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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点头,没有睁眼,听到他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小红在外间跟宁儿馨儿交待着什么,然后拧了毛巾过来给我擦脸:“姐姐,你昏睡了一天一夜,现在觉得好些了吗?你饿不饿,让你给你端点燕窝粥过来?”
“我睡了这么久吗?”我睁开眼,小红的脸色看起来也很疲倦,一时更是觉得惭愧,看我把这个家搞得人人都不得安宁。小红红了眼圈儿,坐在床头道:“岂止睡了这么久,你发了一晚的烧,又一直说着胡话,一直哭,可把我吓坏了……”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爷爷没事吧?”老爷子身体这么不好,我还让他担心,真是不孝。小红摇了摇头:“侯爷来看过你,那阵儿你正闹得凶,烧得糊里糊涂的,抓着安……二少爷的手,唤着姑爷的名字……”
“我一直这样……抓着他?”我记得我梦中一直握着云峥的手,没有松开过,那安远兮……岂不是这样让我抓了一天一夜?小红“嗯”了一声,轻声道:“你抓着二少爷的手不肯放,一松开就又哭又闹,二少爷只得让你抓着,在床边守了一天一夜。姐姐,你也别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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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不对,我有什么资格去怪他。”我叹了一口气,撑着身子坐起来,小红给我背后垫了个靠枕。天降红雨了,小红竟然帮安远兮说话?而且我注意到小红说到他的名字时,语气不像以前针对他时那样凶巴巴的了,这一天一夜的时间,安远兮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把小红都感化了。
“姐姐挂念姑爷,本也没有错,只是不该用这样凶险的法子,若是姐姐有个好歹,丢下我们没什么,可叫诺儿怎么办呢?难道姐姐想让诺儿这么小就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吗?”小红抽泣道,“姐姐,我打小就没了爹娘,你重新夺得没爹没娘的孩子有多可怜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谁都比我看得透,偏是我人在局中,不能自拔。我心中一抽:“诺儿怎么样?你们没让他见着我这样子吧?”云峥,对不起,我答应过你,会好好照顾诺儿,好好看着他长大成人。可我却犯了糊涂,差点丢下诺儿,要是诺儿有个好歹,即使将来到了地府,我都没脸见你。
“我们怕吓着他,哪还敢让他看你,可是诺儿没见到你,哭闹了好久,奶娘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着。”小红擦了擦眼泪。宁儿端了燕窝粥进来,小红接过来,舀了一勺准备喂我,我笑了笑:“我自己来。”
“姐姐手上有伤,我来。”小红暼了暼我的手臂,看样子又想掉泪。我只得乖乖配合她,不敢跟她拧着来。吃完一碗粥,小红把碗递给宁儿,宁儿没有出去,仍站在那里,像是有话说的样子,我诧异地道:“宁儿,怎么了?”
“少夫人,冥少爷一直在院子里站着。”宁儿轻声道。
“他站在院子里作什么?”我怔了怔,诧道,“他不知道我醒了么?怎么不进来?”
“他知道。”宁儿道。“不过他说他害得少夫人生病,没脸进来。”
“说什么胡话呢?”这孩子!我摇了摇头,轻声道:“请他进来吧。”
宁儿得了吩咐,赶紧退出去,一会儿,冥焰慢吞吞地走进来,见我坐在床上,低下头不敢看我,脚步也停下了。我心中好笑,故意扳着脸道:“伫那儿做什么?过来。”
他磨磨蹭蹭地走过来,还是垂头,脑袋不敢看我,我见他这别扭样子,对小红了眼色,小红抿着唇出去了,我淡淡地道:“站着做什么?我脑袋仰着看你不累么?”
他听了,赶紧抬头看我,见我似笑非笑地看他,怔了怔,咬紧了唇。我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床沿:“傻小子,坐下来,姐姐没生你的气。”
他的唇咬得更紧,站着不动,我叹了口气,伸手抓住他的手,轻轻拉了拉,他这才别别扭扭地坐下来。我笑了笑:“冥焰,我心里明白,你是为了我好才这样做的,之前是姐姐犯了糊涂,我才要和你说对不起。”
“我知道,因为我不记得的那段过去,不管我做了什么,姐姐都不会怪我。”冥焰闷声闷气地道,“我偷偷拿了姐姐的镜子,姐姐不会怪我,昨儿就算是我砸了那镜子,姐姐也不会怪我,可是姐姐,为什么单单那么气远兮哥哥?”
