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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用李治和武后的话来说,那就是派李贤去最合适不过了,谁让他人头熟呢?再说,这太子病好之前,还是不要惊动太广为好。
虽然李贤此时很想狠狠地训斥这帮胡说八道的家伙一顿,但话到了嘴边,最后却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周边的羽林军卫士刚刚已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可一看到他打呵欠,顿时都面面相觑了起来,最后一个胆大地不禁噗嗤一笑。
“笑什么,就你们刚刚议论那话题,就足够你们脑袋掉几回的!”李贤终于板起脸厉声训斥了一句,见众人慌忙低下头,他又敲打了几句方才快步出了园子,随即上马疾驰了出去。在他身后的张坚韦韬彼此互看了一眼,俱是露出了微笑。
以李贤的脾气,这种事情会放在心上才怪,那
军卫士地运气还真不坏!
政事堂,顾名思义就是处理政事的地方,但够格在里头办公的只有宰相。最初参与政事堂联席会议的只有三省长官,后来发展到挂名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宰相。有的时候皇帝一时心血来潮,任命的宰相往往会多达十几人,政事堂往往就变成了吵架堂,这要是不懂官场的外人看见了,一定会瞠目结舌。
现如今的政事堂设在门下省,这也就奠定了西台左相,也就是门下省侍中在政事堂中的主导地位。再加上右相刘仁轨已经去了辽东,上官仪这个左相日子自然是愈发舒心,得心应手之余,就差没翘足而坐品茗自娱了。
当然,烦心事少了不代表烦心事没有,这昨天送到芙蓉园去的公务完全没有下文,上官仪不禁觉得有些蹊跷。等一大早到了政事堂,他又愕然得知昨晚张文瓘等人在芙蓉园外等候了一晚上,结果却连皇帝和太子的影子都没瞧见,他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了。
这皇后强硬是常有的事,皇帝犯执拗也不少见,可是,这太子一直都是怜惜大臣的人啊?
没等他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外头就传来了李贤的声音,这不禁让他为之一奇。李贤喜欢串门子固然不假,可那都是去人家家里,这政事堂重地李贤很少来,毕竟这传扬出去说闲话的就多了。此时此刻,他搁下手中的茶盏三两步就奔了出去,步履矫健得羞煞年轻人。
“今天什么风把雍王殿下吹来了?”
老上官还没开口打招呼,斜里就撞出了一个乐呵呵的声音,他定睛一看却见是李敬玄。再看四周探头探脑的官员着实不少,他顿时郁闷了。这李敬玄好歹也是宰相,怎么就不知道低调一些,现如今忌讳太子和雍王走得太近的官员,朝中可是还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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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父皇有事情让我来和几位相公说一声,我哪里会上你们这种日理万机的地方来,没来由打扰你们办公!”
李贤一开口,上官仪刚刚那点子忧虑顿时为之烟消云散,而四周探头探脑的人顿时少却了一多半——既然是皇帝的旨意,那还有什么好看好说的?
不多时,继李贤之后,郝处俊也进了政事堂,这新三巨头也就算到齐了。然而,才一会儿工夫,里头就忽然传来了惊呼,紧跟着就是乒乒乓乓的声音,一时间,不但外头的书吏各自惊奇,门下省的其他官员也都留上了心。这里头的光景着实诡异,不会是打起来了吧?
“太子居然病了!”太子太傅上官仪一下子翻倒了茶盏,正手忙脚乱收拾着身上的茶渣。
“啊,太子怎么会病了!”太子右庶子李敬玄一声惊呼,虽说赶紧闭嘴,但头一个字还是漏出去了。
“太子如今如何?”太子宾客郝处俊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接下来的问题。
这大唐政事堂三位宰相,现如今都是东宫僚属,也就是说,倘若有可能的话,他们不但是本朝的宰相,而且将来太子登基,如果没有变故他们还是宰相,所以,这关切之情绝无虚假,只是表现得比较惊慌了一些。不过和李大帝昨天的失魂落魄相比,他们已经算是很镇定了。
在解释了一下太子已经退烧,太医诊断已经没有大碍之后,三个宰相方才各自吁了一口气,刚刚面上或青或白或黑的表情各自散去。然而,处俊心细,紧跟着便质疑道:“太子平日或监国或问政事,别说大病,就是因为小病而告假都很少,怎么会突然病了?”
