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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元忠打头炮无疑正中群臣下怀,李贤也瞥了这家伙一眼,脸上文心阁露出了一丝赞赏的笑容。这时候好歹是得有人出来问这个问题地,魏元忠官职不高不低,身份不尴不尬。站出来正是刚刚好。
“昨儿个羽林军之中有人受这些宗室煽动。很是上演了一出好戏,要不是上官秉笔。只怕是血流成河也闹不清楚。据指认,准南王李璀、南昌王李绚、卫嗣王李诱、蜀嗣王李……一共有二十三位宗室筹刮了这么一件事。”
一口气报了二十多个名字之后,他刁恐然笑道:“我这个人一向是最好说话的,只要安分守己,换创话说,哪怕你不那么安分守己,但只要不是天怒人怨,只要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我懒得管那么多闲事。可偏偏这些宗室非得往我的逆鳞上撞,那我也实在没那么好心。”
虽然李贤没有明说,但这济济一堂的大臣却没有一个省油灯,这当口谁还听不出檐下之意,那就可以直接去撞南墙了。然而,听得懂是一回事,装不懂又是另一回事,当下便有一个年老大臣气咻咻地站出来质问道:“殿下让羽林军金吾卫几乎站满了洛阳每一各大街小巷,纵使是那些宗室有什么不对,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大惊小怪……”
“你说谁大惊小怪!”
李贤猛地一拍桌案,霍地站了起来,怒目而视道:“倘若说在我大唐律上,谋逆也可以当作是大惊小怪,那是不是天底下人人都能杀人放火?如果说为了灭口,几个宗室可以害死他们的堂叔,那是不是说你家里的儿子也可以随便弑父?如果说只是为了出一口气,那些吃着朝廷奉养地宗族就能够恣意诬陷他人,那是不是说你家里亲戚也能够随便指斥你大逆不道?”
这一连串咄咄逼人的问题从李贤口中怒不可遏地吐出来,一时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不少人慑于那种暴怒的语气,甚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结果从上头看下去队形大乱。至于那个首当其冲的老家伙则是额头油光光的,也不知道是天热捂出来的油汗,还是刚刚被吓出的一头冷汗。
谋逆两个字地份量谁都知道。这历朝历代也曾经有过所谓的免死铁券,但所谓铁券有一桩罪名也是万万免不了的,那就是谋逆大罪。所以,这顶帽子扣在任何一个人头上都是必死无疑,这一招也向来被誉为杀人放火必备的不二利器,正是屡试不爽。
这个时候,别人不好开口说话,上官仪这样难得前来上朝的老资格却不能装聋作哑了。虽说他已经听孙女上官婉儿说了个大概,但那毕竟是个大概,如今这几十个名字一出,他便想到那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本着负责任地态度,他总得出来再问清楚一些。
然而,这回盛怒之下地李贤只看到上官仪上下嘴皮子一动,便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份折子,举重若轻地丢在了桌子上:“我知道诸位有什么疑问,也知道诸位想说些什么。天子治天下需得立宗族,这若是对宗室大开杀戒,难免寒了某些人的心。但我要说地是,这是谋逆,弑上!要是这样大逆不道的罪名还能网开一面,这大唐律干脆就不要算了!他们里头已经有人供认不讳了,怎么,难道还有人认为我是罗织罪名?”
上官仪这时候也只得把原本准备敷衍一下的说辞给吞了回去,但兹事体大,他不得不开口问道:“既然罪证确凿,那是否还交大理寺审理?”
“让那些金枝玉叶们蹲大理寺实在是太委屈他们了。”李贤硬梆梆地撂下一句话,把目光转向了人群中面如土色的弗王李元嘉,忽然露出了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宗室们原本就归宗正寺管,让宗正卿弗王狗管他们正好。至于会审,不如由上官相公亲自领衔如何?”