我微微一怔,冥焰闷闷不乐地道:“因为远兮哥哥在姐姐眼里是不同的。”
“你瞎说什么?”我蹙起了眉。冥焰转脸看着我,咬了咬唇:“我没瞎说,姐姐对谁都客气,独独对远兮哥哥,你不隐藏你的情绪脾气,姐姐自个没觉得,可我知道,远兮哥哥在姐姐眼里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我怔住,是这样吗?不,不是的,我对安远兮也客气的,只除了他把我激怒的几回,冲他发过火,可的确也,除了他,我没对别人动过肝火,或者冥焰说得没错,我对他的客气,也与旁人不同,对旁人,是真的客气,对安远兮,那客气时在,有太多我们都不敢碰触的东西。我叹了口气:“我与远兮曾共过患难,同过甘苦,他又数次救我于危难。他是我心里可以绝对信任的人,我知道无论我遇到什么,他都会维护我。或许正因为明白,我才有恃无恐,任性伤人,其实这是不对的,冥焰,你提醒是得对,我没有权利这样对远兮,这对他不公平……”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冥焰皱了皱眉,打断我的话,静了半晌,才道,“姐姐,我也会维护你的,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我也会维护你。”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站起来:“我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匆匆夺门而出的背影,醒悟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微微一叹,心中苦笑,冥焰,你可知道,这又是一份我还不清的债呵……
第11章 上书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边安心静养身子,一边留意着朝堂的局势。凤家军叛乱让朝廷措手及,眼看着他们节节逼近,占据了黄河以南的大城州郡。天下大乱,流民四起,云家的生意主在南方,为此大受影响,正常交通和信息渠道都被截断,仅靠各的隐势力传递消息,比起以前稍嫌不足。与此同时,朝中又传来北疆军战败的消息。时之间,朝堂哗然,景王让人率去的两万精兵,是前寂惊云手下支精锐部队,跟着寂惊云战无不,攻无不克,没想到换了个主帅,竟然在北疆惨败,主帅阵亡,两万精兵折损十之八九,景王腹背受敌,前有凤家军节节逼近,后有辰星国人越打越近,竟然囤兵在离京师仅一江之隔的玉水北岸,蓄势待发。而根据最新的战报,辰星国这支部队,根本不是以前景王他们所认为的,一支没什么了不得的残兵。他们不是辰星国的军队,而是辰星国还以北的冰河腹地一个神秘的族群,多年来,因为鲜与外界接触,连辰星国都不知道这个族君竟在那块荒无人烟之地发展得这么庞大,庞大到有足够的力量,将经过多年战乱的辰星国剿亡,取而代之。
如今的辰星国已经不叫辰星国,而被支部族改名叫雪狼国。他们的国王被称为雪狼王,他们的军队骁勇善战,天曌国的援军逢战即乱,因为雪狼王有一支世人从未见过的骑兵队伍。天曌国及周边国家的骑兵,皆以马为坐骑,而雪狼族的骑兵,却是以高大凶猛的雪原之狼为坐骑,他们的骑兵,被称为狼骑兵!想那些战马见了恶狼,早惊得四处乱窜,哪里还敢往前冲,未战就先输了一半。以至狼骑兵势如破竹,直杀到了京师附近。
凤家军大概也收到了狼骑兵的消息。夺江南的军政大权之后,再未向北进攻。囤军在黄河岸,作观望的姿态,大有让景王与雪狼王两虎相争。坐收渔利之意。朝堂形势大变,支持九王的旧部纷纷要求景王下台,想迎回九王重掌大局;景王党则骂九王是乱臣贼子,在国家面临外患时还雪上加霜;中立派的臣子说。“攘外必先安内”,景王应先向九王求和,联合凤家军共同对抗外敌;景王党刚刚得势,哪里肯依,打着“宁与外寇,不与家贼”的主意,建议不如先与雪狼王议和,割地赔款,求一时和平。再专心一致对付九王;还有一部分人被这前所未闻的狼骑兵吓破了胆,纷纷将引战乱罪名加诸景王,种种揣测和谣传越演越烈,而同时,一个更为神秘,更加耸动的传言,开始在天曌国上下传播开来,将皇帝重病不愈的矛头,纷纷指向景王,朝野内外,怎一个乱字了得。