子不言父过,尽管李贤对于老爹惹出来的这档子事也是恨得牙痒痒的,可这事情实在不足为外人道。最主要的是,以郝处俊这么个倔脾气,一路杀进芙蓉园,来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诤谏,他的麻烦反而大些。因此,他只能把太医那些诊断颠来倒去的说,无非是太子秉性脆弱之类的老话。
好容易应付了三位宰相从皇城出来,李贤刚刚硬撑着的一幅笑脸登时无影无踪,和此时阴云密布的天空有得一拼。抬头看了看天色,他咬牙切齿地对身后的张坚韦韬吩咐道:“去崇化坊,我要去会会那位号称能长生不死的怀化大将军!”
第四百七十三章 … 兴师问罪,却遇徐才女授计,李六郎恍然大悟
安的西市乃是大批商贾云集之地,其中胡商众多,来特、新罗、大食等国的胡商纷纷云集于此,每日交易量最多的时候往往能够达到上千万。既然胡商多,毗邻的各坊自然就成了经商人士的最佳选择。所以,位于西市西南隅的崇化坊也是长安城中胡人的聚居地之一,这李治赐第卢迦逸多的时候,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一进崇化坊,李贤就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异国气息。路上往来的行人中,布巾包头长袍裹身的胡人不在少数,而沿街的宅院当中,不少也是迥异于中原建筑风格。兜兜转转老半天,他甚至还发现了一座形状古怪的寺庙,甚至可以听到众多男男女女在其中礼拜祈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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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张坚便笑着解释道:“这是太宗皇帝当日应胡人之请建造的,一名大秦寺,又叫波斯寺。这些胡人朝拜不绝,听说供奉的是拜火教的神灵。”
一听拜火教,李贤不觉一怔,往里头眺望了一阵方才继续策马前行,心中暗叹这大唐的宗教信仰还真是自由。一路进到深处,他就看到了那座新鲜出炉的怀化大将军府。不得不说,这宅子还真是对得起那正三品高官的名头,气度恢宏自不必说,就是那座正门,就不是那些光有钱没地位的商贾能够比拟的。
“真是好大的气派!”
听到李贤这句话。张坚韦韬彼此对视一眼,同时耸了耸肩——虽然他们也是出身勋贵地世家子弟,可跟着李贤时间长了,这种有失身份的动作做起来毫不滞涩。所以,刚才那话中蕴含的恼怒他们也不会听不出来,可要说劝谏。这位主儿若是脾气火爆起来,他们哪里拦得住?
虽说心里一肚子兴师问罪的火气,但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李贤纵使不在乎,也不可能做出提脚踹门的事,遂打发了韦韬上去敲门。不多时,里头就探出了一个光溜溜地脑袋,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年纪。瞧着面目似乎更像中原人,李贤仔细一打量,便发现这小和尚似乎并不在卢迦逸多上次谒见李治那一群弟子中。
韦韬只是冷淡地吐出李贤的身份,那小和尚当即便愣了,随后也忘了外头等候的乃是贵客,转身撒腿就跑。而看到这情形,李贤也懒得再等人家出来迎接,带着张坚韦韬便闯了进去,顺带还替主人家掩上了门——这门若是不关,待会里头的动静岂不是会引起别人围观?
那小和尚进去通报才一会儿工夫。里头便呼啦啦出来一群人,却不见那个干巴巴的老番僧卢迦逸多,而是以迦摩罗为首的众多弟子。然而,一大帮人中间还有某个李贤意料之外的人,看到李贤,那人满脸地不可置信。旋即慌忙上来行礼。
“师傅!”
“你怎么在这里?”
如今会叫他李贤师傅的,除了上官婉儿和阿韦那两个小丫头之外,就只有他从吐谷浑带回来的慕容复了。可是,这家伙不是被李弘收到了崇文馆读书学本事么?于是,他的口气中隐隐便多了几许不善,自然是不满意慕容复和这群番僧混在了一块。
慕容复还没来得及回答,里头忽然又出来了另一个人。而一打照面,李贤再次愣住了。只见那人黄衣黄裳。腰间轻悬瑶佩,头簪珍珠金钗,耳佩明珰,最显眼的是手持长卷。令人清新悦目一见忘俗,可不是徐嫣然?
问题是,这天竺番僧呆着的地方,徐才女跑来这里干嘛?
