀声此起彼伏,林凛车内一派祥和,车顶上吊着一盏精巧的莲瓣罩灯照在伏案运笔不缀的人身上,如同为他笼上一层光晕,徐达升冷眼瞧着,却也不禁暗叹,此生所见这么些人,若论相貌风姿,当无人能及得上他,只是这一路下来,瞧着他凄苦难当,倒有一多半,是因这张脸而来,若可以选择,又有谁家好男儿,愿意长成这样,累人累己呢?徐达升这么一想,却也对林凛有所怜悯,那心中一贯抵触的情绪,不由缓了下来。
过不多时,只听得车外传来一声惨叫,却是己方侍卫所发。依偎在林凛身边的小宝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徐达升瞧不过眼,开口道:“宝儿,来哥哥这边,放心,有哥在,没人能动你一根寒毛。”
小宝儿虽惊惧不定,却拒不肯亲近徐达升,反倒挨近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林凛。徐达升不觉沮丧,再瞧林凛一脸波澜不兴,便道:“林公子不怕么?”
林凛笔下不停,头也不抬道:“有何可怕?”
“这可是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此番定是接了死命令来的,不将你们尽数杀尽,绝不会罢休,你难道一点都不怕?”徐达升愉快地笑着道:“便是你一点都不怕,难道,你不担心白神医在外寡不敌众?”
“你放心,白析皓旁的本事没有,打走狗却是一等一的。”林凛淡淡地道:“况且,你都不怕,我又何忧?”
“我?我有什么可怕的?”徐达升嘿嘿低笑,道:“他们要杀的是你,与我何干?”
“是么?”林凛放下笔,托起纸张,稍稍吹了吹上面的墨迹,道:“既是格杀令,怎么可能漏了你?徐二当家武功剩下不到三成,却如此有恃无恐,这等胆识,林某佩服之余,却不觉有些疑问。”
徐达升笑得有些僵硬,岔开话题道:“啊,你听,又有人惨叫。嗯,叫声半道嘎然而止,显然被补上致命一下,这人死定了。”
林凛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道:“二当家,咱们做个交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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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沦为阶下囚,如何有资格与林公子做交易?”徐达升笑呵呵地道。
“哦,原来如此,那是林某孟浪了。”林凛慢慢地卷好手中的纸张,微笑道:“我本还准备着一个计策,要帮二当家自那两难的境地解脱出来,却原来是我弄错,二当家早已一蹶不振,甘心与我一道等死,那也好。琴秋,”他转向坐在一旁,对徐达升虎视眈眈的少年,笑道:“劳驾你,将二当家扔出去,顺便高喊一声,凌天盟徐达升在此,看看这帮人,对咱们的兴趣大点,还是对二当家兴趣大点。”
“是。”琴秋应了一声,摩拳擦掌的便想过来。
“林凛!”徐达升恨恨地盯着林凛,道:“谁他娘的再以为你是柔弱病美人,谁就瞎了狗眼!”
“多谢美誉,琴秋,扔吧。”林凛微微颔首,朝琴秋使了个眼色。
琴秋站起,一步跨过,一把揪住徐达升的后领。徐达升苦于被白析皓点穴封住内力,那三成武功,也将使不出,他一生跋扈,何时受过这等憋屈,当下气红了脸,大吼一声:“慢!”
琴秋停了手,林凛笑道:“二当家,怎么又转了主意?”
“他娘的,算你狠!”徐达升啐道:“先说说,那两难困境是怎么回事,你有何计谋?”
“俱在此处,”林凛晃动了手上的纸卷,微笑道:“若外头伙计们再有一人受伤,我立即亲手毁了它,而且可以保证,宁愿死在外头杀手手底,也不便宜你们凌天盟!”
徐达升咬牙,一拍大腿道:“奶奶个熊,你要再戏耍老子,老子定飞鸽传书,将你未死之事,报上总坛朝廷,到时候,你们四个冤家,倒也可凑成一桌,斗牌取乐了。”
林凛眼睛一亮,点头道:“徐达升,你果然没泄露我未死的秘密。”
“老子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徐达升骂道:“好容易将首领哄的像回人样,要知道你还没死,不是要他的命吗?”他愤愤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引信,拿火石点燃了,凑到窗外,放出五颜六色的烟火,回头道:“放心,我的人一路跟着,赶过来也就一会功夫!”
