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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萧离听后只做了然状,慕容家见他几度话到嘴边,都硬生生忍下了,她瞧了出来,于是对他温言道,“我是想,这样做一来能够顾全大局,二来,也确是心中真正的想法,孖兴很乖,很聪明,你不也打算将他培养成材,将来把皇位传与他么?”
别的不说了,小家伙疼人,打小就和慕容紫要好。
单是这一点,慕容紫也相信等孖兴长大,是会孝敬她的。
“我若生了儿子,非嫡非长,身后有世家撑腰,就算有我时时教导他莫要贪念不属于自己的,难保日后他长大了,不会生出夺嫡的念头,你自比我清楚,在争夺皇位这件事上,没有兄弟情分可言,故而我觉得,我这打算是最恰当的了。”
楚萧离不说,不代表她不知。
况且今儿个楚云晞都替弟弟将话说穿了,到底是顾忌着慕容家的势力。
而今很好,百年之后就没个准了。
兴许百年都不用,这天下时时都在变幻着风云,暗涌莫测啊……
上次慕容紫单独见萧氏,过后,萧氏并没有将她难以生孕的事散播出去,六宫里风平浪静,半点于她不利的风声都没有。
后来她想了下,估计还是知子莫若母。
萧氏当也会琢磨,要让楚萧离晓得这件事情,定会加倍的对她好,偏心这回事,从无道理可讲。
于此,楚萧离应当隐有猜测,但还是那句话:猜到和还是有差别的。
慕容紫打算对他隐瞒到底,反正都是生女儿,索性点到为止,说多了,没得让他担心,到头来,把她限制得更惨,连出宫玩儿都不成,才叫得不偿失呢!
思绪罢了,她凝神望住他俊美无匹的脸庞,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至于将来,我的……我们的女儿出生了,你多疼她一些就好。”
我们的女儿……
楚萧离因为这句贴心的话,从自己复杂的神思里醒然过来。
“女儿……”他笑了笑,这词儿竟是暖暖的。
凝视怀中人儿的眉眼,脸孔,只差要醉倒在她亮澄澄的眸子里。
她不要后位,也不生皇子来谋权争位,她只想和他在一起。
他想要的,总算是真正得到了。
“好,就依你。往后,我会加倍对你,还有我们的女儿好。”
……
楚萧离说会加倍的对慕容紫好,这话不是随便撂下就算了的。
如今女儿还没半点动静,万岁爷呢,只能在爱妃跟前加倍的表现,讨她的欢喜了。
回宫两日后,宫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天晌午,慕容紫刚从暖阁出来,正巧同若干受淑妃所邀,入宫赴宴的官夫人们遇个正着……
唉,莫怪本宫心狠呐!
更新时间:2014…8…20 8:56:34 本章字数:9964
对于这次宫宴,慕容紫略听闻少许。
是以上元节将至,楚皇在宣政殿大宴群臣,后宫中,则由皇后设美酒佳肴宴请诸位官夫人。
宁玉华在寒冬的天里滑了胎,休养不易,六宫的事务便重新交由淑妃关红翎。
所以,宫宴也随之全权交由她来操持铩。
这是萧太后的恩典。
明面儿上也维了关太后的面子,打一巴掌再给粒甜枣吃,慕容紫猜想,近来仁寿殿里有一位过得痛快了,那么另一位必然过得十分抑郁。
再者说,关红翎自入宫以来恪守规矩,鲜少参与关怡的那些事,上回梅宴,甚至连面都没有露。
她和关家的矛盾,萧忆芝心知肚明。
此举,也是顺了楚萧离的心思,顾全大局。
宁玉华这皇后的位置,做不久了。
收回心思,慕容紫望住眼前一片鲜衣华赏,不由的脑袋发疼。
这酒宴她是不用露面的,只碍着世家脸面,想着少与人诟病几句,原本打算回东华殿耗上两个时辰,待到晚宴开始再前往,哪知竟在这里遇上……
众人面带不同神色表情,统是请她的好,略略扫去,四、五十人是有的。
当头的乃八位上了年纪的一品诰命国夫人,往后按照品级依次。
慕容紫打眼就瞧见自己的小姑姑也在列中,大嫂陈氏和二嫂王氏相伴左右,周围还有几个要好的生面孔,时才谈笑的喜色还未从脸上褪去。
再往后的,索性避了自己的目光,不敢,也不愿意与她有任何接触。
在众人之中,最难对付的要数当先的八位。
她们都是祖上开国有功的功勋之家,自个儿亦在先帝时得到封授的封号,夫君早就年迈辞官在家,头顶各种‘X国公’的尊贵头衔,威望比在朝为官时候多了许多。
这些人的儿子或者孙子或者侄子侄孙,多已谋了大大小小的差事,继续为大楚天下鞠躬尽瘁,女儿便与其他官宦世家联姻,以此壮大延续。
都说官官相护,这样的联姻在京城太多,一竿子打下去,打了一家,却能牵连几家,十几家。
便是护了别人,就是护着自己。
由此,国夫人们的家族虽然都无法单个儿与慕容家相提并论,却也绝对是世代簪缨,盘根错节的名门。
按着年纪来算,慕容紫挨个叫一声‘奶奶’都不为过。
但,正因为有年纪和阅历,有世家名门的背景,再加上少数从前被慕容家打压过的旧怨,还有种种秉承着贵族血统的优越,国夫人们竟然很瞧不起‘以色侍君’的慕容皇贵妃。
——谁跟你们说我以色侍君了?!