面对僵局,景王心里很明白与雪狼王这一仗打不得。一旦开打,输赢且不论。凤家军正等着你打完了,好举着大义的旗帜挥军北上捡便宜;迁都更是不可能。迁都不比得老百姓搬家,劳民伤财不说,光是抛弃祖宗选定的家业,已经足够让他惹来更大的非议,在皇室宗亲中落人口实和把柄;与九王议和?更是做梦。他逼得九王装疯逃出京城,正给了九王个举兵的大好机会,岂会轻易与他和谈?唯一能走的棋,只剩下与雪狼王和谈一途,毕竟他与异族之间只有利益,没有私仇,谈起条件来才方便,抛掉几个州郡,损失一点钱财,于国虽然受损,却可以让景王保住目前的权势,对他是利大于害。果然不几日,景王便派了使臣渡过玉水,要求两国和谈。估计景王心里也郁闷得很,当初要是早知道夺权之际会横空杀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雪狼王,搞得他手忙脚乱,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布局,只怕只有他自己才知了。
雪狼王开出的和谈条件对天曌国来说,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个不平等条约要求天曌国割让北疆十六州给雪狼国,赔偿军费白银两万万两,并承认雪狼国是天曌国的宗主国,和谈条件的严苛让朝堂再起争端。割地赔款尚可商量,一向自诩为天朝上国的天曌国,若认一个野蛮部族为宗主国,颜面何存?却不想已经被人打到要割地赔款的地步了,天朝上国的脸面早就没了。朝堂百官又分成两派,一派主战,势要挽回天曌国的颜面,一派主和,认为承认雪狼国是宗主国是一时权益之计。景王迫于形势,亲赴玉水北岸谈判,然雪狼王分毫不让,并在景王面前表演了一幕狼骑兵以俘虏尸首喂狼的恐怖游戏。景王大惧而归,力排朝堂众议,同意雪狼王的和谈条件,并定下日子,三日后与雪狼王在玉水河上,签订和谈书。
朝中因为雪狼王与凤家军的战事乱成一团,本来定于这个时段举行的天曌国首届科考,不得不暂时延迟考期,全国各地大量学子滞留京城,京城一时倒显得比往年第六繁闹,酒肆茶楼点儿也不因紧张的局势有所萧条,反倒处处一处名士风流的景象。自前年给皇帝出了个科举选官主意,皇帝的心思便动了起来。他策划了差不多两年时间,年初施计压下了名门世族的反对之声,科考制度就紧锣密鼓地实施开了。为了试验科举的效果,首届科考皇帝并未按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逐级考,慢慢甄选,而是迫不及待地让各地州府各自组织了一次乡试,随即立即让试的童生进京分批参加会试和殿试。圣旨诏告天下之后,寒门子弟激动万分,自是想凭着这天赐良机‘一举成名天下知’,然后平步青云,一展所长。以前的举荐制,令大多数寒门学子无望入仕,对皇帝这番‘英明仁德’的决策,自是感激涕零,盛赞不已,马屁不穷,盖当今圣上乃‘天纵奇才,智慧无双,百年难遇,可比曾圣’的圣明天子,皇帝的声望一时在民间学子中登上前所未有的顶峰。全国各地大量学子涌入京师,其中甚至不乏名门世族的子弟,除了有试试这新奇的科考的想法外,大约还有世族了弟与生俱来骄傲在内。那就是,就算世族子弟没有赫赫家世,也未必不能搏个书生万户侯。
若在平时,这么多学子留在京城,倒还没什么。考完试互相之间吹吹牛,比比才,再与青楼艳妓风花雪月一番,总闹不出什么大事。但面临国难可不同了,这些家伙平日里没事都要弄些事出来的。现在国家局势乱成一团,这君人便成天聚在一起,高谈阔论,对国家局势大抒己见,大有若是他们在朝为官,还有什么正中下怀是摆不平的意味在内。我颇能理解读书人这种酸溜溜的心态,记得我前世看过一篇名为《中国的读书人》的文章,里面极其辛辣地讽刺了中国的读书人,说‘中国人一直把读书的重要性过于夸大了。但其实他们重视的根本不是读书本身,而是读书所能带来的好外,一旦读书带不来好处时,他们就鄙视读书以及读书人了,最常见的就是嘲笑其为穷秀才’,双说他们‘读了书却不能做官甚至常常受穷。这对读书人自己来说是非常恼火的事。因此,他们常常心怀不满,常常自命清高,常常大发怪论,常常不服从领导,可见读书人也并不像他们自以为的那样清高’,