林凛略撩开窗帘,见到外面刀光剑影,厮杀不断,黑衣人固然个个武功高强,凶悍异常,然邬智雄领着一帮侍卫,却也视死如归,毫不畏惧。一时半会之间,还分不出胜负。敌方尚有三人站在一旁掠阵观战,人影晃动中白析皓一身白衣,风姿临仙,份外惹眼。只听得一声长啸,那站立的三名黑衣人中,有两名疾声扑向白析皓。这下,便是林凛这等不懂武功的看了,也知道这两人,必是敌方的佼佼者,特地挑了对付白析皓的,人影晃动之间,一时半会的,白析皓却也讨不到好去。他眼角一扫,却见那站立一旁的黑衣人首领,蒙面之下一双眼睛歹毒万分,看得他心中一突。
“怎么了?”琴秋道。
林凛沉吟片刻,道:“我觉着,这帮人蒙面遮掩身份,许是因为,我们认得。”
他话音未落,却见那黑衣人首领,忽然纵身一跃,直直扑向自己这辆马车来,林凛大惊失色,向后一倒,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已然刺道眼前。
第72章
这一剑疾如闪电,狠辣异常,指的胸腹之处血脉聚集地方,若是中剑,顷刻间便会毙命。这等招式,若不是常年做那杀人勾当,何以能对人体构造熟知到这等程度?林凛大惊之下,急往后偏,旁边琴秋立即出招,玉笛击向那柄长剑,只听铿锵一声,玉笛竟然碎裂数片,这黑衣人首领不仅剑招精妙,内力却也不容小觑。玉笛格不开这剑,却也令它偏了一偏,林凛也再顾不得仪态,往旁狼狈一滚,堪堪避开这一击。那黑衣人见状嗬嗬冷笑,,忽而使出重手法,只听轰鸣一声,那马车四壁,被他一掌击碎,莲花罩灯砰然倒下,发出好大一声烈响,呼的一下,立即烧着榻上被褥枕席等物,借着火光,车内情形被瞧得无疑遁形。
黑衣人此时持剑再起,电闪雷鸣间一口气刺出七八招,琴秋仗着身形灵活,硬接了他这几下快招。然而他武功与黑衣人相去甚远,不出片刻,已是勉力支撑。黑衣人却不存戏耍,招招夺命,琴秋一时间避得狼狈不堪。他咬牙,从案上抄起七弦瑶琴,砸向黑衣人,黑衣人拂袖,袖风强劲,将那瑶琴拂到一旁,就在这一瞬间,琴秋右手执常用短剑,以玉石俱焚之姿扑了上去,一面疾呼:“快走!”
林凛一呆,却明白此刻已无从耽搁,他拉了小宝儿,慌不择路,一个翻身,便跌下车去,摔得胳膊腿脚生疼,却也顾不得那许多,手足并用,爬起来推了那孩子就跑。突然之间,却听得小宝儿一声惊呼:“琴秋哥哥——”他回头一看,却见琴秋被黑衣人一掌击中,顿时如断线风筝,重重扑倒在地,一口鲜血当即喷了出来。林凛一急,欲奔过去,却被小宝儿拉住衣袖,叫道:“主子,不可!”
他脚步一顿,却见琴秋以剑支地,犹自强撑爬起,目光转向他们这出,热切而焦灼。林凛眼眶一热,读懂了他的意思,转身拉了小宝儿就跑。可他们毕竟只一个病弱,一个稚嫩,如何逃得过黑衣人的追捕?跑不出几步,那身后疾风随即而至,林凛一回头,那柄夺命的长剑如毒蛇般又刺了过来。他大骇之下,想也不想,本能举起胳膊去挡,却在此时,又听得耳畔一声利器击破长空的疾呼,一柄短剑朝那黑衣人投了过来,他眼角余光一瞥,却见琴秋手捂胸口,两手空空,却仍挣扎着奔过来。黑衣人看也不看,随手一挥,那柄短剑即被格开,他面罩之下,目光狂人歹毒,犹如盯住猎物的虎狼一般,压低嗓门到:“看好了,那人可是为你而死。”
林凛心里一沉,失声惊呼道:“不——”那黑衣人却理也不理,反手一剑,将那短剑挑起,再一抖,那柄薄如蝉翼的剑立即掉转方向,朝琴秋飞了过去。琴秋未及避开,却听得哧一声轻响,那柄他用来护身的兵刃,此刻穿胸而过,他低头瞧了瞧胸口的剑柄,年轻俊俏的脸上,充满了骇然和难以置信。林凛眼泪夺眶而出,眼睁睁看着那少年看了自己一眼,再慢慢闭上眼,脚下一软,倒地不起。
“不——”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犹如划过铁器的碎瓷片那般尖利难听,他看到眼前那黑衣蒙面人,目光中有说不出的享受和快意,并带着这种得意洋洋,慢慢地举剑,犹如享受一般欲夺自己性命。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林凛眼中神色一变,那等茫然痛切一扫而空,变得无比清明坚毅。黑衣人正待困惑,却忽觉胸口微微一痛,低头一看,却有一柄小小袖箭,正中肌肤。他冷笑着拔出袖箭,道:“你莫不会以为,这等小技俩,能杀了我吧。”
林凛淡淡地道:“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这等自大愚蠢之人,会以为白神医炼制的毒药,是小技俩。”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就在此时,忽觉身上一麻,顷刻之间天旋地转,视线蒙上一层变形的红雾,连眼前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都似乎要瞧不清楚。就在此时,却听得那边一阵呼喊之声,无数火把自黑暗中围拢过来,徐达升的声音大声疾呼:“弟兄们,将穿黑衣服的狗崽子都宰了!”
黑衣人这才真正大惊,他们原本勘查得甚为清楚,这一车之中,随从侍卫虽多,真正的高手却只有白析皓一人。他们对白析皓所知不多,除了那闻名天下的医术以外,便是对“飞霞落雨”掌颇有忌惮,因而他们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