想起往日从花影口里听来的那些零零碎碎的传言,慕容紫很想如是咆哮一声。
面上,她只能摆出帝妃当有的威严,笑容可掬道,“这一年夫人们将各自府中家务操持搭理得井井有条,为官的夫婿与儿子们才能在前朝尽心为大楚尽忠职守,说起劳苦功高,众位夫人功不可没,今日淑妃设宴,当要尽兴才是。”
为首的麓国公夫人贾氏板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杵着先帝御赐的宣灵碧玉拐杖上前两步,不客气的将慕容紫上下打量了一番。
那目光,像是想要从她身上挑出点毛病来似的。
幸而天寒地冻,慕容紫自不会刻意穿那些露肤的衣裳,里里外外将自己裹得如个雪球,密不透风。
莫说从她穿着上挑刺,就是拿刺往她身上扎,怕都扎不到实处!
片刻,贾氏才缓声道,“皇贵妃娘娘言重了,老身等都是黄土掩到了脖子的人,不拖累这大好河山都是万幸,倒是娘娘常伴皇上身边,当时时将己任铭记于心,切莫有负皇宠,还有两宫太后的期望。”
她的己任为何?
莫非还需要她鞭策皇上以天下为重任么?
那……每日督促楚萧离上朝这件算不算?
还有萧忆芝和关怡对她有什么期待?
慕容紫茫然得很。
对着眼前这位老态龙钟的国夫人,只好勉强颔首,以为这一关能够就此打混罢了。
谁知那墉国公夫人司徒氏,又由着自家长媳搀扶上前,语重心长的提醒,“老姐姐,言多必失。”
仿佛在奸妃面前,说多了不该说的话。
今儿个这宫门你便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命都要丢在这里。
贾氏挑了挑银白疏淡的眉,佯作不解,“此话怎讲?”
得此一问,司徒氏当即滔滔不绝道,“朝堂上,慕容家有宰相与吏部尚书坐镇,边城有镇军大将军坐镇西境,便是汶州商贸贵地,亦多得观察使大人慕容慎治理有方。”
她看似恭敬有加的望了慕容紫一眼,“慕容家一族显赫,皇贵妃娘娘身为嫡女,有出类拔萃的兄长在前为榜样,如今身为帝妃,地位尊贵,怎可能做出辱没门楣之事?老姐姐的话多余了,多余了。”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鞭打吖,还把她家老底都浅显的掀了个遍。
站在略后面的慕容娇脸色也垮下来了,随时要发作的模样。
——两个装模作样的老妇,什么不好学,尽学着自家老爷在朝中倚老卖老的丑态,拿到后宫里来卖弄!
当着那么多人,纵使是她们逾越在先,慕容紫却也不好发作。
树大招风,素日里都被背后议论成了习惯,她还在意?
这会儿她要是端出娘娘的架子出言反驳,反倒会落得对老臣家眷不敬的坏名声。
慕容娇气是一定的,掀老底的时候,大哥二哥家轮着说了一遍,她却被生生忽略干净,当她不存在?!