这个时候,上官仪恨不得直接抽自己一嘴巴子。他都已经是致仕的官员了,管这种闲事干什么,他又和那些宗室没交情,但也犯不着和人家结冤仇。他连忙转头往四周望去,却只见和他对上目光的每一个人都不自然地往后退,登时明白这次自己是推托不得了。
憋着一肚子气的他散朝之后少不得揪住了李贤,气急败坏地大骂了一通,最后方才气呼呼地拂袖而去。而等到晚上回家等来了孙女上官婉儿,他少不得吹胡子瞪眼又埋怨了一通,却不料她一言不发,只是神秘兮兮地掏出来一个卷轴塞给了他。
莫名其妙的上官仪没好气地展开那卷轴,一看到那朱红鲜艳的熟悉字迹,再看到那散发出强烈气场的一个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那赫拙具一个斗大的“杀”字,虽然只是于于常常的飞白体,却仿佛是那个眼角含威的女人站在面前,审米一种极其强烈的威慑感。想到昔日旧事,白发苍苍的上官仪忍不住长叹了一声。退休之后还招来这么一档子事,他真是命不好。
“爷爷,这东西是太上皇后特意让我交给你的,她早料准了这件事会交给爷爷。”上官婉儿见上官仪叹气,立刮明白了祖父的担忧,遂笑着打气道,“爷爷放心,这本就是铁板钉钉的案子,两边都准备借此大开杀戒呢,怪不得你这个拿刀的人!再说了,有我在呢,我们上官家会怕谁来?
上官仪瞥了一眼神采飞扬的上官婉儿,心中实在有些郁闷。为什么他有好几个孙子,却没一个及得上这个孙女?
第七百五十三章 … 真正的主谋
和某些人担忧的不同,李焱娘这几天并没有担惊受怕,至少比起上次被毒蛇环伺的险境来,现如今她的日子正好比天堂一般了。她是陇西李家的嫡女,尉迟家掌管家事的夫人,过惯了奢华的日子,可还是不得不承认,这里的一应摆设用度比起她在家里都毫不逊色。
唯一的遗憾是,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此间的主人是谁。
那天慕容复先去了那家印书作坊,接着金吾卫的人就来了,太平公主李令月心急如焚也追了上去。而她原本也想跟去看看情况,却在半道上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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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她逞强的性子再次占据了上风,考虑到那边有金吾卫肯定不会出乱子,便放下那一头追了上去。这一追她追到了某位皇族宗室的家门口,接着又看到正主儿出门,于是继续跟踪。当耗费大半天之后她好容易得到了一丝线索,谁知却再次中伏,被带到了这么个虽然舒服安逸,却实在令人心神焦躁的地方。不知不觉,这已经是好几天了。
在屋子里团团转了一会,见两个侍女始终是眼观鼻鼻观心,面上带着恭谨有分寸的笑容,李焱娘就是天大的脾气也感到有力无处使,只得没好气地一甩帘子坐在了床榻上。自己失踪到现在足足有四五天了,外头也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撇开李贤屈突申若他们不提,这就是尉迟家那些脾气暴躁的后生们。闹起事情来也是绝对没有分寸地。
唉,早知道如此,她就应该谨慎一些,她怎么就改不掉这个逞强的坏习惯!
正当她团团转的时候,忽然只听帘子一阵响动,竟是有一个侍女掀开帘子进来了。见此情景,她眉头一挑异常诧异,要知道这几天来,这个绮年玉貌的侍女头领除非必要,否则就形同哑巴似的。她问什么都没有结果,偏偏是逆来顺受,她也着实没办法。
“我吃也好好吃了,睡也好好睡了。怎么,贵主人终于肯见我了么?”
那侍女却不生气,反而恭敬地施礼道:“尉迟夫人,我家主人回来了,有请你过去一见。”
她说完便轻轻一拍巴掌,外头又有四个侍女跟进来,一个人捧着一套衣裳,另三个人手中的银盘中则是捧着各式各样的首饰。那衣裳乃是深青色的袍服,看上去内敛华贵,而那些首饰也都是精工雕琢。其中一根束发的白玉簪入手温润,显然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制成。
对于这样地待遇,李焱娘却柳眉倒竖愤怒了起来:“你家主人把我软禁此地,如今还要我打扮好了去见他?他不过是一个宗室郡王而已,将来若是事发,他兴许就是一介草民。有什么资格提这种要求?你滚回去告诉他,姑奶奶我没那么好性子,这一身衣裳都是尉迟家的,我丢不起那个人!”