见李贤一脸诧异,徐嫣然便上前来笑吟吟地施了一礼,旋即解释道:“是家父的一位密友听说怀化大将军善于和药,就让我带来了两条丹方以作请教,谁知正巧在这里遇上了慕容公子。殿下今日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这要不是兴师问罪,他李贤怎么会有空到这里来!
听说徐嫣然也是来代人请教丹药上的勾当,李贤只觉得这世道着实是没办法说了。在人群中扫了一眼,他便沉声问起了卢迦逸多的去向,结果,那个迦摩罗笑容可掬地给出了一个让他更加火冒三丈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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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师奉皇帝陛下谕命,正在闭关炼丹。”
正主儿见不到,本就咬牙切齿地李贤登时耐不住了。再加上他越看迦摩罗这和尚越觉得不顺眼,便借口自己有事情要请教,把人单独请到了一旁,随便东拉西扯了几句,便耐着性子问起了对方的来历。果然不出所料,迦摩罗坦陈自己乃是庆州人士自幼出家,到天竺求佛学真义之后,就拜到了卢迦逸多的门下。
听到这家伙滔滔不绝吹嘘起了炼丹,李贤愈发怀疑这家伙究竟是道士还是和尚,冷不丁就出口打断道:“你知不知道,前天
是服用了你那个卢师炼制的丹药,结果没有强身健体了!”
迦摩罗闻言一惊,但很快镇定了起来,自信满满地道:“卢师丹药神妙无双,那必定是太医医治不好存心推诿……”
不等他说完,李贤就冷冷打断了他的话:“你知不知道,当初给太宗皇帝献丹药的那个天竺僧人,因为丹药出了岔子,差点连脑袋都掉了?我父皇最疼爱地就是太子,倘若太子有什么意外,这宅子上上下下的人头拿来祭奠,只怕也难以弥补父皇的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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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对方的身子微微颤动,他忽然抽出了腰中佩剑,重重地一剑劈在了桌角上,只见那坚硬的楠木桌案仿佛豆腐渣似的一下子崩落了一个角。
“这平常人家若是吃丹药吃死人,自然没法怪罪炼丹的,可皇家却不一样。就算父皇还被你们蒙蔽着,这群臣的公愤可是不饶人地,我这手中剑也不会饶人。你既然出身我大唐庆州,就该知道天子一怒的光景!”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而且李贤连佩剑都拔出来了,因此迦摩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没了早先伶牙俐齿滔滔不绝地光景,光顾着发抖了。大唐如今佛门虽然还算繁荣,可在天子的怒火面前,这再繁荣也只是虚文——当然,他可以上天子面前控告李贤的失礼行为,可那结果用脚趾头也能想到,铁定还是他倒霉。
本存着大闹一场的心理,但李贤最后离开的时候,这座怀化大将军宅邸最后还是几乎分毫未损,只有一张楠木桌案少了一只角。而一路出崇化坊的时候,眼看李贤闷头不作声,徐嫣然忽然开口问道:“你可是不相信这些丹药之学?”
李贤几乎不假思索地冷哼一声:“当然不信,都是些骗人的玩意!”
“六郎可听说过一句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徐嫣然微微一笑,见李贤忽然勒住马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便抬头望着天空,悠悠叹了一声,“九天之上是否有神灵,谁都不知道,这种不可知正是大家最惧怕的。君王求的是人道,也是天道,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天人合一,成就长生不死,而其他人又何尝不是?”
这话说得虽然婉转,隐隐约约却流露出了一种点拨和批评的意思。李贤本有心反驳,可转念一想,老爹固然是在抓救命稻草,太子李弘时时刻刻被人周全照顾着,提醒着他身体不好这个事实,何尝不也是希望能够借用丹药来获得强健的身体——尽管那是自欺欺人。
这种事情张坚韦韬不好表示自己的意见,旁边一直侧耳细听的慕容复好歹还算聪明,终于明白这两位在讨论什么,忍不住便插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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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谷浑对佛教也颇为尊崇,昔日也曾经接待过不少天竺僧人。我这次也是想为可贺敦求取一些丹药,怎么,师傅认为这都是骗人的?但父汗和可贺敦服用丹药,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连苏度和卢也曾经用过。”
徐嫣然对慕容复笑着点了点头,又继续解释道:“我那位父执长辈,老来体弱多病,却想多延几年寿命,然而大夫束手,他自然就只能在丹药上头求。虽说明知这可能有害,可难道我这个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