慕容紫将小姑姑的反映尽收眼底,暗中无奈轻叹。
用以眼色暗示两位嫂嫂,陈氏和王氏当即将想上前辩个黑白分明的慕容娇阻拦下来。
继而,她微微笑,对面前的两位国夫人好言道,“二位夫人德高望重,所言都是为了本宫好,谈何区分能言与不能言?本宫入宫不足一载,自是有许多不足之处,时而两宫太后也常对本宫与以教诲,慕容家之名不能折损,浩荡皇恩更不能负,本宫理当尽心竭力。”
“那就请皇贵妃娘娘先恕老身不敬了。”
贾氏对她的说话很满意。
遂,真的拿着鸡毛当令箭,满口道是‘忧国忧民’,不客气的训诫起来——
“依着老身看来,皇贵妃娘娘自入宫后,有两罪。其一,不当罔顾祖制宫规,独占皇宠。其二,身为帝妃,理当以为皇家开枝散叶为己任。这又与其一相关紧密,娘娘乃慕容家嫡出,老身相信,娘娘必然知道何谓‘可为’,何又谓‘不可违’,断不会做出不合礼教之事,老沈亦深知此话逾越,罪加一等,却不能不说!娘娘,往后,还请三思谨慎。”
话罢,贾氏低首弓腰,一副等死的凛然形容。
在她身后,无数双眼睛看着,均为她提了一口气。
这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可再顾及麓国公劳心劳力一辈子挣下的家业,确是能够让她卖这一回老。
慕容紫自知贾家的底细,她表情未变,心里冷笑。
好啊好,只差没明说她是只霸占东华殿,却不下蛋的母鸡了!
柔和的笑意挂在面庞上,她道,“麓国公夫人忠肝义胆,何罪之有?古来忠言逆耳,直臣请奏国君都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更有训: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宫并非是那不讲理之人,既然麓国公夫人今日已做‘直臣’,不若再出言告知本宫,本宫当怎样做,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呢?”
她的话,说得更加不客气!
向来后宫由皇后主事,慕容紫将麓国公夫人比作古往今来的直臣,她自己不就是国君?
哪怕立政殿那位,哪怕两宫太后都不会打这般大不敬的比喻。
贾氏无比震惊,不曾想到会被如此回击,连丝毫余地都没有留下。
早几日入宫前,听闻宁皇后在梅宴上滑了胎,痛失骨肉,那罪魁祸首慕容紫却先在御书房喊起了冤!
皇上纵容,慕容家袒护,这天下当真无人收了妖妃?!
贾氏满腔热血,想是既然遇上了,出言提醒些许,结果……
侧首看向身旁的司徒氏,希望她能帮自己,孰料司徒氏觉出了味儿,叫她无关痛痒的附和几句可行,若然触及要害,她是避之不及。
就时才的言语交锋,早看出慕容皇贵妃不是好欺的软柿子,真会听你‘教诲’才怪了。
人家有皇上盛宠,有世家靠山,你要借今儿个难得入宫的机会再发光发热一回不打紧,莫要拉着我一起死便好。
得贾氏投来求助的眼色,司徒氏索性直接撇开头颅,当作不曾看见。
因此,贾氏气得身形微颤,脸都白了。
见她虽气,双眸却灼灼有神,恨不得喷出火来将自己烧死,慕容紫再是故意用着关切的语调问道,“如何……墉国公夫人脸色不大好?莫非入宫一趟,着了寒气?可要本宫召太医为夫人请脉诊断一二?”
她向前轻盈的行了两步,步步招人怨恨,嫣红的唇角轻微上翘,恍似不自觉的溢出骄傲和不可一世。
奸妃风范尽显。
“墉国公府满门忠烈之士,自开国以来,为大楚河山呕心沥血,记得武德初年,贾家五兄弟随皇上征战四方,平内乱,安天下,如今……仿佛只剩下最小的五郎?”
忽然说起墉国公府的现况,贾氏当即面露难色。
玄徵末年虽押对了宝,可她贾家世代武将,五个儿子俱是心头肉,却有四个死在了武德初年的混战中。
剩下最小的一个还断了只腿,将将到而立之年,再不能披甲上阵,每每想及此,无不叫她痛心非常!
孙辈中,最大的嫡长孙已到弱冠之年,文不能,武更不能,下面的兄弟几个更是一个不如一个。
年初时候老爷也病重故去,她守着一家的孤儿寡妇,艰辛可想而知。
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今日入宫本也是做着拼上最后一口老气,为自家挣一分脸面。
而贾家素与关家来往密切些,靠生……不如靠熟。
又见后宫大权落在淑妃关红翎手中,北狄形势变数诸多,想来宁皇后的中宫也住不长了,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