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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孩对这些一无所知。
一直到毕业,她都不知道……”
林惟凯的话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她知道他醉了,他说的全都是醉话。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她的声音很轻,怕了惊醒他——她想知道他更多的秘密。
“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爱她。
这世上没有人能超过我……”
然后,他终于安静下来。她听到了他沉睡后粗重的鼻息声。
好几次,她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都被他按住了。他在睡梦中依然醒着,一直死死地抓着她的手,仿佛她是他溺水时的一根救命稻草。
于是,她坐在他床边,他紧攥着她的手,这样一直到天亮。
天亮的时候,林惟凯睁开眼睛,看见了梅若素。
她默默无语,依然坐在床边,保持着守护他的姿势。
“素素。”他低唤着,猛地一下抱紧了她。她轻轻地挣扎着,他不让。
他把头埋进她的头发里,喃喃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喝醉酒。”
她想起昨天夜里他的醉话,忍不住说:“知道吗?你昨晚说了很多话。你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么多话。”
“我都说什么了?”他问。
“你说,你曾经爱过一个女孩。你说,一直到现在你还爱着她。能告诉我,她是谁吗?”
他一愣,紧紧地盯住她。
“你不知道她是谁?”
“我当然不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林惟凯没有接腔。他下了床,看到她那像小山包一样隆起的肚子,心里一阵歉疚,把她从坐着的椅子上扶起来。
梅若素在站起来的那个瞬间,突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了?”他问。
“孩子,我的孩子……”
下身一片潮湿,羊水破了。他——她与白凌霄的孩子就要出来了!
阵痛袭击了她所有的意识。朦胧中,看到他苍白着脸,急忙拨打电话。
救护车来了,大夫来了,李倩如也来了。
一片嘈杂声。他抱起她,宽大温厚的手掌贴在她的背上,那么大,像是把她整个都捧在手心里。
她一直都那么冷,一直都想要温暖。而等她找到时,一切都太迟了。
颤抖着睫毛,她用力对他笑笑,说:“惟凯,你的手好大,好温暖。只可惜,它不该属于我。”
林惟凯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他刚想说什么,她已经被推进了产房。
出世
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为什么还要继续这场婚姻?
由于羊水先破,梅若素一到医院,就迅速被送进了产房。
守在产房外的李倩如焦虑不安地问:“惟凯,离预产期不是还差两个月吗?怎么就要生了?”
“早产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林澍培安慰妻子说,“孙子迫不及待要出来见你了。”
“怎么是孙子?应该是外孙。”李倩如纠正道。
“这倒是个问题。孩子出世后,到底是叫我爷爷呢,还是叫外公?”
“孩子姓林,当然是叫你爷爷。”
自始至终,林惟凯一言不发,两只眼睛紧盯着产房紧闭的门。
该死!如果他昨天晚上不喝醉酒,如果若素没有照顾他一夜,也许她就不会早产了。
但是,真的是早产吗?……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老天,只要她平安无事,他什么都不计较,都不追究了!
看他一脸担忧的神情,李倩如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老伴说:“医院现在不是有陪产吗?让惟凯进产房吧,也许他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林惟凯找来妇产科主任,向她提出陪产的请求。
主任笑着说:“丈夫陪产可以缓解情绪,对产妇生产很有帮助,我们医院也是提倡的。不过,要先征求一下产妇的意见。”
主任进了产房,很快又出来了。
她对林惟凯抱歉地说:“对不起,您妻子不同意您陪产。”
“她是不好意思呢。若素这孩子从小就脸皮薄。”李倩如陪着笑脸。
林惟凯仍然没说话,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梅若素经过几个小时的挣扎,终于把孩子生下来了。
护士微笑着说:“恭喜你,生了个男孩。”
果真是个男孩,一个像白凌霄那样斯文俊秀的男孩。恐怕将来还会长出两颗小虎牙。
她来不及看他一眼,就被推出了产房。
林惟凯迎上来,依旧苍白的脸上,带着欣慰而疼惜的神情,使她不忍直视。她疲倦地闭上眼睛,很快就陷入了昏睡当中。
梅若素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林惟凯一直守在床头,看见她醒了,关切地问:“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不想吃。”她慢慢地说,很快调开头去——她觉得自己无法面对他。
“这怎么行?从早晨到现在,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惟凯,我很累,没有胃口。”
听她这样说,他“嗯”了一声,这一声里包含了失望、担忧及无奈等各种复杂的心情。他帮她掖了掖被子,小声地说:“素素,我不打扰你了,你睡吧。”
她重新闭上眼睛,却根本睡不着。她能够感觉他灼热的呼吸吹在脸上,他的目光也一定没有离开她的脸。
林惟凯对她这么好,可他爱她吗?
