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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阔台汗多日未见脱列哥娜,见她跪在帐外,低眉顺眼,目光中含着无限温情,脸上抹着淡淡的胭脂,穿一身水粉织金锦袍,袍右底襟和下摆及袖口用戴王冠人面狮身织锦嵌边,头上戴一顶家常织锦风帽,穿着一双水粉色的云头靴。虽年近四十的人却依然艳若桃花一般,忙上前用手将她扶起,亲手替她提起长得曳地的袍襟,脸上露出一丝爱意。俗话说久别胜新婚,想起来也是一番生死离别,心中产生爱怜,搀着脱列哥娜,一同进了大帐。
大帐已经装饰一新,帐内用黄色的天鹅绒作衬帐,红色的地毡。悬着流苏月洞门的床榻上,放着苏州产的龙凤呈祥缎被,床榻边有一长桌,上有一铜镜,一个银烛台上插着一枝红色蜡烛。
窝阔台汗顿觉神清气爽,伸手将脱列哥娜抱在榻上,揽在怀中,胡乱地在脱列哥娜脸上,眼睛上亲吻着,脱列哥娜先是默默地闭着眼睛享受大汗的爱抚,可猛地想起这些日子自己的遭遇,忽邻勒台所发生的事,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鼻子一酸,泪珠止不住涌了出来,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窝阔台汗平素最不喜女人的眼泪,经过这些日子的折磨,知道脱列哥娜这些天过得不易,揽住她的香肩,说道:“哈敦,我已是大汗了,你应该高兴呀?”
“大汗你还能想到这个家,我是高兴地哭呀!大汗回曲雕阿兰多日,没问过我这些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可我却听说大汗得了新宠,已经乐不思蜀了,真怕你会忘记我了。”脱列哥娜说着用手蒙着脸,抽搭地哭出声来。
“唉,你怎么也吃起醋来了。”窝阔台汗这些天忙碌得手忙脚乱,也忘了该及早安抚自己的发妻,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如何劝说才好。
脱列哥娜见他有些尴尬,借机诉苦道:“你们男人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忘一个,我并不争这个。可我这一个月苦得很,一天当一年过,多想同大汗唠一唠,可你当上了大汗,竟忘了我,忘了我呀……”说着脱列哥娜眼泪又流了下来,脸上的胭脂顺着泪水淌下。窝阔台汗也有些动容,用手为脱列哥娜抹过脸上的泪水,贴着脱列哥娜的耳边,悄声说道:
“爱妃,我是爱过好多的女人,可没有人能在关键时刻代替你,所以朕加封你为大哈敦吗?她们谁的位子也超不过你。这些日子,苦了你了,累了你了,为了我,你担了太重的担子,我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女人能够承担得起的,但你能担起来,我也信得过你,事实上你就做得很好!只是这些天朕的事多,没有时间理会你的心情,今天朕这不是来了,有什么话,你可以敞开对朕说吗。”
脱列哥娜仍止不住抽泣,按说她这些天的苦楚,也不是几句话能说开的,生离死别,拼死挣扎,一个女人搂着那焦糊的死尸,她不知死不知怕,不知睡不知醒,那是什么日子呀,想到这,嘤嘤地哭着道:“我对你说,这些天,我就想对你说说话,可你却不回来,天天躺在别人床上,我只有自己哭,可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当上大汗,光沉浸在高兴中,可你不知道埋在我心里的委屈有多深呀!在忽邻勒台大会上,有人要向我使刀子,有人骂我是疯了心,可我不知害怕!没了王爷,我谁都不怕!为了我的王爷,为了儿孙们,砍头坐牢,我都不在乎……可大汗回来了,我却怕失去了大汗,这几天,臣妾,真怕呀!”