饶是那侍女刮练有素,也被李焱娘这么一通爆炭似的话给说得脸色大变,硬是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慌忙解释道:“尉迟夫人弄错了。先头那位并非主人,而只是为主人办事跑腿的而已。”此时,她总算镇定了下来,又微微笑道,“我家主人尉迟夫人见过多次,若是不沐浴更衣。万一待会失礼。想必尉迟夫人一定是会懊恼地。”
虽然李焱娘对什么宗室皇族并不在意,甚至对郡王这个头衔也未必有多少瞧得起。但一个小小的侍女这么大刺刺地说一个郡王是为主人跑腿的,又说她李焱娘一定认识那个莫名其妙的主人,她顿时心中一凛,迅速在心中把所有熟人快速过了一遍。
可是,无论她怎么想,也实在难以想到是谁会有这样的谋刮,反倒是脑袋隐隐作痛了起来。她素来是爽朗的性子,既然想不通也就懒得去想。既然在这里呆了好几天都不曾痛痛快快洗上一个澡,她也就不再反对,在木桶中把自己料理得干干净净,只不过在穿上那套衣裳的时候,她微微怔了一怔。
她早死的丈夫不算是那种奋发向上的男人,因此只是文心阁承袭了祖上尉迟恭留下来的鄂国公爵位,从爵位上来侃,她应该算是鄂国夫人。只不过她爽利惯了,鲜有穿着那一身繁复地衣服出去拜客的习惯。然而,她刚刚才发现,人家给她准备的这一身居然是铀钗礼衣!
这一身衣服不但看上去麻烦,穿起来也同样麻烦,三个侍女围着她团团转了好一阵子,方才好容易把一身衣服给她穿上去了。而顶着那沉甸甸的九支宝铀,李焱娘只感到自己的脖子好似出了问题似的,甚至连人家在她腰里系上了沉甸甸地双佩和小绶也完全没感觉。
穿上这么一身,难道是要去谒见天子不成,这也太奇怪了!
然而,她很快就不奇怪了,因为当侍女引她进入厅堂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人影。她愣了好一会儿,甚至还插了插眼睛,这才慌忙趋前拜见,原本笼罩在心头的重重迷雾一瞬间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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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一场谋逆看上去乱七八糟漏洞百出,怪不得那许多事情都找不到解答,敢情这一切都是那些人栓着绳子在上窜下跳而已,却完全不知道绳子的另一头掌握在别人手中!一时间,尽管胆大如她,心里头也不免惴惴然。
“怎么,如你李焱娘,也会有胆小畏惧的时候?你那么大胆子跟踪追击,连一个帮手都不带就这么跑出来,知不知道这时候外头有多少人在找你?就算贤儿和申若能够耐得住性子慢慢寻访,你尉迟家几个小子已经闹翻天了!”
武后的口气中虽然有些严厉,更多地却是调侃。见李焱娘面露惭愧低下了头,她便莞尔一笑,点头示意她在一边坐下。
“我也是刚刚回来的,先头和陛下一同去骊山,我就想到兴许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想不到真是如此。你虽是妇人,却和一般的妇人不一样,也应该没有那些妇人之仁。李氏以世族安天下,自然少不得宗室皇族,但如今那些人却是饱食终日,甚至只会添乱子。若单单是这样,我还会容忍一二,但他们这次千不该万不该动那种念头。”
李焱娘坐在下头,表情颇有些局促。她不是屈突申若,和这位至尊至贵的太上皇后没什么打交道的机会,此时更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要知道,她可实在是打心眼里对武后发憷,如今穿着这么繁琐地衣裳坐在人家对面,那种压迫感就甭提了。
她能说什么,难道能拍马屁说太上皇后英明,那些人该死?虽说她对于某些愚蠢地家伙并没有好感,可一想到这些人被武后如同玩偶一般玩弄于掌心,心里头总有些不舒服。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要不是和李贤他们关系兼浅,这时候会不会被灭口。
尽管李焱娘算是女人之中的强者,但有道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在武后地面前,她这点心思哪里藏得住?武后在上官婉儿出发之后三天起程,把满心委屈的李治和莫名其妙的李弘丢在了骊山,自己只带着一百心腹羽林军卫士连夜赶回,却没有着急回洛阳,而是住进了这一处早就准备好的庄园,观望着洛阳的局势。
结果,她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李焱娘竟然跟踪追击跑来了。所以,武后只能让卫士将她拿下先安置好,等洛阳城中各式各样的消息源源不断传来,局势似乎已经大定了之后,她方才现身出来。说来她虽说也见过李焱娘多次,但这样近距离地审视还是
第一回。
尽管刮意地保持低头,但那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依旧不好受,所以熬了一会,李焱娘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她自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