以前,梅若素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不曾在意过。现在回想起来,和她在一起,他从来不说爱她,结婚的理由是——“这是我的第一次,你要对我负责。”
她明白了,他不爱她,他爱的是大学里那个美丽而富于诗意的女孩,就像她不爱他一样。他们的婚姻根本是个错误。
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为什么还要继续这场婚姻呢?
第二天,林惟凯特意请了假,陪在她身边。
护士抱了孩子来让梅若素喂奶,当着他的面,她感到羞涩和窘迫,不肯解开衣服。他不得不把脸转开去。
喂完奶后,她端详着孩子,发现他除了眼睛、皮肤像自己以外,其他的眉毛、鼻子和嘴巴分明是白凌霄的再版。
不知林惟凯发现没有?她偷偷地觑了他一眼,他正兴奋而新奇地盯着孩子,又抬起头来看她,在比较了他们的异同后,肯定地说:“你看,素素,他长得多像你,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他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呢。”
她沉默了许久,然后下定决心般地望着他。
“惟凯,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他摇摇头:“我还没想好,还是你取。”
“那么,叫他小凌,壮志凌云的凌。”
“林小凌?念起来挺拗口的。”
她在心里更正:“不是林小凌,是白小凌。”
小凌这个名字,后来被林澍培一票否决了。老人按照林家的辈份排位,给孩子取名“志浩”。
林家三代单传。林志浩满月那天,林澍培大宴宾客,高朋满座。在一片笑语喧哗中,梅若素却觉得无所事从。她害怕和林惟凯独处,更害怕看见林澍培的笑脸。一整天她都坐立不安。
在林家请的客人中,她唯一认识的只有邵刚。他告诉她,齐眉前天剖腹产下个女儿,人还躺在医院,不能来吃满月酒。
林惟凯问:“果真是一儿一女,原来的指腹为婚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邵刚一脸初为人父的自豪,“你儿子比我女儿还大一个月,不是姐弟恋,我们这亲家是做定了。”
他又笑着对梅若素说:“齐眉挺不服气的,说你婚比她晚结,倒比她先做妈妈。”
听了这话,她更加心神不定。
当晚,梅若素又做噩梦了。梦见自己置身一片茫茫荒原,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四周只有飘浮游动的薄雾。
她大声呼喊,盲目地寻找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找什么。漫天迷雾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看不清他的脸,她本能地向他跑过去,却怎么也跑不到他面前。她感觉到彻骨的冰凉和恐惧,急得大叫:“凌霄!凌霄!”……
有人抱住了她,有人摇撼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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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醒一醒,你醒一醒!”
她蓦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林惟凯怀里。他温暖有力的胳膊抱紧了她,说:“素素,我在这儿。你别怕,那是噩梦!”
梅若素这才完全清醒,想起刚才好像叫了白凌霄的名字。那么,他都听到了?