“好了,我的大哈敦,永远不会有人夺走朕的!”窝阔台汗也有些后悔,他从床边取了一个罗帕,送上去。
“唉!有大汗这句话,我知足了。”脱列哥娜一边啜泣,一边接过窝阔台汗递过的罗帕,擦干了泪水,说:“我这个人是傻,多少天我一直泪水洗面,你看我的眼睛哭成了烂杏子,眼角边都烂了,你出了事,人未回来,我还有个盼头,可你弄个死道人,骗得我失去了主心骨,让我伴着他心如死灰,大汗,你开的玩笑太大了吧,你为什么不派个人通知我一声?”脱列哥娜心中防线又彻底崩溃了,大声地哭起来,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似地扑簌簌落了下来。
窝阔台汗心中也感到一阵酸楚,咬了咬牙,强忍住泪水,说:“哥娜,这话那天朕说过,当时有人要暗算我,人在暗处,我在明处,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只有让你信以为真,才能让他人相信,只有这样才能骗过老四。这出双簧戏,有一方演不好,都会给我增添危险,因而让你替朕吃了太多的苦头。”
“苦吃得再大,我也不怕,可我担不起那样的重担呀。我们的儿子,在这些如狼似虎的诸王、诺颜面前被挤压得不成样子,连察合台二哥也改变不了局面。你那坏了心肝的四弟,视我如无物,连阿剌海、镇国也合起手欺负臣妾,也遂皇太后只说了句公道话,竟落了个没命的下场,如果你真出了事,我们母子还不知能不能逃过这一场杀戮呀……”
“朕也不是那样容易死的,长生天不许我死,现在怎么样,我让老四他自己挖洞自己钻。至于阿剌海和镇国,朕听说拖雷曾答应将河西地赏他,他们自然偏向着老四。”
“大汗不能便宜了镇国和阿剌海。”
“算啦,只要他们不继续做坏事,还毕竟是朕的亲人吗!”
“别人可以不处理,该把老四拖雷抓起来!”脱列哥娜噙泪泣道。
“他是砧板上的肉,急什么?”
“大汗,这事不能不急,”脱列哥娜抹了一把眼泪,愤愤不平地道:“眼下是个机会,大汗刚归,众人均惧,是杀拖雷的大好时机。时间一长,大汗想杀他,求情人必多,大汗就是有刀也杀不了他……”
“说句心里话,是朕……不想杀他。”窝阔台汗摇摇头道。
“为什么?就因他是你的一奶同胞的弟弟?”
“对,朕不能刚即位,就担个杀亲弟弟的罪名,况且朕不想在黄金家族茂盛的大树上砍一刀哇。”
“可老四砍了你那么多刀,那样多的侍卫跟着你被杀,也遂额娘也死了,为什么你就不能还他一刀?”
“一家人冤冤相报,朕担心百年之后呀。”
“大汗姿态高,可多么高地姿态也感动不了老四的铁石之心!”
“当年哲别用箭射伤了朕的父汗,父汗俘虏了他,不仅没杀他,还重用了他,后来成为汗国的大将。拖雷是朕的幼弟,朕不信就不能改变他……他就是块木头圪挞,朕也有办法让他长出枝叶来。”
“留下祸根,难道你就不怕祸根会发芽吗!”
“为了黄金家族的兴旺,朕不能辜负父汗的嘱托。”
“他早晚还会闹出乱子的……”脱列哥娜眼中窜火,她对丈夫的态度很不满。
“算了,别说老四的事了,你看朕给你带来了什么?”窝阔台汗笑着望着她。
几个内府供御衣的速古儿赤,抬着几个木箱进来,一个速古儿赤跪下道:“大哈敦,这是奴才奉大汗之命为哈敦赶制的袍服,请哈敦过目。”
“箱子放到帐内,你们下去吧。”窝阔台汗命令道。
脱列哥娜打开箱笼,只见箱内是几套崭新的金锦袍子,云肩,红色靴子,还有一顶用大红珠子串起的金固姑冠……”
脱列哥娜含情脉脉瞟了窝阔台汗一眼,略含几分兴奋道:“大汗,臣妾的衣袍已够多的了,你还要送我这些袍服做什么?”
“你是朕的大哈敦,自然要打扮得比任何人都漂亮,贵重,今后重大朝会,朕还要带你上朝听政。在这汗国中,没人敢不尊重你,朕会让你在今后的日子里,把那些日子受的苦都补回来。”
脱列哥娜小心翼翼地将那顶固姑冠戴在头上,走到镜子旁,镜子中立刻现出她美丽的容颜和那顶宝光宝器的帽子。她高兴地将头靠在窝阔台汗的肩头,亲昵地叫道:“大汗,今天太高兴了,我要与大汗同饮胜利酒!”
“来人,上酒!”
红烛高烧,锦帐生春,乐声悠扬,侍女在玉案摆上各种菜肴,脱列哥娜飘飘站起,娇羞满面地为窝阔台汗斟了酒,说道:“臣妾为大汗贺喜!”
窝阔台汗举起了酒杯道:“我的大哈敦,今天果真有喜,朕还未说,你可知有什么喜事?”
“臣妾不知?”
窝阔台汗哈哈大笑道:“二十五年前的今天,是朕把你抢进朕的大帐,也是朕与爱妃成亲的日子呀!”