她看着他,他把她放回枕头上,用大红棉被盖住她,温柔地说:“睡吧,继续睡吧。”
她合上眼睛,又继续睡了。但片刻之后,她再度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人。
结婚周年
已经是春天了。窗外的梧桐树大片大片地绿起来。
孩子出世后,林惟凯比过去更忙了。他每天都按时回家,还和保姆抢着干活。为了给哺乳期的梅若素补充营养,他总买一些高级保健品,给孩子买的奶粉也是最好的。
保姆赵阿姨常在梅若素耳边说:“我活到五十多岁,还没见过这么疼老婆的男人。林太太,你真是前世修来的好姻缘!”
但,外人哪里知道她的痛苦,哪里了解她复杂而矛盾的心情?
每当林惟凯抱着浩浩哄他入睡,或是亲吻他的时候,她的心就像被人用刀割般难受。她总是想,如果林惟凯知道浩浩不是他的儿子,还会这么疼爱他么?
男人活在世上最大的耻辱,莫过于替别人养孩子。与其以后被林惟凯发现真相,不如她亲口向他坦白。
梅若素终于决定:按原定计划,等他们结婚满一周年,她把一切都告诉他。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过得相当平静,也相当温馨。林惟凯对梅若素关爱如初,而她出于一种赎罪的心理,对他也是极尽温柔。她想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多少给他一些美好的记忆,也不枉他和她结婚了一回。
7月8日中午,梅若素送林惟凯出门时,特意嘱咐他下班后早点回家。
“什么事?”他有点意外。
她提醒道:“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不会忘了吧?”
“怎么会?”他吻了吻她的脸颊,“我还以为是你不记得。”
“我当然记得。”她轻声地说,“下午六点,我在梦缘咖啡厅等你。”
他诧异地问:“为什么不去酒吧?”
“因为梦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不对吧,我记得是……”他停了一下,“嗯,是在我家里。”
“总不好去你家庆祝结婚周年吧?”她笑着推他出门,“就这样决定了,你记得下午六点一定要到。”
“老婆大人放心,我保证准时到。”林惟凯提着公文包兴冲冲地走了。
门刚一阖上,她的笑容就消失了,目光在瞬间转为忧郁。
可怜的男人,他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晚餐。
梅若素给赵阿姨放了半天假,让她把浩浩抱回家。屋内立刻变得安静,她走进卧房,换上结婚时穿过的那件旗袍,再淡淡地化了一点妆。
毕竟生过孩子,她的腰比一年前要粗。所幸还没有太走样,比起生完孩子后一个劲长膘的齐眉,她算是苗条的。
其实,除腰变粗了以外,她比过去还瘦了一点,眼睛深陷进去,下巴也变得尖尖的。结婚一年间,林惟凯的百般呵护,没有使她发胖,反而使她消瘦了。
大概是这“前世修来的好姻缘”,她无福消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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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若素幽幽地叹了口气,解开左手腕上的蝴蝶结。这一年来,她没有一刻不戴着它,哪怕是睡觉。
现在,终于不用再遮掩了。
黄昏时分的梦缘咖啡厅,非常冷清。
梅若素到达那儿时,正播放着一支忧郁的萨克斯曲。加上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显得更加冷清。
她看了看表,才五点半,林惟凯不会这么快到。要了一杯咖啡,听着萨克斯,她不觉出了神。
夜幕慢慢降临。窗外,街树在路灯下一片迷蒙。一个高大的男人推开咖啡厅的门,那张英挺俊朗的脸,立刻吸引了店中几位服务小姐倾慕的目光。
引人注目的,还有他怀里那一大束鲜红欲滴的玫瑰。
他急匆匆走到梅若素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想到你会去买花。”她从他手里接过那些玫瑰。
“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嘛。”
他刚坐下,就有一位服务小姐走上来:“先生,请问您喝点什么?”
林惟凯点了一杯意大利浓缩,但那位小姐还不舍得走。
“还要不要来点果汁?”
“谢谢,不用了。”他礼貌地说。
小姐踌躇了半晌,忍不住问:“这位先生,您是不是韩国人?”
“当然不是。”
“可是,你长得跟韩国男星张东健一模一样。”小姐仍然不死心,“您真的不是韩国人?”
“我想,韩国人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