“臣妾都快忘了,忘了……”脱列哥娜满脸羞红将一大杯马奶酒举起,笑着与窝阔台汗一干而尽。
“可朕没有忘,”窝阔台汗一边饮酒,一边顺手将脱列哥娜抱在怀中,吻着她,道:“二十五年前的今天,篾儿乞部部长脱黑脱阿之子忽都正要举行新婚典礼,所有的人都在参加庆祝,我父汗就趁这一夜,带兵攻打篾儿乞部,就是那天我夺得了还没过新婚之夜的你,那时你刚十六岁,三天后,我的父母和奶奶一起为我们举行了结婚庆典。”
“可在结婚的前三天,你就占有了我的身子。”脱列哥娜撇着嘴道,斜着眼,嘲笑着窝阔台。
“朕不先下了手,难说二哥会不下手,”窝阔台汗回忆道:“当时,你是被我和二哥从新婚大帐中抢到,二哥说这女人很美,可战俘要得父汗有话才能分。我说:‘二哥,这个女人我要了,’二哥说:‘父汗会生气的!’我说:‘出了事让父汗处罚我吧!’我冲进大帐,占有了你,那天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接触女人!”
“可现在你不知占有了多少女人,我老了,再不是当年那个漂亮的女孩了……”脱列哥娜伤心地道。
“不,你永远是我的骄傲,你为我生了二个儿子。如果不是这样,朕怎么会在这样忙碌的日子里,还惦记着你,让人为你制作袍服,打造一个世界上最贵重的固姑冠,并选择了这样的日子,给你个惊喜呢。”
“谢谢大汗,臣妾多想还原成当年的样子,让大汗像过去一样喜欢我。”
窝阔台汗兴致勃勃要将脱列哥娜抱到榻上,忽然外面有人来报:“大汗,阿儿浑说有重要情报,求见大汗。”
“这时会有什么情报,这样神神秘秘的?”窝阔台汗因受到打扰有些不高兴。
“一定是者台家有了新线索,大汗还是见见他吧!”脱列哥娜站起身,推了窝阔台一下。
窝阔台汗回身对侍卫命令道:“叫他进来吧。”
阿儿浑进来跪下,望着大汗道:“奴才奉主子之命监视者台家,发现巴剌借悼念者台之机,偷偷摸摸钻进了阿特尔的帐篷。事后,巴剌又去了四王府,一定是有什么秘密的事向四王爷禀报了。巴剌暗中串联,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奴才觉得事体重大,因此特来禀报……”
脱列哥娜阴沉着脸,说:“大汗,阿儿浑说的情况很重要,这个案子不能再等了,如果让老四商量好,他们也许会杀了阿特尔和斯勤,老四再连巴剌也杀了,那事情可就一点线索也没有了!”
窝阔台汗听了脱列哥娜的话,点了点头,转过身,对塔思道:“阿儿浑提供的情况很重要,你派人去将察合台、铁木格,再叫上胡土虎,到朕的大帐来,朕有大事同他们商量!”
“扎——”阿儿浑答应着退出。
第二十七章
随着黑龙江移民大军不断的来到;乌拉尔山营地的人马越聚越多。为了以防万一;扎木所带领的探索队;不得不加大了对外的扩张。也幸好乌拉尔山口附近环境恶劣;除了一小部分钦察人的部落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大势力;这才得以顺利扩张。
不过;探索队在深入近千里之后;终于碰到了强敌~~~~~~
戌时刚过,察合台、铁木格、胡土虎急冲冲奉诏进了汗帐行宫,见窝阔台汗脸色发青,坐在御榻上。行过大礼后,站立在一边,窝阔台大汗手里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羊皮纸在沉思,眼里闪着泪水。
察合台有些吃惊地望着那打开的羊皮纸,问道:“大汗,你手中拿的,好像是父汗留下的诏书,难道它没有被毁掉?”
对于这张诏书,铁木格和胡土虎听说过,可都没有见过,一齐吃惊地望着坐在御榻上的窝阔台汗。
窝阔台汗将诏书手上一扬,说:“你们都上前看一看,这诏书不是假的,可差一点就被人毁掉了!”
察合台、铁木格、胡土虎都凑了过来,接过诏书,仔细端详。这张羊皮纸发黄,长二尺余,宽一尺二寸,书写着蒙古、汉族(郭进创立滴)两种文字。诏书尽管写于三年前,但字迹清晰,还加盖有成吉思汗的汗玺和手书签字,三人一边看,一边寻思大汗拿出这份诏书有何特殊意思。
窝阔台汗稍顿了一会,说:“父汗当年委托也遂皇太后收藏此诏书,她受人之托,忠于其事,竟然激怒了老四拖雷,拖雷为了夺取诏书,取得汗位,杀害了老哈敦,可老四没有得到它。阴差阳错历经周折,它完好无损地回到朕的手上。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臣等不知!”
窝阔台汗叹了口气,说:“这份诏书被木哥得到,木哥是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